【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书名:贵公子的贫凡生活 作者:筱公子 ☆、1下乡(1)   四月底,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但在这绿荫浓郁的谷底却十分凉快。   姜云川一边摇着纸扇,一边对着虚空说话:“这一路走来也没个用到你的时候,果然太平盛世啊。”   不知何处传来不高不低的一声是,姜云川顿住脚,收了纸扇,眼睛看着前方,说:“这里除了树还是树,你就出来吧,我一个人走路没意思。”   “这是属下要守的规矩。”声音浑厚有力,听着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姜云川循着声音找人,终于还是因为对方故意掩藏而无果,他挫败的继续往前走,这山谷虽然清凉,但是露宿在此却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姜王朝版图辽阔,纵横跨越几千里地,他两个月前从京都晋阳府出发,到现在也只不过走了几个郡府。   姜云川生在帝王家,却极其厌恶权势争夺,厌倦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平日里尽力远离腥风血雨的政事,他醉心于藏书阁的古今典籍,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晨起看雾霭,黄昏看日落,手捧一卷书,几案一杯茶。   尽管如此心愿如此姿态,他毕竟还是皇子,皇帝也和天下父母一样的望子成龙,偶尔也会派些事务给他做以便磨练他的能力。而他捧着个烫手山芋,每次都是求东告西才行,只求做个大差不差蒙混过关就好。好不容易这次做得又快又好,他挺得意,寻个皇帝高兴的时候讨了出宫的机会游山玩水,却说是去体察民情,微服私访。   这个儿子虽然不务正业,但有股灵气在,皇帝很喜欢,他安排一个影卫跟他同去,并在姜云川离开之后交给影卫一个令牌,遇到危险可以先斩后奏。   一路东奔西跑,好景色都不放过,他看到前朝游记记载翻过这座山有个湖,湖水清湛,像是碧空跌落人间,就一定要绕道过来看上一眼。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这山谷还望不到尽头。姜云川坐在一块大石上歇脚,环视一圈,说:“ 古意,你到前面去探探路吧,要是天黑还看不到人家,我们也好找地方露宿。”   前方几米远的树上跳下一个男人,没有存在感的烟灰色劲装,连五官都一起模糊了,掩衬在蓊郁的草木之中,虚无的像是一幅泼墨。   古意微微点了一下头,纵身一跃又不见身影。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快速的走了过来,气息平稳无波:“我看到有齐整的田地,估计不远就有人家。”   姜云川闻言起身,收起扇子背后一别,精神抖擞的迈起步子。身手利落的抓住又要隐身的侍卫大人,说:“我进村,你怎么办?”   “我不会让您离开安全范围。”简短,坚定。   “那你住哪?”   古意蓦然停下脚步,凝神听了一会,说:“不用管我,前面有人,您自己过去就行。”说完迅速消失不见。   姜云川站在原地哎了几声,没好气的“唰”一下打开扇子,一个人往前面快步走去。   山谷开始斜斜的变成上坡路,走到平地果然看得到有一块块平整的田地,种着高至膝盖的碧绿的、二三指宽的长叶植物,还有一些种着细细的黄色秸秆儿、头顶一个穗儿的作物。姜云川看过绘图本的农耕杂记,知道这是玉米和小麦。   他沿着田埂往前走,四下里张望着希望能遇上人。   “啊小兄弟,借问一声,这里附近可有客栈投宿?”终于看到对面有个扛着锄头过来的年轻男子,姜云川赶紧快走几步去问。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个少年,俊美的相貌让姜云川很是惊讶,这乡村鄙野的小地方竟然藏着这样相貌不俗的男子。   “我们村子小,就只有几十户人家,客栈要到前头镇子上找。”少年停下脚步,温声回答,他看着姜云川的神色暗下去,又问:“公子是要投宿吗?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回家里住上一宿,我家有几间空房,只是比较简陋。”   姜云川见他打量自己的绸缎衣衫,料想他是怕自己骄矜不肯屈就,便赶紧作揖表示感谢:“真是有劳兄台了!”   少年在前面带路,姜云川跟着他不紧不慢的往回走,有地方住了,就可以心安了。   两人交谈着,互道了姓名,姜云川才知道青年叫萧斐,听他描述这这个小村庄才知道这里叫做碧汀村,背靠桃源山,面朝大海,有条不大不小的碧翠姜流过,源头是个漂亮的深水潭。   “我听说这里有个很美的湖,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走着,姜云川问道。   萧斐想了一想,摇摇头:“这我倒没听说,除了冰夜潭再没有大池子了。”他回头问:“姜公子可是来看那个什么湖的?”他又顺便打量了这位华衣男子,一身风流,倒真会是那种擅长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他心里偷偷的撇了下嘴。   姜云川连忙点点头,惋惜的说:“可惜是看的前朝游记,没有明确的地点标识,连你在这长大的人都不知道,可能是我来错地方了。”   萧斐连忙安慰他:“也不然,我每天就到田里除除草捉捉虫,对这片田野看得清楚,可外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回头问问老人,他们一定知道的。”   姜云川笑着点头,心想着这人可真热心。一抬头看到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烟囱里都冒出了灰蓝色的烟。   萧斐见他神情有些疑惑,便说:“大家住的比较零散,我家还要再往后一点。”   姜云川哦了一声连忙跟上去,一路上有不少年龄不一的男女跟萧斐打招呼,然后好奇的看着他。萧斐怕他窘迫,解释说:“我们这里很少有外人进来,你又生得好看穿得漂亮,多看你两眼不要见怪啊。”   姜云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对看他的娇俏姑娘笑着打招呼。   说话间已经到了萧家,萧斐推开厚重的木板门,亮声叫道:“娘,有客人。”   姜云川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普通的农家。青砖砌的简单门楼和宽敞堂屋,西头拐出了两间,与屋一间并在一起;东侧两间厢房,一间当做厨房,另一间里面放了些杂物和工具;一人高的院墙,爬满了馨香的蔷薇,盛开的鲜花簇拥着成了一堵花墙;平整的院子,用青石板铺了一条小路连通两个门口;西南院角开辟一小块菜地,种的是几颗小葱和青菜;堂屋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块大石,夏夜纳凉正合适;屋后有两株高大的槐树,已经过了花期,剩下绿叶兀自招展着,门前是两颗花朵满枝的合欢,傍晚害羞的收敛羽瓣,但仍是散发着甜丝丝的花香,沁人心脾。   竹帘掀开,一个打扮朴素容貌却十分秀丽的妇女从里面出来,略有惊讶的看着萧斐和姜云川,萧斐说这位客人要在家里借宿几天,她便十分热情的赶紧打起帘子把人往里让:“公子先进屋歇脚,我去帮你收拾一间屋子。”   姜云川忙躬身还礼:“叨扰了。”妇人笑着就去张罗了,嘱咐萧斐沏茶待客。   房间收拾出来铺好被褥,萧斐领着姜云川去了,怕他一个人呆着闷,便留下来和他说话。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姜云川随意的问道。   “我爹我娘,还有一个弟弟,这会儿也不知道疯去哪里胡闹去了。”萧斐口气软糯无奈,也问了姜云川同样的问题。   姜云川眼睛飞快的转了一下,呵呵的笑着说:“比你家人口多多了,我兄弟姐妹就有十几个。”   “那一定很热闹吧!”   姜云川看着萧斐那张略有些向往的面孔,没有言语,只是很淡的笑了一下。萧斐有点疑惑的眨眨眼,不过姜云川始终也没再说这个,随口换了个话题。   聊着,萧斐问:“晋阳府,是个什么样子啊?”他从来没去过那里,只是偶尔听人说都城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可是他连七十里地外的郡县都没去过,真是没法去想象别人口中的晋阳府。   这问题让姜云川有了发挥的余地,正要开口说话,院子里响起一个清脆跳跃的年轻声音,大声的喊着:“哥,哥!”这声音渐渐的近了,听到有门拉开又关上的声音,终于还是来到了他们所在的房间,一个半大的小子蹦跳进来,看了萧斐一眼就转头只看着姜云川,说:“哥,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客人吗?”   “咦?你怎么知道?”萧斐不禁奇道。   “我从刘铁匠家回来的路上,听到村子的人都在说,你领着一个好看的男人回家了。”他指着姜云川说,“真是他吗?”   姜云川对他笑着一点头,站起身来作一揖,自我介绍:“是我,在下姜云川,小字逸之,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我和我哥同姓,我叫地瓜。”   “……小地瓜?!”姜云川在脑子里组合了一下,惊叫出声。   地瓜茫然的看着瞪着眼的姜云川,说:“有什么奇怪的?”所以当他知道萧斐自报家门不是乳名荞麦时,悔的他想割掉自己的舌头。   姜云川清咳一声,说没什么,你这名字听着就是活泼敦厚的好青年。   地瓜乐了,之前的疑惑都一扫而空,跳到炕上盘腿坐好,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说道:“姜公子是从都城来的,那一定是见多识广了,能给我讲讲吗?”他眨巴着狭长的丹凤眼,眼神里全是向往。 ☆、2下乡(2)   结果这兄弟二人心心念念向往的繁华晋阳府到底是没能讲出来,因为萧爹回家了,猎枪上挂着一只野鸡,五色的翎毛很是艳丽,网兜里一条金红漂亮的大鲤鱼,足足得有两斤重。   地瓜一看到有好吃的野味嗷的一声蹦出去,涎笑着接过去,自告奋勇的帮着母亲把皮毛鳞片收拾干净。萧爹挺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坐在门口的大石上点了一袋烟。萧斐从来也不爱插手这些,都是在一边监督着干活毛手毛脚的弟弟,以保证下锅的时候食物都是干净的。   姜云川从屋里出来,跟长辈见了礼,然后蹲在一边闲聊着看地瓜把半死的鲤鱼再狠狠的摔上一下,然后利落的拿着菜刀刮鳞剖肚摘除内脏。腥红的水倒掉再洗一遍,他欢快的忙活着,用刀在鱼体上每隔一段斜剞一刀,用盐抹匀鱼身,腌渍了片刻,去厨房拿来葱姜蒜,以及自己采来晒干的野菇,把这些调料都塞到鱼肚里,然后拿了线来绑好,放到蒸笼上端进厨房。   估计是萧娘和他在做法上有分歧,就听到他梗着脖子扯着嗓门喊:“我不管,我就喜欢吃清蒸的!”   萧娘也不爱让外来的客人见笑,只好依了他。这鲤鱼的做法五花八门,糖醋的红烧的清氽啊都是常见做法,但有人偏爱吃清蒸的而且又主动的拾掇好了,也没他法那就做呗。   野山鸡拔了毛洗干净,剁成块状,用热油爆炒了再和干野菇一起炖,那香味像是长了眼似的直往人鼻子里钻,勾起胃里的馋虫。   萧斐对厨房里的一套只晓得刷锅洗碗收拾碗筷,顶多做上米饭熬个粥拌个凉菜,这就是他的全副武艺了。地瓜却是为了吃美食狠狠的操练了一翻,他想法独特,经常异想天开的要吃譬如糖醋茄子,红烧扁豆……萧娘不肯陪他胡闹,他就自己摸索进厨房演练。终于在千锤百炼之后锻炼了一身好手艺,他总是挂在嘴边一句话:手艺压身行得遍天下!   对此,萧斐是佩服加嗤之以鼻。除了正常的菜谱,他臆想出来的菜式都是倒进泔水桶的命运。   萧爹磕着烟袋锅,一边问姜云川:“姜公子怎么会来此处?”   姜云川正看的开心,脑子里都是盛到盘里的菜肴,没错,他是饿了,尤其是这一路基本都是衣食朴素,吃的他看见白饭米粥就没胃口。现在这香味让他恍然回到了皇子殿,御膳房的小太监捧着食盒唱菜名:“烧花鸭,锅烧鲤鱼……”   被萧爹那道不高却有力的声音一惊,才回过神来看着简单但是处处透着温馨的农居,转回头答话:“书上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前者多少算是达成了,所以就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出来长长见识。”   “哦,”萧爹又装上一锅烟,费解的继续问:“可这是个小山村,外人几乎不知道此处的存在……”   姜云川笑说:“也是巧了,游记上说这山里有个湖,我下谷找了一整天也没个影儿,想找地方投宿时遇上贵府大公子。”   萧爹点点头,萧斐听到谈话便问他爹:“爹,姜公子说有个很好看的湖,你知道在哪吗?”   “我就知道咱浇菜园那水池子,没听说什么湖。”萧爹吧嗒一下烟嘴,吐了一口烟。   姜云川毫不掩饰失望的神色,不过出锅的野鸡和鲤鱼的香味立刻让他扫去了所有的烦恼,美食当前,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四菜一汤,两盘野味,一盘小炒,一盘凉拌,再加一个莹润碧透的菠菜豆腐汤。清香扑鼻,把个饿狠了的姜云川馋的鼻子一抽一抽的。   客人坐上首,然后依次坐下去,萧娘一边给姜云川盛饭一边说:“粗茶淡饭,千万别嫌弃。”   姜云川连忙说:“怎么会怎么会,这色泽这香味这口感,当真是色香味齐全啊!那宫里的御厨也不见得有这般好手艺……”   萧娘抿嘴笑着坐下,萧爹看了看姜云川,举箸示意大家开动。   普通人家对于“食不言”的饭训并不那么严格的遵守,所以餐桌上欢声笑语不断,主要是地瓜在卖弄他的厨艺,顺便臭一下除了种田什么也不会的萧斐。两兄弟就究竟哪个本事更能养活人神展讨论,不依不饶的越说越远,直到萧爹看不下去拿筷子敲碗沿眼神示意有客人在,这才消停了。萧斐偷偷朝着姜云川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把头埋到饭碗里闷不吭声地扒饭。   饭毕,萧斐帮着母亲收拾饭桌,地瓜则缠着姜云川到院子里纳凉聊天,他还是对传说中的京都晋阳府拥有无限憧憬,想从一个真正从晋阳府来的人的嘴里听听那是怎么一番繁华盛景。   萧斐走过来正好听到姜云川在说:“……晋阳府是个四方城,四条主干道青龙朱雀玄武白虎,皇城坐落正中……”他走到旁边坐下,静静的听他讲帝国的心脏。   “晋阳府西南有个湖,皇帝都去过,还御笔题词了呢!”姜云川说的眉飞色舞。   地瓜满脸的神往,怀春少女似的托着腮,痴痴迷迷的说:“将来我学成武艺行走江湖之时,一定要去看看皇帝老子的题字……”   姜云川哈哈笑起来,说:“你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啊。”   “那是!”地瓜窜跳起来,拍着胸口说:“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仗剑走江湖,劫富济贫!”   姜云川张嘴啊了一声就没再合上下巴,转头去看翻着眼看着天咧着嘴笑着正欢的萧斐,问:“这是……这是怎么个说法?”   萧斐看着墨蓝的星空,说:“不早了,姜公子也去歇息吧,别听他一派胡言。”说完狠狠地瞪着地瓜,微挑的下巴很有几分震慑力,地瓜翻个白眼满脸不爽的拍拍屁股上的泥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姜云川这才想起来自己把话岔到那个湖上的目的,起身要追上地瓜问问,他直觉的这个蹦跳的小子会知道或者至少知道一点他想看的那个湖的线索。   萧斐拉住他的衣袖,说:“房间在这边啊。”跟他的屋只隔了一堵墙。   “我知道,我想问问……”姜云川停下脚,抽出自己的胳膊。   萧斐站住,莫名的微笑着看他:“我也知道,他不会知道的……”   这话跟打哑谜似的,姜云川却有些惊诧,目瞪口呆的看着转身回屋的萧斐,看看天上的月亮又低头看看指着自己的食指:这个……他……我……   此地背山面水,风水宝地,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原来那本游记上说的都是真的?   硬炕只铺了一层褥子,躺上去能感觉到骨头被梳理出形状,姜云川躺着有些不自在。不过此处安静甚是惬意,唯一的声音也不过是风吹过去树叶哗哗的响声,可不像那皇宫中,每个时辰都有打更的太监唱念:善行无迹,恒德乃足,岁丰,卯时;开国承家,无往不复,升平,辰时……诸如此类吉祥话儿,从入夜直到天明。   所以,在适应了这里的硬度之后,他反而睡得很香。   一墙之隔的萧斐操劳一天,只在睡前想了一下隔壁那个看来似乎很有趣的姜公子,便合上眼很快入眠了。   萧爹喝下最后一口汤,接过妻子递来的汗巾擦了擦嘴,抬头欲言又止,萧娘站定微笑着看他,他这才开了口:“怎么对那姜公子那么好?”   “我看他面善,人也和气。”   萧爹点着头,眉头微微皱着,说:“国姓,相貌也有点……有可能……”   萧娘转身放下蚊帐,先进了去,说:“别多想了,早点睡吧。”   一觉睡到天亮,姜云川穿好衣服伸了个懒腰,驱散昨晚睡觉带来的酸疼。拉开门迎头碰见萧娘,他笑着打招呼:“伯母好早!”   萧娘笑着指太阳:“也不算早了。”太阳退了红脸明晃晃的挂在半空……   姜云川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走到院子里看了一圈,问:“两位公子怎么都不在?”   萧娘说:“趁着早晨凉快,去除草了。”   正说着,萧斐从外头进来了,看到姜云川笑着说:“起床啦?”他到东厢房放下锄头,出来关切的问道:“是不是炕硬没睡好,我看你脸色有点疲惫。”   “不是,昨晚睡得很好。”他摸摸自己的眼底,“可能是之前几天累倒了。你起的真够早的……”   “现在天渐渐热了,要趁着早晨日头轻多干点活。”萧斐从井里提上水来,从晾衣绳上抽下汗巾湿了擦掉脸上的汗。   萧娘端了粥菜,萧斐招呼姜云川一起去吃,他说:“你早晨没吃饭就去了?”   萧斐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我出去的时候我娘还没起来呢。”   “你这样空腹干活,现在天也热了……这很危险的,万一晕倒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一直都这样啊……”萧斐觉得姜云川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就算有事,周围都有人……”   “真有事就晚了!”姜云川怒气不争的看着萧斐,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   萧斐被他的大声吓住了,怔怔的站着,姜云川又严肃的嘱咐道:“以后,一定要吃了早饭再出去干活!”   萧斐呆呆傻傻的就被姜云川反客为主的推着走到餐桌,然后按在磨得光滑的简陋木凳上。 ☆、3初体验(1)   清粥小菜,品貌上佳,口感更好,姜云川一口粥一口糙面馒头,就着一口咸菜,嚼得嘎嘣脆。他可真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小山村里面会有这么美味的东西。   吃了一会,姜云川问:“地瓜呢?”   “说是要帮我除草,其实是借口跑出去上镇子里去了。”萧斐气恼的说。   “啊……”姜云川低声一叹,明显是有些失望。萧斐了然的看着他,说:“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要知道早就全村都知道了。如果你问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去看的。”   姜云川慢慢的咀嚼着,抬头看着萧斐,咽下一口才说:“这又怎么了?”   萧斐放下举到嘴边的馒头,犯愁的叹口气:“他从小就不爱种田,正常的生活他一点都不想过,满心思的都是做个行走江湖的游侠,像那些评书里的一样,提着一把剑,拎着一壶酒,劫富济贫。”   他这番用心良苦,让姜云川感到十分抱歉,他对萧斐一笑表示自己的歉意。   萧斐摇摇头,淡淡一笑,又说:“我帮你问过了,村里年纪最大的爷爷说,是有那么一个湖,但是几辈人了都没找到。所以,可能只是一个传说……”他看着姜云川,生怕再从他的眼里看到失望。   不料姜云川却精神奕奕,满身干劲的说:“行,我今天就开始找,这里也就这么大,我费上几天时间总能找到。不过……就得继续叨扰你们了。”   萧斐不在意的笑笑,姜云川抢在他前头说:“我付房费给你!”   “这里都是自给自足,你给了钱还真没地方使呢。”   “那怎么办……”   “不如,你把晋阳府到底什么样好好的讲给我听听?”   “行啊!”姜云川一拍大腿,爽快的应道。心想这人真是精,居然看得穿他昨晚的编排。   姜云川坐在门口大树下,闻着香甜的花香,考虑着应该何时动身,要从哪里开始找,该制定每天行几里的寻湖计划……   萧斐穿了整洁的细布长衫出来,站在他面前问:“姜公子觉得今天热吗?”   姜云川摇摇头,短短的相处,他就发现了,萧斐说话喜欢拐个弯,所以他知道下面一定还有话说,跟这个问题有点关联的事儿。   果然,萧斐笑了:“今天镇上逢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姜云川从地上一跃而起,他真挺喜欢这个地方的,傍山面水,又山清水秀,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将来有可能他就到这里来悠闲度日。所以,为了这个目的,他也要出去考察一下。   两个人往前走着,也没什么好聊的,姜云川就让萧斐说说这边的气候与景致。   真是在某个地方呆的久了,就无视了它的优美,姜云川眼中的碧汀村是一种人间仙境的存在,轻松自在,萧斐却皱着眉想了半天,只说是除了山和海,这里就没什么景观了。   对于气候这个问题,萧斐又没出去跟别地做过比较,也说不上来怎么样,只能大致的说说:“冬月会开始下雪,正月迎春就开花了,五月天就渐渐热了,下旬开始下大雨还会打雷,等六七月就有海上来的大风。”   姜云川哦了一声,虽然不具体可也跟晋阳府有了比较,这里明显要舒适的多,晋阳府十月就飘雪,四月一入夏就热的人想把皮都脱了。   从田埂小径通向大路,田里劳作的人看见他们俩,便停下来打招呼:“荞麦啊,这就是那位京城来的公子?”   萧斐点头,笑着叫道:“是啊,田大叔。日头都挂高了,还不回家歇着啊。”   “嗯,长的真俊!”老田头言语朴实的夸赞,上上下下看了姜云川几遍,才又说:“今天不热,寻思着把地翻完了,种点豇豆。”   “您老就是勤快,这些地看着你来都害怕了!”萧斐打趣道。   老田头也不甘落后,说:“你家那地让你摩挲的跟炕头似的,小草都不敢往那儿长了!”   萧斐哈哈着笑了,指着太阳说:“我们先走啦,头晌午还回来吃饭呢!”   “好嘞,去买点好吃的,回头上你家吃去!”   “好嗳好嗳,我爹早就想找您喝两盅了。”   “你这臭小子!”老田头拾起一块土坷垃就扔过来,萧斐跳着躲开,一下撞进身后姜云川的怀里,被他扶了一把才站稳,他朝老田头做个鬼脸就拉着姜云川大笑着跑了。   跑远了,姜云川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气,他问萧斐:“好好地说着话,怎么就拿石头扔你啊?”   萧斐斜倚在大树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酒量一口,闻着酒味儿都能醉,哈哈哈哈……”他想起以前的趣事更笑的停不下来了。   姜云川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说:“你这不是活该么,没事找事啊……”   萧斐抽空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姜云川呆了一下,这一眼,上下睫羽翻飞,像绽放开的墨色花朵,目光流转,不像带着怒气,反而像在娇嗔。可再定睛去看,他却又是一脸正色的了。   “那位大叔怎么叫你荞麦啊?”姜云川想说点什么,便问道。   萧斐有点支吾,声音不大:“那是我的小名……”   “荞麦,地瓜……怎么都是农作物?村子里别的人也这么叫?”   “不是的,我小时候不好养,身上小毛病特别多,隔三差五请郎中。算命的说给取个贱名儿,可我娘又嫌猫儿狗儿石头瓦头的难听,我爹种地的时候摸到荞麦种子,说这个特别能吃苦,就用这个做了名字。”萧斐解释道。   “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荞麦?我是,感觉这样很亲切……”   “行啊。”   “那你以后也别叫我姜公子了,多见外啊!”   萧斐没接话,想起早晨和他爹一起出门时,他爹对他的警告:我们平常百姓家,最好不要和这种富贵人家的接触,门当户对,即便是做朋友这标准都是有道理的。   所以,该客气的还是客气着,他们门第悬殊,观念也不同,一不小心犯人忌讳就不好了。   歇过来了,两人又重新上路,这会儿太阳已经有点烤人了,平坦的旷野稀稀疏疏的有几棵老树,他们便走一回在那树荫下凉快一会。   “再过些天就更热了,就得清早去赶集。”萧斐擦掉额头的汗,看着太阳说。   姜云川在身上找了一下才想起出门没带扇子,自从进了碧汀村,他就把扇子放起来了,那东西太招人眼了,会让他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他以手代扇扇着风,上下左右的看了看,说:“你等着。”   萧斐正觉得奇怪,就见他一跃而起吊到树上,双臂再用力整个人跳到树杈上去,两米多高的梧桐树,阔大的叶子掩映着几乎找不到那个月白色的人影。   姜云川折了几片完整的大树叶之后,便寻了个足够大的缝隙纵身跳了下去。递给萧斐两个,他示范的擎着叶柄用阔叶遮着头,另一个用来做蒲扇。   “你可真厉害。”萧斐颇有些崇拜似的赞叹,“这么好的身手,你会武功吧?”   “不会,”姜云川老老实实的坦白,“这是我跟狐朋狗友胡作非为练出来的。”   萧斐嘴角抽搐了两下,说:“走吧。”   市集上有很多人,由于一山之隔两地有不同的作物,所以摊子上卖的东西也很花样繁多。姜云川逛过庙会,看过灯会,但是这么生动活泼的民间生活,他可是头一次接触,新鲜的不得了。头顶上的树叶子早就不知道在何时挤掉了,可也觉不着热了,两边的摊位一起看,吃的玩的用的……   萧斐挑着买了两样山北的时令果蔬,就拉着姜云川去布店了。选中了材质,然后货比三家,最后扯了足够的尺幅包好,这就准备回家去了。   经过一家酒楼,萧斐停下进去,半人高的柜台上书四个鎏金打字:财运亨通。   “老板,我要半斤酱牛肉,四屉小包子。”萧斐从腰里摸出足够的钱,放在柜面上又数了一遍。   两人坐在一边等着,萧斐脸上带着笑,对姜云川解释说:“我爹喜欢他家酱牛肉的味儿,逢集来买一次给他下酒。我和地瓜都爱吃他家的笼包,你也会喜欢的。”   姜云川一本正经的说:“我得付你房费。”   “做什么?”   “专门来给我买了布料做夏凉被,吃食也算上我一份,难道我不知道无功不受禄?”姜云川有点不高兴了,“我不能平白无故受人恩惠,本来你肯收留给个房间我已经很感激了,你这样让我很无地自容。”   萧斐笑了:“瞎说什么呢,这又不是多大点儿的事。”   这时店小二提着封好的食物过来,萧斐接过来往外走,姜云川只好跟上。   一路上姜云川都不大开口了,萧斐看了他几次,知道他还在介意刚才的事,便开口作解释:“我爹会打鱼,会打猎,比村子里任何一个都厉害;我娘会绣很好看的团扇,郡县里的小姐都要托人提前来订,她还会种花,拿到镇上去卖很快就被人抢了;我没什么本事,侍弄几块旱田,年年丰收也算丰衣足食,所以,地瓜那些不实际的想法,我们都由着他了,反正家里也能养得起这个闲人。其实,最关键是因为,这里开销真的不大,我家在碧汀村也算富足了。”   姜云川不动声色等他说完,继续沉默。萧斐只好再说:“所以,真的不差你几个房费。”   “这不是重点吧……”姜云川目视着前方,口气有点懒散。   萧斐一怔,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姜云川没好气的说:“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也看得穿。”   萧斐扑哧一笑,说:“好好好,我说实话。”他正色的非常诚恳的说,“之前说的确实不算重点。我想拜托姜公子一件事,用你的游历说服地瓜,让他不要整天做梦去做大侠。他没吃过什么苦头,最多是农忙的时候帮我一把,所以,让他知道外面的苦头,他可能就打消那种傻瓜念头了。”   “可这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服的啊?”   萧斐狡黠一笑:“难道你不是打算在这里常住?”   姜云川被他戳穿了,也无奈的笑了,他指着萧斐说:“你这人啊,太鬼精了!”萧斐得意的笑着,骄傲的微微扬起下巴,凤眼光华流转。   姜云川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但是我喜欢,我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   萧斐笑着点了下头,看着姜云川严肃的脸有更用力的点了点头,笑容略有无奈。 ☆、4初体验(2)   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悬在天空正中,两人喝了一碗乌梅冰茶又掐了阔大的树叶子遮在头上。   “以后出门就不怕太阳晒得头晕了。”萧斐瞅着额前的叶稍,拿着柄的手轻轻晃了晃。   姜云川惋惜的说:“可这只能遮阴,不能降温啊。”萧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很知足,这样已经比以前好受多了。   老远的看着碧汀村,姜云川有了精神,也能跟上萧斐的速度了。他们刚进了村子,就碰到一个惶惶张张的女孩子,萧斐叫她:“朵儿,你去哪呀?”   朵儿姑娘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朝着萧斐就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急惶惶的说:“荞麦哥哥,媒婆去我家里了!”   “这不好事吗?”姜云川不明所以,萧斐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多说话,自己劝慰那姑娘:“你爹是不大靠谱,但也不至于要卖女儿,你先别害怕,看看再说,他要是真混账了,村长和程老爷子都会给你做主!”   也不知是姑娘对自己老爹还心存希望呢还是对后头提到的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的信任,总算是不像刚才那么抖了,她抹掉眼泪,才发现除了萧斐还有个姜云川,当下女儿家的脸就臊红了。   萧斐打破尴尬说:“这位……是我远道而来的朋友,朵儿,我们送你回家吧。”   朵儿点点头,含羞带怯的偷看一眼俊美的京城公子哥,眉目含春,都忘了刚才自己还怕得发抖。   朵儿家在村口,送她回家也算是顺道,萧家在碧汀村口碑好,说话也有几分薄面,萧斐就算还未成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薛老爹对他也很客气。   回到萧家,两人都有些乏了,头也热得有点发昏,喝了一碗萧娘端来的绿豆汤才缓过气来。由于萧爹今天去海上打渔还没回来,所以她也还没吃饭,看时辰萧爹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她便把市集上买回来的牛肉切了片,又拎出一篮青菜来择洗。   萧斐换了平常穿的简单衣裤来帮忙,姜云川也连忙脱去外衫,把袖子挽起来,说:“我也来!”   萧娘大惊,擦了手赶紧拦住他:“使不得,姜公子去凉快一会吧,很快就做好了。”   “我总不能白吃白住吧。”姜云川两手一摊。   萧斐接口说:“可你会吗?”   还不等姜云川反驳,萧娘一口喝过去:“荞麦,怎么如此无礼,姜公子是客人!”   “伯母,您千万别这么说!”姜云川讨饶是的拱起手,“我借住在此,已经万分感谢,还要这么大爷似的白吃白住,您让我这脸面……嗐……”他抬手遮住半边脸,十分的不好意思。   萧斐看了看母亲,小声嘟哝似的说:“可你确实也不会啊……”   萧娘飞快的转头瞪了他一眼,姜云川不以为忤,坦然的说:“不会做,你可以教我的嘛。”   他接连这么说了,萧娘也不好再僵着驳回去,只让萧斐教着他择菜,这活儿干净,不会沾脏他的衣衫。   这是完全没有技术性的活计,萧斐也犯不上手把手的教,姜云川就看着他的动作自己也拿过一把菜来,择去干的被虫子咬烂的叶子扔掉,然后一瓣一瓣的分开了放到水盆里去。   萧斐瞧着他做的这般轻松,便说:“不是君子远庖厨么?”口气很有些不以为然。   “你也是男的啊,你不也没远离么?”姜云川偏头看着他,他仍旧做着事,斜眼都没看他一眼。   “我们平常百姓家,哪有这么多讲究。”   “我现在也是在平常百姓家啊。”姜云川眨眨眼,萧斐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炒了两盘小菜,刚盛出来端到桌子上,萧爹就回来了。   萧斐跑出去帮他倒出竹筐里的活物,有两指宽巴掌长的几种小杂鱼,有举着钳子横行的小螃蟹,有淡青透明活蹦乱跳的小虾,还有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蛤蜊以及几块软体的海葵。五花八门的很是热闹。   因为都是活的,尤其是螃蟹和虾子,身上沾着一点海泥就到处跑,干净的青石板被爬出一条一条弯曲的轨迹。   萧斐把可以吃的拣出来扔进深口的盆里,小螃蟹们还妄想出逃,但爬不到盆沿就被滑溜溜的摔下来了。姜云川满园子的追着乱跑的小螃蟹,一只只的去抓,结果不得要领一伸手就被狠狠的钳住了。   “嗷!”毫不矜持的一声惨嚎,把萧娘都惊了出来。   萧斐赶紧拉着他到了水盆边上,把他的手放进去,轻声埋怨:“不懂还要逞能……放松,过一会它自己就松开了……”   “我哪知道它这么小的个头还这么勇猛……”姜云川委屈的辩白道,又赌气似的问:“那你说应该怎么拿法?”   萧斐没有立刻就说,而是等着小螃蟹气呼呼的松开了钳子耀武扬威的在水底横行来去,他才伸出手从后面轻巧的用两指捏住上下两面,然后举着螃蟹摇两下给姜云川看:“它的钳子只能在前面左右活动,不能翻转过来够到后面。”   姜云川满脸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连声说受教了。   很多知识都是在散落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个劳动者都都有大量的经验以及书本上没有的常识。   用清水把海泥都洗了去,然后放到锅里面去煮,姜云川看着萧斐就这么简单的放进去盖上锅盖,诧异的说:“不要加调料?”   萧斐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把人都看毛了,他才慢悠悠的说:“可怜见的,没吃过正宗的海鲜……”   “说什么呐!”姜云川不满的嚷回去,居然怀疑他一个堂堂姜王朝皇子没吃过海鲜。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萧斐这个人和外表半点都不相同,看着他一脸无害的纯良模样,说话做事却常常噎的人上下不得。   萧斐拍拍手坐到小矮凳上,点了火开始烧柴。姜云川喂了一声,他扮了个鬼脸,嘻嘻笑道:“都说叫海鲜了,自然要吃它的鲜味儿,加上调料还有什么劲。”   “是吗?”   “你难道没吃过清蒸鱼清蒸蟹清蒸虾这类?”   “吃过,但是我以为都是加了调料,因为完全没有腥味啊。”   萧斐一脸挫败:“清蒸……你夫子知道你这么理解该多难为情啊。”   一句话,又把姜云川好一个噎。不过人家说的也对,是他太呆太傻,露出这么个大缺口让别人贬讽。   起锅吃饭,萧爹端着切好的酱牛肉,抓了一块放嘴里嚼着,摸摸萧斐的头,笑眯眯的夸他:“好乖。”   落座时,姜云川坚持不能再坐上首,萧爹豪迈的挥手:“不讲究那么多,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才好了。   萧斐夹了一只螃蟹给姜云川,又给父母也分了,自己才夹一只拖过去大卸八块,对姜云川说:“吃吃看,这可是活蹦着就被煮了的,最鲜美不过了。”   姜云川说地瓜还没回来呢,萧斐不在意的说:“你吃就好了,他不到晚饭不会回来,早就给他留了一份。”他这才开动。   果然这样的活物不做任何加工的清煮跟御厨里做出来的就完全不是一种感觉,虽然那些菜式繁复,由大厨精心调配,是难得的人间美味,但是却比不得这一口清香,这是货真价实的海鲜。   姜云川食指大动,把蟹壳抠的干干净净,又喝了一口鲜鱼汤,赞叹道:“若是能每天吃上这样的美味,真是神仙也不换。”   萧爹朗笑:“这里没有山珍海味,就不缺这点破鱼烂虾!大鱼大肉吃的腻歪换个清粥小菜固然好,可就怕姜公子吃的久了,会更厌烦。”   姜云川连连摇头:“说句讨打的话,那些山珍海味也就那样,没吃过的可能惦念一辈子,吃到嘴里也没什么别的滋味,还真不如这些小虾蟹,清汤鲜亮,回味无穷。”他叹口气,“我此生只想寄情田园,无奈生在那样的家庭,这都只能是梦了……”   原本轻松的笑谈,忽而就变得沉滞起来,姜云川发觉不对,赶忙扯了笑说起别的岔过去。   饭毕,各回各屋去歇午觉。   姜云川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不想睡,他起来跑到隔壁敲门:“荞麦,你睡了吗?”   “姜公子,有事吗?”里面人应声,声线清脆,看来也是清醒着。   姜云川拉开门进去,萧斐坐在炕上,见他进来问道:“怎么了,赶一趟集没累到?”   姜云川摇了摇头,自己找了椅子坐下,萧斐见他突然变得呆呆傻傻又问:“那是怎么了?说话啊。”   “你能帮我想想,那个湖有可能在哪儿吗?”姜云川无比认真的问出口。   萧斐看着他,心想,我知道你是来看这个湖的,可是也不至于到了这种要废寝忘食的地步吧……但是看着他那么认真那么渴望的眼睛,虽然他不知道可也不忍心拒绝,想了一下,说:“我是真不清楚……但是,你看,海边那一片你不用去了,有人家的地方也不可能……不如这样,下午你跟我去田里,看看地形你再找个可能的大致方向去找,怎么样?”   姜云川想了想,点头称是,忙又问:“你几点下田?”   “等太阳下去些。”   “哦,好!”姜云川起身离开,“那你好好歇息,走的时候叫着我。” ☆、5初体验(3)   日头西斜,潮湿的海风清凉的吹过来,田埂上走着两个戴草帽的高挑男子,一前一后,一个扛着锄头,一个拎着水葫芦。   走过麦田,穿过一条小溪,到了萧家地头,萧斐从肩上拿下锄头,下巴拄着锄柄,指着不远处的群山,说:“桃源山,如果有湖,一定是在那里面。”   “哦?为什么呀?”姜云川颇为不解。   “这桃源山传说是王母蟠桃会时,仙娥不小心弄丢了一只仙桃,落在了此处,后来王母娘娘知道了,就把仙桃变成了山,并设了很多险障去阻碍进山寻找那仙桃核所泛生的长生不老的蟠桃树。”   姜云川惊奇的挑高眉毛:“还有这等传奇?那游记上怎么也没有提上一笔……”   萧斐撇撇嘴表示不知,姜云川困惑的皱皱眉,又问:“可是,这跟那个湖会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萧斐颇为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这么凶险的地方谁会没事跑进去,其余能去的地方地瓜都窜遍了,自然是没有的,那不就只剩这里了!”怎么这京城来的公子竟这么愚笨,萧斐不由得暗自腹诽。他拿着锄头开始锄草,对姜云川说:“山里很危险,你最好先去周围了解一下地形,作了充分准备之后再进山。”   姜云川答应着,就沿着蜿蜒的小路朝着山脚走去。   在远处看着,这山在跟前,似乎走几步就到了,可是走了一会了,还是觉得距离没怎么缩短,他站定了四下眺望,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庄稼地,哪里看得到一个人影。姜云川心里有点发慌,别的都不怕,就只一样,迷路了该怎么办?   进退两难时,他想起那个影子一样的跟班,便不高不低的叫了一声:“古意,古意你在吗?”   他屏息凝听,田间除了呼呼吹过的风似乎什么声响也没有了。这一来,他心里更没底了,也顾不上去想古意为什么不在,折腿便往回走。他要上山,萧娘给他找了一件做大的衣服,免得他那一身被划碎了。   好在旷野虽然广袤,却也人迹罕至,刚走过来的小路却还留着他拨弄过的丛草的痕迹。一路沿着走回来,找到正在除草的萧斐,高悬的那颗心才算是安稳了。   “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萧斐抬头看到跟前站着一个人,不由问道。   姜云川坦白说:“我一个人,完全不认路,爬进了山迷路出不来……”   “想让我和你一起啊?”   “也不是……”   “哦,那算了,当我没说。”   “不是!”姜云川连忙反悔,懊恼的看着萧斐,说:“你得闲陪我去找找吧……”   他眼巴巴的看着,让萧斐不由笑了出来。他说:“再过几天,麦子就要收割了,所以半个月之内是没空闲的。”   “那没关系,我等着好了。”姜云川爽快的答道。   萧斐一边锄着草一边陪着姜云川闲扯,他一会拔来一棵草问这是什么,一会捉个小虫子也来问名字。萧斐好脾气的一一教他辨认,姜云川满脸的恍然大悟,还夹杂着兴奋,他感慨着说:“田里有趣的东西可真不少啊。”   “和你的湖相比,哪个更有趣啊?”萧斐笑眯眯的问道。   姜云川眼珠慢慢转动一圈,看着萧斐飞快的扯嘴角笑了一下,又换回正经的面容说:“都很有趣,可是都没有你有趣。”   萧斐一怔,像是吃饭被噎住了,呆呆的盯着姜云川看了一会,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直埋着头跟刚露出芽头的小杂草较劲。   乌金西沉,一天的劳作结束了,仍旧是萧斐扛起锄头走在前面,姜云川拎着空了的水葫芦在后头跟着。但是这回却是任他怎么说话萧斐也不理睬了。   姜云川没话找话了半天,见人还在生气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委委屈屈的低头走在一步之后。没走几步又低声问:“你还在生气啊?”这声音就像个做错事没人理的孩子,只差不能伸手去扯他的衣角了。   萧斐硬不下心无视他,再说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笑,就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我没生气。”   “真的?”前后的语气是天壤之别,这一声欢快的让人以为他见了金元宝呢。看他这么开心的,萧斐突然就有点后悔了,刚才怎么就没继续装死呢。   姜云川快走了两步和萧斐肩并肩,窄小的田埂他基本都是走在草丛里的,他偏着头去看萧斐的脸,说话非要对着人家的眼睛:“我刚才不是有意气你的,以前我娘就说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别介意啊。”   令堂真是高见!萧斐在心里一字一个印的念道,转头给他一个浅笑。   就说刚才问那山的事儿吧,难道他真的想不明白危险的山地和没人发现的湖泊之间的关系吗?很显然是否定的,他会脱口问出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没过脑子去想,他完全的依赖于眼前人对这一地带的熟悉。这是个娇生惯养依赖成性的连思考都懒得动的少爷公子!   村口是个三岔口,分别通向碧汀村、农田和桃源镇。   这两人远远的就看到有人从镇子方向走来,那种手舞足蹈的走姿,萧斐看一眼就知道是他那活宝弟弟地瓜,便放慢了脚步等他赶上来。   地瓜也看到了他们,大步跑起来:“哥,姜公子,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儿?”他看到水葫芦毫不客气的拽过去,拿开木塞就往嘴里倒,结果半天也没喝到一口水,放下来摇了摇,不爽的皱眉道:“怎么空了?”   萧斐没理睬他,反问道:“你这又是去哪疯了?”   “跟师父学武功啊!”地瓜相当自豪的拍着胸口,“我现在十五岁,师父说我有天赋,肯用功,不出三年就能出师,五年之后江湖上就会有我萧地瓜的鼎鼎大名!”   姜云川奇道:“你师父?这里有武林高手?”   萧斐朝天翻了个白眼,算是解释给姜云川听:“什么师父……镇上的刘铁匠会几招拳脚,不巧他怎么就知道了,天天跑去缠磨人。说来也真是的,他一个铁匠不好好打铁,显摆什么功夫呢,还收个徒弟,嫌不够丢人现眼是怎么的?”这话是越说越急,听着都感觉得到那人现在有多刨燥。   地瓜偷偷地对着姜云川扮个鬼脸,他了解自家兄长,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逆着来,最好是什么都别说,听他一顿教训就完事,不然这一路乃至这一晚都别想好过。姜云川之前就体会到了,也是一声不吱,朝着地瓜眨眨眼,静立一旁。   萧斐把这俩人的互动全看在眼里,却也懒得再说什么,一下午的劳作他也是很累,便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说:“走啦!”   回到家,萧娘做好了饭,中医主张晚饭吃得少,萧娘只简单的煎了几个饼,里面和了中午吃剩的碎鱼碎虾,还掺了鸡蛋,火候也刚刚好,看着嫩黄吃着香脆。给地瓜留出来的那一份海鲜和小笼包也重新热了,一起端上来。   新下来的小米,香喷喷的金灿灿的,配着咸丝丝清脆脆的芥菜丝,在吃一口海鲜面饼,齿颊留香,姜云川吃的大呼过瘾。   他一副恶鬼投胎的模样,让地瓜不禁怀疑的问道:“姜公子,你真是京城来的吗?”怎么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了,他那一身绸缎的衣衫怎么看都要几两银子,可这吃相一点都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模样呐。   这一次,姜云川脑子很灵光,喝了一口小米粥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我家的厨子也是姜王朝的名厨,可是我怎么吃都觉得伯母做的更有滋味。”他也很疑惑,转头问萧娘:“伯母,您是有什么秘方吗?”   萧娘浅浅地笑着,又给他夹了一块面饼,说:“哪有什么秘方,姜公子也就是吃个新鲜才这么喜欢。”   “不是,我是说真的!”姜云川对萧娘这样的推辞很激动,他略想了一下,语气十分肯定:“一定是材料的原因,这些都是活蹦的鱼虾,滋味跟那些长途送到京城的肯定不一样!”   萧娘没说是也没不赞同,还是那样温婉的笑着,给丈夫和儿子添粥。   吃过饭,萧爹叼着个烟袋锅子去找他的朋友聊天了,萧娘忙碌她的家务活。剩下的三人没事干都出去乘凉,坐在门口的合欢树下,闻着淡淡的香甜的气味,摇着蒲扇,点着艾草熏蚊虫。   地瓜完全没有安静的时候,他捡了个树枝子去挑闷燃的艾草,一边呛得咳嗽流泪还是不肯收手,着力挑起火光引来更多扑火的蛾虫。   坐在下风口的其他两人也被呛着,可说他又不听,萧斐便对姜云川说:“给他讲你的惊险故事,正是好时机。”   姜云川严肃的点点头,转过头去叫地瓜:“你真那么想闯荡江湖吗?”   地瓜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那两只漂亮的眼睛在暗夜里似乎都要发光了,他扔下树枝,跳到姜云川身边坐好,很认真的说:“是啊,我从小的梦想。” ☆、6初体验(4)   每个人在很小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梦想,可能会坚持到长大,也可能中途就夭折了。地瓜这么坚持,让姜云川有些不忍心了。他向萧斐的方向微微的转了一下头,就被对方清咳一声警告了。   于是也只好硬了心肠,说服自己这都是为了地瓜好,江湖毕竟险恶,他一个单纯的孩子,在这山清水秀的村庄里快乐一生,一直将闯荡江湖当做一个梦,然后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梦然后过着踏实幸福的生活,多好啊。   这么想着,他竟然会有想流泪的感觉。   “你知道我小时候有什么梦想吗?”他听见自己这么问,对方自然是茫然的摇头,他本也没想会有人来猜什么,便说:“我的梦想就是你现在的生活啊,轻松,自由。”   “这还不简单吗,你搬到这里来住就好了啊。”地瓜单纯的表示不理解。   姜云川苦笑了一声:“人啊,总觉得别人的才是好东西。我生在一个大家族,家人有几十个,旁支亲属几百上千人,仆人更是多得数不清,无论我是想做什么都有很雄厚的的基础,可是也有同样的风险。谁都想当家主,即便我不想,他们也认为我想,把我寄情山水的真实性情当做扯幌子掩饰野心。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他们愣是要想的复杂了去。”   “那你说明白不就行了吗?”地瓜甚至好心的举例,“你看啊,我不喜欢种田,我就跟我爹我娘说了,他们就让我去放牛了。”   姜云川眼神温柔,在黑夜里仿佛一汪水,他说:“你这么单纯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蹚江湖那个浑水呢?”   萧斐觉着话是越说越远了,干脆插嘴问道:“江湖是个什么样啊,听你这口气好像人间地狱啊?”   姜云川转过头,赞赏的看着萧斐笑,然后轻轻一咳,稳住声音不让地瓜觉察异样,说:“我从京城过来,一路上遇到的事真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我先给你们随便说一个吧。”他就开始讲了,心里却因为这句话想起了古意,下午他没跟着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夜深了,故事也讲了几个了,天上繁星如水,明天有事好天气。萧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睡了吧,剩下的故事,姜公子就每天给讲一个吧。”   姜云川也有些困了,随声附和,只有地瓜精神抖擞的不情愿,但最终胳膊拗不过大腿,踢踢踏踏的去自己卧房了。   萧斐偷偷问姜云川:“你刚才说的故事都是真的?”   姜云川狡黠一笑:“一半真一半假。”   “那你遇到麻烦的时候,又没有武功,你是怎么脱险的?”萧斐尖锐的又问一句。   姜云川结舌,可不待他想出答案,萧斐已经摆摆手笑着走开了,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挺拔瘦长的身影,也无奈地摇着头笑了。   回房间躺下,舒展了一下筋骨,过了一会听着所有的动静都没了,连风也静悄悄了,他转到后窗,拿出火石不停地敲打。没过多久,那个影子般无所不至又像烟雾般几乎不存在的古意站在窗外,姜云川吓了一跳,怨怪道:“悄没声息的,你是鬼啊!”   古意没有做声,等着姜云川再开口:“下午你怎么不在了?”   “太空旷,会被发现。”声音平稳无波,如深井幽潭,面上也是毫无表情。   姜云川点点头:“这个地方很安全,你也不用总是跟着我,帮我去找找那个湖吧,关于游记上的记载,我也说给你听了,照着去找吧。对了,你现在住在哪?”就着月光,也看不清楚他到底怎样了。   古意想了一下才点头,说:“树林里很多藏身之处,殿下不必担心属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三爷的。”   姜云川接住了,点点头,古意便瞬间消失了,他拿着信回床上,月末的天空只有点点繁星,这点亮光看不清字,他也不敢贸然点灯,便把信压到包裹起来的绸缎衣衫里,躺下睡了。   破晓时鸡叫,萧斐就起来了,他拿了漱口的浓茶水和刷牙的青盐到院子,就看到姜云川已经站在那里了。   “姜公子,怎么起这么早?”   姜云川回身,眼睛清明,看来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他说:“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萧斐先用浓茶水漱了口,然后重新倒了一杯又拿了青盐罐给他,说:“真没想到你能起这么早。”   姜云川看得出来萧家对待礼节上是有讲究的,就算地瓜大大咧咧的有点缺心眼似的,但是他也没有逾距的时候,对待他这个客人也算礼貌。所以他也赶紧漱了口,先刷了牙,才说话:“以前跟夫子上课,都是寅时三刻就起来的。”   “那现在起这么早,你有什么打算啊?”萧斐问道,“要去找你心心念念的湖?”   姜云川近乎投降的无力一笑:“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行不行啊。”   萧斐严肃的点点头,最终没忍住破功笑了出来。姜云川无奈的叹口气,说:“地瓜听不懂,你总该明白,我是真的喜欢这里,想在这里久居。”   “好啊,欢迎你。”萧斐很没有诚意的说道。   姜云川也不再纠结这一点,问道:“你一会去田里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萧斐说了句随你意就回房放东西去了,再出来就去东厢房拿工具。   姜云川堵在门口,脸色像门神:“我昨天才说了,你就忘了。”萧斐疑惑的一歪头,他不厌其烦的再说一遍:“晨起不要空腹干活,对身子不好。”   萧斐还是不在意,伸手去拨他挡着门的手:“哪有这么讲究,再说我也不会做什么,也没那个工夫。”   姜云川不依不饶的拦住他,说:“熬点粥也好,实在不行,晚上泡上黄豆,早起我帮你磨豆浆。”   萧斐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怎么敢劳烦你。”但是他不松口,姜云川就不松手,他们的力气有差距,这么僵持下去大好的早晨就浪费了,他只好妥协:“好,我听你的。”   姜云川这才闪开了,跑去厨房盛一碗昨晚剩下的小米粥,从烧水的锅灶上添了夜里仍旧用炭火保着温的热水勾兑了,端给他:“哪怕是剩饭,你也好歹喝一口,明天就有热乎的。”   萧斐被这热切的关怀感动了,接过去喝完了,给他看空碗:“可以了吧?”姜云川重重一点头,放下碗筷就跑出来,却看到萧斐不是拿了锄头而是扛着扁担挂了两个木桶,问道:“干吗啊这是?”   “浇菜!”   菜地和别的田不在一处,萧斐解释说种菜要很大的水源,所以一般都是种在河边池塘边。   这里和麦田玉米地完全是不同的风景,没有成片的规模,一小畦子一个种类,模样不同高低不一颜色各异,看着姹紫嫣红真是堪比御花园,最可贵的是,这些还能吃。   姜云川蹲在菜畦埂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着油嫩嫩的青菜说:“这个是前天伯母炒的那一盘吧?”   萧斐看了一眼油菜,点头说:“还有点眼力嘛。这个开了花很好看,灿黄灿黄的一大片。”他担起木桶说,“你在这看着先,我去挑水了。”   “你挑的动吗?”看着这么瘦,真有担起两桶水的肩膀?   “这菜地我从十二岁开始侍弄了,难不成那水都是你给我挑的。”萧斐说完就走了,姜云川决定跟过去看看。   脚下的小路是人为踩出来的,那里原本有很浓密的长草,是人拿了镰刀割去,然后走的次数多了变成了路。尽头是个水潭,并不清澈,但是也有青蛙居住在其中。   萧斐灌满两桶水,轻轻松松的担起来,稳稳的往回走着,木桶轻轻的摇晃,却没有洒出多少水来。姜云川这么看着,似乎也不是很重,下一趟他也可以试试看。如果将来有一天他能如愿来到此处做一个快乐的农夫,这些是他必须要承受的。   可惜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那两个木桶的分量,就仅仅是一条扁担加上两个木桶的重量,他担着走到池子边都觉得肩膀磨得生疼。放它下,他对萧斐说:“你可真行。”   萧斐轻轻一笑:“我第一次挑也是这样的,但是习惯了就好了。”   “怎么才能习惯?”   “肩膀上,磨掉三层皮,让那一块变成硬茧一般,就成了。”   姜云川有些吃惊:“那你就是这样吗?”说着把手放在萧斐肩上,利落的扯开他的领口,抬手去摸他的肩膀,虽不是滑嫩细致,可也不是结了硬茧那样粗糙。   萧斐用力拿出他的手,不高兴地甩开,拉拢了领襟,愤愤的说:“你这是做什么!”   姜云川做个无辜的表情:“总不能每次都被你骗吧?真当我傻呀……”   “是是是,你聪明,你上天入地千变万化!”萧斐呛回一句,夺过木桶来灌水。   姜云川见他这样,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分,姜王朝风气开放,可在怎么说他适才的举动都有一定的侮辱意味,便涎着脸去帮人抬水,好声央求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萧斐把水放一边,正色说:“姜公子,说话行事请注意分寸,这里民风淳朴,刚才的事被人看见会很不好。”   姜云川诚恳道歉,连连保证不会再犯,萧斐也就不计较了,他对自己说:一个娇惯长大自我成性的公子哥儿,你还能指望他更多吗?   不过,姜云川却暗暗的对萧斐上了心,之前他只是觉得这人热情又精明,话里藏话也很会察言观色,但是这两天相处,却不懂他为何甘愿做个农夫,总不至于和他一样,这是从小的梦想吧? ☆、7初体验(5)   不大的一块地,分成大小不一几条菜畦,种了各种时令蔬菜,萧斐每个浇灌了两担水,等全部灌溉一遍天早已放亮,东方的鱼肚皮被红彤彤的朝阳染了一套金红的边。   姜云川安分下来,萧斐去跳水他就等在那里看看紫色的茄子,开始满地爬的黄瓜秧,割了一茬又重新发出来的韭菜……这些都是最常见的食物,但是他却是头一次看到生长期的它们,那股新鲜劲儿就甭提了,伸手去摸摸叶子上毛茸茸的软刺,去拨弄拨弄刚发出来的软软的绿叶,像个新生儿一样,对什么都好奇。   而萧斐担水回来,他就帮着他把木桶的水浇到植株中间的空隙去,刚开始他不懂,哗啦一桶倒完了,就见萧斐一脸不善的看着他,再一看,人家是一桶水从头浇到尾,可他倒好,跟前的涝死,末尾的干死……   他讪讪的赔笑,说这种田的学问还真不少,处处都是知识,步步都要学习。   萧斐对他说,农活是要实际操作来掌握技巧的,很容易就眼高手低了。如果你想久住于此,最好还是动手学一学。   浇完菜,萧斐坐在地头休息,顺手把身边的杂草拔了,姜云川也学他的样子把那些才发了两个叶瓣的嫩草清理了。   “这地里的东西,再有半个来月都就能吃了。”萧斐看着菜地说,一样一样指着。   姜云川笑说:“那可好了,我一定要在这儿等着吃刚摘下来的!”   萧斐说:“这些和你在家吃的不会两样的,可能还不如你吃过的好吃。”   “可那个没有自己摘下来的乐趣啊!”   萧斐笑了笑,他也挺喜欢胖胖的茄子被摘下来的那一瞬间的喜悦,尤其是那些都是他种的侍弄的,总感觉就像自己养大的孩子,看着它成长起来,心里都是满足。   休息够了,就站起身,说:“走吧,去采一些麦穗,回去蒸了吃。”   姜云川讶然:“麦子还可以蒸了吃?!”   “你不知道?”   姜云川摇摇头。   萧斐说:“那就走吧,蒸一次给你吃你就知道了。”说完便走在了前头,在田径上转了转去,终于停下来,用手握住麦穗,使力一拽,就断在手里。   他伸手给姜云川看,示意这样的足够饱满了,然后双手交叉叠起,掌心留一点空隙,其余的地方贴合在一起,用了力气揉搓,揉个十几下,他便双手捧着被揉开的麦粒,凑到嘴边吹去包裹的那层薄皮和麦芒,然后挑挑看还有没搓下来皮的,单个的剥了去,递给姜云川,说:“呐,吃吧。”   “不是要蒸熟么?”姜云川一边伸出手去接,一边问。   萧斐拍拍手把细末弄干净,就继续采麦穗,同时回答着:“生的也可以吃,很韧很清香还甜丝丝呢。”   姜云川捡起一粒丢到嘴里,萧斐刚巧转头看到了,哭笑不得:“你这样能塞满牙缝么?把它全部倒进嘴里!”   姜云川哦了一声,顺从的吞下,合口一嚼,果然很有味道。他又看着萧斐,萧斐丢给他一个麦穗,让他自己搓,然后他继续采摘。差不多有半桶那么多了,他才停手,对吃的不亦乐乎的姜云川说:“回家,蒸熟了放到簸箕里面搓出来,一大把一大把的吃才过瘾!”   姜云川也很兴奋,这里的生活太有趣了,他真是越来越不愿走了。   经过溪上小桥,遇见了一个清癯老者,他也扛了一把锄头,腰板挺直,步伐矫健。萧斐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村长。”   村长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年轻人,说:“去河西菜地了?荞麦啊,年轻人不用这么勤快的。”   萧斐没有和老田头顶嘴似的回话,而是只笑不语。村长看着姜云川,倒没说什么,一起走了几步他突然一排脑门,声音透着庆幸:“差点就忘了!明天啊,轮到地瓜放牛了,你回家别忘了告诉他一声,省的这混小子又疯出去玩!”   “哎,好嘞!”萧斐答应着,前头到了一个分叉口,他就拉着姜云川往左边跨去,跟老人道声别。   快步走了一段路,萧斐的速度才降下来,姜云川奇怪的说:“你好像很怕他……”   萧斐摇摇头,扭头看了一眼那个老人的背影,才说:“在他身边很有压力感,碧汀村就是他们程家建起来的,程老爷子原是前朝的探花郎。”   “这么厉害?”   “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这个传说,程老爷子十八岁考中探花,可惜赶上战乱,他没有用武之地,为了家人的安全就找到此处隐居下来,再没出过山。”萧斐简单的一说,却是唏嘘不已,“当初若不是叛党造反,程老爷子官至宰相都有可能。”   姜云川不由自主的反驳:“什么造反啊,明明是前朝末帝荒淫残暴……再说了,他有真才实学,当今圣上也会不计前嫌的启用他啊。”   萧斐默默的看了他一会,摇摇头说:“平头百姓谈论这些做什么,快些回家去蒸熟吃麦子才是正事!”他语调轻快上扬,走路的步子也轻盈欢快,姜云川有话想问都被压住了,跟了他后头也感染了快乐,两人几乎是跑着回去的。   到了家里,萧娘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了,萧爹一早就去赶海捕鱼拾贝了。地瓜破天荒的没出门,萧斐见到他赶紧转述了村长的话,让他明天早起去牵牛。   地瓜睡眼惺忪的坐在饭桌旁,趴了上面下巴垫在手背上,说:“我知道,昨天阿豆就跟我说了!”他指着姜云川问,“你们俩怎么又一块?”   “姜公子去晨练,你也好生学着早起吧。”萧斐抢在姜云川开口之前,坐下来开始吃饭,然后跟母亲说桶里有麦穗,上锅蒸一下,中午他没事干,就搓这个了。   趁着地瓜去添粥了,姜云川小声问:“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跟地瓜说实话呢?”   萧斐仍旧是原来的姿势,夹了咸菜丝咬一口馒头,回答说:“下次你跟他说实话,自己试试看。”   姜云川看着端了粥走过来的地瓜,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歇了一会,萧斐把家里几个人换下来的衣服抱出来放到大木盆里洗,姜云川在一边看着,说:“你什么都会干啊。”   “不然都丢给我娘,会很累的。”他说着就撒了皂角粉开始搓,“所以你看啊,普通人的生活是很麻烦的,你一个大少爷,怎么能做的来农夫呢。你那个梦想就跟地瓜闯江湖一样,还是就放在脑子里想一想就算了。”   姜云川忽的站起身,把下摆撩起来扎进腰带里,挽了袖子,把手伸进盆里,拿了一件衣服学着撒了皂角粉,看萧斐怎么做他就依样学着,看着清水变成浊色顺着手腕滴落盆里,他就洗的更卖力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教着我怎么做一个地道的农夫,我相信比闯荡江湖要容易得多轻松得多!”也比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容易得多轻松得多,比批阅整案的奏折要容易得多轻松得多!   萧斐笑的开心,说:“好啊。”   蒸麦粒费时不多,中午之前萧娘就蒸熟了,一并的煮了一盆绿豆水,还有一把咸鸭蛋。萧斐帮她捡蛋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快端午节了啊!”   “嗯,你下午去拔几棵艾草,早晨你出门早,我也忘记跟你说了。”萧娘说道。   萧斐说:“不急,初五才用呢。”   “还是早些好。”   “哎。”萧斐乖巧的答应了,他这个母亲习惯了未雨绸缪,什么事都要提前打算好,这天生的操心命,幸亏丈夫孩子都言听计从,从不惹她生气。   于是,午饭的桌子上除了萧爹拿回来的新鲜的鱼虾和时令的青菜,还有每人一碗的麦粒。   午饭后习惯性的午睡一会,姜云川刚睡着就听到外面有沙沙的响声,他坐起来到窗户跟前看,居然是下雨了。   隔壁间萧斐也听见了,连忙爬起来,头上戴了斗笠就跑到院子去,姜云川跟着到了门口,看着他在渐渐变大的雨里把厢房的门窗关了把竹帘放下,又把院子里怕淋的东西拿到门楼去。姜云川想出去帮他被制止了,就只好在门口看着,他见萧斐身上淋了透湿,赶紧去拿了块干布。   雨骤然变大,萧斐只能躲在门楼里。他倒也不急,这雨虽然大但是下不了多久,等着一阵过去就好了。他无聊的看着某处发呆,忽然觉得脚下的水有点不正常,他这才发现排水的阴沟被堵了,赶忙拿了趁手的细竹竿去捅。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堵死了,他费劲的捅了很久都没通,这院子里的水已经越来越多了,继续不停雨就会淹到他们屋里的家具了。   姜云川隔着雨帘看不清萧斐在干什么,但是知道他一直这么淋着雨一定不好,他敲了地瓜的门问他要伞,地瓜说伞都放在东厢房呢。听到这里他就立刻拔腿跑出去,头上也是一个斗笠,干布揣在怀里护着。   掀开竹帘推开木门,在暗淡的光线里四处寻找着,好不容易找着了,他赶紧退出去,差点被里面放着的杂物绊倒。撑开伞站在萧斐身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萧斐突然觉得头顶不下雨了,奇怪的一抬头,姜云川正笑着看他呢。 ☆、8初体验(6)   萧斐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但是他觉得那一头好像是堵了块大石头,怎么都推不动。姜云川也发觉不对了,一手撑着伞一手去帮忙,两人努力了半天终于捅开了,萧斐气呼呼的去拉大门,要把那个堵着通水口的东西看个究竟。   姜云川一把拉住他,不让他出门,说:“雨下这么大,你干什么去?”   “没事,我就看一眼!”萧斐挣开他的手,姜云川挡在门前,说:“管它什么堵着呢,你先把自己擦擦干吧。”说着从怀里拿出干布递给他,萧斐接在手里还能感觉到他身体捂热的温度,抬眼看着他,轻声说:“谢谢。”   巨大厚重的雨幕和青砖的门墙似乎将他们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好像天地间除了倾盆而下的大雨,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都不敢发声,怕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啊啾!”萧斐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两个僵住的人才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姜云川从他手里拿过来一块干布,帮他摘掉斗笠,擦着湿了的头发、脸和脖子。萧斐就乖乖的站着让他忙活,等擦完了,他问道:“你家有弟弟妹妹让你照顾过吗?”   “没有,本家我是老幺。”姜云川回道。   萧斐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了,他低下了头,淋湿的睫毛根根翘立分明,姜云川忽然看的口干舌燥,连忙扭了头去看雨幕,两人站在原地等着雨势变小。   夹着雨滴的北风刮过来凉飕飕的,萧斐轻轻地打着颤,姜云川担心的看着他,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冷?”   “还可以。”萧斐说着又哆嗦一下。   姜云川看着大雨说:“冒着雨回屋换衣服吧。”说完这话,他长臂一伸把萧斐揽进怀里,将他的头压低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撑开雨伞说了个“跑”,两人步伐一致的从门楼一直跑回正屋。   萧斐拉着姜云川进了自己房间,找出两套衣服来,递给他一套,说:“这个是去年我娘做给我的,她以为我还会长个儿就做大了一点,你穿应该合身。”   姜云川接过去,转身去自己那间屋子换了。这时候看窗外的雨,似乎小了许多。他帮萧斐倒了杯热茶送过去,看着他喝完了,叮嘱他盖着被子发发汗,他便坐在炕头看着他,等雨停了再去烧点姜汤给他防止受寒。   萧斐乖乖的上炕躺下,姜云川笑笑:“你突然这么乖顺,我倒有点不习惯了。”   他这么说了,萧斐还是温和的笑着,并不抬杠。看的姜云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犹犹疑疑的说:“其实我之前,不太喜欢你……”   “啊?为什么?”姜云川吃了一惊。   萧斐有些赧然,垂了眼帘兀自笑着,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姜云川说:“你这样的世家公子,纨绔子弟,都是娇生惯养的,也很习惯狗眼看人,自觉高人一等简直不可一世!尤其是在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乡民面前,更是一副皇帝老子都没有的派头……”   “那你当初干什么收留我?”姜云川不解地问道,既然这么讨厌,不是应该让他露宿荒野,甚至诅咒他葬身兽腹吗,而且听他这话,似乎是碰上过这类人,那不更应该避之不及么?   萧斐扮个鬼脸说:“为了找机会呛你啊,看你的窘样,奚落你呗。”   姜云川再吃一惊:“原来你是这般险恶用心啊!”他忿忿不平,“我看错你了,原想你是个热情的人,没想到居然是……”   萧斐笑的得瑟,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姜云川越看他一脸得意就越是满心的郁闷,干脆爬到抗上去挠他痒痒!   他伸手到他腋下搔了几把,萧斐身体弓起来,头埋在他肩窝又笑又讨饶,他可不打算这么轻易饶过去,便压在他身上变本加厉起来,结果萧斐为了躲他呛了一口气,咳嗽不停,姜云川便没辙了,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萧斐好不容易止了咳,说:“不过几日接触下来,对你的印象就全变了。”其实最主要的是刚才在雨里,他看到姜云川是真的担心,叮嘱他发汗也是满眼的关切,像亲人一样的温暖感觉。之前对待农活的那种认真劲,只是让他有些意外而已。   萧斐是在父母的爱护下长大的,加之从小乖巧懂事长得也好,村里人也都很喜欢他,他的身边环绕着都是善意和关怀。然而没有人会只满足于此,反倒越是这样沉溺在关爱中,他就越喜欢那种温暖包围的感觉,讨厌虚伪和趾高气扬的人。   姜云川的真情实意让他彻底对他改观,他朝姜云川伸出手,说:“真心的交你这个朋友。”他可以自信的告诉父亲,这个贵公子和他们在桃源镇上看到的员外公子不一样,他有良心,有感情,他看人的时候没有分成三六九等,这样的人,适合做朋友。   雨渐渐的小了,萧斐也暖了过来,静静的和姜云川坐在炕上,像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他在你身边,却又像是只有你一个人。   姜云川看着零星飘着的雨丝,下了炕穿上木屐,说:“你等一会,我帮你弄一碗姜汤去。”   “不用了,我没事。”萧斐忙说。姜云川拍拍他的肩,说:“放心,这个我会做。”几年前秋狩时淋过暴雨,他那时候学会了做姜汤,这一路上走来,北地的大雪严寒,都是他熬了姜汤驱寒度过的。   见他那么自信,萧斐也没再说什么,微笑着看他出了门,视线依旧转向窗外的雨帘。   他坐了一会,突然想起来,这么大的雨,早上刚浇了菜,地里积了水会把菜都涝死的。   他赶紧下炕去找蓑衣,出门见地瓜站在门口,便问:“有事?”   “那个姜公子在干什么?”   “弄姜汤。”他答道,又皱眉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怒气冲冲地说:“你在屋子里倒也坐得住,居然让客人去给我撑伞!”地瓜连忙抱头跑开。   无奈的瞪了那个逃窜的背影一眼,他又轻手轻脚的穿过客堂,再经过萧娘做女红的外房进了最里的套间,他轻轻地推开房门,看到里面的父母二人仍在沉睡就放心了。   萧爹天还没亮就出海走了,累了半天,一旦睡着最好不要吵醒,不然就会歇不过来。萧娘是那种很不容易入睡的人,一旦受惊醒来就会头疼,所以每年萧爹都要加固套间,做到最大程度的隔音。这么着她的睡眠才好起来,萧斐生怕这阵大雨把他俩吵醒了。不过看起来还好,这雨下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睡熟了,所以竟然就没吵醒。   姜云川在厨房里切了姜片加了葱段,添了水生起火开始熬煮,这种锅灶和他之前架起篝火吊个瓦罐就熬汤,烧柴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集中热量,锅热得很快,没一会就听到里面的水咕噜咕噜的冒了泡。但是因为刚下过雨的原因,烟囱有些反烟,他被呛得又是咳嗽又是流泪。   添了一把柴火,关上炉门,他跑到门口换气,却看到萧斐披了蓑衣从堂屋出来。他连忙喊住他:“荞麦,你要去哪?”   萧斐本不想让他看见,谁知这么不凑巧,只好老实回答:“我去菜地开个水沟放放水,不然都就涝死了。”   姜云川一把拖他进来,说:“等一会,姜汤就好了,喝了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去,我很快就回来。”   “还在下雨呢,到处都湿滑泥泞,你一个人去怎么让人放心?何况刚才还淋了雨。”姜云川握着他的手腕不松动,拉着他走到灶前,弯腰看了看锅炉里的柴烧尽了,他拿抹布垫着揭开了锅盖,萧斐只好帮他去那来碗和勺子,等他舀了一碗喝下去。   把厨房收拾好了,再出门时已经停了雨。   萧斐脱了蓑衣,拿了一把小号的铁橛就准备出门,姜云川跑回厨房拿了雨伞,说:“万一一会再下雨就不怕了。”   “应该不会了。”萧斐抬头看看天,“每年到了五月中才开始有这样的大雨,就下一会儿,过了就不再下了。不过今年来得早了些……”他颇有些困惑,但也没有过多纠结,跟地瓜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刚下了雨,很多地方都积了水,那条小溪更是水流丰沛起来。   他们走上木桥,萧斐说:“水量最大的时候这桥就被淹了,不过我长这么大也就见过一次,全村的田都被淹了,好多房子也被淹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家把房子盖在平凹的地方了。”   姜云川一回想,可不是嘛,几户人家聚在一起,总体上碧汀村的人家很分散,因为他们都是据高地而建房。   萧斐又说:“大多数时候,这里都是风调雨顺,旱田虽也不算肥沃,但是打下来的粮食也够一家人吃一年了。”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很是满足,微微上翘的嘴角,眉眼弯弯。   “赋税徭役重不重?”姜云川问道,他虽然不务正业,也经常听到朝内大臣关于这方面的争论,何况他这一路南下,除了看景色,也有意无意的了解了一些民生。他实在不希望那些沉重的阴影压在这片乐土之上,更不希望这里的快乐生活被破坏掉。   萧斐面露难色,他看看姜云川欲言又止,弄得姜云川都有些担心了,问他:“很沉重吗?”   萧斐摇摇头,说:“编制上,没有碧汀村。”   姜云川头一下疾转,盯着他说:“你是什么意思?”没有编制,就是说在姜王朝没有他们的登记,就相当于他们都是隐形人,他们就不用承担赋税,但是……也不能考取功名了。   这样与世隔绝的存在,世外桃源般的人间乐土……桃源山,这才是它名字的真正来源吧。   萧斐面色冷静:“就是你想的意思!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存在,所以你的到来才让人惊奇。” ☆、9初体验(7)   姜云川瞪着萧斐,后者却慢慢的笑了,他越笑越张狂,干脆笑弯了腰蹲下身抱着膝盖继续大笑。这一来,姜云川就全明白了,刚才他就在怀疑,怎么这话说着跟鬼故事似的,居然又被他捉弄了!   萧斐在他做出反击之前聪明的逃开了,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人,他知道雨天过后的小路应该怎么走才稳当,所以一路遥遥领先。   等跑累了就站住了呼呼喘气,一边嘲笑的看着姜云川左一跤右一跤的滑稽模样。等人追到跟前,他却不躲不闪了。姜云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实在不好意思和他追究。   这路不好走,萧斐就搀了姜云川的胳膊扶着他,免得滑倒受伤。姜云川回头看了看他,肚子里的火气就慢慢消了。但是那个问题还是萦绕在他心头,他又问:“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话一问出来,他就更来气:“你嘴里到底有几句是真话的?”   萧斐微微笑,说:“你知道实情又能怎样?”他本想继续逗逗姜云川的,这个人太好玩了,他说什么他都信。可是却看到姜云川眉头皱着,心里有些不安,便说了实话:“碧汀村真的没有编制,因为村里的人也不常出去,而镇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进来,连他们都不很清楚,更别提那七十多里地外的县老爷了。”   “这样一来,你们确实不用缴税服徭役了,可是也不能考取功名了啊。”   “这有什么关系。”萧斐毫不在意,“村里的人都很知足,这里的人都经历过很多事情才搬来此处落脚,他们身上背着很多故事,来这里求的就是一份安定,要的就是普通日子。”   姜云川没再说什么,他也觉得这样挺好,官场黑暗,实在不是追求简单幸福的人所能适应和喜欢的,与其劳心劳力尔虞我诈甚至为了往上爬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来,还是这样悠悠然最好。再说了,他本就不喜欢那种生活,怎么却希望碧汀村的人去过呢。   不过他又想到萧斐刚才说的,镇上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进村,他居然误打误撞闯了进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既然这是上苍的指引,他就应该抓住才对!   原本还摇摆不定不知是不是要在此处落脚,现在已经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两人不紧不慢的,也就走到了菜地。   果然积了一层水,菜畦低平夯实的土垄像个坚固的城墙,阻挡了水往外流的可能。   萧斐举起铁镢刨了一下,从头到尾划开一道由浅到深的小沟,里面的水便顺着淌了出来。他依法炮制的在其他几畦子也掘开一个豁口,然后便站在一边看着。   他感叹说:“如果有诸葛孔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本事,就不用早晨做那无用功了。”   姜云川说:“我略懂一点。”他见萧斐不甚相信的样子,又补充说:“我以前看过那样的书,教着人怎么看天象,确定是不是会下雨刮风。你让我好好想想,过几天给你整理出来。”   “真的可以吗,那简直太好了!”萧斐欢呼出声,“要是真的能提前预知……那真是太方便了!姜公子,那就麻烦你啦!”   姜云川笑着点点头,瞬间又皱眉,说:“你还这么生疏,非要喊我姜公子姜公子的,是为了提醒我是外人吗?那我应该称呼你一声萧公子?”   萧斐连连摆手否认:“不是不是的……”   可是他们认识,到今天也不过第三天啊,这难道不是应该的礼貌么……   往回走的路上,萧斐趁着泥土松软拔了一把艾草,经过小溪的时候把根上的泥土洗了去,干干净净的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回到家,萧娘已经起来了,她看着归来的两人,说:“刚才下雨了,你们这是去哪了?”   萧斐回说:“雨太大了,我去菜地开了几条水沟。”   萧娘埋怨的看着儿子说:“你可真是的,拖带着姜公子去干什么,万一淋雨生病了可怎么办。”   姜云川连忙说不怪萧斐,是他要跟了去的:“我住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良心上不安,您就别当我是外人了,什么事都吩咐我一声!”   这话也不是头一次说了,原先都是听过就算了,这一次萧斐却接话道:“那可好了,过些天收割小麦,你帮忙吧?”   “哎,好嘞!”姜云川答得清脆爽快。   但是第二天萧爹去田里看了麦田回来,对萧斐说,今年的麦子熟的要晚一些,他采了一把麦穗回来,还是那样青韧的模样。可原本这时候都该是一个晌午黄一层,被风吹几次就能掉穗的。他说这应该是受了雨气的影响,搞不好今年的麦子得在秸秆上发芽,如果雨季提前,那样的大雨隔三差五来一次的话,是真的有可能。   更恐怖的是,到时候会闹饥荒。   农民靠天吃饭,指望着风调雨顺才能丰收满仓,土地贫瘠亩产不高,一年生只够一年用,一旦碰上天灾,就抓瞎了。再加上他们是没有编制的存在,县老爷不会也不能更不敢,就随便开仓来救济他们,那有可能是全村的毁灭性灾难。   萧斐平日轻松的笑脸被愁云覆盖,他满脸与年龄不相符的忧思,一想到要拖家带口的出外乞讨,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姜云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也没有他法。   心里祈祷着能够顺利收割,平日里该做的却不能少了。或者说,要更加重视了,万一没了那些粮食,还能有点别的指望。玉米,地瓜,高粱,这些产量都很高,管理起来也不算麻烦,主要就是锄草,那些间苗灭虫的事已经忙过去了。   姜云川本就无事可干,他闲着的时候就想想以前看的农耕杂记,天文观测记录,水文测量图册,之类的书,希望能想到什么来帮一把。萧斐下田里干活的时候,他也跟了去,帮着拔草,顺便学习。   田野里的杂草很多,长得也各有姿色,有纤长柔韧的,也有挺拔剽悍的,还有暗藏攻击的。姜云川朝着地头一笼草伸出手,五指一收拢嗷的叫出声来,把萧斐吓了一跳,赶紧扔下铲子跑过去看他。   “怎么了?”   姜云川慢慢展开五指,掌心里被扎进一些细小的毛刺。   萧斐拨弄了那些草看了一下,说:“这些是大蓟的刺儿……你怎么能伸手去拔呢,你第一次问这是什么草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这东西刚发出来的时候很柔软,等到长大了连牛羊都嫌它扎嘴不吃了。你居然……”他是又气又急,絮絮叨叨的数落着,然后拿着那只手迎着光看。   姜云川本想不理它了,谁知手刚一动就觉得疼,萧斐瞪他一眼,说:“等我帮你挑出刺来。”   他说着就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一掌的细刺,用两个手指甲捏住了,迅速的往外拔。姜云川龇牙咧嘴的准备惨嚎来搏同情,却发现一点感觉都没有,只看着那些透明的毛发似的刺儿一点点被清理了个干净。   萧斐在他手掌上吹了口气,又拿指腹轻轻的抚摸了一遍以确认确实清理干净了,然后松了口气说:“好了。”   姜云川反手抓住萧斐的手,拿到眼前来看,细细白白的看着真不想想象中的农夫那般粗糙皲裂。其实萧斐整个人都不像是干农活的人,他身材偏瘦,长相干净清秀,皮肤白皙光滑,看起来更像个读书人。   这么僵持了一下,姜云川发觉自己这样有些失礼,清咳一声说:“谢谢你啊。”   萧斐笑了笑,把手抽回去,走回自己那一边去拾起铲子继续除草。他说:“其实大蓟还是一种药草的,它可以止血用。”   “是啊,它总要有点用处才行,不然怎么活到今天。”姜云川用脚踩着大蓟的枝叶,拿铲子恶狠狠的砍着它的根部,等铲出来,他用手指捏着没有刺的根茎摇了摇,说:“可它本事再大,还是被我制服了,哈哈哈……”   萧斐看着他张狂大笑的样子十分无语,这人真的比自己大几岁吗?   “你们在给我锄草呢?”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很显而易见的是地瓜,他早晨和他们一起出来去放牛,这会儿一定是把牛拴在哪棵树下,自己就偷着溜出来玩了。   姜云川听他这么说就奇怪的反问他:“你说什么?”   地瓜朝着拱高的土岭努努嘴,说:“种的是地瓜呀。”   姜云川稍稍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地瓜也不生气,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我哥在那边。”姜云川这会连想都没想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他笑着看着地瓜,地瓜却一脸正经。   “你不好好去放牛,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要被村长再骂一次,说那牛轮到你手里就瘦了野了?”萧斐适时的训斥一句,地瓜是真的理亏,也不敢顶嘴,只泄愤似的一边扮着鬼脸一边蹦跳着跑开了。   等地瓜跑远了,姜云川对萧斐说:“地瓜是个简单快乐的孩子,可我总觉得你深藏不露。”这些天的相处,他能发现萧斐懂得很多东西,但是却从来不显山不露水,在这个平凡的村庄里默默的平凡着。   萧斐不答反问:“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好藏着的?”   “这倒说不上来,但是我确定你学识丰富。”   “地瓜跟你说什么你都信啊,他那张嘴上下嘴皮一翻,我都能被说成文曲星下凡!”萧斐忍不住吐槽,“你一个京城来的公子,却怎么比我还天真?”   “我这人毫无原则,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到了碧汀村,我觉得做人还是傻一点的好。”姜云川说,而事实上,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那天的对话就到那里结束了,因为突然听到村子里有鸣锣打鼓的声音,萧斐一听脸色就全变了。 ☆、10桃源生活(1)   村长把人都叫道宽敞的场院去,给众人发了通知:第一,有人从镇上回来听说南边有大风暴,最近雨水特别勤,很有可能影响到这里;第二,还是从镇上回来的那人说,马员外要从村子里找个漂亮的女娃抬回家填房做小妾,不然就要跟县老爷说他们这些人从来不交税,到时候税文一批下来,他们一年不吃饭都不够上缴的分量。   这两个消息,都是关乎他们生存的大问题。   天灾,人祸,居然要同时降临。他们能努力的去阻止的,便是保护好碧汀村的女儿们。   散会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的往各家走去。萧斐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姜云川一个外人都觉得有些震惊,他不相信他反而能像表面这么平静。   正要开口询问或是安慰,后面却有个女子在叫:“荞麦哥哥!”   萧斐和姜云川都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等着朵儿姑娘跟上来。   朵儿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了,她见了萧斐更是嘴一扁就开始扑簌扑簌的落起泪来。不等人问,她自己就说了:“我爹听着媒婆说那些礼金,当场就答应了,让我去给马员外填房……”   “什么?!”萧斐和姜云川异口同声的惊呼,原来这刚才的第二个通知,是名副其实的威胁?   这几乎是成了定局的事儿了,可是他们从小一起长的情分,真不忍心看着这姑娘就这么被一个糟老头子糟蹋了,她原本可以嫁一个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生几个小孩,过着最普通平常的农家生活。却因为一个贪财的爹,就要毁掉她的一生。   萧斐实在想不出什么辄来,愁眉苦脸的低头站在一边,心里急得像揣了只猫,不停地被利爪挠来挠去。   姜云川心想着,能不能把古意找来,去把那个马员外威胁一番,或者干脆亮出他六皇子的身份,让郡守以强抢民女的罪名办了他!   但是他知道姜朝的律令有一套适应的程序,没有证据什么都不行,可证据也简单,只要马员外强抢民女了就成了,但这样一来朵儿就已经受害了。   他们都希望,能让她直接避免受伤害,直接让这个员外不能用轿子来抬人!   萧斐也只能先安慰朵儿,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然后咬住一个拖字诀,使劲往下拖,无论是装病还是卖傻。她这边拖住了,他们也有时间帮她想办法。   朵儿本来也没指望能有什么希望了,她只是想找个熟人、能安慰她的熟人,来倾吐一下自己的郁结。现在却被告知,也许有那么一线的希望,让她不必去做妾受人摆布。她顿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她本是想着,上轿子之后,就拿剪刀自尽了事。   一路上两人无话,倒也没有满面愁云。刚迈进家门,萧爹就告诉萧斐说,过几天准备把麦子收回来,宁可带着青儿收回来秕一点,也不希望万一真连阴下雨了,麦子在穗里发了芽。   另外,为了以防万一,下午他们就去种上荞麦,别人家提前几天就种了,这个生长期短,生命力强,产量也不低。有了它作为存粮,无论天灾还是人祸降临,他们都有了保障。   萧斐答应了,和姜云川去吃饭。   “姜公子,我说句真心话,你现在离开这里吧,这里……已经不是你原本想象的那片乐土了。”萧斐开口劝道。   姜云川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又按照原来的频率继续吃着,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饭吃饱了,才说:“我可以写信给我爹,让他帮你们出头。”   “不要!”他话刚落音就被萧斐拒绝,“碧汀村可以自己解决问题。”先辈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避开外面的世界,他们寻求一份平静,他们也有能力自己来渡过难关,绝不希望有外人插手。   姜云川默默的看了他一会,点点头说好吧,转身去他的房间,翻身上炕歇着。   合上眼,就觉得身边有人,他以为是萧斐,转了头睁开眼,居然是几天不见的古意。   姜云川立刻翻身起来,竖着耳朵听周围有没有人,古意说:“他们都在自己房间里。”这才让他安了心,他忙抓着人问:“你也听到村长今天说什么了是不是,帮忙去除掉那个员外!”他说这话,是带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快感。   古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姜云川奇了:“为什么?父皇不是给你一块牌子,先斩后奏么?何况这又不是官吏,这种混账死一个少一个!”   “出京之前,陛下特意交代了属下,令牌可以行天子之令,但却不能随意使用。为的,就是不由着您任性。”古意平平的直叙事实,却让姜云川大为光火。   “我不管,这件事交给你摆平!”他两手一挥,烦躁的厉害,很想大声咆哮,又怕被人听到,他又问:“我让你找的湖,你找到没有?”   古意回说:“属下来此就是为了汇报这件事。桃源山果然凶险,而且,其中不止一个湖……”他从怀里拿出自己绘的地图,一一讲给姜云川听。   全部了解之后,姜云川却冷笑着说:“你知道我这次就是出来玩的,你这么费心的帮我搞来这个,却不肯出手帮一个倒霉少女,我该夸你恪守职责还是说你冷漠无情好呢?”   古意深深的作了一揖,从怀里又拿出一封信,说:“三爷的。”待姜云川接了之后,他又在一瞬间不见了踪影。气的姜云川使劲挥着手里的信封,耳边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才明白是因为有人来了。   赶紧藏起信,他蹑手蹑脚翻身上炕假寐。   门外的人停了脚步,没有推门进来也没做其他的,站了一会就又离开了。这步子不是萧斐,更不是萧家任何一个男人,她只能是萧娘。   可是,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是累着了,就这么闭眼假寐的片刻,姜云川就真的睡了过去。   把他吵醒的是地瓜,在院子里叽里哇啦的叫嚷着,宁肯让朵儿姐姐变成疯子也不让她嫁给那个肥猪一样的马员外!萧斐说他几句他就顶起嘴来,怨怪家里人不让他早点学武,不然他现在有武艺傍身,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死胖子,他也就不敢抢人家闺女了!   地瓜还在继续吵吵,萧爹一声暴喝:“回你房间去!”他敢怒不敢言,忿忿的跑回自己房间,使劲的关上门,砰地一声巨响把姜云川彻底震醒。   他茫然的坐了起来,呆呆的坐了一会,窗外的凉风吹进来,他猛然想起他们要去种地的,连忙下了炕。   到院子一看,萧家三个人各人找个地方坐着,却都没说话,神情也不轻松,这肯定是和上午村长说的事有关。   对于这个,他也无能为力,至少目前他是给不出什么有效的帮助。可是这氛围太压抑了,他故作轻松的说:“大家都等着我一起去种地吗?”   萧斐抬头勉强一笑,起身去东厢房拿东西,萧爹也狠狠的抽了最后一口烟,把沫子扣出来,满含干劲的说:“走,先去种地!”   为了防止人都不在的时候地瓜自己跑出去惹事,萧爹把里外的屋子都上了锁,然后四个人就各自拿着一样工具走了。   这里的田地都是自己家开垦的,谁家肯出力谁家就占有更多。萧家除了麦田玉米地和一份菜地,就是这里一块,杂七杂八的种了很多样儿,有地瓜,有花生,有土豆,现在要再种上荞麦。   萧爹和萧斐两个人架着耕犁犁地,萧娘撒种子,姜云川做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埋土的活。   四个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一袋荞麦种完了,还有一些空地,萧娘跟萧爹商量着要再种点绿豆红小豆之类的,萧斐带着姜云川去洗泥腿。   天还没黑,但是活都干完了,他们也就回家了。   路上经过别人家的麦田,萧爹捏着麦穗试了试,说:“如果能继续这样晒上四五天,刮两场北风,小麦就能保证收成了。”他看着南边的天,叹气,“希望南边的雨水不要移到这里啊!”   萧娘在他身边,柔声安慰:“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萧爹重重的叹了口气,抓着妻子的手,声音歉疚:“就是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他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算作安慰。   萧斐和姜云川走在前面,后面两人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他俩杵在哪儿,萧爹奇怪的问道:“怎么不进门?”他想到的第一个就是地瓜自己撬开门跑了,所以把工具一仍,用力分开那两人,去看个究竟。   但是他也杵在那里了,萧娘被这三人弄懵了,干脆自己去看看怎么回事,竟然是朵儿坐在门口,她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四个人,眼泪就没停下过,眼睛肿的像个核桃。   萧娘赶紧挽着她的手拉她起来,一边柔声哄着让她不哭不哭,一边让萧斐赶快开门。   进去坐下,先到了一杯水给朵儿姑娘,其他四人便也坐下听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那个马员外的事,这次他欺人更甚,让媒婆来说了今晚把人送过去。她知道这个消息就跑了出来。   虽然对于朵儿姑娘来说,她被送去填房已经是定局了,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快。众人也都没想到,本来还要想办法救她一救,可是这就在眼下了……   闷了一会,姜云川说:“我看,让朵儿姑娘装疯吧。”   “这太假了……”萧斐摇头,事到临头突然疯了,明眼人都知道是装的。   “马员外总不至于今晚要抬一个疯子进门吧,而且他也会让人来确认一下,这样我们不就有时间想想其他办法了吗?到时候把朵儿姑娘送出去一段时间都可以!”姜云川说着自己的理由。   萧斐说:“这样是救了她,可是碧汀村还有好多她这般年纪的姑娘,难道一个一个都要送出去不成?”   姜云川结舌,朵儿眼泪又下来,他看着都于心不忍了,愤慨的一锤桌几,站起身说:“姑娘,你就装疯回家,我写信回去求家父帮忙!”   “你的信来回也要一些日子,这段时间可怎么过?”萧斐还是觉得不妥当。   但是姜云川已经做了决定,他一定要让古意去把这个马员外解决了!这里的生活原本平静谐和,却因为这个事给闹的人心惶惶,家里有闺女的都恨不能挖个地窖把人埋进去。本来很多少女都在溪边洗衣服,在树下做绣活,可是这一天他们出去进来,就没见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 ☆、11桃源生活(2)   萧爹沉默着只是抽烟,对这个提议没有发言。姜云川等了他一会,就很肯定的站到朵儿面前,说:“姑娘且先受点委屈。”   朵儿抬头看着姜云川,点了点头,站起来做了个福:“多谢公子相救。”然后她便告了辞。   姜云川说:“我回房去写信。”   萧斐想要说什么,可也说不出来,只能叹口气也回了房间去。   姜云川展开纸,抬头写的却是三哥。和他关系最密切的三皇子。这样的事当然不能惊动皇帝,有三皇子找部下出面解决就可以了。他回复了前面两封来信,然后大篇幅说了这件事,以及会对这个世外桃源造成的恶劣影响。   他从小就跟在三皇子身后玩,他知道他对皇位的野心,而他也知道自己意在何方。他们对彼此都很坦白,感情也相当融洽,这点小事提出来,很快就能解决。   写完信,发了信号让古意来,他把信交给他,说:“走官道,越快越好。”   古意不接,说:“这事,您不该插手。”   “送信去。”   “三皇子不会同意的。”   “送信!”姜云川一字一顿的从牙缝迸出来,把信塞到他手里,“越快越好。”   古意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   这一夜,都没睡好。   太阳升起来了,萧斐才起床,姜云川已经坐在门口的合欢树下了。他走过去跟他并肩坐下,轻声说:“还在担心吗?”   姜云川点点头。萧斐也叹了口气,两手托腮的看着天。   “去看湖散散心吧。”坐了一会,萧斐站起身。   姜云川仰起脸看了他一会,说好吧。在这里干等着也难熬。   碧汀村不大,几条路的通向姜云川也都熟悉了,他们很快就到了桃源山最容易攀登的地方。   萧斐站在山下仰望着山顶,说:“看起来不高啊,我们爬上去?”   “行啊。”姜云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两人对视一笑。   山坡还算平缓,他们体力充沛的爬到半山腰,略作休息。站在这里能看到整个碧汀村,萧斐便把一些姜云川还不曾去过的地方只给他看。   姜云川对海岸那里很向往,说:“真想下到海里去看看。”   “好办啊,”萧斐说,“等到潮汐合适的时候,让我爹带你去啊,以前我和地瓜也去海里拾过泥螺。”   “什么是泥螺?”   萧斐一想,这个东西长的不好看,又不能长久的搁置,可能京城那个地方真的没有见过,他便描述了一下,姜云川还是表示没见过,他又说:“这个东西最傻了,蛤蜊还知道埋在泥里藏着,它就成群的趴在泥滩上,任你伸手去抓。”   “那,好吃吗?”姜云川不确定的问,在他的认知里,越难弄到的就越是要美味些。   萧斐陶醉的吸溜口水:“好吃啊,拿姜片和花椒炒一炒,真是美味!”   自从那天吃了刚离海水就被煮熟的鱼虾之后,姜云川是被这里的海味彻底征服了,被萧斐这么一说,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抓一些回来,着急的问:“几时潮汐就能去了?”   萧斐眉头微蹙,掰着手指数了数还是没弄明白,放弃的说:“这个,要回家问问我爹才行。”   姜云川把心里的蠢蠢欲动压下去,继续往山顶上爬去,他记得古意给他的那个绘图上,在这个峰顶背后的山谷里有一个水潭。   这一段山路就要陡峭一些了,他们费了些时间手脚并用的才爬完,在登上顶峰的那一瞬,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歇了一会直起腰来,双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敞开嗓门大声喊,然后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一路上,头发上身上都挂了很多草屑树叶,甚至还有瓢虫在那爬来爬去。两人互相帮忙把脏东西摘除了,姜云川说:“去山后看看吧。”   萧斐说好,他也从来没爬到这么高过,最多就是小时候被地瓜拉着爬到半山腰那里过。   下山的那一面要好走一些,他们扶着树慢慢的下去,姜云川在前面,渐渐的领着萧斐到了那个潭边。   潭水清澈,天然成型的怪石散落在岸上,他们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看着水里的大小鱼游来游去,姜云川掐了一颗草去逗弄鱼,说:“可以来这里钓鱼啊,这鱼看着都挺肥啊。”   萧斐冷笑一声:“爬这么高来钓个鱼吃?真是闲着没事了。”   姜云川认真的辩驳:“不一样的,高地深潭里的鱼,和平地水塘里的不一样,这些鱼的肉更细腻。”   萧斐不再争辩,说:“那你就来钓呗。”   “钓了不给你吃!”   萧斐冷哼一声,扭头去看天边流云,对眼前之人毫不理会。   姜云川在这周围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下地形,这里是绘图上标注的最低的一个潭子。他是真心的想来这里钓鱼。   太阳升高了,萧斐有点饿了,喊了他回来,说:“下山回家吧,该吃饭了。”   姜云川摸摸肚子,憨憨的一笑。   陡坡一段下山的路不太好走,两人互相扶着,边走边聊,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下得山来,溪边有洗衣的女子,姜云川和萧斐对视了一眼,有什么事发生了,就在他们去爬山的这一个上午。他们加快脚步赶回家里,果然,朵儿姑娘在院子里坐着。   回来的路上已经多多少少的听到了一些,可是听当事人亲自说这件事,感觉又是一番滋味。   昨天晚上,朵儿蓬头垢面装疯回家,她爹又气又急又怕,赶紧去找了媒婆,两人一合计觉得是要去告诉马员外一声。所以轿子来之前,媒婆就去把事情说了,马员外也猜是装疯,便说就是抬个死人也得给他抬来。   朵儿看到轿子到了跟前,更使出了她所见过的最疯的把戏,把些大男人都吓的不敢靠前,她无论什么,逮着就咬,活像一只吃人的夜叉。   就这么对峙着,一夜。   傍明儿时候,马员外遣了家丁来叫轿子,却没有带走朵儿。上午有人去了镇子,带回听来的说法,说是昨晚有武林高手夜探马员外家,拿一柄开锋利剑擦过他的头顶,削开他的发冠,然后钉在墙上,足足进去有半尺。这力道,绝对可以削掉他的脑袋。   随后,一封信从窗外刮进来,长了眼似的径直贴到马员外脸上去,上面写着要他放了朵儿姑娘,放过所有碧汀村的姑娘,放过那个几乎不存在的世外桃源。   马员外惊魂不定,当夜侍寝的小妾吓得哭都哭不出声来。   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干的,姜云川也一脸茫然,他满脸受惊后的呆样,看着萧斐微微摇头,表示真的不是他。   朵儿姑娘是认准了这个恩人了,无论姜云川怎么否认,她都满怀热忱的一定要报答,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姜云川连声不敢,只好说:“在下若让姑娘做牛做马,不就和那马员外是一样的了么?姑娘请千万不要折杀姜某。”   朵儿一愣,她只知道戏文上,报答恩公的旦角都是水袖一甩,袅袅跪地,哽咽一声,高呼一声:小女子惟愿做牛做马,报答恩公。她可从来不知道,这样一说来,便是将那恩公与那禽兽等同了。   她愣愣的看着姜云川,但是仍旧没有打消报恩的念头:“姜公子,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报答恩公。”   姜云川只觉得头都大了,求救似的看着萧斐,后者抬头看天,装作不知。他只能一劝再劝,终于劝的萧斐听不下去了,说道:“朵儿,你这样不是在为难恩公么,他是有妻室的人,你过门也是妾,你可以不介意,但是姜公子不就成了那马员外了嘛!这和你要做牛做马也无差别了!再说,你不愿给马员外做妾,倒愿意给姜公子做妾,是何缘由?”   这一问,朵儿的脸色刷的白了,她急促的喘了两口,终于福了福身,告辞回家去了。   姜云川很不高兴,拉住萧斐让他说明白:“我什么时候是有妻室的人了?”   “哦?没有么?那不正好,现成的有姑娘肯嫁,水灵灵的二八少女,人又聪明,全碧水村二十几个女孩子,她可是拔头筹的,领回去拜了堂,一定是称职的内管家。”萧斐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姜云川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只好住了嘴,只是不知道,怎么又惹得他不痛快了,说话夹枪带棍的,连青梅竹马的朵儿都被他凶了一顿。   但无论有多少纠结疑问,他都咽到肚子里,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找呲了。   一家人,午饭吃的悄没声响。地瓜倒是几次想说话,可看看沉默的父亲,又看看淡淡忧愁的母亲,再看看莫名生气的哥哥,最后看看满头疑惑的姜云川,他选择闭嘴。虽然很多疑问求解惑,很多道听途说求鉴定,但是他更不想成为倒霉的炮灰。   萧爹先放了筷子,点了烟袋锅刚开始抽第一口,萧娘瞪他一眼:“在饭桌上抽烟,什么样子!”他只好站起身来,到外面去。   姜云川第二个吃完,他收了碗到水盆里洗干净了放到厨房去,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想到萧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萧斐说:“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   姜云川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立刻坚定地表示:“我可以发誓发毒誓,这不是我!”萧斐皱着眉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又说:“我昨天送出去的信,不可能当晚就把事情解决了,你说呢?”   萧斐点点头,说:“你不用怕我不信,我信的,我自己也知道肯定不是你,首先你就没有那么好的武功,再说你晚上也没出门啊。我问问,就是想从你嘴里听个准话……”   姜云川笑了笑,说:“你也不要管是什么人做的了,总之以后这个马员外不敢打这里的主意了,其他的人听说了也不敢随便动歪心思,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你说得对。”萧斐微笑,起身说,“明天就是端午了,我去帮我娘做荷叶包,你好生歇着吧。” ☆、12桃源生活(3)   荷叶包,是一种面食,外形像张荷叶从中间对折了,里面包了糖和花生之类的甜馅。   萧斐刚出去,姜云川也跟着进了厨房。上午爬山也没觉得累,一个人呆着又很无聊,干脆就跟着去看看,也能搭把手帮一下。   萧娘在桌子上放了面板,撒了干面粉,揉着一整块面团,粗糙无理的表面慢慢就变得越来越光滑细致,像是有弹性的暖玉一样。她将整块面分作几份,萧斐拿了一块继续揉,这面就会变得更加筋道柔韧了。   姜云川也想帮着,萧斐格手一挡,说:“不用你忙了,我们两个就够了。”反正也没有多少面。   但他就这么闲在一边仍是无聊,萧娘颇为体谅他的心思,便指使他去洗大碗小碗各一个,然后拿一个平的竹篦子来,再请他在一旁帮着剥炒花生。   荷叶包的做法很简单,将掐好大小的面团用擀面杖擀成略厚一点的皮儿,然后在中间堆上花生和拌了干面粉的红沙糖——这是为了将糖凝固在包内,以防止蒸熟之后糖稀乱流。对折之后,不能像包饺子那样把边缘捏紧实,而是要用大小合适的碗沿,顺方向扣一个半圆,用力压紧了。   为了美观也是为了密封的更严实,就要用小碗再扣一个半圆,然后用筷子将半圆的荷叶包均分三份,在分界线上勒出一道痕,然后前后用筷子对夹,就会形成漂亮的如同荷叶一样的卷翘边。   再取干净的秸秆草,在荷叶包表面上扎上一些圈圈作为装饰。手更巧的,会用小面团做些漂亮的花啊叶啊贴到上面去。一般这些都是要卖到镇上去给外地人吃新鲜的,自己家吃就不必费这么多心思了。   萧斐揉面擀面皮儿,萧娘做主要的技术活,而姜云川就拿着小秸秆,对着荷叶包极其认真的点着他认为好看的纹路。   一共就做了十个荷叶包,所以很快就弄完了,姜云川的工作本来就极其简单,他便把荷叶包放在竹篦子上的时候摆成了一个大型的荷叶,萧斐看了大笑不止。   姜云川追着他问,你到底笑什么,萧斐不理他反而把他赶出厨房,自己在里面生火蒸荷叶包。   姜云川悻悻的白了萧斐一眼,只好就出去了。他看到萧娘拿了一大把青菜,便端了个盆跟上去,说:“伯母,我帮你洗菜啊。”   萧娘笑道:“不用洗了,我剁碎了拌饲料的。”   “拌饲料?”   “是啊,喂鸡喂鸭子的。”萧娘从门楼里拎出一块简陋的案板和一把用钝了的菜刀,捋顺了菜叶子,便细细的切起来。   姜云川蹲在一边看着,果然发现这些青菜都是平日择菜剩下的,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了,或是已经老的嚼不动了。可是他没见到这院子里还有鸡鸭呢,但也没问,只想等着萧娘去喂食的时候一起跟了去看看。   萧娘一边切着,一边说:“你不要和荞麦生气啊,他不是讨厌你才赶你出来。他呀,脾气就是那样子,喜欢捉弄人,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边说着就摇了摇头,无奈的笑容里却多是宠溺。   姜云川微笑,说:“我知道的,他这人其实很好相与,顺着他来就好了。”   “哎,你就多包容他一些。”萧娘颇有些歉意的笑着答应着,又话家常,“荞麦心眼很好,就是不会说话不会做人,对人好也是凶巴巴的,你看他赶你出来啊,是等会蒸汽足了里面会很热。我不经热,这些活计都归他干了。”   “那他在里面就不觉得热吗?”姜云川担心的惊叫一声,忙站起身来要去厨房,“我去替他。”   萧娘拉住他:“他得再赶你一次!大热天过节就是这样的,他那里有蒲扇,你也不用担心了。帮我去后院喂喂鸡鸭吧?”   “啊?哦,好的。”   从大门出去,绕了屋后面去,姜云川才看到,槐树之间还有个后院,进去之后看到里面砌的很齐整,一部分是鸡舍一部分是鸭栏,还有一块是猪圈,另一块可以用来养牛羊。现在里面只住进了鸡鸭,萧娘说等过几日就去买只小猪仔和小羊羔养着,等到过年的时候就正好可以杀了吃。   鸡鸭一听到动静,都从趴着的窝栏里出来了,咕咕嘎嘎的叫唤着,伸长了脖子去看主人手里的食盆,里面盛着的是菜叶拌了麸皮和玉米面。萧娘面带着笑容,抓了一把饲料放在鸡舍的食槽里,然后插空又放了几把进去,再换到另一边去喂。   姜云川可是头一次看见活着的会跑会叫的鸡鸭,新鲜的不得了,就算有难闻的异味他都无视了,趴在石墙上学着它们的叫声逗弄着玩,但是都在吃食呢,可没一个理他的,他干脆也抓了一把饲料出来,叽叽咕咕的唤来一两只鸡,便伸了手去给他们啄。   他完全没想到那看起来很尖的鸡喙是真的能伤人,他的手被狠狠的啄了一下,疼得他手一抖把饲料都都落在地上。那些鸡也不管他怎样了,低着头争抢着去啄食。姜云川龇牙利嘴的用另一只手掐着手腕,怒气冲冲的瞪着那些鸡。   萧娘听到惊呼也放下食料看他,拿了他的手擦干净上面的残留物,凑到跟前看了看,松了口气,说:“还好还好,没有出血。你真是太大胆了,它们能把人眼睛啄瞎的!”萧娘一边给他揉着变红的一处,一边担心的埋怨。姜云川只是咧着嘴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关照过了,带着母亲的慈爱。   喂完了回到正院,萧斐已经把荷叶包蒸熟了,正坐在院子里凉快。姜云川另去拿了把蒲扇,坐在一边给他扇着风,说:“辛苦了啊,下回我帮你。”   萧斐斜睨了他一眼,说:“是你说的哦,下次就换你去烧柴。去看见鸡鸭了吗,好不好玩?”   姜云川咬了咬嘴角,干巴巴的说,好玩。萧斐可是觉得奇怪了,他还没见过姜云川这副觉的好玩的样子呢,他不应该是跑来窜去,大呼小叫,对什么都稀奇,把各种视线内的东西都问一遍,然后一路说个不停来表达他的心情么?这回是怎么了?   他还没问呢,地瓜放牛回来了,一边甩着胳膊一边嚷嚷:“哥,明天换你去放牛!”   “为什么?这不是你的活吗?”姜云川奇怪的问道,“荞麦要做很多事,难道换你去做?”   “明天我要去采露水的哇!”地瓜叫道,叉腰瞪着姜云川,一脸嫌弃他多管闲事的表情。又转头向他哥:“好不好嘛?”   萧斐说:“明天都早点起,我们一起去。”   “哎,你什么意思,喂,你说一起去哪里啊?”萧斐走去厨房,地瓜就在身后跟着叫个不停,姜云川笑着拦住他,说:“一起去采露水喽。”   “那么牛呢?”   “采回来,你自己去放喽!”   萧斐在厨房对着门口的姜云川大大的比划了一个拇指,脸上的表情也在说:干得好!   地瓜被这俩人合伙气的哇哇乱叫,又蹦又跳的,直等了萧娘出来才镇压住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到井边提了清水洗澡。   晚上照例,坐了合欢树下,点了艾草,端着绿豆水,听姜云川讲他一路上的见闻。   他很有说书的天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说成波涛汹涌,说到凶险处,更是把地瓜牢牢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尽管在黑夜里其实也看不到什么,但就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安全。   他说道在一处林子里遇到蒙面的歹徒,个个手持大刀,他却把人一个个制服了。地瓜崇拜的看着他,一个劲的央求让他教他武功。   姜云川差点咬着自己舌头,推说他这武功是要从小打底子长年练习的,地瓜现在已经不适合再练了。一边眼神就飘向萧斐,希望他来给自己解围。   萧斐丢给他一个白眼,那意思很明了,吹大发了吧,收不了场了吧,让你讲故事把人吓住别再乱跑就行,谁让你吹牛自己是武功盖世了,活该!   不过也就冷眼旁观了片刻,等着姜云川真是苦着脸要挤出苦胆水来了,他才懒洋洋的开口说:“地瓜啊,反正姜公子说你不能再练了,你就请他比划几招给你看看吧,过过眼瘾也就够了。”   他这意见提出的正是时候,本来地瓜缠磨不出结果就想算了,可现在又有了新目标,威胁姜云川说:“你不比划给我看,我明天就跑到场院上去敲锣,告诉村里人,是你救了朵儿!让村里的姑娘都给你绣手绢,一天一条!”   这……太恶毒了!   萧斐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碧汀村的风俗,姑娘对喜欢的男子表示好感就是送一条亲手绣的手绢。   女孩家比较喜欢那种能给与她安全感的,如果真知道姜云川救了朵儿,她们很容易会对英雄动心,况且姜云川本来生的就好看。但是越招女孩喜欢,就越是男性公敌,姜云川会得罪全村的年轻爷们儿……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姜云川也不敢打这个赌,只好咬咬牙应下了。心里却恨死萧斐了,这种解围,不就是变着法的把他推进火坑么!   他拾起一棵笔直的艾草,拽去上面的叶子,掂了掂,还算趁手,便顺手挽了个剑花。为了能看清,地瓜特意去拿了几把干草扔进冒烟的艾草堆里,挑旺了冒出火光。刚好就看到这一手,激动的他拍着手高声叫好!   作为皇子,他们要文武兼修,骑射和普通的防身术,这是最基本的,姜云川还曾为了能在皇帝寿诞上献武一次,而特意拜师学了一套剑法,虽然只是花架子,但是糊弄一下眼前的两兄弟,足够了!   他严肃的朝着二人抱了抱拳,便一招一式的耍开了。腾空跃起,俯冲而下,鹰翔长空,鱼潜海底,矫若游龙,翩若惊鸿。他手里拿着的明明是草枝,却让人觉得那比开锋利刃还要锋利。整个人在火光的映照下,俊美无匹,像战神一样,充满力量。   萧斐嘴里叼着草,也不再无聊的嚼来嚼去,有些震惊有些痴迷的看着眼前衣袂翻飞的人。这叫不会武功?!他心里突然觉得气愤,耍的这么厉害,居然骗他不会武功!   他愤愤然起身,吐掉嘴里的草叶子,一扭身进门去。 ☆、13桃源生活(4)   姜云川正舞到妙处,一时收势不住,等他稳住身形萧斐已经完全消失在夜色中了。他困惑的看着地瓜,略一想还是扔了艾草枝追进门去,他跑得急,萧斐关门时他伸进一只胳膊去挡住了。   “你怎么啦?”   萧斐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啊,明天要早起,你也早点歇着吧。”   姜云川无奈,只好点点头退了出去,一转身看到地瓜站在背后,他颓丧的摇摇头,没精打采的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在想萧斐为什么突然就一声不吭的走了,他想的多了,突然一转念:为什么他一直在这里想这个问题啊?萧斐怎么了,至于让他这么睡不着觉的去考虑吗?夫子留的作业、父皇安排的事务他都没这么伤过脑筋,现在都快到三更天了他怎么还在想这个问题?   姜云川想不通,脑袋都有些发昏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子,慢慢的就睡着了。   来碧汀村已经快有十日了,跟着萧斐学习农活,每天进行体力劳动,开始还会有点累,顺过劲来了,却比骑马还要轻松些。最好的改变是,姜云川已经能够沾着枕头就睡着,他以前需要宫女按摩很久才会有睡意,现在想想那就是太闲了皮痒呢。   天才蒙蒙亮,他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了。这些天他也习惯了每天早睡早起,几乎都能和萧斐一道起来,然后他就把前一晚泡上的黄豆用小石磨磨成豆浆,有时是煮点白粥,萧斐切一点芥菜丝,两个人吃了就去田里,浇浇菜,捉捉虫,除除草。   他现在已经很能熟练的干这些了,也会找窍门使巧劲,手法熟练路途清楚就像土生土长的农夫。   姜云川慢慢的清醒了,揉揉眼睛坐起来,他仔细听了一下,这声音并不像是萧斐,他趴到窗子跟前看了一看,是萧娘。正在往每个门口都插上艾草,挂上红绸布,用以辟邪。   这时候再睡回笼觉等起来时还会觉得头昏,他想着反正已经醒了,就穿好衣服出去了。   萧娘有些意外,说:“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啊?”   姜云川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本来也该着醒了。”他看着萧娘够不到门楼,就伸手接了过去,帮忙插上去。   全部都弄好了,姜云川要去洗漱,萧娘忙拦住他说:“等一下,漱个口就行了,等那俩懒兄弟起来了,你们一起去采露水回来,用露水洗脸保着一年都清醒”。   “哦,要这样啊。”姜云川懵懂的点点头,听话的只去拿了青盐。   这时候,萧斐也起来了,姜云川跟他问早,他也只是简单的扯了下嘴角,姜云川颇有点委屈的站在他旁边刷着牙,几次想开口说话但都被对方脸上的淡漠噎了回去。   萧斐回房去叫了地瓜起来,地瓜没睡醒,朦朦胧胧的嘟哝着顺手从院子晾衣绳上抓了一把手帕往怀里一揣,半边身子挂在他哥哥身上,就跟被拖着去采露水了。   这是全村的风俗,所以到了田里就看到各家的孩子都弓着腰。   他们三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也准备开始。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们,便循着声音望过去。   朵儿迈过一道一道的地瓜岭朝这边走过来,把三人挨着叫了一遍。   “你们也来采露水啦?”姑娘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声音雀跃的像清晨鸣叫的小鸟。   萧斐点点头,问她:“那个事儿,你爹有没有为难你啊?”   朵儿立刻就明白他问什么了,带着浅笑摇了摇头,说:“他虽是有些生气的,可也不曾怎么骂我。”她转身面对着姜云川,福身说,“这可多亏了姜公子的救命之恩。”   姜云川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薛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他不能承认可也不敢否认,那天萧斐问完他之后说,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定了,不管是不是他干的,都必须是他干的,不然这事儿就说不清道不明了,朵儿的名声可能也就跟着坏了。   坏人名誉——尤其这还是个黄花闺女——这是君子绝对不能为的事!姜云川就只能被迫的背下这个恩人的大帽子。   朵儿像是没听见一样,或者是她明明听见了却只当那是他的谦辞,拉着姜云川热络的说着话,当他看到地瓜抖开怀里揣着的帕子只有两条时,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来递给姜云川,说:“姜公子,这个你拿去吧。”说完就说自己已经采完了,还要回家做早饭,便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姜云川展开那个被硬塞在自己怀里的手帕,看见上面用彩色花线绣着盛放的并蒂莲,娇艳明媚,一如少女明朗的笑脸。   地瓜啧啧称奇:“朵儿怕是看上你了呢,这么显眼的绣花,啧啧……”   萧斐也瞟了一眼,不热不冷的笑了一声,拿着手帕开始去沾玉米叶子上晶莹的露珠,一边还对嬉皮笑脸的地瓜说:“快点弄,等太阳出来晒干就没了!”   地瓜其实不喜欢弄这些东西,他觉得很无聊,而他昨天说要来采露水就是为了要让他哥帮他去放牛,他就可以偷懒去玩了。结果没得逞,早晨还起的比往日早,这会正烦躁着呢,拿着一整块帕子胡乱的去擦,一边嘟哝着:“什么时候才沾湿啊……有什么意思啊,我每年都擦每年也没多清醒!”   “闭上你的嘴!”萧斐突然停手站直身体,扭头对着地瓜,嘴里能喷出冰碴。地瓜被吓住了,惊恐的看着他,脱兔一般跳到姜云川身后去,赶紧低下头去乖乖擦露水,耐性一下子变得好极了。   大概过了有两刻钟的工夫,三个人拎着湿哒哒的帕子回了家,往脸盆里一拧,露水便积了半盆,略带一点浑浊。依次的洗了脸,萧娘招呼他们过去,扯了五种颜色的细线搓成一股,给他们系在手腕上,嘴里念叨着吉祥的话儿,嘱咐他们不要轻易拿下来,等过了今天再解开。   姜云川觉得好玩,问萧娘这是什么,才知道这叫做长命线。取红黄黑白蓝五色意在配合五行,避蝎蛇蜈蚣壁虎蟾蜍等五毒之物,以保佑孩子不被这些所欺身伤害。   他坐在萧娘身边,说:“荞麦和地瓜可真幸福,有您这么疼爱。”   萧娘往灶里添了一点木柴,轻柔问道:“那……你娘呢?”   “我娘,很早以前就过世了,我现在只有看画像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姜云川说,声音没有任何不适,可能真是因为时间太久,他那时太小,这时竟没有多少感情。   萧娘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说:“你在这住着,就把我当成你娘好了。你今年几岁?”   “过了年行冠礼。”   萧娘点点头,说:“那我确实该是你娘那个年龄,我生荞麦晚,他今年才十六。”   姜云川后知后觉的发现锅灶烧着火,便说自己来,让萧娘去院子里凉快去。但萧娘说是在蒸粽子,怕他烧不好,这才结了。两人说着话,一锅粽子就熟透了。   招呼了人起来吃饭,有翠绿的粽叶裹了晶亮的姜米,里面塞上了饱满红亮的大枣,闻起来清香扑鼻还带着一丝丝甜味。有淡青色的鸭蛋,对半分开可以看到鲜黄流油的咸蛋黄,扑鼻一股喷香的咸鲜味。   这是端午节饭桌上必备的两样,尤其是粽子,时令不对就吃不到。   地瓜已经乱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扒开几个粽子凉着了,心急的啃着一个,还在烫嘴,他只好一边不断的吸着气。   吃粽子对姜云川来说没有什么新奇的,在宫里,即便过了时令,他想吃也有保存良好的粽叶可以包一些给他,所以这一餐他吃的极其平静。   萧斐和地瓜都喜欢吃甜的,所以只挑有红枣的才吃,只有白米的都丢给他爹。姜云川就帮着他找,然后剥开皮放在一边。地瓜吃了一嘴,还不忘愤愤的不平气:“你怎么只给我哥不给我!”   “可是你那里不是已经有了吗?”姜云川说着,看了看两边,很惭愧的发现萧斐这边要是地瓜的两倍了,他呐呐了半天,说:“那我也帮你剥几个好了……”   地瓜神气的点头,却被萧娘用筷子敲了头一下:“你又吃不了那许多,凡事就喜欢跟你哥哥攀比,干活的时候却只知道偷懒耍滑!”她对姜云川说,“姜公子,你吃,不用管他,混小子!”   姜云川笑了笑,萧斐吃完了站起身,说:“我去给程老爷子送几个粽子去吧?”   萧娘答应着:“哎,你去吧。”她见姜云川奇怪,解释说:“程老爷子总说我包的粽子和别家不一个味,他喜欢吃,我每年都送一些过去的。”   “那我也去!”姜云川起身去追萧斐,他想好好问问,自己究竟怎么惹他生气了,昨晚一夜,今儿一早晨,都对他爱答不理的。另外,他也对那个前朝的探花郎老爷子很好奇,这下有机会,正好去瞧瞧。 ☆、14桃源生活(5)   碧汀村曾经遭遇过一次洪水,那时候十几户人家都集中住在靠海的平原上,自那之后他们便内迁到丘陵,把房屋都建在高处,这几十年才平安无事。也正是因为此,从萧家到程老爷子家就要穿越大半个村子。   估计是今天过节的原因,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几个人。姜云川几次想找话说都不能,到最后干脆直接问萧斐:“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萧斐抬眼看了看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可他越是这样姜云川就越觉得不对,萧斐说话不刻薄,可是也绝对不是这样平和的,但是他鼓不起勇气再问一次,只能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走到程家。   老爷子拿着个水壶在浇花,听到有人叫他,忙笑眯眯的转身答应了,把水壶放到一边去。   萧斐把粽子提到他眼前,说:“爷爷,我娘包的粽子,给你尝尝!”   “诶哟,你娘真是有心,年年都不忘我这个老头子!”程老爷子接了过去,让两人坐下,看着姜云川问:“伢儿是京城来的?”   姜云川点点头,应了声是。他早就知道这村子小,早晨东户吃了什么不到晚上西户就知道了。像他这么一个值得一说的外人,更是在最短的时间让全村知道了他的底细。现在,他已经完全和这里的人一样了。   程老爷子看着姜云川,说:“京里的公子,学识应该不差,跟我们荞麦比了怎样啊?”   “爷爷,您别取笑我了!”萧斐赶紧说,“我哪能和姜公子比呢。”   “哟,这话说着是瞧不起你程爷爷了啊?”程老爷子两眼一瞪。   萧斐一听不对啊,摆着手笑的跟要哭了似的:“不是不是啊,我哪敢啊……”   程老爷子捋着银须呵呵笑:“荞麦啊,这点你就不如地瓜了。你呀,从来看不出我哪句话是在开你玩笑,也从来都不相信自己。地瓜虽然没谱,他却有大无畏,大不了一切重来。而你啊,谨慎小心,十六七岁就像个老人一样缜密,这不好啊。”   “哎,您教训的是。”萧斐乖巧的答应着。   程老爷子又摇头:“这一点,也不好,你嘴上答应了,心里却从来不想着要改。”他也不管萧斐看起来想要辩解,就转而对着姜云川说:“看姜公子面相,必定是个时时能够得心所愿的有福人。你呀,心思灵活,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有地瓜的冲劲,却不像他那么鲁莽,很能有一番打算才动手啊。你如果真想要做什么,很有希望,可惜你意不在此啊……”他遗憾的摇摇头。   说着又闲扯了几句别的,就让他的小孙子去书房帮他拿来一本医书,交给萧斐。   “你就不该下田做个农夫……这本书你留着,将来会有用。”   萧斐接住了,老人家又嘱咐他:“你不要拦着地瓜了,他命数中有漂泊,江湖,也不见得都是刀光剑影。”他说完这话就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从程家出来,走出去不远,萧斐站住回头望了好一会,姜云川问他怎么,他摇摇头,说不知道,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这一路上就一直凝眉思索着。   姜云川心里还有些后怕,那个老人看他太清楚,话里有话的样子让他心跳几乎出口,生怕他指破,幸好他似乎看得出自己难处,只是说了些自己能够明白的话。他看着萧斐略有些严肃的脸,想说点什么调动一下气氛,便问道:“程老爷子教你读书?”   萧斐现在情绪有点低沉,忘记自己还在生闷气了,点点头说:“村子里的孩子都是跟着他老人家学习的,这几年他真是年迈了,才退下来,让程二叔当先生。”   “听起来,你功课好像很不错啊。”姜云川略带了一点调侃的意味。   萧斐也正正经经回答了:“程老爷子学富五车,他知道很多东西,我很崇拜他,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赶上他,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举人了。”   “你若去考试,也会中举的。”   萧斐摇摇头:“这些功名没意思,我只是遗憾不能把老爷子肚子里的墨水都吸收了。”   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有不少人往镇子的方向去,姜云川奇怪,萧斐说是过端午,镇上有舞狮子的有划龙舟的。他们也要去看,就小跑着回家去。   到了门口也不见地瓜咋呼,正奇怪呢,推开门就看到朵儿在东厢房阴凉地里坐着,手里提了一串粽子。   她见着人回来了,忙站起来朝姜云川走来,说:“姜公子,这是我包的粽子,给你尝尝。”   话刚说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嘴道:“真偏心啊,就给姜公子,其他人都没份啊。”伴着声音,地瓜东斜西晃的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拿着半个粽子在吃。   朵儿被他说的脸一红,羞涩的一跺脚,嗔骂道:“吃东西堵不住你那张嘴!”   姜云川好容易才得空说话:“薛姑娘,伯母这里包了许多,这些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你是不是嫌弃啊?”朵儿眼神有些受伤。   “不是不是……”姜云川话还没说完,朵儿紧忙道:“那你就留下吃啊,这不是甜的,是咸肉粽,不一样的……”   萧斐说:“那你就收下吧,人家姑娘的心意呢。”碧汀村向来都是包甜粽子过节,只有镇上才卖桂花馅的蛋黄馅的咸肉馅的,各种花样。这不是买来的也是朵儿特意学了做的,她是什么心思有眼的都能看出来了。   姜云川只好接住了,连声说谢谢。朵儿微微一笑,跑着出了门,女孩家轻盈的身影像蝴蝶般翩跹而去。   地瓜把吃完的粽子皮扔到竹筐去,嘴里嘟哝着,也不见得比娘做的好吃到哪里去啊。转回头就嚷嚷着要去镇上看热闹,要不是等着这两个人,他早就跑去了。   萧斐自然同意,便去房里放下书。   三人走到门口遇到了喂鸡回来的萧娘。她往院子里看了一看,说:“朵儿走了啊。你程爷爷还好吗?”   萧斐点点头说,还挺硬朗。但是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想跟母亲说一说,但是地瓜不耐烦了,连声的催促着,吵得他实在也理不出头绪来说,只好等着看完热闹回来再说了。   桃源镇富饶,远近皆知,背山面海,又有一条著名的运输大河,虽然这里只是个镇子却繁华的像某些地方的郡府。于是这逢年过节的,庆祝花样也就特别的多。   北江江面宽广,现在还不到雨季,水流平缓,正是赛龙舟的好地方。远远的就看着两岸扎了很多棚子,是卖各种小吃的。   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好,三人心情澎湃的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去,正是龙舟冲刺的时候,他们没有押赌注的,却被这氛围一同感染,大声的喊着,蹦着跳着,看到第一个冲过去也兴奋的互相击掌。   这一队比完了,马上开始下一队,地瓜翻出他提前几个月就攒下来的铜钱,跑到赌船的摊位上去押了一个他看好的。萧斐拦他没拦住,姜云川干脆把他扯住,劝他说:“由着他去吧,反正也没几个钱。好不容易出来,就别扫他的兴了。”   萧斐看着他不语,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姜云川又郁闷了,刚才不都好了么,怎么这一趟只顾着赶路也没说什么却又让他恢复到之前了呢。他苦恼的想着,地瓜已经从赌摊上回来了,大声的喊着他选中的三号船。   赛程不长,很快就到头了,几乎是刚压下赌注就能见到结果了。地瓜兴高采烈的去拿了那份属于他的彩金,回来看了看这一队的赛船,又选了一个去押上。萧斐这回出手及时抓住了人,警告道:“你给我差不多点,回头爹收拾你我可不管!”   “好啦好啦,真能啰嗦,我不就押了十文嘛!”地瓜挣开他,挤回岸前,继续给他选中的船呐喊鼓劲。   几次下来,地瓜都赚了,看的姜云川也眼红了,最后决赛的时候跟着地瓜一起去赌摊前。他看不出哪个有赢的潜力,就跟着地瓜压,围观的人也看到地瓜次次都赢,也都跟着他押了。之后他们又回到岸边,这次的赛程长一些,以便让他们有机会再调整自己的赌注。   地瓜这一天的运气特别好,猜什么都中,赌什么都赢,一天下来吃吃喝喝腰包却比之前还鼓。这是后话了,就跟前这一场,他又押对了,三号船赔率一比四,他押了五十文,净赚一百五十文,等会可以敞开怀的吃东西,而不用听萧斐唠叨他胡乱花钱了。   姜云川也跟着他沾了光,赢了三两银子。地瓜赖着他说要请客的,白占人便宜日后要吃大亏来补偿,所以今天的开支都记到姜云川头上,还振振有词的说这是为了他好。   又是吃又是玩,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太阳挂在头上晃得人头都晕了。   地瓜手里抱着套圈赢来的大罐小罐,肩上还挂着钓鱼比赛赢来的烤鱼,兜里揣着的是姜云川和萧斐帮他对诗赢来的上好丝织手绢,要回去讨好他母亲的。他连嘴里也不闲着,让萧斐给他往里填糖渍的乌梅。   今天玩得这么高兴也多亏地瓜,萧斐心情极好,也乐的伺候他一回。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着,头顶的烈日也不在乎了。姜云川更是高兴,终于不用看着萧斐冷这一张脸阴阳怪气的对他爱答不理的了。   他们是要赶回去吃中饭的,端午节的中饭一定要在家吃荷叶包的。可是镇上的人还可以继续玩下去,所以路上仍旧是游玩的人居多。他们捡着僻静人少的地方去走,走着走着到了卖吃的街上,腌酱的猪下水,烤鸡烤鸭,笼包蒸饺……   地瓜不走了,非要每样都买,他特得意的朝着姜云川努努嘴:“今天赚了这么多,一定要吃好!”   姜云川纵容的笑着,问萧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萧斐既想端着哥哥的架子训一顿好吃懒做的地瓜,又忍不住也想吃那肉香汁浓的蒸饺,他在心里挣扎着,姜云川已经跑过去,每样买了一份提回来,萧斐责怪他太浪费,他好脾气的说:“过节嘛,难得破费一次。”   萧斐想想也是,反正是赢来的外快,不花白不花,心里也就释然了,对着姜云川难得灿烂的一笑。 ☆、15桃源生活(6)   拆开一袋蜜饯,三个人边吃边走,聊着今天的见闻。渐渐远离了繁华的一条街,人也稀少起来。远远的看到一家卖鸭脖的店,顾客没有一个,地上倒是有几只小狗在转来转去,大概是邻近的人家养的,惯常的到这里来找些零碎的骨头啃。   地瓜正是个招猫逗狗的年龄,看见其中有只刚出月的毛茸茸小黄狗,兴奋的把手里的东西都对给萧斐和姜云川,自己跑过去逗它。   碰巧这时被扒拉出一块肉骨头,小黄狗由于体弱争不过大狗,看到这块眼前的美食便急忙忙的去抢,却被它身边的一只大狗张开大嘴吓到一边去了。它细弱的四肢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就肚皮朝上翻了个滚。   地瓜心底的侠义精神被这只孱弱的小狗完全激发了,他捡起一块石头扔给过去,把一群大狗吓跑,追上跑不快的幼犬抱回来,把它放到骨头面前,说:“呐,只有你一个了,快吃吧!”   小黄狗眨巴着大眼睛看他,鼻子凑到骨头前面闻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用嘴叼起来,转了身走几步才趴下来,两只前爪抱着费劲的啃。这憨态可掬的样子,惹得姜云川和萧斐也心里柔软起来,一起蹲在一边看着它,不时的伸出手轻轻的摸摸它的小软毛。   小黄狗一边啃着骨头,一边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三个人,它友好的摇了摇尾巴。   “它好像很喜欢我哦!”地瓜惊喜的叫道,为了验证似的把手指伸到它嘴边,小黄狗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   “这小狗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姜云川站起来四下看了看。他这话一说,却从头泼了地瓜一盆凉水,他完全没想过这是别人家的,还想着等会要把它抱回家去呢。   萧斐恋恋不舍的又摸了摸小黄狗的脑袋,推了弟弟一把,说:“走吧,还要回家吃饭呢。”   “可是小狗自己在这里,会被那些大狗欺负的!”地瓜蹲在地上不动,手不停的抚摸着它的背。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去问问这是谁家的狗吧?”萧斐说,他也实在不忍心让这么可爱漂亮的小狗被一群大狗那么欺负。   地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仔细的把小黄狗抱起来,一只手安抚似的从头摸到尾,再捏捏它柔软的耳朵,捧起它的头跟自己的脸颊蹭蹭,小黄狗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关怀一样,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喉咙里呜呜的叫了两声。   地瓜听得心酸,紧紧的抱着它,好像在抱着自己的孩子。   他们敲开了鸭脖店的门,店主以为他们要来买东西,非常的热情,得知他们是来问小狗主人的立刻就冷淡下来,摆摆手说不知道。地瓜十分不爽,同时也庆幸小黄狗不是他们家的,不然指不定会不会被虐待呢。   这里人家本来就不多了,他们接连问了几家,都没人知道。问到最后,一个出门提水的姑娘说,这里的狗都是各处流浪来的,他们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分出一口吃的来给这些畜生呢。就算是看着可怜,可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去喂养啊。   这都是实话,虽然姜王朝目前算得上政治清明经济昌盛,但是普通的农户,还是要指着天靠着几亩薄田度日,养家糊口已是不易,谁还有这闲心去养阿狗阿猫。   不过地瓜却高兴了,他用额头蹭蹭小黄狗的头顶,开心的说:“没人要啊,太好了,我领回家去养!”他兴奋地举高了小黄狗,转了一个圈。小黄狗一点也不害怕,大眼睛直看着他,似乎也能感应到他的心情。   萧斐仍是担心,这么好看的小狗,还这么小,说不定只是走失了呢。他问那位姑娘借了笔,用包蜜饯的纸写了一个启示,告诉失主这狗是被他们领回去了。然后粘了浆糊贴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又嘱咐那位姑娘说,万一有人问起来,一定要告诉他,去镇上刘铁匠那里。   弄好这些,三人才又重新上路。这一番折腾,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他们一路小跑回去都得误了午饭。   路上,地瓜只顾着和小黄狗亲热,脚程慢了许多,得了萧斐不少埋怨。但是他那油子脾气,任你怎么说都不理不睬的。姜云川为了分散他的精力,就说:“小狗这么乖,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啊!”地瓜持续兴奋着,嘴里叽哩呜噜的说着话,一会又摇头,活像个小疯子。   萧斐想了想说:“端午节抱回来了,叫重五吧。”   “嗯,有蕴意。”姜云川连声附和,说:“你不但字写得好,名字起得也妙啊。”   萧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他连忙转开头去逗小狗:“重五,小重五……”   终于到了家,午时过了三刻,自然免不了萧娘一阵埋怨,萧爹还要去海里捕鱼,却为了一起吃饭一直在等着。   萧斐忙洗净了手去帮忙,地瓜偷偷摸摸的抱着重五往自己房间跑,偏巧就撞到了他爹。   萧爹威严的一咳嗽,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地瓜知道自己逃不过去,慢吞吞的把重五拿到他面前,说:“没人要的,被大狗欺负了,我就捡回来了……”   萧爹凝眉看了一会,重五不怕生的朝着他摇摇尾巴,伸出舌头舔舔萧爹的衣襟,用它的方式表示着友好。地瓜见父亲没有反对的话,就把重五放在地上,它甫一着地便四爪朝天露出小肚皮,引得地瓜不自觉就要去摸摸它。   “倒是挺有趣。”萧爹脸上挂了浅浅的笑意。   地瓜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说:“让它跟我睡一起吧,爹。”   “它现在小,给它找个箱子,等大了就放到外面去,帮着看家。”   “放到外面下雨刮风怎么办!”   “砌一个狗窝呗。”萧斐从外面端了菜进来,“爹,吃饭了。”   中午的饭比之早晨要丰盛很多,本来就是过节,家里要杀鸡宰鹅的添菜,再加上他们从外面买回来的各色食品,摆了满满一个桌子。   地瓜给重五也拿了个板凳,让它蹲到上面去,拿了个小碟子给它盛了几样东西。重五用小鼻子嗅了嗅,却没有吃。   地瓜不禁奇怪:“它怎么肉也不吃啊?”   “是不是不饿啊?”萧娘说道。他们一家人,看到这只漂亮的小狗都很喜欢。   地瓜夹了一块酱猪皮到嘴里,嚼烂了再放到盘子里,重五闻了闻,张开嘴吞了下去,小舌头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边,乌黑的眼睛直看着他,好像在继续讨食。   “这就对了,它这么小,肯定嚼不动的,要人喂!”地瓜十分笃定的说。   萧斐把啃剩的骨头丢给它,说:“那它还啃得动鸭脖子呢!”看着重五两爪抱着骨头在啃,又说:“你看,这么硬的骨头它也在啃。”   地瓜更疑惑了,又试探了几样东西,香的甜的海鲜的,重五都很喜欢吃,辣的苦的它就连闻都不多闻。而且,只吃从嘴里吐出来的,最好还是嚼碎了的。   “这鬼机灵!”地瓜拍了重五的头一下,笑骂道:“要经过的嘴它才肯吃,是怕我毒死它呢!小五,你怎么不信任我呢。”   “怎么又叫小五了?吃顿饭的工夫,你就给它改名了?”萧娘说道。   地瓜振振有词:“重五是大名,给别人叫的,小五是小名,自家人叫的。是吧,小五?”小五百忙之中抽空抬起头看了看地瓜,就乐的他笑道:“它听得懂!”   小五吃不多,几个人轮流着喂了它几口,它就侧着身子躺在凳子上等消化了。萧娘把桌上众人啃剩的骨头找了个盘子收起来,可以放着让这小家伙多吃几次。   萧斐想起来上午去程老爷子家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以及他的怪异感觉,都跟父母说了。   萧爹放下酒碗,皱起眉头,说:“是有些不大对劲……快点吃,吃完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结果他们这饭还没吃完呢,邻居的老田头就过来了,看样子是跑着来的,气息不稳的喘着说:“哎呀兄弟,程老爷子不行了……”   “什么!”萧爹呼的站起来,他是在担心这个,可没想到会这么快。早晨那是老人知天命了,在给亲近的人留遗言呢。   这饭也不用吃了,程老爷子是整个村子的长辈,没有他就没有碧汀村。他们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一起往程家去了。   远远的就听得到程家传来一阵一阵几乎不曾停过的哭声,男人女人小孩,各种哭声。   萧家几人互视一眼:难道已经走了?   赶快跑起来,希望还能见得上老人最后一眼!萧娘已经忍不住开始哽咽流泪了,他们这一代的人对这位老人的感情尤其深厚,他是位慈父也是个严师,他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更多的时候他是一杆秤,平衡着这个村子的各种矛盾。 ☆、16桃源生活(7)   程老爷子挨着最后一口气,看到萧爹和萧娘挤到他炕头,终于含笑合上双目。   一屋人沉默着连大气都不喘,他们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老人已经永远离开了的事实,那张脸沉静而安详,怎么看都像是睡着了。突然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内外,仿佛催泪一般,女人们纷纷抽泣起来。   程家最小的孩子从母亲怀里挣脱,扑到程老爷子身上又哭又喊:“太爷爷,太爷爷……”   “你太爷爷睡了,不要吵他。”姜云川就站在他身旁,柔声安慰着,他伸手圈住小孩的腰,另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说:“跟哥哥到外面去等太爷爷睡醒,好不好?”   小孩看看他,又看看太爷爷,最后仰起脸看他母亲,见到母亲点头,他才把放在床上的小手拿下来,转而抱住姜云川的脖子,扭着头看他睡着的太爷爷,问姜云川:“太爷爷还会醒吗?”   姜云川默不作声,他不想欺骗童真的小孩子,可也不想再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没过一会,萧斐和地瓜也从屋里出来了,找到姜云川一起过去坐下。大院子里挤了很多人,却有条不紊毫无嘈杂之声,所有人都在尽自己所能的帮着忙。   这不是村子里第一个去世的人,却将是最重要的一次葬礼。   萧斐看着穿梭忙碌的人说:“程爷爷真是成仙了,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算得到。他已经提前把下葬的吉日都查好了,还有各种琐事他都写在一张纸上,他的寿衣也都整齐的叠在床头。”儿女子孙一看到这些东西,强压的哭泣再也掩不住了。   “人终归要有一死,老爷子没受罪走得安详,小辈儿应该高兴才是,这把年纪了,已经算是喜丧了!”姜云川安慰道,往下排五代,最末的一代已经可以扎红色孝帽。   “可还是觉得难过啊……”萧斐声音有点哑哑的,低下头摆弄手指,小声说:“以后逢年过节,也不用往这里跑送东西了,这一户就是真的闭门了……”   姜云川没再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等着时间来稀释悲伤。   三天后送殡,全村人几乎都来了,姜云川作为完全的外人,自然是不适合参加的,这几天都在家看门。   哭丧的队伍浩浩荡荡,花圈扎了几十个,灵幡飘得高高的,纸钱撒在空中翻飞着像无数的蝴蝶……碧汀村上空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萧瑟,仿佛深秋时节,北风呼啸卷走树枝强挂的枯叶。   村里的墓园也是程老爷子选的址,面向清水,背靠高山,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   下葬之后,把扎的纸造亭台楼阁在坟前烧了,程家新的当家人举起酒碗浇奠坟头,子孙齐齐跪下磕头。   这就算是礼成了,众人回去程家分福糕,第二天来圆坟就是程家自己人的事情了。   虽然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去世了,很让人伤心难过,但是各家的日子还是要过,这四天耽误的农活也都要补上。   萧斐仍旧一早起来,担了木桶去浇菜,现在豆角茄子都开花了,正是需要水肥的时候。姜云川陪着他去,拿了一把小巧的锄头,把菜秧间的小草拔了,顺便再捉捉虫子。   地瓜可就忙了,他担心小五会被人要回去,起早跑去镇上,找到刘铁匠问了,没人来找过他,往回走的时候就把那张启示撕掉了。回家和小五好一番亲热才恋恋不舍的去放牛。   四五天的时间,小五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它很能自娱自乐,从合欢树上落下的花刮进院子里,它便像扑蝴蝶似的追来追去,短小的身子好像滚来滚去,短短的奶毛比合欢花的丝瓣还要柔软,摸一把就不想拿开手。   它很乖,好像听得懂人话,不让做的事说它一次就记住了。闲着了它就爬到堂屋门口的大石头上,一会趴着一会侧卧一会肚皮朝天,睡的小嘴巴张开鼻子都吐起泡泡。等到听着有人回来了,它就立刻醒了,摇头摆尾的迎上去,大眼睛亮亮的看着人,小耳朵也竖起来,两条小前腿也使劲的扒着人的小腿,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粘着像块牛皮糖。但是低头一看它,就什么呵斥都说不出来,抱起它来顺顺毛,把手递给它啃几下,它才能安静下来。   都知道狗通灵性,却想不到这只小狗会像个小孩子般的撒娇,看着它圆滚滚的小身体扭来扭去,跟过来跟过去,就会忘了身上的疲劳蹲下身逗它玩一会。   从菜地回来,姜云川拿起自己抽空制作的钓竿,对萧斐说:“闲着无事,我们去钓鱼吧!”   萧斐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事了,又去问了他母亲今天有没有什么要他帮忙做的,然后才拎了一个小桶一起出门,回头时看到跟着他们走到门口的小五,他为难的抓抓头,小声劝道:“小五,上山很累的,你太小了,等你长大了就带你去!”   小五继续望着他,小尾巴摇啊摇,摇的人心都动摇了……   姜云川默默的看了一会,出门去摘了一朵蔷薇,在小五鼻子前面晃了晃,然后从它眼前丢进院子去。小五嗖的下就追着扑过去了,姜云川拍拍手,笑得一脸得意。   爬过一次的山路,再上去就熟悉多了,他们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坐在石头上稍作休息时,萧斐说:“要是有条路能通过这山,就直接到那个水潭了。”   姜云川狡黠一笑:“不然我们效仿古人,每天拿了铁镐铁锹的来刨山?”   萧斐笑骂着捡了块石头丢他。   钓鱼最好就在清晨,这时候鱼儿讨食吃,很好钓。他们没有耽搁太久,便一口气翻过山头到了另一边的水潭。   找了合适的地方坐下,萧斐和姜云川一起拿了铲子挖蚯蚓,草木多又潮湿的地方,蚯蚓本来就多,萧斐又很了解蚯蚓的习性,看到一簇簇麦粒大小的白色土球隆起,中间有小孔,就拿铲子挖下去,绝不会落空。他们挖了几铲子就有一小坛,这分量足够他们吊一桶鱼了。   现在水面上撒一些馒头渣,把鱼儿都引过来,然后鱼钩穿上蚯蚓抛下去,静静地等着浮漂动了就可以。   这些鱼钩都是古意弄来的,他深谙钓鱼之道,懂得什么样的鱼钩最能勾住鱼唇不让它逃脱。   钓了几条之后,萧斐扒着桶看了看,说这鱼怎么都这么小,这得多少才够吃啊。姜云川笑说,人不能吃,就拿回去犒劳小五算了,它一定不会嫌小的。   日头上来就不适合再钓了,桶里也躺着一条略大点的,和几条中等的,午餐一顿就够了,剩下那些小的还可以赏给小五。他们便欢欢喜喜的下山去了。   路上他们只顾着讨论这几条鱼要怎么吃了,都忘了看脚下的路,萧斐一不小心踩在一块不稳的石头上,一个踉跄就头朝下扎下去,怀里还抱着小桶。   姜云川来不及惊呼就看到萧斐团成团滚了下去,他又惊又紧张的跟着追下去,下坡的山路跑起来居然都很顺畅了!他心里发颤的想着,如果就这么一路滚到山下去,荞麦不死也得残废了……这还都要怪他今天拉人来钓鱼……   不过,幸好这山上树木繁盛,萧斐往下滚了一段就被凸出地面的一条大树根拦了一下,速度降下来之后又被横卧的巨石彻底拦住。但是身体狠狠的撞了上去,疼的萧斐大声惨叫。   “你怎么样了?”姜云川追过来,忙蹲下身帮他查看,急促的喘息着询问道。   萧斐疼的直哼哼,张开嘴只知道喊疼,问他哪里疼又说不出来,姜云川小心的给他查看了一遍才发现简直是遍体鳞伤了,腿上更有一处大伤口,在咕咕的冒着血。   姜云川想扶他做起来,先靠在大石头上休息一下,可是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小桶却顿觉哭笑不得。他伤成这样了,这桶鱼却只是洒了水,网兜里的大鱼小鱼居然一条不少。   “就这么喜欢这些鱼啊?”姜云川把小桶拿开放到一边,略有些埋怨的说道,萧斐咧嘴一笑:“地瓜很会做鱼的,很好吃……”   姜云川无奈的朝天翻个白眼,轻轻的抱起萧斐的上身,让他靠住了,再细心地帮他调整体位,以便让他能减少疼痛。   身上的擦伤和淤青不是大碍,他小腿上的伤口才最要命,这么一会已经染红了半截裤腿。   姜云川担心的看着,问:“怎么办?”   萧斐倒是很镇定,过了那一阵疼之后,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附近应该有止血的草药……”   “可是我不认识啊。”姜云川有些赧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有才华的,但是到了碧汀村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一定会活活饿死。   “大蓟。你去找找大蓟,这个就可以止血的。”萧斐说道,又怕姜云川不记得,提示他说:“有刺的那个,上次还扎到你了。”   姜云川恍然大悟状,连忙起身去找。片刻之后,他就拔了一把拿回来,有苦恼地问:“然后要怎么做?”   “把刺掐掉,嚼碎了。或者,用石头锤成粘糊状也行。”   姜云川先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道,只好又去找了合适的石块,把这些叶子都碾碎,然后敷到萧斐的伤口上,又撕了一道布条给他包扎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 ☆、17学习做农夫(1)   火辣辣的疼痛感渐渐的变轻了,萧斐尝试着站了起来,姜云川赶紧上前去扶住他。这样走了几步,在这狭窄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实在是不方便,姜云川走到他前面马步蹲下,说:“上来,我背你。”   萧斐推说自己可以走,坚决不要人背,姜云川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慢慢的下山,自己走的全都是丛草杂生的地方。他生怕自己再有个什么闪失,两个伤员要下山可就麻烦大了。可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他只顾着给萧斐看路,也看不到草丛下面都是些什么,一不留神就掉进了猎人布下的陷阱里。   “姜公子,姜公子你怎么样!”萧斐大惊失色,不过腿上的伤痛,跪趴在地上朝着猎洞大声喊,却一直没人应声,他又惊又怕,声音跟着就颤起来:“姜公子,姜公子,你听不听得到啊?姜公子……”   姜云川这一脚踩空,落到洞底的时候又踩在溜滑的青藤上,当场就摔了个四脚朝天,更倒霉的是后脑直接磕在一块石头上。他眼睛一花,就晕了过去。   萧斐在洞口喊到嗓子都哑了,仍旧没有听到回应,他担心的几乎要哭出来,但是却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他找了很多青藤编成一根长条,往洞里放下去,编一段再趴到洞口看看能不能到底,够尺寸了,他就把另一端系在旁边一棵大树上。把衣服下摆卷起来扎到腰里,他就顺着藤绳趴到洞里去。   这个洞不算深,只不过是因为上面有太多用来掩盖的草,才挡住了光线显得阴翳。他在暗中适应了片刻,就发现了躺在身边不远的姜云川。他连忙爬了过去,拍拍他的脸颊,焦急的叫着他。   那阵眩晕的强劲过去之后,姜云川就慢慢的恢复了知觉,但是他还是有点力不从心,直到这时萧斐拍着他的脸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继而转动脖子看了看洞里的环境。萧斐的表情很复杂,又想哭又想笑还想骂人……   姜云川坐起来,给了一个安慰的笑容,拍拍萧斐的手,告诉他自己没事。他站起身,在这洞里四下看了看,摸到那条藤绳兴奋的说:“快看,这里有条藤绳,我们得救了!”   萧斐幽幽的说:“那是我扔下来的。”   姜云川身体一僵,笑的非常尴尬。他扶着萧斐过来,让他先顺着藤绳爬上去,自己在下面可以托他一把,然后他在自己上去。   重见天日之后,姜云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那一桶福大命大的鱼无奈的笑了。他这回可不再由着萧斐了,把他拉到背上来,用那根藤绳捆好了,就背着他下山了。   其实不用他这么强硬,萧斐也不会再推辞了。还有,那条藤绳,他也一定会拿回家去的,费了好些力气才编好的,岂能就这么浪费了,回家去捆柴火多方便啊……   刚才因为太过紧张,萧斐就完全忘了腿上的疼痛,这回放松了,就在姜云川背上直哼哼,他本来就是怕疼的人,现在已经超出他的忍耐极限了。姜云川十分担心,可是他们两人都不太懂医术,在这里停下休息还不如忍着痛快些下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呢。   他一边和萧斐说着话分散他的注意力缓解他的疼痛,一边尽可能的加快下山的速度。   到山脚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地瓜,他牵着牛要回村里去,看到这俩人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姜云川让他把牛牵过来,然后把萧斐放到牛背上去,让地瓜赶着牛快些走,他实在是有些体力不支了,心里十分庆幸遇上他。   直接去了村里的张大夫家里,清理了伤口换了止血止疼的药膏,萧斐就安静了。然后又拿了一瓶治瘀伤的药酒,他那一身的於痕实在是挺吓人的。   刚要走,萧斐想起来,拉住姜云川给大夫:“他后脑碰在石头上,您来给他瞧瞧吧。”   “我没事,也不疼……”姜云川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大夫抓起了右手,搭脉试了一下,大夫摸摸胡子,说:“的确是没大碍。”他这话刚说出来姜云川就一脸我就说没事的表情看着萧斐,萧斐白了他一眼,问大夫:“要不要开个方子抓点药?”   姜云川抢道:“不用不用了!我觉得很好,不需要吃药的!”   地瓜奇怪的看着他,怀疑的问道:“姜公子,你该不会是害怕吃药吧?”   “哈,怎么……可能!”姜云川干笑一声,转头望着天,偷偷地咬牙切齿,坚决不看那个坏事的臭地瓜。   萧斐可不管他怕不怕,对大夫说,该开多少药绝不要含糊。于是从药店出来的时候,就拎走了三包,姜云川幽怨的看着那些黄色的纸包包,心里祈求老天现在下一场大雨,把药草淋湿了他就可以不用吃了。   出门的时候是两个活蹦乱跳的人,回来了三个却有两个需要搀扶的,另一个手上还提着几服药。萧娘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的凑上前来,慌乱的在萧斐身上扒拉着看来看去,紧张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啊?你们不是去钓鱼了吗,怎么弄得一身伤?”   萧斐赶紧说自己没事,就是一点擦伤,下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有好生安慰了母亲几句,甚至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话就撩起衣服给她看了几处伤。   他只顾着安抚母亲的激动,姜云川却被他腰间白皙细腻的肌肤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他想,这副模样,摸上去一定是滑不留手,细腻紧绷,比之女子的娇柔这副身躯则应该是柔韧的,让人感觉到无限蓬勃的活力。平日包裹着衣服,虽然也略显瘦削单薄,但是挺拔英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如此窄瘦一握的细腰,他上次无意的触摸过他的颈肩皮肤,这一次却十分渴望用自己的双手丈量一下他的腰身,似乎比他宫里最窈窕的女官还要细上一寸。   他要极力的压抑住自己强烈想要一探究竟的欲0望,便一起劝萧娘不要担心,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有种事情发生了。精力都集中在另一个人身上,他总算忽略了内心的躁动。   萧娘得知姜云川也摔了头,气恼的瞪着他们,最后无奈的嘱咐他们去躺下休息,自己拿过药去找来砂锅,让地瓜去把药灶烧起来,赶紧的把药煎出来才是。   现在天气热了,萧斐的皮肤是那种不易愈合的类型,当晚腿伤就有点发炎的迹象。地瓜跑去张大夫家问了他,说是没关系,换一次药膏就没事了,这才放了心睡觉。   不过第二天的情形并没有好很多,仍旧有点红肿,痛感也没减轻多少,早晨浇菜的活他就没法干了。地瓜从小就没插手过农活,最多在农忙的时候帮着萧斐把收割的小麦和玉米等用手推车推回家,脱粒之后帮着翻晒,一些需要技巧的东西,他比姜云川还不如。   姜云川对于萧斐受伤这件事很自责,他认为就是自己非要去钓鱼还拉着他才造成的,虽然萧斐一再的强调这不关他的事,本来就是他自愿跟了去的,又不是他软磨硬破或者强迫他去的,这种事只能归为意外。   姜云川仍旧是觉得要做些什么来弥补,现在萧斐不能担水浇菜,他就帮他做这些事好了!正好,也给他一个机会来验证自己这段时间对农活的学习是否成功。   说干就干,拿了扁担学着萧斐的样子勾起两个提手,他有点小紧张,试了几次才成功勾到。扁担放到肩上,还是有点咯得慌,但是他强迫着自己去习惯,走到菜地之后已经学会找到肩上最厚的肌肉去垫着。熟练的走到小水潭去,灌满两桶水,挑起来试了一下,有点压力……他很有自知之名的倒掉半桶,这回就轻松多了。   萧斐挑一趟满担,他就挑两趟半担!   一畦菜浇完了,就休息一会,然后在进行下一畦。多费了点时间,总算是都忙完了,他满意的看着湿润的土地,擦着额头的汗水,心里的开心溢于言表。   他看到黄瓜好像开始结果了,掂着脚走过去翻开叶子,果然看到顶着一朵小黄花满身是刺的小黄瓜,又细又短,姜云川蹲在跟前看着,心里觉得惊奇:这么小的东西,最后居然可以长到那么粗大!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啊。   把所有的瓜秧都翻了一遍叶子,记住一共长了几根,就兴高采烈的回去了,他要告诉萧斐这个好消息!   连续几天之后,姜云川对这一套已经非常熟悉了。每天早晨被萧斐逼着喝下一碗药,然后挑了扁担去浇一遍水,查看一下小黄瓜的生长状况,再意外的发现茄子也开始顶着伞帽鼓鼓的长起来了!每天,这块菜地都会给他惊喜,生活从来没这么有趣过。   南方的雨不停的在下,听说那条大河发怒了,咆哮着将洪水涌向两边,很多人家都被淹了,朝廷也派了钦差过去安抚民众情绪,开仓放粮救济黎民。   这几天碧汀村除了下过几次牛毛雨,便是时晴时阴,刮了几场北风,小麦田里一片黄澄澄,饱满的麦穗咧嘴笑,麦芒朝两边大大的敞开。   正好赶上潮汐转了,萧爹不用下海去,就带着家里另外三个男人去收割麦子了! ☆、18学习做农夫(2)   萧斐的腿伤已经结痂了,这基本上就算是已经好了,他自己完全不当回事了,姜云川还在他耳旁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别沾水,小心点别蹭掉了痂再出血……啰哩啰嗦的让地瓜嘲笑为管家婆,但是他却毫不在意,仍旧时时提醒着,到让萧斐觉得很是心暖。   用镰刀把秸秆割断,地瓜和姜云川都不会,他们便等在一旁把割下来的麦秸捆成一个又一个,然后搬到手推车上。由于他们人多,便又去隔壁的老田头家里借了一辆他闲着的推车,有两个人收割,有两辆车往回推,这一片麦子一天就可以收完了。   姜云川跟着地瓜把麦秸推到场院去,看着他什么也不做放下就走,担心的问道:“就这么放着么?不怕被人偷吗?”   “谁偷啊,”地瓜一脸的不可思议状,“这里每家人家都种的,谁来偷这个啊!”   姜云川眨眨眼,还是觉得不太可行,说:“要不回去把小五牵来,让它看着吧?”   “让它看着?”地瓜好笑的看着姜云川,“我看得找个人看着它才是呢,它才那么小一点,会干什么啊。”   姜云川想想也是,可就这么放着他实在有些不放心,这一路上他也不是没有经过农家,很多人都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这倒不是说这是农家特有的,而是他觉得,这些是他们辛勤劳动得来的,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的滋味他这些天深有体会。如果被人偷了,这些辛苦可就都白费了。   地瓜完全不理,他们每年都是这么放着的,放到下雨天了自己忘了来收,村里其他人帮忙收起来的时候都有。但是姜云川不了解,他想不到古书上写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就在他生活的这个小村庄里。   两个人正在这纠结着,扎了一条头巾在给麦子脱粒的朵儿过来了,问道:“要找人看着啊?交给我吧,我就在那边脱粒呢!”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原来的位置,朝着姜云川笑的甜美。   姜云川看了看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这里,而且又不会耽误人家自己的事情,便客气了一句就同意了。   地瓜疑惑的看着朵儿,说:“你隔那么远,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人来看着东西啊?”   朵儿一愣,没说话只是干笑了两声,然后催着他们快些去田里把新割下来的麦秸运回来,趁着晌午的太阳毒辣多晒一会。   姜云川的心事了了,也没多想,一边招呼着地瓜,一边推起手推车。他走到岔路上停下来,说:“我们回家去给荞麦和伯父带点水什么的吧?”   地瓜正想偷懒一下,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两人便折返往家去。   萧娘不耐热,只能在家里照料着,煮一锅绿豆水凉出来给田里劳作的男人们解暑。姜云川一回来先灌下一大碗,就去屋子找出来水葫芦,让她帮忙装一壶,然后又去洗了几个甜瓜,用包袱包好了,一并拿着。   到了地头,父子俩已经割倒一大片了,而且正在帮忙打捆。姜云川推着车子跑起来,到了跟前麻利的往车子上堆。   萧斐直起腰擦汗的时候,埋怨道:“怎么这么慢啊,这么下去今天可够呛了!”   地瓜跟在后面放炮:“他非要找个人在场院看着那些麦子,然后就托给朵儿了。”   朵儿……萧斐眉头微微一皱,这姑娘做事也太直白了些吧,而且姜云川这种人,怎么也不可能另一个村姑回去的吧。他又看了看姜云川,暗自摇了摇头。   姜云川被他打量了一番,又见他神色不定的,以为他是怪自己了,便解释说:“我是怕辛苦得来的粮食被人偷了,正好薛姑娘也在场院……不是故意麻烦人家的……”   “嗯,没什么,你考虑的很周全!”萧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从他腰上接下水葫芦,递给他爹,等他喝完了自己才喝。   姜云川想起带来的甜瓜,便说:“干了这么久了,你们休息一会吃个瓜,我和地瓜先送一趟回去吧。”   “不忙,一起吃。”萧爹坐在一捆麦秸上,拍着旁边一个让姜云川也坐,然后把包袱打开,每人先分了一个。   姜云川说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已经先吃过了,还是赶紧干活吧。这一车装的有点满,他抬不起推手了,试了几次都很吃力,萧斐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瓜,跑去帮他卸下两捆,说:“推不动还要逞强,要是把腰闪了,就得不偿失了!”   姜云川嘿嘿笑了笑,把助力的肩带一搭,便推着车走了,地瓜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被萧斐一脚揣在屁股上,他敢怒不敢言的撇撇嘴走了。   这爷俩吃完了,便继续收割。萧爹说:“这个姜公子倒是有趣。”   “是啊,他人挺好。”萧斐笑道,“所以跟他做朋友,应该没关系吧?”   萧爹停手望了望天,叹口气说:“你也大了,该和什么人接触,自己心里有数,我不多说什么。”   “不过,富贵人家总是……”萧爹过了一会又说,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最后自嘲的笑了,摇摇头:“唉算了,该来的挡不住!”   萧斐有些不满:“爹,你还是不相信他!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偏见啊?”   萧爹突然严肃起来:“因为他隐瞒的太多了!”   “那他到底隐瞒了什么,你又不跟我说!”萧斐大声嚷嚷起来,声一抬高自己吓了一跳,他这十六年来,可从来没有这么跟父母说过话啊。   萧爹倒没生气,看着有些惊有些怒的儿子,说:“你太年轻,什么都没经历,自然看不出来,但是我希望你会自己发现,更希望他最后会自己告诉你。好了,干活吧!”   萧斐气呼呼的哼哧了一会儿,到底没再说什么,闷着头干活,一口气落下他爹好大一块。心里却翻涌着,他总有一天要证明,是他爹多想了!   姜云川送下第二趟,一刻也没耽误就回了麦田,他看到基本上都割完了,有点着急,他觉得自己好像偷懒了一样,心里很不舒服。   地瓜刚要搬麦秸,被他爹指使去再借一辆车子过来,让他们三个人一起推,这一趟就让荞麦推回去。他乐得能少出一点力,欢蹦乱跳的就跑回去了,他要先回家亲亲小五,一清早被赶起来收麦子,起床还没见它个影子就出门了。刚才回家那一趟,也没见到,他心里纳闷着呢。   一路没停歇的跑回去,小五正趴在阴凉地翻出肚皮来躺着睡觉呢。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突袭把它抱起来,结果还是它的耳朵灵敏,早早就醒来了,一骨碌翻身起来,扭着身子就奔向他去,它还不叫,只张开小嘴好像在微笑一样。   地瓜开心了,蹲下身把小东西抱在膝盖上,点着它的额头问道:“早晨跑到哪里去了,我出门你都不送送我!”   小五正忙着舔他手指呢,忙里抽空的用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他,一脸懵懂的继续啃他的指节。   萧娘从屋子里出来,见到这副情景,说:“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快把狗放下来!”   “我回来借推车的。”他仍旧抱着小五,一手托着它的屁股,一手护在它前腿腋下,转身一溜烟跑了,边跑边说:“小五,我推着你去田里玩!”   小五好奇的张望着这个新鲜的世界,扭动着想要到地上,地瓜停下来轻轻地把它放在地上,他在前面走,它就紧紧的跟在后面,小脑袋东张西望的,看到什么都要去嗅嗅,找个地方做个记号。   地瓜抱臂看着它,挺无奈的数落它:“小五,你怎么能这样啊,走到哪都要留记号……”   借来车子之后,他看小五伸着小舌头已经累得倒喘气了,心疼的不得了,就抓起来把它放到车子上面推着。   姜云川和萧斐装满车就一起往回送,这时候日头升的越来越高了,开始炙烤大地,温度急剧上升,热的人额上的汗凝成珠子滴下来。   “歇一会吧,太热了,这是什么天儿啊,南方淹了,这里就热死!”萧斐放下车子,走到树荫去,招呼姜云川也过去,一边不停嘴的抱怨着。   晋阳府这时候的天气一定比这里更热,他已经习惯了那里的高热,对这里的温度适应良好。他坐到萧斐身边,帮他解开领口透风,然后随手拔了一些细杆儿的青草,放在地上摆成形状,手指翻飞很快就编好了一把小扇子。   萧斐惊奇的看着,说:“你居然会这个啊!我学了好多次都没学会的!”   姜云川又去找了一根大小合适的树枝穿到扇子上,试了试风力,说:“这个不难学啊,我一路走过来,看到有人用蒲苇编这个,就学会了。给你用!”   萧斐接了过去,好奇的研究了一会,终于放弃。用这扇子扇风还带着一股青草新斩断的清冽味道。   姜云川有去拔来一些草,这次居然是在编草帽。萧斐更加惊奇了:“你连这个也学会了?!”   姜云川点点头,一边编一边说:“还有草席、凉枕,我都会。”   “怎么可能啊……你一个少爷身子,居然这么容易就学会了,我费了两个夏天也没分清哪条掐下哪条挑上!”萧斐悲愤的说道。   “这有什么嘛……”姜云川被他对比着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跟你学着侍弄庄稼的时候不也是笨手笨脚嘛,这可能就是……在某一方面比较、比较有天赋吧。”他终于想到一个平衡萧斐心情的例子,赶紧就说了出来,他实在是看着那一脸沮丧心里很不舒服。   萧斐点点头,相信了。他松了口气,把草帽编好了,给萧斐戴到头上,旁边正好有狗一把草,他便又掐了一把,扭成一个花形,萧斐这回不再惊奇了,手工制作这方面,姜云川哪怕等会给他编出一个高粱杆儿鸽笼来他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姜云川把那花晃了晃,说:“我给你插在帽子上吧!”   萧斐跳起来:“你敢!”他又不是姑娘,头上顶着一枝花,像什么样子。   姜云川本来就是逗他的,见他反应这么激动,更来逗他的心思了。一骨碌爬起来,追着他非要给他戴上。   田野里到处都是草,看着一马平川,却料不到哪里是平凹杂草却茂盛的和旁边齐平长……萧斐一个不小心就被一个小土坑绊倒了,姜云川紧跟在后面,也没留意,就被他绊倒了,两个人一下子砸成一团,上下压着,心贴着心,脸对着脸,嘴对着嘴。 ☆、19学习做农夫(3)   清凉的海风从耳边吹过去,散落的发丝跟着缠绕不分……才没过脚踝的青草柔软的垫在身下,像是无边无际的绿色地毯,蹭在耳边有些微的痒。   地上贴在一起的两个人,鼻息纠缠,眼睫相交,唇瓣密合,只消一开口,便能尝到对方的味道。但是他们却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位,一动也不动。   一个眉眼风流,一个星目朗眉,此时却都瞪到极致,睚眦欲裂。   姜云川从呆滞中醒过魂,双手撑地,利落的一个起跳翻身,站在一边拍了拍手上的泥,踢了踢地上的萧斐说:“还在偷懒,小心我给你戴花啊!”   萧斐翻身起来,扑到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摇晃,一边恶狠狠的说:“你敢踢我!我掐死你!”   “啊啊啊,好汉饶命,大侠饶命……”姜云川很假的大声求饶,他看着对面的方向有个人很像地瓜,在看清推车上还有一只小小的黄狗之后,便肯定的大喊:“地瓜,救命啊,你哥哥要杀人啦……”   地瓜不急不慢的走到他们跟前,那俩人已经互相放开了,他打量着他们,歪着头说:“你们俩……”   萧斐心里突然漏跳一拍,然后便迅速的狂跳起来,频率剧烈,他担心声音从这旷野中传出去。   “居然敢在这里偷懒!”地瓜说完藏着的下半句,像发现了真相的侦探似的笃定。萧斐莫名的觉得松了口气。   姜云川讪笑着,并不理会地瓜,只伸手去摸小五的脑袋,笑眯眯的叫它名字。小五却突然瑟缩一下,飞快的窜到地瓜怀里,惊魂不定的看着姜云川。它小小的心脏砰砰的蹦着,对面那个生物太邪恶了,它血液里祖辈对狼族的恐怖因子在瞬间被激发了。   地瓜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能逮到他哥哥偷懒的现行,想好好的振一回雄风,无奈怀里那只不安的小动物不停地撕扯着他的衣服,发展到最后干脆来啃他的手指头,而且越来越用力,已经不是单纯的闹着玩了,它在吵着要走……无数次之前的经历告诉他这个判断绝没有错。   小五的习性很好掌握,比如说它吃东西一定要先用鼻子闻一下,一定要看着你也吃过,它才会先吃一点试试味道;再比如像刚才,它在某一个地方呆够了,就会扯人的裤腿袖口,拖着拽着还是不动,就啃人的脚后跟手指头,不达目的就不停嘴!   掌握了这个规律,地瓜就不可能再耽误下去了,不然他一定会被小五啃得越来越疼,在不会伤害到他的前提下它会尽情用力来达到目的。   看着一人一狗离开之后,姜云川和萧斐也重新抓住车把推着小车往场院去,草编的小扇子别在姜云川后腰上,草帽仍旧戴在萧斐头顶上,好像清脆脆绿油油的一朵绿云。   一路上他们轻松的交谈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像是记忆出现了断层,堪堪就把那一点弄丢了。   天边流云潇洒飘过,好像给桃源山戴上了一顶一顶的帽子。草溪的水自在流过,几朵浮萍像绣花一样袅娜荡漾的点缀其上。   到中午的时候,萧家终于把麦子全部收割回来了,一齐放在场院里摊开了晾晒。这样暴晒几天日头,就可以用碾石脱粒了,磨出白面留着过节包饺子擀面条。   等到回家之后都过了平常人家吃饭的点了,不过现在天热了,萧娘早早的把饭做好了,这回吃着正不会觉着热。出了一上午力气的四个男人,闷不出声的先大吃一顿,半饱了才放松下来,也开始有说有笑了。   姜云川在这时候想,过去圣人说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果然是真理,就是要先填饱了肚子才能去干别的。   麦子割到之后,要趁着节气等降了雨就种上秋玉米,这样一来就学要把田里的麦秸扎子刨出来。早晨趁着凉快,姜云川就跟着萧斐,再揪着地瓜一起,每人抗着一个铁镢,到麦田去。   自从收割那天被地瓜带到田里之后,小五就非常喜欢跟着到田里去,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看见有人去东厢房拿工具,它就先跑到街门口去蹲着了,门一打开它就兔子似的窜出去。   所以,三人行,还有一只活泼乱蹦的小狗。   这可是绝对的苦力活,比挑水浇菜还要累得多,姜云川才刨了几米远,手上就磨起了水泡。他开始只觉得有点疼,一看手掌吓了一跳,白皙的掌心突兀的鼓起几个小包,用指甲戳一下还软软的,能感觉到里面有水在动。   他扔下工具跑到萧斐面前,把手掌往他面前一伸,说:“这是怎么了?”   萧斐眉头一皱,说:“这么快就起水泡了……果然是少爷的身子啊。”   “你别说俏皮话,快说怎么办吧。”姜云川有些急了,这些水泡,一碰就疼。   “回家去用针尖挑破,挤出里面的水儿,抹点药膏,隔一宿就能好了。”萧斐说完姜云川松了口气,点点头,但是马上又被告知:“但是还会再磨起来的。”   “那你呢,你手上也有吗?”姜云川看他表情那么轻松,好奇的抓起萧斐的手来,翻过掌心一看,果然是一片平坦,但是仔细再看一眼,也会发现指根那里有一层皮微微的皱了起来,在这么干下去就会和他手上一样,鼓起水泡。   萧斐迅速的把手抽回来,没理会姜云川不解的眼神,拿起铁镢接着刨地,说:“反正你也不能干了,要么你就回家去歇着,要么就到那边树荫下凉快去。”   天太热了,小五追了一会蝴蝶就累了,现在趴在树荫下,吐着小舌头,呼呼的喘气。它身下是被扒开的土坑,小爪子上面还沾着泥土,这小机灵鬼为了降温自己把表层的干土刨去,小肚皮紧贴着湿凉的泥土可舒服了。   姜云川不想回家去,他一个人很没意思,而且朵儿经常会突然出现,他现在有些怕这个姑娘了,每次她一来,萧斐必然要阴阳怪气的说话。几次下来,便是他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他心里怀疑莫不是这两人青梅竹马,萧斐喜欢薛姑娘?不然,怎么每次都朝着他开火,他又没说错什么话,总不至于和人打声招呼也是罪过吧……   他压平了一丛草,坐在小五身边,伸出手抹着它细细软软的小奶毛,看它浑身泥土脏兮兮的就笑骂道:“你等着地瓜怎么收拾你吧。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走过草溪的时候你主动跳下去洗干净再上来,二是,被地瓜扔下去用他的魔爪刮搔折磨!”   小五把脑袋放在两只前爪上,粗粗的喘了口气。逗得姜云川哈哈大笑,这巧合的,好像是它真的在烦恼这个问题似的。   干了一会,萧斐也累了,坐到树荫下,姜云川倒了一杯绿豆水递给他,又拿干布巾帮他擦去额头的汗,萧斐歪头躲了一下,接过来说声谢谢,换做自己擦。姜云川愣住,手还举在半空。他见萧斐神色没有异常,也没有多想什么,便坐回去,抬手帮萧斐揉肩膀,说:“这个活可真不轻松。”   萧斐应了声,擦完脸便不再让姜云川帮他揉肩了。姜云川正想问他怎么了,之前他也帮他按摩过啊,他在宫里的时候每天都有宫女帮他按摩,最知道怎么让人放松了,萧斐觉得累了也会主动来找他按两下,可这会是怎么了?   他还没能问出口,就被地瓜吵吵着打断了,他把手里的工具一扔,青蛙似的舒展身体用力一蹦,蹲在他们俩面前,不满的嚷嚷:“凭什么你有人倒水有人擦汗有人捏肩,我没有!”   “你问姜公子啊,他愿意你就有。”萧斐轻巧的把问题推出去。   姜云川瞪他一眼,心里道声不妙。这些天接触多了,他终于明白萧斐为什么从来不跟地瓜说真话,要是让他知道点什么,他会追着刨根究底把你最不想说的都问出来,而且第二天全村都就知道了……比大喇叭还厉害。   在地瓜把问题变换之前,姜云川赶紧想了个答案搪塞过去:“你要是能像你哥这样每天下地干活,我也可以对你这么做!”   他忽然深深的意识到,地瓜觉得自己聪明,但是别人都说他二,其实……他是真聪明! ☆、20学习做农夫(4)   渐渐到了五月底,夏天真的来了,太阳一出来就是炙人的温度。不过海滨的湿度大,风吹过来还是凉丝丝的。太阳底下的地方很热,可一旦到了树荫里,很快又就凉快下来了。不过,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换上了夏天穿的细棉布薄衫。   三个人在树荫下歇了一会,湿透的后背也晾了个半干,萧斐起身又去接着刨地,地瓜本来想偷懒的,但是他总觉着某处有一束寒意森森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他四处找寻,身边的姜云川每次看到他却都是笑眯眯一脸的和善。他寻死了半天,终于磨磨蹭蹭的把小五头上那只手拿开了,十分不愿的拿起铁镢。   姜云川借口自己想要小解,跑到个无人的地方去,叫了古意出来,他前一天晚上在房间内看到他留下的书信了,最近他们一直没空见面,他正好借这个时候问问情况。   巨大的山石背后,古意负手而立,仍旧是一身淡然的烟灰色,干净整洁的像是崭新的一样,衣角随着风微微的颤动着。   姜云川看到他便问:“有什么话要说?”   “陛下龙体欠安,您要做好回京的准备。”   “怎么会呢?”姜云川眉头微皱,低着头想了一会,他走的时候父皇身体硬朗的呢,这又不是冬天容易得伤寒。但是古意不可能信口开河,诅咒君王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古意拿过姜云川的手看了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坛,塞给他说:“这是属下从宫里带出来的治伤灵药,和前几次的一样都是郭太医的得意之作。另外,属下说句不当说的,您贵为皇子,实在不该混迹在这等山野之中。”他人微言轻,又知道这个主子是个犟脾气,只能点到为止,省的惹他反感,日后却是自讨麻烦了。   姜云川把药收了,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去吧,这里挺好的,我很喜欢,会多留些日子。”   古意眼中全是无奈,纵身一跃便消失在眼前了。他从姜云川头一次拿起扁担的时候就觉着不妙了。   出发之前,皇帝给了他那块令牌,也给了他一句话,护他周全,带他回来。知子莫若父,姜云川这满腔寄情山水的心思皇帝看得一清二楚,生怕他这次就偷溜了。   而现在,古意觉得这一步越来越危险了,他应该适时的做点什么,让姜云川早些回京去。   麦田收拾到第三天,基本就翻整了一遍。虽然姜云川把手磨起了水泡,但是他有大内灵药好得很快,第二天便包了一层纱布跟着去,萧斐干脆让他去干把刨出来的麦扎扔到田垄上的活。他干得少一些,就体贴的帮着萧斐盛出绿豆水,不时的提醒他过去喝。   地瓜被萧娘赶来了,一边干着活,一边看着那俩人撇嘴,找话臭姜云川,说:“姜公子,你现在这么体贴,小心我哥以后找个老婆还要拿你作比较,到时候不习惯了再把你从京城找来!”   姜云川给萧斐捏肩的手不停,看了他一眼,说:“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反正我是不走了!”   这话却让萧斐惊讶,他转过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说真的假的?”   姜云川突然压低声音,凑在他脸颊边,问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萧斐愣了愣,低声笑起来,长眉上挑,颇为挑衅,却没说话,让这一个风流表情顿时就高深莫测起来。姜云川是知道这人不好对付的,可不会傻的自己撞上去找死,也没说话,优哉游哉的躺下,把小五往怀里一搂,看着天上大朵大朵的白云徐徐飘过。   昨天回家的路上,姜云川发觉上次编的草帽已经变形了,于是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就顺手拿了一把镰刀,趁着这会儿休息,就跑到草溪去割了一把香蒲苇,这种草尖而细,晒干之后可以编制很多东西。但由于急着用了,姜云川就挑了那种已经变黄的,在编织的时候勒的紧一些,等它全干了也就不会留下很多缝隙,致密了自然也就不容易走形。   他编了几顶,把剩下的蒲草带回去,等晒干了可以继续用。回到家里,正赶上萧爹要出门下海,他递给他一顶帽子,说:“伯父,你戴着这个可以遮遮阳。”   萧爹笑着接了过去,戴在头上大小正合适,他道了声谢,姜云川腼腆的笑了笑,他又说:“姜公子出身大家族,居然会做这些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姜云川神色自若,说:“我不喜欢打理家族事务,偏爱玩这些奇巧淫技,我爹常为这个骂我不争气,但是我却觉得这些东西很实用,一路走过来,都很喜欢跟人学这些东西。”   萧爹笑了笑,略一点头,没说话。   姜云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田地平整了,就等着老天降一场雨,便可以下种了。   萧家目前没有别的事情了,有闲的几个人都在场院给麦穗脱粒。他们已经把麦穗从麦秸上剪了下来,这样再脱粒就省事了。   姜云川在这个村子里已经不是开始那么新鲜了,但是路过的人看到他也穿着粗布衣服帮忙干活,还是忍不住要小小惊讶一下的。有爱开玩笑的大婶就对萧娘说:“你们真好福气啊,平白捡了一个好儿子!”   “大婶,你乱说什么啊!”萧斐抢说道,他有点担心的看了姜云川一眼,毕竟被人不料他正呵呵笑着,似乎完全没当回,他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东南风不时的吹来,靠海的地方风力总是要大一些,他们脱粒留下的麦糠就随着风被扬起来,很容易就吹到人眼当中。萧斐觉得热,是迎风而坐的,这种情况就更多了,每次起风的时候,背风坐在他身旁的姜云川都会拿蒲扇给他挡着眼睛,等风吹过了再拿下来。   “荞麦啊,以后找媳妇儿也要找这么贤惠的哟!”一个轻快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几人都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容颜不减的半老徐娘缓缓走来,腰身纤细,胸围丰满,笑的一脸娇媚。   萧斐一见她脸就微微发红,嘟哝了一句:“柳嫂,你不要开我玩笑啦……”   “哟,你又小媳妇儿似的闹红脸,真拿你没办法。”柳云儿嗔笑他一声,纤细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身叫了一声萧娘:“嫂子,荞麦这样子可得给他找个泼辣点的媳妇儿才行,不然这唇红齿白的让人欺负了可怎么好呢。”说着目光流转瞟了姜云川一眼,勾魂似的牵起一边嘴角,“哟,这是哪个亲戚,生得这般丰神俊采?”   萧娘把地瓜的蒲团拿过去给她坐着,说:“京里来的姜公子,投宿在我家里。”   姜云川随萧斐叫她一声柳嫂,简单的问声好,便没再多交谈。   柳云儿惊讶的掩着嘴,半天才说:“晋阳府的贵公子,居然在脱麦粒,真真不可思议啊。”   “是啊,姜公子手脚特别勤快,也不嫌脏累,这些天可真帮了不少忙呢。”   “看着真不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啊。”柳云儿上下打量着姜云川,转回头低声和萧娘说话。   那边两个女人说话他们完全不想插嘴,姜云川便偷偷的问萧斐:“这个是什么人啊?”   萧斐抬眼飞快的瞟了母亲那边一眼,同样低声说:“她在村里最后头住,平时跟人没什么来往,倒是和我娘很亲厚。她一直没成亲,可她门前从来没有什么是非。而且她最神奇的是,跟我娘年龄差不多,看着却像朵儿姐姐似的年纪。”   “哦!”姜云川倒抽一口气,显然也很意外了,又说:“那这样,你还喊她嫂子,不是乱辈分么?”   “她喜欢,那有什么办法。”   姜云川借着抓一把麦穗到箁篓里的机会,偷偷看了柳云儿一眼,却看到她秀气蛾眉微微簇起,脸上颇有担忧,让他十分费解。   柳云儿在这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和她来的时候一个样儿,巧笑倩兮,开了萧斐几句玩笑才走。   萧娘看着天色渐暗了,担心会下雨,便说不干了,把麦子扫到一起盖上茅草顶子,然后把一个废弃了的铁锅盖也扣在上面,用来防止大风吹走茅草顶,也多了一层防雨措施。   姜云川看着天说,会下雨,但是不会很大。萧斐问他怎么看的呢,往回走的路上,他便指了天上的云给他看,把前段时间整理出来记住的看云知晓天气的段子都说给他听。   夜里果然下了雨,小雨滴了大半夜。   萧爹去了田里一趟,回来说雨量够了,可以去种玉米和大豆了。   到了田里一看,人们都在等这场雨,这一降下来,就都赶着来种地了。萧家人多,一个上午也就种完了,一桩心事了去,这个夏天也就没什么要忙的了,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段日子了。   地瓜是最高兴的,他终于可以天天跑去铁匠师父那里学武艺了。   姜云川也挺开心,萧斐有了时间他可以让他陪自己去爬山看湖,下海挖蛤蜊,甚至到树林里去打猎!   萧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每年都是那么过来的,虽然种了地,等小草出来还是要他去除干净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村外来了一个人把他们所有的计划几乎都打乱了。 ☆、21神秘来客   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连一丝薄薄的云都没有。萧斐和姜云川趴在门楼下铺的竹席上逗小五玩,用线吊了一块骨头,晃荡着让它追过来追过去。半个月过去了,小五的身体长得很快,比抱回来时大了一圈。萧爹说三个月它就能长成一只成犬,它最逗人的就是现在了。   小五不常叫唤,隔壁的老田头总说它是只哑巴狗,这样子是不能看家的。但是萧家人都知道,它不是不会叫,而是要看情况。当你有美食不给它吃的时候,它就会两只爪子搭到你膝盖上,瞪着眼睛摇着尾巴,等急了就叫一声。那叫声不是别家狗汪汪的响亮,而是放在喉咙里,仿佛是人学出来的,呜呜的很小声撒着娇。   这一次却破天荒的狂吠起来,正是中午歇晌的时候,萧斐和姜云川怕吵着人,合力训它不准叫唤,结果却完全没用,反而让它觉得有主人壮声势了,干脆跑到门外去大声狂叫。   这一来,惹得那两人也很惊奇,对视一眼穿上鞋子跟着小五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街口,有个乞丐,蓬头垢面,衣着破烂,满脸风霜。   他身材高大,手里握着一柄剑。明明应该是虎背彪形的非凡气宇,却失魂落魄的活像个鬼。   周围围了很多人,这是自姜云川之后的又一个外人进入碧汀村,他们好奇,他们也担心。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容易出不易进,无意中进来一个是新奇,进来两个可算巧合,再进来第三个,就真的要人心惶惶了。   有调皮大胆的小孩去揪乞丐的头发和胡须,还有好奇那柄剑的,用手去摸还不够居然试图,乞丐猛地回头,犀利的看那孩子一眼,小孩被吓住了,等被大人拉回去,才回过神来似的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他冷冷的注视着周围的人,散发出一股森寒的气息,围观的人们于是慢慢的都离开了。   萧斐看了看姜云川,两人一起走上前去,问他:“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乞丐抬眼看着他们,视线终于落在萧斐身上,并且越来越呈现一种惊疑不定的神色,看的萧斐心里发毛了,乞丐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姓萧?”他声调喑哑啁哳,像受了潮的琴发出的声音。   萧斐摇摇头:“我姓萧。”   乞丐困惑的皱起眉头,目光仍停留在萧斐脸上,嘴里喃喃地说:“不可能啊,长得这么像,怎么会弄错……”   “你要找谁?也许我可以帮你。”萧斐问道。   乞丐看着他想了一会,似乎脑子有些迟钝了,过了半天才说:“你能带我去你家吗?我有点口渴……”   萧斐刚想答应,姜云川偷偷的拉了一下他的手,悄声说:“他拿着剑,安全吗?”   “没事吧,我们跟他又无冤无仇,我还不是把你也领回家去了么。”萧斐毫不在意的说道,朝乞丐点点头就转过身在前面带路,领他回家。   听到最后一句,姜云川摸了摸鼻子,走路时紧紧的护在萧斐身边,他想反正古意一直都在,他武功非常高,就算这个乞丐图谋不轨也不怕。至于到时候会暴露身份,他也不在乎,只要能保住他们安全就行了。   乞丐跟在他们身后,走的有些摇晃,便用剑当做支撑,剑鞘顶端有些磨坏了,估计这一路上他这么用过不少次了。他饥肠辘辘,有日夜兼程的赶路,此刻能支撑着不到实在是全部靠着毅力。   萧斐和姜云川心无城府的走在前面,满心单纯只想帮他一下,却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都能归咎到今天。   青砖的门楼很快便映入眼帘,萧斐回头对乞丐说这就到了。   乞丐顿住脚,拄着剑仰起脸看着飞檐,点着头自言自语:“没有错,绝对没错,就是这里……没错,老四,我终于找到了……”   萧斐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困惑的看着他,竟然看到他眼角晶莹似有泪花。   乞丐跌跌撞撞的跑到萧斐他们前面去,用力扑开门,放开嗓子喊了一声:“老七!”   萧斐跟着他跑进门,拉住他不解的问道:“你到底找谁啊?谁是老七?”   “老七,你在不在家?老七!”乞丐挣开萧斐,站在院子中央,原地转圈,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每一扇门窗。   萧斐有点被他吓住了,姜云川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握着,轻声安慰的说着没事,一边随时做好准备召唤古意。   就在他们都不知所措的时候,萧爹从堂屋出来,他快速的先开门帘,却站定了,脸上的表情又严肃又震惊。   “爹,这是怎么回事?”萧斐满头雾水的问道。   萧爹来不及回答,疾步走到乞丐面前,不敢置信的扳正他的脸,将信将疑的叫了一声:“二哥?!”乞丐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便把来人紧紧的抱住,声音里有种热泪横流的感觉:“二哥,你怎么来了!”   萧娘也被吵醒了,从屋里出来,看到抱在院中央的两个人,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也失声叫道:“陶二哥!”   萧斐走到她身边,拉拉她的袖子,低声问道:“娘,这是谁啊?”   “你爹的老朋友。”萧娘眼睛一直在那两个人身上,她推了儿子一把说:“你快去倒杯茶,把饭热一下,然后去镇上买点熟食,快去!”   萧斐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他进厨房之后,姜云川也跟了进去,帮他生火烧柴。   两个人都是满肚子问号,一个张口开始猜测,另一个也立即说出自己的想法,可猜来猜去也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萧斐叹口气说:“知道他不是坏人就行了,我把东西端出去,你等我一起去镇上吧?”   “那是当然了,我是你的护花使嘛!”姜云川朝他挤了一下眼,笑的促狭。   萧斐用眼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人跟他相处得越久越能发现他私底下的劣根,说话没个正形真能气死人。   一盘扁豆炒肉丝,一盘凉拌黄瓜鲜海蜇,一碗消暑的绿豆白米粥,两个玉米面饼子。清清爽爽,正适合现在这时节。   萧斐端着托盘,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听到一句话:“老四快不行了,想在最后看看你们俩。”   萧娘说了一句:“回生丸,我这里还有两粒!”   乞丐的声音:“那是师父当时留给你们两人的,……九师弟医术精湛,他已经确诊老四药石无效了……”   “那我们尽快就起程回去。”是萧爹,说的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话说完屋内就沉默了,突然乞丐又喝道:“谁,谁在外面!”   萧斐赶紧推开门进去,说:“陶二伯,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这就去给你们买下酒菜!”他笑容可掬,十分讨巧。   乞丐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看着他问萧爹:“这是你们的儿子吧,我在街口看到他就觉得和弟妹长的一模一样,俊俏!”   萧斐腼腆乖巧的一笑,萧娘适时的撵他去镇上买吃食,他如蒙大赦,却规规矩矩的跟客人告了罪才出门去。一关上门,走出几步,抚着心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他了。   在镇上买了酱猪蹄卤鸭脖红烧蹄髈,酱牛肉烤全羊五香扒鸡,打了两斤芬香米酒,两人一狗打道回府。   路上,萧斐想起来听到的谈话,说:“我爹可能要出去几天。”   “和那乞丐一起吗?”   “应该是的。我觉得很奇怪,我爹怎么会认识那种配着剑的人呢?”萧斐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姜云川看到一家首饰店,没听清这句,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时没注意,就错过了一个真相,让他在后来走了很多弯路。   他看到一支碧玉簪,凤嘴衔着一串珠子,戴在头上走路的时候一摇一晃的,一定很好看,他想送给萧娘。为此,特地进门查看玉质。   老板见有识货的人来了,热情的招待着,取了玉簪放在墨色的丝绒布上。   姜云川虽没有学过鉴赏玉石,但是他平时看到的用到的佩戴的,都是上好的甚至最顶尖的,他有这个眼力。   碧翠无杂质,质地细腻,油脂感很足,应该是不错的东西。姜云川问了价格,觉得也还合理,便请店主人包了起来。   这期间萧斐完全没插话,他并不知道姜云川是要买了做什么的,他闪过心里的第一想法是,这不会是他要捉弄自己的吧?因为在此之前,姜云川已经偷偷在他头上别过花了,下回给他簪上一根女人的步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听到价格之后又觉得他不会这么无聊,花十几两银子就为了逗弄他,所以他在心里断定,这是要送给朵儿的,朵儿总是有事没事往他们家去,也不和别人多聊,就给姜云川送各种吃的,姑娘手艺好,又勤快,镇上几家点心铺子的花样,她都学了做得出来。   虽然这些东西送来大部分都被萧斐吃了,但是他仍旧对朵儿是送来给姜云川的,而姜云川是不喜欢吃甜点才转赠给他的,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22亲密接触   没有多耽搁,两人便回了家。路上经过铁匠铺,叫了地瓜一起回家,只消说家里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他自然会乖乖的跟着走的。   到家里,乞丐已经在萧家爹娘的房间里先歇息了,萧娘正在忙着找一副新的铺盖,萧爹坐在院子里抽烟,一袋接着一袋,面上的表情也很凝重。   萧斐把东西放到厨房去,该切的的切了,该拌的拌了。然后就帮着忙碌的萧娘找东西,问道:“找铺盖给陶二伯吗?”   萧娘说是,又和他商量:“家里就几间房子,空的又给了姜公子,你就把你那间空出来给陶二伯住一晚,你和……地瓜一起睡还是和姜公子?”   “伯母,还是跟我同屋吧。”姜云川不知何时从背后出来,他一只手自然的放在萧斐肩上。   萧娘点点头,姜云川又拿出簪子说:“今天在镇上看到这个玉簪,配伯母是正合适,您别嫌弃。我在这住了这么多天才想起来该上个礼,您别见怪啊!”   萧娘看着碧玉簪,本来她一定是不能收的,但是刚才打开首饰盒子里面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她要出门去见旧人,并不希望像现在这样簪着一根木簪。   姜云川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自然看得出她现在心之所想,便更进一步说:“这是我一点小心意,您千万要收下!不如,我先帮您簪上看看好不好?”   萧娘歉疚的说:“本来不应该这么见财眼开,但是明天要跟着陶二伯出趟远门,早些年陪嫁的几样首饰,都因为荞麦小时生病当去了,现在要找个像样的发簪都……”她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一笑,低眉垂首看得出有相当好的教养。   这一点姜云川也一直很好奇,她穿着粗布的衣服,做着普通农妇的活计,却总觉得她和这里仍是格格不入,比他这个皇子还要显得出离,也许她竟是哪家的小姐也说不定,荞麦不是说过么,这里的人都是背着许多故事的人倦怠了才聚在一起的。   姜云川二话没说,取出玉簪,转过身帮萧娘换掉了她头上那只光滑的梨木发簪,他退后两步看了看,一拍手:“真是人靠衣装!伯母,您快去瞧瞧,真的很好看!”   萧斐也赞赏的点头,瞥了姜云川一眼,他还真没想到这是他买来讨母亲欢心的。姜云川见他看向自己,得意的朝他一笑。   可是,他怎么会要讨他的母亲的欢心,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最近姜云川的举动很奇怪,但是细说起来又不觉得有什么了。反正,从那天他们掉到猎洞又爬出来之后,姜云川就有了些变化,起初是带着歉意的照料,后来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以前只是友好的提醒他热了多喝绿豆水,出门别忘了戴草帽,现在他像个老妈子似的在后头跟着叮嘱,一不留神忘了就要听他一番唠叨,下次就决计不敢忘了。   他觉得这些是从那天开始变的,但是问地瓜,却说是他一直都这样,还反问自己是不是多想了。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他又为什么要多想呢,他又怎么多想起来的呢?   最近,萧斐会不自觉地陷入这样的自问,他看着姜云川时不时的就会出神发愣,要别人叫好几声他才回得了神。这些问题越来越困扰人,想来想去都没有答案,想烦了干脆就不理了,既然他喜欢付出,他喜欢被他伺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晚饭时,萧爹和陶二两人在餐桌上喝酒叙旧,经过休息,陶二果然恢复了神采,看的地瓜眼睛直直的,差点不管萧娘的阻拦跑去拜师学武。他们娘儿四个就在厨房的小桌子上随便吃了点,萧娘催促那仨早早的睡下了,自己去整理行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   自从家里房子扩修,萧斐和地瓜分房睡了之后,他就再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的经历了。虽然说过年的时候,一群相好的男孩子会整夜的泡在某一家玩闹,累了就直接倒头睡下,互相枕着胳膊腿儿,但是萧斐却从来没有过。他很安静,所以吵闹的小子们不喜欢带他玩,他也不喜欢跟他们去爬墙摔泥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家没有女孩,年夜饭包饺子蒸年糕什么的,这些都要萧娘一个人忙,他再不帮着就没人能插手了。   所以,现在和姜云川突然躺在一张炕上,他觉得万分别扭。已经躺下好一会儿了,听着对方匀称的呼吸声,他却越发的急躁。身体燥热不堪,平躺侧翻身,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窗外的月光撒进来,铺在他们身上,白色的薄被像月光下的雪地,却完全浇不灭萧斐心里的燥热。他直觉的有什么事要发生,他说不清是好好是坏,但是他知道自己抗拒不了。   有个人在身边翻来覆去跟烙煎饼似的,只要不是猪,差不多都能听得到。   姜云川这些天在这里每天都会和萧斐地瓜一起去做些农活,虽然他干得不必萧斐多,但是将就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六皇子的身份,他也的确是锻炼了很多,这些劳动量让他每晚都能很快的入睡,然后一夜无梦,早起头脑清明身体舒展。   他开始听到萧斐来回翻身以为他只是热的,但是他一直这么下去他也觉得不太对劲了。睁开已经睡的有些迷蒙的眼睛,借着月光,看到萧斐的鼻尖上沾着细细的一层汗,他无意中摸到他的胳膊,体温有些异常的偏高,心里一时吃惊:莫不是下午去镇上的时候中了暑气?   他支起上身,掌心覆在萧斐额头上,这一点碰触却让身下的人像受惊的兔子差点蹦起来,看清是谁他才稍微安静了,扭开头把那只手摆脱掉。   姜云川试过额头温度,有把手伸到他领口摸到他的脖子,并且嘴里小声的安抚着:“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是不是该找大夫来……”   他的手有着奇异的凉意,萧斐敏感的缩了一下,脸颊和肩膀把姜云川的手夹住了,尴尬的愣了一下,赶紧放松开。   “好像不是发烧啊,你怎么这么热?”姜云川纳闷的问道,下炕去拧了一条湿汗巾给他搭在额头上,又去拿来蒲扇,坐在一边给他打扇,“是不是两个人睡太热了?你睡吧,我在这坐会儿就好。”   “不是的,没关系,你上来睡觉吧。”萧斐的嗓子干干哑哑的,说话好像很费劲似的。   姜云川有些担心,劝他说:“不如你把睡衣脱了吧,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怕被谁看一眼嘛!”说着就动手去帮他解扣子,这段时间他已经非常熟练了,脱外衣,擦背。   但是,萧斐却坚决不要脱裤子,姜云川奇怪的和他争着裤带,萧斐急的要哭出来,低声吼他:“别碰我!”   可这话已经说晚了,姜云川的手背触到一点高热,他下意识的反手去摸,摸到一个硬硬的,热热的,有圆弧的,东西……   他早已知人事,心里一片明了。   萧斐被他这么唐突的一摸,心里又气又急又怒又恼,万般滋味,他懊恼的躺下翻个身背对着姜云川,难受也不再发出半点声。姜云川憋笑没憋住,发出低低的吃吃的笑声,他爬到炕上去,侧身去扳萧斐的肩膀。不料,萧斐气性很大,硬生生的甩开他的手。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又轻轻的摇晃着萧斐,说:“正常的,都这样,我也是啊。”   “不用你管!”   “你这还算晚的呢,我那一年十三呢,不过教习的宫奴早就告诉过我了,所以找人来伺候就没事了。”姜云川说出自己的经历来安抚炸毛的萧斐,他突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幸好萧斐完全没用心,他就转了方向说:“你要是一直这么憋着,不仅睡不着,搞不好啊,那里就坏掉了,以后不能花烛夜,严重的还不能排便……”   萧斐猛地一转头,他本是听了姜云川的话受了惊,没料到他们挨得如此近,这一扭头碰巧就跟他贴在一起了,好像他们上次摔在一起,贴的纹丝合缝。   姜云川轻轻的张开嘴,嘴唇想贴互相摩擦着,一阵酥酥的麻痒,萧斐不适的抿唇,姜云川张开嘴含住他的嘴唇,舌尖描摹着紧抿的缝线。他耐心十足,温柔细腻,一遍又一遍,终于让毫无经验的萧斐丢枪器械,他启开他的嘴唇,叩开贝齿,舔着他的上颚,让他发出急促的呼吸。   姜云川离开他的唇,额头却与他相抵,鼻尖亲昵地蹭蹭,喘息着低声说:“让我帮你,好吗?”   萧斐整个人都已经魔怔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   姜云川得到允许,再一次贴近吻住他的唇,交织吮吸,进一步挑舌共舞,彼此的呼吸混沌成一片。   睡裤被剥下来,月光下,萧斐紧紧的闭着眼睛,睫毛被眼泪濡湿了,长长翘翘的轻颤着。姜云川看到他暖玉色的肌肤,滑腻紧致,手在他腰腹上摸来摸去,他终于有机会丈量他的腰围,便两手掐了一把,差一点就要拇指碰头,真是盈盈一握,比女子还要纤细,却要有力得多。   他一边亲吻着他的脸颊,脖颈,不留下痕迹却又吻的彼此都尽兴,手下滑到底部,不轻不重的握着,虚虚的滑动着,蹭一下躲一下,惹得萧斐不满的哼哼,身体微微的摆动着着抗议。   姜云川轻笑着亲吻他的鼻尖,猛的用力握紧,这一下击的萧斐像打挺的鲤鱼,呼吸也在瞬间停止,他张开嘴要大声呼喊,却被姜云川牢牢地堵在喉咙里,全身充斥着一股力量,在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他躁动的扭来扭去,甩不开身上的人就要下嘴去咬。   这时却又传来第二波,姜云川快速的摩擦着,让温度在狭窄的空间迅速的攀升,萧斐被陌生的感觉完全控制,大脑一片空白,他混乱的呼吸着,手用力的抓着身下的褥子,双腿绷直,脚趾蜷曲在一起,在越来越快的动作里他眼前的白光越来越亮,终于全身都绷成一条直线,某一处却骄傲的挺立到最高点,射出他人生的第一次。 、23老虎下山去   呼吸,直到过了很久才平复到如常,脑子也跟着恢复了正常。   姜云川来不及回味这个乖巧又青涩的萧斐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就收到一个冰冷如刀的眼神,正是来自于他刚刚帮助完的人。墨色瞳仁里饱含着气恼惊疑生气羞愤,这么多而复杂的情绪,拥挤的汇在一起,却冷的吓人。姜云川吓了一跳,想问的话没说出口萧斐就翻身下炕。   姜云川一把拉住他,低声问道:“你干嘛去?”   萧斐使劲要挣脱自己的手,他没想到平时随便一推就趔趄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手劲,他心底更涌上一层被骗的感觉,嘶哑的低吼他:“放开我!”   他像是要哭出来的声音把姜云川吓得赶紧放开手,但是拦在他前面,继续温声问道:“你怎么了啊?”   “你滚,你让开,混蛋!”萧斐两手握紧在他身上胡乱的捶打,试图让他闪开,他要逃离这间屋子,这里面弥漫的味道让他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姜云川躲开脸忍着让他打,自己占人家便宜了,挨几下打也是正常的。他捉住他的拳头包在手心里,然后别到腰后去,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耳边说:“是害羞了吗?”   这一问更惹怒了萧斐,他曲起膝盖就往上顶,好在姜云川早料想到了,闪身躲开了,把人抱起来放到炕上去,欺身在他面前说:“刚才这一折腾出了一身汗,你在这等着,我去打点井水来帮你擦擦。”   他一离开萧斐立刻调头转向里面,但是他起伏的胸膛仍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姜云川像偷到腥的猫,嘴角噙着一抹笑关上门,脚步轻快的走到院子去。   地瓜想搂着小五睡觉,它身上软软的细毛很舒服,可是小五因为太热了几次都从他怀里跳出去,最后地瓜也懒得折腾了,由着它爬在炕尾蜷成一团。   他听到隔壁一间似乎有什么声音,便伸腿踢了踢睡的正香的小五,还问它:“喂小五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小五翘起头看他一眼,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两只小耳朵竖起来,静静地听了一圈,最终打了个哈欠,用眼白看了地瓜一眼,趴下去下巴搁在两只前爪上,呼呼的睡起来。   地瓜又气又无奈,他实在是拿它半点办法都没有,哼了一声也翻身睡过去。   月亮当头,井里一轮与之呼应。   姜云川打了一桶水上来,正要把汗巾投进去,平静下来的水面却倒影出他的脸。很久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这一段时间的磨砺,竟然让他看起来比以前刚毅许多,脸上的线条也硬朗起来,不再是皇子宫里那个一脸奶气的漂亮娃娃了。   他又得意又开心的挑眉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笑容不能很好的表达他蜕变之后的精神气儿,便对着一桶水摆出各种笑容。   不知从哪一间传出一声冷哼,他这才想起自己不该是在这里照倒影的,赶紧把汗巾洗了一洗,端了一盆清水进屋去。   萧斐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安静的躺着,他轻轻推推他,说:“过来,我帮你擦一下。”   “不用你,我自己来。”   姜云川知道他这还在恼羞成怒的气头上,也不和他计较,把汗巾递给他自己便上了炕。   结果还是够不到脊背,姜云川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置气,不能他不开口自己就不动手,宁肯现在被他白眼被他说几句,也不要弄到以后他有心结。   萧斐有些别扭的闪了闪,姜云川按住他的两肩,张嘴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威胁他:“再动,再来一次!”   这话果然有用,萧斐当即就不动了,但是却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擦洗干净之后,换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因为陶二在自己的房间睡,所以萧斐不能过去拿只有先穿了姜云川的,但是袖子和裤腿都长出一截,他站在炕上自己看看,皱了皱眉头,活像个唱戏的。   姜云川上去摁到他,说:“偷穿大人衣服,被我逮到了!快快睡觉,不然打你屁股!”他给他把长出来的挽上去,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睡吧,自己也躺下了。   静悄悄的夜里,两个人都沉默着。   蓦地,萧斐发声问道:“你为什么亲我?”   姜云川一直也没睡着,他帮萧斐自渎的时候,他心里也被挑了起来,毕竟从出宫以来这一路上,他都不太有这个条件,但即便是现在也不能做什么,他心里的邪火还没完全压下去呢。猛的听到这一问,怔了半晌刚要回答,就听萧斐有说话了。   “我爹给我说过,男人长大了都会……但是他没告诉我还要有一个人来亲我啊……”   姜云川在暗中咧开嘴笑了,自从和他相遇,自己一直处于下风,因为这些农活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像个新生儿一样一无所知这也是正常的,但是却被他时常嘲笑几句。他倒也不会为这个恼了,只是男人的尊严总让他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扳回来,他不是白痴,他是机灵聪敏的六皇子!   他懂得入乡随俗,他懂得到了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他要融入这个地方,他就必须放下他的一切,像一张雪白的宣纸,任由这里的习惯来把他染成与他们同色。   但是,他毕竟出生在帝国最顶端的家族,他有机会接触到最精粹的一切,他也有聪明的头脑去理解。只是,他所掌握了解的知识,大多时候在这里是用不上的,可是现在他却有了扳回一局的机会。   “那么,我亲你的时候,你觉得讨厌吗?”姜云川问道,他看到萧斐略有犹豫,可还是摇了摇头,他便放了心,说:“既然你不觉得讨厌那就行了,你父亲一定只是告诉你,自己应该怎么做,对不对?可是他还来不及告诉你这件事两个人一起做会更美妙,你就已经遇到我,而我提前给你上了这一课。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鱼水之欢,**之情,正常人都会有这样的需要。你不应该为自己的反应觉得羞耻,你应该高兴啊,说明你想在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是这样吗?”萧斐还是半信半疑。   姜云川严肃的点头:“以后,你还会有这种情况,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也会喜欢上的。”他邪气的笑了一下,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弄不好意思或者不够舒服,可以来找我帮你啊,我很乐意的。”   “我才不要喜欢……”萧斐声音细微的嘀咕一声,身体调整了一下就睡了。   姜云川看着他的脸,笑的自己都没觉察到异常的温柔。   第二天早晨,萧娘就把萧斐叫起来了,他醒来看看天色,真没想到自己能睡到这么晚还没起。   迅速的穿好衣服,姜云川也跟着他起来了,两人一起到院子里听候吩咐。   萧娘一边收拾干粮,一边数落萧斐:“平时没事起得那么早,今天偏让你帮忙你倒睡得那么踏实!”   姜云川抢在前面开口:“不是的伯母,荞麦昨天下午有点着了暑气,晚上折腾了很久才睡着。”   “难怪呢,我听到谁半夜里起来打水了。”萧娘说着放了手里的东西,到萧斐身边查看他现在的情况,确定没事后,不放心的说道:“我和你爹,这次要出一趟远门,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甚至更久才能回来,你这个样子,怎么让人放心呢?更别提地瓜了,真是的,兄弟俩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她满面忧虑的看着儿子,惆怅满腹的叹气。   姜云川站在他身后,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用特别让人心安的声音说:“您放心出去,他们兄弟交给我来看着。”   莫名的,萧娘就觉得安心,一晚上的时间,她觉得姜云川变了,她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又去收拾东西。   两个男人也都收拾妥了,整装待发的坐在堂屋里。   萧娘领着三个孩子过来之后,萧爹嘱咐了他们几句不要惹是生非有事找村里的大叔大婶帮忙之类的话,又说这是给他们机会成长,特别对地瓜说:“如果这段时间你表现好了,将来我也许会同意让你闯荡江湖去。”   地瓜两眼晶亮,特响亮的回答说:“爹,你放心好了!”   萧娘可不关心这些,她告诉他们哪里有吃的哪里放着银钱,嘱咐地瓜一定要听哥哥和姜公子的话,不准任性,多帮着哥哥干活。   地瓜嘟嘟哝哝的,萧娘没听清但是白了他一眼,可是这是她第一次要和孩子分开,心里难受也顾不上训斥他。萧爹揽过她的肩,瞪了地瓜一眼,轻声安慰妻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不替他们瞎操心。”   一家人到门口,萧爹说:“不用送了,你们在家能懂事,能让我和你们娘在外面心安,就行了。”   就在这时,几日不见的朵儿来了,她奇怪的看着门口的一群人,问道:“叔,婶儿,你们要出门?”   萧娘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说:“朵儿,婶儿要出门一段日子,这三个小子怎么都不放心,姜公子自有分寸,你帮婶儿看着那俩野猴儿兄弟,别让他们惹是生非,啊?”   朵儿点头说道:“您放心好了,我会经常过来走动,帮您管好他们的!”   地瓜颇不服气的说:“凭什么姜公子就有分寸,我们俩就要找老妈子看着?”   萧娘气的要打他嘴巴,说:“你哥和姜公子的话,你都得听!等我回来要是知道你不懂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地瓜不敢再顶嘴了,胡乱的点了点头。三个大人便拿着包袱上了路,萧斐站在门口看着母亲头上的青玉步摇一晃一晃的,直到彻底淡出视线…… ☆、24群魔乱舞(1)   爹娘走了,萧斐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回家去。他有些茫然无措,长这么大还没有和父母分开超过一天呢,现在这居然要三个月……甚至可能还要更久,要怎么过?   一进门,他抬头就看到朵儿和姜云川在说话,两个人眉开眼笑的不知在聊些什么,他突然觉得那笑容异常的刺目。在经过两人身边时,头也没回,话也没说,径直就进了屋,唰啦一声用力把竹帘放下。   姜云川原本还要说什么,却被这声响一吓就给全忘了,他呆呆的看着门口。待他听到朵儿不停地叫他时,他又觉得意兴阑珊,完全不想和她再说话了,便勉强的笑着说:“那个事,我再想想吧,荞麦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去看看他。”   他这说完就走,急急忙忙的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事。朵儿一个人被晾在院子里,她站着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再出来,只好就先离开了。   姜云川扣扣门,不见有回答,自己推开门进去,萧斐站在炕前不知在做什么,他走到跟前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萧斐面无表情的背着他一转身,刚好躲开他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没做任何回答,拉开门出去。姜云川看着停在半空中自己的手,略有不解,但立刻也跟着出去。   萧斐叫出地瓜,瞥了姜云川一眼,说:“爹和娘一去就要三个月,这段时间,什么都要靠我们自己,虽然他们给留下了银钱,但过日子不能什么都靠买的,所以,地瓜,一日三餐由你负责。”他说的很严肃,也完全在理,地瓜破天荒的不顶嘴,乖乖地点头,他又说:“田里的活,我能做的不会让你帮忙,不过往年秋收的时候你也会帮我一把,这一次就要更出力了。”   “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累死你的!”地瓜亮出一口白牙,他曲起手臂展示十四岁的少年身体正在发育的蓬勃力量。   萧斐欣慰的笑了,他这个弟弟虽然挺不着调的,可他也知道疼惜自己。虽然总是嘴硬说是为了锻炼体魄以便将来行走江湖才帮着他干活,但其实是看他农忙太累,心疼他,就很自觉地帮忙。其实他瘦小的身板儿没有多少力量,虽然从八岁就跟着萧斐在田里蹲着,更多的时候却不是为了让他帮忙,而是,萧斐需要一个伴儿。   体力劳动是又累又无聊,有地瓜在一边叽叽喳喳,说些自己的奇思异想,萧斐为了表示自己有在听也会断断续续的和他磕牙打岔,你来我往的胡扯聊天,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很快就会过去。   不过,萧斐干完活之后,常常就会看到一个人蹲在地头挖土玩的地瓜脸上抹的灰儿花儿的,他就又好笑又无奈的给他擦干净,这时候地瓜总会用一只小泥爪子揪住他的前襟,告诉他他今天的战绩,捉了几只蚂蚱,挖出几条蚯蚓……   一转眼,那个小泥猴一样的弟弟也长这么高了,虽然还是调皮的天上地下,可却不如过去可爱了。   再接下来,就是萧斐在对地瓜说该怎么去买肉买鱼买菜,什么样的新鲜,哪家的秤没问题,讨价还价要怎么来。姜云川在一旁站着,从头到尾没有被提到名字,他不禁追着萧斐问:“那我呢,你没说我干什么啊?”   萧斐转过头看着他,语气疏离:“姜公子是客,自然不能劳烦你。”   姜云川目瞪口呆,怎么又别扭起来了……昨天晚上的事,不是都已经说开了吗?他看着地瓜去厨房查看剩余的食物了,一把拉住要回屋的萧斐,低声问:“怎么了,你还在介意昨晚?”   萧斐把胳膊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拂开褶皱,淡淡的说:“姜公子不要多想,我回屋了,你自便。”说完快步进了屋,把门从里面关上,不给姜云川任何机会。   萧家的麦子放在场院翻晒了两天,就装起来储存到瓷缸里面,这样就能防止老鼠打洞进去偷吃粮食了。这两天,萧斐说话的时候都不带感彩,做完事就回房间去。姜云川问地瓜,有没有觉得他哥这几天不太正常。   地瓜却说:“我哥其实一直都这样,他话不多,待人倒是温和,可是和人一分开立刻就这个样子了。不过看起来,他应该是挺喜欢你的,他和你说话最多。”   姜云川听后非常意外,他一个人默默地坐到门口的大树底下,随手拾起一朵落在地上的粉红花,无意识的转着花柄,脑子里演戏似的把他们自从相识以来的情景都回忆了一遍。   初见时的惊艳,相处时的狡黠,熟悉之后温暖的关怀,遇险时的担忧,再后来两人做事渐渐有了默契,慢慢的,他掌握了他的一些习惯,他开始反过来给他关怀,他们和周边的人也都习惯了看着他给予。   然后,就想到了昨天晚上。   他晓事之后这些年,自然会安排人来给自己解决需要。享乐不拘男女,除了固定的侍妾娈童,他也尝试过青涩的雏儿,也让经验丰富的名妓服侍过,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了,可是却都不及昨晚怀里那个傻乎乎晕乎乎像个小孩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任由揉搓的小白痴给他的冲击大。   当时,他真是沉迷了,不由自主的去亲吻他抚摸他,要不是因为他初经人事捱不住,很快释放了,也让他的头脑在一瞬间清醒过来,不然搞不好他就做到最后了。现在他真是觉得庆幸,如果当初全套做完,估计就不是吃他冷脸而是被直接赶出去了。   他这么想着居然会觉得担心会觉得庆幸,这种情绪让他一惊,他的心底,似乎在很珍惜某样东西,他抬头看着萧斐的房间,若有所思。   地瓜从厨房出来,喊了一声:“哥,我去找朵儿借点东西,马上回来。”也不等回复就欢蹦乱跳的跑出去了,手上还沾着面粉。   这一声却把姜云川惊醒了。朵儿……?!   好像是这样啊,从某一天开始,萧斐一看到他和朵儿站在一起说话就会给他脸色看。那一天,应该是马员外不敢再娶她为妾的一日,朵儿一直当成是姜云川救了他,而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   那么,萧斐这么介意他们俩是为什么?是他喜欢朵儿,还是过去朵儿喜欢的是他?还是说……最后一种可能,萧斐喜欢他?!   他们只有三个人,他只能想到这三种情况。   这个认识让他脑子全部炸开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像头困兽一样原地打转。   “殿下。”   姜云川正被无限困扰着,一个声音逼入他的耳朵,他立刻认出那是他的影卫古意,知道他这是用内力传音,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去问他:“什么事,这么明目张胆?”   古意从天而降的落在他面前,简单行了个礼,姜云川不耐烦的挥手,说:“有事快说吧。”   古意倒也知情识趣,看得出自己主子正是心情不佳的时候,但是他手上的事情可不能让他挑时候,尤其是他处于隐身状况,更挑不得。于是便从怀里摸出一块明黄的绢布,迅速递给姜云川,姜云川看到心里也是一惊,也赶紧收起来,疑惑的一挑眉。古意说:“桃源郡郡府大人出了岔子,陛下知道您在附近,让您去办这档事。”   姜云川眉头皱起来,说:“我怎么去啊?我现在根本没法脱身……”他想不到借口突然跑那么远去啊。   古意神神秘秘的一指萧家的方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您把人惹怒了,这不正是个赔礼的好机会吗?”   姜云川立刻领会,眉毛一竖:“不该看的就把眼睛闭上!”   古意长年面瘫的脸上出现忍俊不禁的浓浓笑意,行了个礼便迅速消失了。   姜云川看着那个烟青色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请他出去游玩做赔礼,我说得出,可他不答应怎么办?”他本来已经发涨的脑袋,似乎又大了一圈。   他慢悠悠的往回走着,地瓜从背后叫他都没听到,直到被人猛拍了一下肩膀,才受惊一跳:“干嘛!”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到啊。”地瓜表情无辜,又带着探究。   姜云川看着他慢慢的笑起来,笑容诡异,地瓜连连后退:“你要干嘛?”   他笑容可掬的摆摆手,说:“我能干嘛啊,我刚想起来,伯父伯母都走了,现在也没有农活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了啊!”   地瓜继续持怀疑态度:“你真是这么想的?”   姜云川做出发誓状,地瓜表示相信,立刻跳起来,两只面手搭在他肩膀上按住了蹦起来:“好耶,出去玩喽!”   地瓜在前面跑,姜云川在后面追着喊:“你得先说服你哥哥啊!”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听到这句保证,姜云川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却笑的一脸得意。有地瓜这个老天赠送的助力,他还有什么做不成呢。 ☆、25群魔乱舞(2)   到最后,姜云川也不知道地瓜究竟说了什么才打动萧斐答应跟他们一起去郡县玩,而且让他知道是姜云川做东。不过,过程不重要,只要能让他消了气,怎么说服的都没所谓。   萧斐没有给姜云川安排任何事,可他也不想自己呆着,便跟在地瓜身后学着怎么炒菜做饭,跟在萧斐后头做无声的影子,热了扇风擦汗,累了捶腿捏肩,小厮都没有这么尽职的,偏偏他这么卖力萧斐还是白眼都懒得看他。   现在,他帮着地瓜把准备好的吃食放到食盒里面,里面甚至有他这几天刚刚学会的鸡蛋煎肉。   这种鸡蛋煎肉是他在路上跟一个西域人学来的,要先把瘦牛肉切成薄片,放在配好的调料里面腌制片刻,拿出来晾干酱汁,然后把鸡蛋像平时做煎蛋一样摊开在锅底,只用文火煎着一面,在上面放上腌好的肉片,用锅铲把肉推到蛋黄下面压住了。等半熟了,就可以翻面再煎,两面熟得均匀就可以盛出来了。   金灿灿的蛋黄裹着喷香美味的牛肉片,一口咬下去,又软又韧,口感相当好。   姜云川倒是很有做饭的天赋,地瓜教着他做普通的煎蛋之后,他依样做了一个便开始试验自己这一种,一共做了三份,一次比一次好,给萧斐的是最好看的。萧斐吃了之后几天以来头一次正眼看了他一眼,自己被肯定了,他高兴的只管傻笑。   萧斐拿了一些必需品,把所有的东西堆在院子之后,他说:“这么多东西,怎么能拿去?”   他话刚说完,地瓜又把小五从屋里抱出来,也放在那一堆东西旁边。萧斐扶额,说:“这个,不能带,一路上会累死它的。”   地瓜蹲下身,摸着小五的头,说:“把它放在家里这么多天,会饿死的!我和小五同进同退!”   “那我看就不要去了吧,这么多麻烦事。”萧斐疲惫的说,又对地瓜补了一句:“会用四个字的词也不行。”   地瓜急了,朝姜云川使眼色,姜云川连忙安抚他,追上萧斐,也不敢随便去拉他。之前有过几次,萧斐都特别不高兴,他有再多问号也不敢问出口,只好记在心里不要再犯。他说:“我们先到镇上,然后去租一辆马车就可以了啊。”   “对啊,这不就解决了吗,小五放在车厢里就行了!”地瓜高兴的说。   萧斐冷静的问:“谁会赶车?”   “这不是问题,我会骑马。实在不行,再找一个赶车人就是了。”姜云川轻描淡写的把问题解决,他拎起地上的几样东西,先朝街门口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呼喊地瓜:“抱着小五,快来啊!”   终于还是抵不住出门游玩的诱惑,萧斐在只剩他一个人的院子里狠狠的冷哼一声,拾起地上剩下的最轻的雨伞等几样东西,锁了门追上去。   路过朵儿家的时候,姜云川停下了,把东西一放,对萧斐说:“咱们出去这几天,小五能抱去,后院的鸡鸭还要人喂呢!”   “是啊,”萧斐眉头一皱,“所以,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说着就折身返回。   姜云川一看他又误会了,急的简直想扇自己两嘴巴子,连忙追上去拦住他,说:“我的意思是,是让薛姑娘帮忙照看几天,你说呢?”   萧斐静静地抬眼看着他,哼了一声:“姜公子面子大,这事儿还是你去求人家吧。”   这一句话让姜云川把之前怀疑的确定了,果然是不喜欢他和朵儿接触。他为自己计谋得逞感到得意,嘴角微微牵动一笑,但他没想到这么一瞬即逝的笑容竟然全都落在萧斐眼里,并且全然变了味。   萧斐脸色沉下来,声音冷淡,说:“听说郡县有绝妙景致,我想你还是携带如花美眷前往比较合适,不如约了薛姑娘吧。一趟要去好几日,我实在是不放心家里。”   地瓜抚摸急躁的小五,抱起它走到这两人跟前。他们的对话他都听得到,他好不容易把人说动了,又被姜云川惹怒了,白了他一眼,凑到萧斐耳边说:“你和他生气做什么,反正他出钱请我们玩啊,你不是一直也想去郡县看看么。”   萧斐冷冷的看着他,语气如刀:“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你,是不是哪一天他给你足够的好处,你连我也能卖了!”   地瓜被他吓坏了,讷讷着说:“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荞麦,你吓着地瓜了!”姜云川厉声说,他眼神支开地瓜,非常认真的和萧斐说:“你对我有意见,只管朝我一个人来。地瓜是好意,你干嘛这么吓着他?”   “好意?”萧斐笑得古怪,“他自己当冤大头不觉得,你当我也是傻子?”   姜云川心里一颤,但是他绝对不相信古意的存在会被萧斐知道,他这是在诈自己,或者是很普通的意思,只是说地瓜被自己收买了去说服他出去玩。他嗔怪的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真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欢麻烦薛姑娘,我这就回头去找田大婶,她隔着也近,让她去照看一下鸡鸭就是了。”   他一边说着就跑了,朝着萧斐摆手,让他等一会。萧斐眉头微粗的看着他跑远了。   地瓜小心翼翼的靠过来,低声问:“哥,他怎么得罪你了吗?”萧斐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便噤若寒蝉,立刻闪到一边去。   姜云川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办妥了,也没得到萧斐一个好脸色,不过他总算不再别扭着不去了,他也就不再要求更多了。   三个人终于可以踏上去游玩的旅程,小五在前面撒欢的猛窜,地瓜跟在后面也跑得急。姜云川和萧斐并肩走在后面,他走了一会突然笑了,萧斐奇怪的看他一眼,他便仗着已经远离人烟,一把抓牢了他的手,下巴朝着跑在前面的一人一狗微扬示意他去看,说:“我突然觉得,我们俩像老夫老妻了,在看着孙子……”   萧斐迅速抽出自己的手,停住了嫌恶的看着他,然后抬腿快走,把姜云川扔在后头。   姜云川摸摸鼻子,但是却不觉得后悔,他就要这么一点点的让他习惯,然后自然的接受。   到了镇上,地瓜先跑去找了刘铁匠,让他这位师父帮忙找人家租一辆马车,姜云川试驾(宝马房车)之后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驾驭得了,便没有请车夫。   把东西都搬了上去,萧斐坐到车厢里去,地瓜兴奋地和姜云川坐在外面,大呼一声:“出发喽!”一鞭子打在马身上,幸亏这匹马有很多经验了,在街道上并没有狂奔起来。姜云川后怕的赶紧把马鞭夺了回来,地瓜扮了个鬼脸,两手抓着小五的前爪兴奋的摇晃。   萧斐在车内发话:“地瓜,你给我老实一点,不然就把你扔下去!”   就算他再傻,也知道自家兄长今天心情不爽,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呲呢,老实的应了一声,照旧我行我素。   从镇上到郡县有七十多里地,他们这辆马车只有一匹马拉着,一个时辰能走十几里地,他们晚上找个地方住下,明天中午就能到了。   不过这路上下一个镇子离着挺远,要走两三个时辰才到呢,幸好现在白天长,找地方住下也才刚摸儿黑。   这一路上除了山就是树,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地瓜兴奋了一阵子就觉得没意思了,清早就起来拾掇东西,这时候也觉得乏了,跟姜云川说了一声就抱着小五爬到车厢里去睡大觉了。萧斐被他挤得无奈,只好抱着小五坐到外面去。   姜云川感到意外,回头朝他笑笑,他也牵了一下嘴角算作打招呼,然后便转了头看旁边一片茫野。   对即将要去的郡县,姜云川也不甚了解,他便以此为引,问萧斐:“你知道桃源郡县城有什么有趣的去处吗?”   萧斐摇摇头,姜云川不信:“不能吧?你就一点没听人说起过?”   “有山有湖,小吃也很有名,有条远近闻名的烟花巷。”萧斐用毫无感情的声音罗列着。   “那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不知道。”   “你想不想看看郡府的大门?”   “没想过。”   “为什么啊?地瓜就特别想看。”   “地瓜想看是想知道官府都长什么样子,他以后闯荡江湖的时候就好专门找那种地方下手。”他转过头,目光炯炯:“所以,你不准带他去那里。”   姜云川笑了,特迁就的说:“好,你说不去就不去!”萧斐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又把头转回去。   萧斐的表情虽然还是古井无波一般,姜云川的话却越来越多,他说着一路看过来的山湖,一路吃过来的小吃,萧斐突然插嘴问道:“一路上进了不少青楼吧?”   “啊?”姜云川正说着好吃的桃片糕,不知道萧斐怎么会突然想到说这个。   萧斐目视前方,口吻和平时没有两样,说:“那么熟练的动作,应该有很多经验的吧。”   姜云川这才明白了他在说什么,顿感脑袋在一瞬间变大了。 ☆、26群魔乱舞(3)   微风静静的吹着,旷野里堪称宁静,姜云川被萧斐静静地注视着,终于顶不住开了口:“我没逛过青楼,还想着这一次跟你一起去开开眼界呢。”   萧斐的表情就像是在脸上写了“骗谁呢”几个大字,他鄙夷的说道:“别拉上我,我对那种地方没兴趣。”   姜云川无比正直的说:“我真没去过。”   “那你成亲了吧?”萧斐问的声音很轻,像阵风似的从姜云川耳边飘过。   姜云川连忙摇头,几乎是大喊的:“没有!”他怕萧斐继续钻牛角尖,干脆就说了:“我本身就比你大,晓事比你早,这方面的经验自然要强于你。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常去青楼啊!”他越说觉得自己越委屈,他那种身份,饮食起居都是透明的,有这些需要之后自然都有专人来给他安排。   萧斐轻哼一声,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就这么悬着,姜云川挫败的抓了抓头发,无奈也只能沉默下去。   一路平安的到了最近的小镇,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可巧的是,这里过路的人少,仅有这一家客栈,又只剩下一间了。老板看他们三个都是男人,便说这房间很大,三个人住也不拥挤,有张大床,再添上一张小床就可以。   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他们要连夜赶路,但这是打着出来玩的旗号,完全没必要这么赶路的。老板人精明,看得出他们的动摇,立刻领人上去看房间。他倒也没说假话,三人便同意了。   鉴于那天晚上的经历,萧斐不想再和姜云川同床了,但是地瓜非要抱着小五睡觉,萧斐对此绝对不能接受,姜云川更不愿意,这么一来只有地瓜去睡那张小床了,自然的,萧斐再一次被迫和姜云川同床共枕了。   吃过晚饭,姜云川叫小二送来热水洗澡,地瓜这时候抱着小五出去溜达了,姜云川让萧斐先洗,他为了避嫌也要出门,萧斐却留住他:“我后背擦不到。”毕竟儿子都长大了,萧斐洗澡的时候也不能让萧娘来搭手了,以前都要等着地瓜疯玩回来才能洗,姜云川来了之后都是他们俩互相帮助,现在的情形又逼着他必须和他合作了。   姜云川收了已经迈出门外的一只脚,说:“需要时你叫我。”之后就到帘子另一边,趴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夜景。   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然后是哗哗的水声,听在耳朵里,姜云川很明白是在做什么,他不能回头看,也不敢去偷看。偏偏脑子里不停的闪现那个晚上,手上甚至感觉到了那时的触感,越是压抑越是好奇,他的心里痒的像是蹲着一群猫,胡乱的扒拉着他已经结痂的伤口,又痒又疼又舒服。   时间变得特别难捱,沙漏里每一粒沙子都变大了,通过瓶颈时都变得万分艰巨。一盏茶的时间居然让他以为东方的天边要泛起鱼肚白了,他听到萧斐轻声唤了他一句,石化的身体才活回来,稳了稳心神才慢慢走过去,尽量心无旁骛的拿起搭在桶沿的汗巾帮他擦背。   白皙紧致的皮肤,他的手指无意中擦了一下,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麻麻痒痒的感觉直传到心里去,然后他便不时装作无意状偷摸一下。他擦得很慢,萧斐也没有催他,抱臂伏在桶沿上,眼睛闭起来,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像收起的墨色的花瓣。舒展的秀背,肌肉线条流畅,十分漂亮,这是长久锻炼才形成的。   姜云川的另一只手隔着虚空描摹起萧斐的线条,另一只手就忘记了动作,萧斐偏了偏头,眼睛半睁,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擦了?”   “哦,没什么……”姜云川回过神来,做贼似的把那只手别到身后去,专心致志的擦起背来。眼睛却不由自主的乱飘,看到隐约露出来的一只乳0尖,他顿觉身上一热,连忙眼睛下移,更不巧的看到清水下阴影里漂浮的毛发,他当即傻住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下去就禽兽了,他赶紧闭上眼睛胡乱的给萧斐擦了几把,说去让小二准备新的洗澡水,便逃了出去。   走廊很窄,感觉很热,他跑起来到柜台去找小二,说了情况之后便跑到门外去,头顶上昏黄的灯笼,那暖意朦朦的色泽更让他觉得燥热不堪,压抑过好多次的冲动似乎再也捱不住了。   他正想到外面去走走,借着夜里的凉风把那阵邪火压下去了事,却听到小二从背后叫他:“客官,水换好了!”   姜云川只好转身点头,上楼回房间。推开门,透过屏风能看到萧斐侧躺在床上的身影,他觉得喉咙又有些干了。甩甩头,脱掉衣服跳到浴桶中去,把那些杂念都清空。   兴许是赶路累着了,姜云川听到萧斐传来轻轻的鼾声,显然他已经睡着了。安静的室内,热气氤氲,像呻吟一般的呼吸声,催0情般的让人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姜云川发现自己今晚是绝对逃不过去了。   地瓜不知道何时就会回来,他的时间非常紧促,身边这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醒来,他连一点过大的动作都不敢有。快速的滑动着,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那个晚上那张沉迷的脸。他把头靠在桶沿上,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睁开眼果然发现萧斐放在方凳上的外衣。   他心里一阵狂跳,偷偷看着床上越睡越熟的人,悄悄的把衣服抽过来,枕在脑后,那熟悉的体味就全部钻进他鼻腔浸透他的脑子,他只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这种激烈的情绪,像是干渴的鱼渴望着水的滋润。他几乎要不顾一切的喊出来了,最后还是用一丝清明拿起那件外衫咬在嘴间,用极致的手法让自己快速释放。   姜云川压抑的粗重的喘息着,身体在温水里打了个颤,他紧张的回头去看,萧斐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外衫放回原处,迅速的擦洗了一遍 。   萧斐被他开窗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呻吟了一声,姜云川吓得手脚都僵了,可半天也没再听到动静,他才回过头去看,萧斐不安的微蹙着眉头,睡得不清宁。   他俯身拂开他的眉头,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像母亲哄孩子睡觉那样,一直等他重新睡熟了,才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外,去找来小二把木桶抬出去。   地瓜回来的时候,大床上已经躺好了两个人,都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来是早就躺下睡了。他闻闻自己身上的汗味,把小五放下来,跑去找小二要水。   夜里值班的小二正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猛然听到有敲柜台的声音,他一个激灵醒过来,还以为是自家掌柜的来查班了。结果抬头看到是一个白嫩的少年,圆圆的脸上稚气浓郁,瞪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嫣红的嘴唇启动着:“给我送点洗澡水上来吧。”   小二觉得自己一定是睡得久了脑袋还没醒过来,好一会才做出反应:“那位公子说他们睡下了,让你在……水房洗澡。”   地瓜一猜就知道是姜云川来嘱咐的,这个人行为还真是古怪啊,偏偏他这么护着哥哥,却一点也不受待见,更奇怪的是他还甘之如饴。   反正他们的事自己想不明白,这就是镇上茶馆里说书先生常说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他的脑筋要全部用在习武上,所以不方便为这些俗事琐事操心,他微微摇头,又对着小二点头说:“那烦请你领路吧。”   水房的炭火已经熄了,屋内的温度也不算高了,地瓜浸泡在温水里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撩起水来泼在脸上,惬意的玩着水。他在家的时候要被哥哥看着,管这管那的比他娘还啰嗦,所以他通常都是到草溪上游水深的地方去洗澡,还可以带着小五一起玩。   他拿着汗巾把身上搓了一边,摸摸滑滑的皮肤点点头准备收工了,门外却有脚步声,他警惕的叫道:“谁?”   “客官需要擦背吗?”声音不高,幽幽的,像是飘着的。这是柜台那个值夜的小二。   地瓜连忙说不用了,赶紧从浴桶里出来,胡乱的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气息不稳的等着那个脚步声远去。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小二的声音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听来的那些阴曹地府的评书内容来,再加上口技在旁助阵,常常听得人汗毛直竖。   他满脑子都是那些鬼哭狼嚎,腿肚子都有些哆嗦了,用力拉开门大步跑回房间去。   门似乎从里面顶上来了,他用力推了几下都没推动,着急的拍打着,紧张的回头看身后。   他拍了好几下,门居然自己开了,他只觉得眼前闪过一个灰色的身影,但是仔细再看又没什么了,回头看大床上的两个人,还是他出门时候的姿势,小五也趴在床上睡的小肚皮朝上。   地瓜呆呆的站在门口,满脸呆相:是我眼花了,还是见鬼了? ☆、27群魔乱舞(4)   走廊上传来由浅到深的脚步声,有一团朦胧的亮光朝着这边过来,地瓜想也知道那是值夜的小二,估计是听到这里有动静上来看一看,也许是太晚了他胡斯乱想了,他总觉得那个小二鬼气森森的,他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轻轻的把门关上,然后拿起门后的栓木挡上去,蹑手蹑脚的爬回床上,把小五抱在怀里壮胆。小五烦躁的扭动着身体,地瓜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小五像是听懂了,眨了眨大眼睛,竖起小耳朵机警的看着门口。   来人在门外停下来,用手推门没推动,便又站了片刻,最后慢吞吞的离开了。   地瓜坐在床上大气不敢喘一下,等着门外那团暧昧的光亮消失之后,才像失去吊线的木偶人一样软趴趴的躺倒床上,把小五搂在怀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小会,他才终于慢慢的睡了过去。   姜云川听着室内重又寂静下来,才松了口气翻身坐起来,黑暗中狠狠的瞪着地瓜,这臭小子,差点让他撞破了!   刚才古意还没和他商量完就被迫中断了,虽然现在都睡下了,可他也不敢贸然再把人找来,还是等着到了桃源郡再找机会说吧。他这么想好了,也躺下准备好好睡一觉,泄愤似的,假装翻身不经意,把手臂搭在萧斐的腰上。   日上三竿了,三个人才从床上爬起来。萧斐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揉着眼睛,他心里十分奇怪,昨天也没觉得多累,怎么就睡得这么死沉,太阳这么刺眼的照着都才刚醒来。他转头看着姜云川,这人还在梦里,他愤愤的把他搂着自己腰的手拿开扔到一边。   他洗漱完了,回来把地瓜叫起来,声音够响亮所以顺道把姜云川也唤醒了。   姜云川看看日色,一拍床铺大叫不好,手脚麻利的穿上衣服,风似的冲到屋外,很短的一小会又冲上来,把东西收拾好了,对两兄弟说:“我下去喂马结账,你们俩快一点!”   萧斐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困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好几天了,头一次这么正常的说话,姜云川却没顾得上调侃什么或者感想什么,他心急火燎的说了一句话:“快点吧,不然来不及了!”说完就跑下去了。   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两兄弟满头雾水,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过却成功的勾起这两人的兴致,地瓜不想去看那个小二,在屋内用隔夜的凉开水擦了把脸漱了口,跟着萧斐直接从大堂出去。   姜云川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萧斐却不知为何升起一心窝的火气,走过去看也不看人一眼,上车就进了厢内,抱臂假寐。地瓜悄悄地看了一眼,吐吐舌头,小声对小五说:“千万不要去惹里面那个怪脾气的家伙哦,一不小心就被他吃了!”   姜云川从背后给他一个爆栗,地瓜两眼圆睁,脖子一梗叫板道:“干嘛!”   “没事。”姜云川却绽放灿烂笑容,地瓜嘟哝一句莫名其妙,抱着小五倚着车厢门坐好了,姜云川便挥鞭驾车。   半路上小五十分不安的一直乱动,地瓜怎么安抚都不行,威吓也不行,萧斐在车内说:“你带它下去溜一圈,应该是要撒尿了。”地瓜这才想起来早晨那么匆忙,都忘了这一茬了。   等地瓜领着小五走远了,姜云川掀起帘子进了车内,问萧斐:“你又怎么了?”   “我没怎么。”   姜云川无奈的叹气:“有话说话好吗?”   “我没话说。”   “那我亲你了!”口气凶恶的说着,姜云川倾身靠过去,两手压着萧斐的肩膀,追着他躲闪的脸,低声说:“说不说,不说真亲了?”   萧斐趁这时候用力一推,两人的距离才大了些。其实姜云川本来就是吓他的,也没有再逼过去。他求饶似的说:“到底怎么了,死囚砍头前还要听监斩官念一念罪行呢!你倒是说说,怎么这么不待见我了?”   一声冷哼,萧斐把头转到一边去,粗重的鼻息说明他现在气得可以,他想到姜云川那个明知故问的模样就一肚子火没处发。   “关于那个事,我都跟你解释了,后来你又问的我也都说实话了,你要是还为这个跟我恼,犯不着。”姜云川语气淡淡的,不疼不痒的叙述着,“今早之所以这么匆忙,是我听说桃源郡有个才子大比会……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是我自认够坦荡。”   他说完便出了车厢,跳下马车到旁边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无聊的看着天上的浮云等着地瓜和小五。   萧斐冷笑一声,继续窝回去抱臂假寐。有什么了不起,年龄大点就有本事嘲笑别人了?出身好点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果然门不当户不对,做朋友都有门槛。爹说的还真没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地瓜上车之后,敏锐的察觉气氛有变,在他离开的这一小会这两个人不知道有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之前,僵着的都是自己的哥哥,身边这一个却还都是和和气气的,怎么这一次,连他也全身冰冷了。   三人就这么沉默不语的进了桃源郡县府。   从主干道往里进了一炷香时间的路程,就看到很多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年轻的姑娘占了大半,她们三两成群有说有笑。地瓜好奇的看了一会,问道:“这里有庙会吗?”   姜云川到底还是成熟的,他有气也不会撒在地瓜头上,好声说道:“早上那么急,就是想来参加这个大会。”   “到底什么大会,吸引这么多人?”他一边问着一边扶着姜云川的肩在车上站起来,向远处人数密集的地方眺望,“摆了好长的台子,好多男人,年轻的很多,也有几个老人……这到底是干嘛啊?”   “你坐好了,我们一会也过去看。”姜云川看着他这么危险的动作心都颤了,连拖带拽的让他坐下,说:“才子大会,比画,比诗,比机智。”   “你要参加吗?”地瓜两眼亮晶晶的望着姜云川,有些兴奋。   姜云川眉头却微微一蹙:“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据说胜出者可以参加府台大人的宴请。当然,最重要的是能在桃源郡奠定文人领袖的地位,那一顿饭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地瓜着急的催促着:“那我们快点走,说不定还能参加得了呢!”   姜云川苦笑着摇头:“我不行,论诗词没问题,骑射也不担心,机智也有机会,就是作画……我的夫子他看我下笔就不再跟我提这件事了,我别的都能做好都可以练习,唯独这一样,我不是那块材料。”   “没问题!”地瓜拍拍姜云川的肩膀,“有我哥在呢!村里人说我们萧家有三绝:我娘种的花,我哥画的画,还有我说的话!我哥画画很厉害,村里的姑娘都会找他画花样绣手帕。”   “还有这事?那我怎么没见过。”   “你来的时候都是农忙,你等着冬天,一定可以看到!”   虽然清楚萧斐还在和自己闹别扭,但是姜云川却不担心,有地瓜在一定可以说动萧斐参加,到时候他们两人报一个名就行了。他回头看了看垂着的门帘,心里复杂的轻叹,转了头过去一边高声说着借过,一边赶着马车快些走。   找了最近的客栈订了房,把东西往房间搬弄的时候就听到地瓜在和萧斐说话,他装作没听到,快速的经过了,然后又去把马拴好喂了。等他一切都做完了,地瓜和萧斐并肩站在门口,他浅浅的微笑着走过去。萧斐眼睛微眯,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挤到报名处正好截止最后一刻,再晚一点点就看不到香亮着了。   填名字的时候,姜云川写了萧斐,他轻声解释说:“只能填一个,作画要你亲自上场,比诗我可以在后面提示你。”   萧斐点点头,由着他写了上去。   分组,然后抽命题。   萧斐在等待的间隙对姜云川说:“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你自己最清楚,这是最后一程,过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你继续去游山玩水,我回碧汀村。”   姜云川震惊的看着他,刚要说话,监考官展开一方彩帛,上书两个大字:合欢。接着他又念了一下范围规定,要求画作中必须要体现出合欢树,其余的要素可以任由参赛者添减。   萧斐跟着一组的文人依次排序站到自己的台子前面,挽好了袖子开始磨墨,时间只有一炷香,他要构思好了然后画出来,必须出其不意,必须赢得着一场。   姜云川的心思因为那句话全散了,他没办法去看那些墨色线条,朱砂颜料。他找到地瓜有些凶狠的盯着他问:“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就劝他来帮你参加这个大赛,说你一定要赢下来。”地瓜一脸茫然,表情无辜。   姜云川眉峰紧皱:“那他怎么说比赛完了我们各走各的路?”   “我不知道啊,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我一点也不清楚啊。”地瓜更加莫名其妙,挣开姜云川的手,自己挤到前面去观看。   姜云川站在原地,脑子里全是那句话的回音。谁来告诉他,什么叫分道扬镳!!! ☆、28游山玩水(1)   桃源郡虽然是一方富庶宝地,但是人口却不多,所能拿的出手的文人才子也就更是屈指可数。这擂台摆的长龙一般有百十米,可围观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那几位身上,看来都是平日便颇负盛名的了。萧斐的桌前只有一些后来没占到位子的少女,看的也不过是他那张清秀漂亮的脸。   可惜,他这时候心里大半是这笔下的画,还能腾出来的那点心思都放在姜云川身上。这几天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团气,但是看着姜云川那张故作真诚的脸他就只想闭上眼,什么话都不愿跟他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赢得这场比赛,既然地瓜说了这对他很重要,自己帮上一把就算是还清他请他们出来游玩的人情了。从此之后割席断袍,再见亦如路人!   萧家门口就种了两株合欢树,那是好多年前家里扩建的时候,萧娘从镇子上买回去的树苗,说这种树开了花很好看很好闻,萧爹一向是对她言听计从,树就栽上了,把已经问别人要来的柳枝放弃了。   萧斐一边画着一边想着,这树栽上居然也有十年了。   他画的很简单,就是他的家门口画了上去,一炷香的时间绰绰有余,他便在花朵上琢磨了点功夫,散了半干的染料上去,等着吸收了墨水的水分就会像花朵绽开一样慢慢扩散开。   这是他跟着程老爷子学的,他老人家钻研了好几年终于试成功,萧斐却用了很短的时间全部掌握,这让老爷子很惊奇,更是将毕生的作画技巧全部传授给他。   监考官鸣锣叫停的时候,萧斐早已经罢笔,静静地看着染料慢慢的吸收水分,他算得时间很精确,等到点评他这一幅的时候,正该是花朵绽开的时候。   萧斐是六号,前面的五个只是画的不错而已,却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到他这一幅了,监考官微锁着没看了很久,疑惑的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把画作举了起来,近距离看得到的人都倒抽一口气:那花,它居然是会动的!   淡墨勾勒了门楼,略显得有些陈旧破败,盛放的鲜花异常耀眼,虽然大幅白纸上面只有那几朵,却绽放的惊心动魄。   毫无疑问的,这一局一定是萧斐胜出了,他比后面那些繁花似锦清新,比前面那些清水芙蓉艳丽,他拔头筹没人有异议。   在进行下一场抽题时,监考官偷偷问萧斐,他到底是从何人,这么老练的手法这么奇特的上色,实在不是凡人之手。但是程老爷子一辈子都隐居着,不想让外界知道他的存在,现在他去世了,更不能扰了他老人家的清净。萧斐便摇摇头,说自己是偶然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他这也是第一次用上,没想到会这么成功。   监考官盯着他看了很久想找出他说谎的破绽,偏偏萧斐满脸的真诚,又因为第二场开始了,他便只好作罢。   比诗更加没难度,上下句接龙,对对子,最后即兴作诗一首。   萧斐完全不需要姜云川的提示,轻松赢得第一。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比机智。前两局赢了只能算锦上添花,侦破案件确实决定胜负的。   第一个案子是一个有关节痛的贫困母亲带着年幼的儿子到异乡寻亲,当铺老板却说她偷了自己的一幅古画,女人说那是自己男人留给她寻找旧日朋友的信物,但又找不到人来证明自己无辜。需要参赛的人来指出这幅古画真正的主人。   第二个案子是一个男人回家之后吃了饭便中毒身亡,婆婆说儿媳和别的男人勾搭成奸,故意毒死儿子,可是被指责的男人却证明自己和那小媳妇儿是清白的,这个指责便有些不成立了。这一回自然是要指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萧斐看着摆在台上的各种道具,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他的直觉是当铺老板说了假话,古画一定是女人的,但是有什么证据呢?他又把手里的题目看了一遍,视线集中在关节痛三个字上,心里一片了然。   而第二个案子就有点难了,小媳妇是清白的那她就没有杀人动机,婆婆有可能杀害自己的亲儿子吗,况且这还是她辛辛苦苦抚养大的遗腹子?那么谁才是凶手,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犯愁的摆弄着地上的砧板菜刀和篮子里的蔬菜,忽然仔细看了看砧板的纹路,又趴上去闻了闻味道,他便明白了一半。对照着纸上的菜名,他已经全部明白了。便举高了手表示他可以解答了。   前面两次大获全胜让萧斐人气疯涨,围观的姑娘都很奔放,大声的呐喊着,姜云川气的很想找点什么去塞上她们的嘴巴!   萧斐拿起古画,交给监考官,说:“关节痛的病人必定要经常贴着膏药,那个味道是非常浓郁的,这幅古画既然是贴身装着的,那么一定会沾上那位妇人身上的膏药味,而当铺里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个和膏药放到一处的。所以,要知道古画的主人,闻一闻上面的味道就可以了。”   他说完,又蹲下身,手指扣着砧板:“道具没有准备错的话,这是楸树木的砧板,剁了牛肉包饺子,用的又是铜刀,这三样本来没有什么关联,但是放在一起却是砒霜。那个男人不是任何人毒死的,只是吃了相克的东西,倒霉丧了命。”(道听途说,不要考据真实性)   大赛落幕,府台大人的宴请另行通知,萧斐领了十两银子的奖金,默不作声的低着头走出人群,找到地瓜和姜云川,让那二人在旁边略作掩护悄悄回了客栈。   回到房间,萧斐躺在床上直喘气,他冷冷的看着姜云川,质问道:“姜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故意把我推到前面去?”   姜云川冤枉的满脸苦涩:“我怎么会提前知道,我还在下面紧张着呢,那两个案子我好不容易才想通,谁知道你那么轻松就解了,真是白担心了。”   地瓜连忙说:“我作证,姜公子确实很担心。”   萧斐白了他们俩一眼,什么时候地瓜和他站在一块儿了。   姜云川见状,说道:“你总是这样,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幸亏这次有人作证了,不然我比那小媳妇儿还冤了。”   “要算旧账是不是啊,得理不想饶人了是不是啊?”萧斐从床上做起来,目光直逼着姜云川,说话咄咄逼人。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地瓜想劝,姜云川却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你出去,我有话要和你哥说。”   地瓜担心的看着这俩人,在姜云川的一再瞪视下,他唤了小五一声,便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姜云川正想找个机会好好把事情解决一下,现在他主动挑起了,自己怎能不应战!他搬了把椅子坐在萧斐跟前,摆好了谈判的架势,问道:“你究竟怎么回事!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不准动!”   萧斐冷哼一声,翻身朝里躺下,姜云川心想这个不行,他今天是一定要问出个一二三四来的。上了床把萧斐的身体扳正,看着他的脸说:“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有话说出来!错了我改!”   萧斐不知为何突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炸了毛,振臂挥开姜云川的双手,声嘶力竭的吼他:“滚!”他狭长秀美的双目瞪得圆圆的,眼圈被怒气激得开始发红,身体也微微的颤抖着。   姜云川莫名其妙又担心不已,连忙起身离他远了一点,尽量让声音平静些:“有话好好说,你……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求求你给我个痛快行不行?”   “你说我不能像个男人,所以你就当我是个女人,是不是!”萧斐干脆也豁出去了,这些天藏在心里他都快憋疯了,听着姜云川说的那些话,看着他做的那些事,听他开的那些玩笑,都像针刺扎在心上,血液只好在流动,他就觉得浑身都疼。   这一声吼的,姜云川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才看到萧斐那张委屈的要哭出来的脸,纳罕的说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女人了?”   萧斐看着他的模样越看越气,越气越恼,越恼就越说不出话,脸涨的通红,眼泪扑簌扑簌开始往下掉。   这一来,可真把姜云川吓坏了,他连忙坐到床上去,把人搂在怀里,用手指温柔的拭去他脸上的泪,轻声哄着不哭不哭,心里揪的难受。干嘛就非要逼他呢,多费点心思把人哄开心不就行了么,弄到这步田地,两个人都不痛快。   萧斐推搡着不让他碰自己,胡乱的拿着袖子抹泪,心里说着一定不能哭了,不然更被人说成是女人了!   姜云川看他的神色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知道还是自己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才让他误会了,柔声问他:“荞麦不哭了,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以为我把你当成女人了的?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这么厉害,一般男子都比不过,又有哪个女人能和你相提并论呢?告诉我,到底哪句话让你不高兴了?”   好像眼泪流出来,委屈也就跟着一起流掉了。萧斐把眼泪全部擦干,亘了半晌,声音低微沙哑:“鱼水之欢说的就是男人和女人,你做那些事,不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对待了嘛!”他想想就气,抬起头怨怼的看了姜云川一眼。 ☆、29番外·大草原上的小老鼠   无论结局是HE还是BE,咱们先来个HE千字小番外,用来庆祝本文发文一个月!【口胡!=□=我写着写着就过了3000了,还是意犹未尽的刹了车,比平时码正文还顺溜!】   番外?《大草原上的小老鼠》   春末夏初,正是水美草肥的时节。   姜云川从屋子里出来正看到萧斐从外面进来,看他热的脸通红,赶紧拿了汗巾沾湿,把手里的蒲扇递过去让他自己先扇风凉快一下。自己则细心地给他擦去额上的鼻尖的细汗,之后便把蒲扇接了过来替他扇着,一边还心疼埋怨道:“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大热天也不嫌热得慌!”   村子里有姑娘远嫁,从海上码头坐船远行,这是这里头一次有这样的婚礼,萧斐凑热闹,清早就跑去了。   这个人的脾气这几年已经完全了解了,他自然不会去做阻拦的无用功,只是提前准备好了解暑的绿豆水,等他歇一会就端了过来。   萧斐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去,然后手一抬把碗还给姜云川,自己像个大爷似的靠到竹制的躺椅上,轻轻的晃动着,嘴里嚼着碗底的几颗绿豆。   姜云川走过来也躺上去,两个人就有点偏挤了,他侧着身子亲吻着萧斐的额角。一朵粉色的合欢花飘下来,落在萧斐头发上,正巧在他鼻端,清幽香甜,就像怀里这个人一样。   几年相处,萧斐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青涩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放不开的少年了,他偏过头去主动吻住面前的人,像蜻蜓点水一样的碰触,酥酥麻麻的更是勾人,姜云川撑起上身用力吻下去,好一番纠缠才松开。   “地瓜托人送来的信,说他们已经到了科尔沁,找到了爹娘,让我们也赶快过去,你说怎么样?”姜云川说道。   萧斐十分惊喜:“居然真给他找到了!”他摩拳擦掌的雀跃样子让姜云川看着感觉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压住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双手掌着他的脑袋,额头碰着额头,说:“那我们也过去?”   萧斐下巴微抬亲了他一下:“那是自然的!”说着便推开他从躺椅上蹦了下去,风似的进了屋子,还一边让姜云川来帮忙收拾行李。   姜云川欣慰的看着他的背影,心终于能放实落了,时间总算是疗愈了他心底的细伤,他终于还是做回了碧汀村的荞麦!   他一个利落的翻身,然后几个空手筋斗连翻进了屋去。   从低平的海边小渔村到了干燥的高原上,萧斐的身体越来越难受,每天都要在鼻子前面围着一块是汗巾,用以缓解鼻腔干涩的感觉。他们一路断断续续的走了一个多余,终于来到地瓜给他们留的最后一个暗号前面。   “往前五十里地……很快,天黑前我们就能赶到了。”姜云川把暗语读出来,上车把萧斐靠在自己怀里,手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然后拿了水囊给他:“再喝点水,忍一下,很快就到了。”   萧斐把盖子拧开,晃一晃却不多了,他把水囊又还给姜云川:“你很长时间没喝水了,嘴唇都裂了,你喝吧,我还挺得住。”   姜云川就说自己身体好,在干燥的晋阳府生活了十几年,他能受得了。   两个人就这么让来让去的,萧斐气恼的看了他一眼,把水囊凑到嘴边,姜云川这一口气还没松了,就被一双湿润柔软的唇封住了嘴,再被灵活湿滑的舌一挑,他便乖乖张了嘴,接了对方渡过来的水。   水送过去,萧斐没有立刻松开,他吮吸着姜云川干裂的唇瓣,舌尖描摹着细细的裂口。   姜云川把人搂紧了,深怕这个姿势太不易让他跌落下去。浅浅的囊底的一点水,用这个方式饮下,两人对视着眼底是浓浓的关切和幸福。   草原上的落日十分瑰丽,贪看美色的萧斐直等到天完全黑了才和姜云川一起到了父母家。烟囱已经冒起了炊烟,他闻着,眼眶突然湿了,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快步跑进去,到厨房找到了母亲,扑通就跪了地上。   萧娘扶起他,摸着他的脸说:“你来了就好,一路上肯定累了,地瓜什么都准备好了,去洗个澡,等一下就能吃饭了。”   萧斐听话的点点头,跟着后面过来的姜云川一起先出去了。   几年不见,地瓜已经长得很高了,比萧斐高出三指,他得意的比划着两人的身高,说:“我可是吃了灵丹妙药的,长不过你就对不起姜王朝大神医了!”   他说的这么轻巧俏皮,萧斐心里却一抽,担心的抓着他的两臂问道:“这些年都没再有什么不舒服的了吗?”   地瓜让他的脸色吓得一怔,听他问了这个便松了口气,摇头说:“没事,还有个高手用内力给我疗伤呢,我好得很,要长命百岁的!”   萧斐这才笑了,对着站在地瓜身后的古意点了点头,古意也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全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在一起,地瓜嚷着一定要喝酒,还要喝母亲亲手酿的果子酒。萧爹也在兴头上,合掌一击说:“那就都喝一点吧,你们母亲跟这里的人学了一种新的酿法,用葡萄酿的!”   说着去取了来,还拿来一套小盅,雪白细腻的骨瓷,倒入红艳发紫的浆液,一个葡萄的清香挟着酒味扑鼻而来。姜云川用力抽了一下鼻子,说道:“这酒尽头一定够足,荞麦和地瓜少喝一点。”   地瓜朗声大笑:“小瞧我啦!我早不是以前的地瓜了,我现在能喝下一缸酒!”   姜云川诧异,碰了碰古意问,怎么回事。   古意无奈的笑道:“一直让他饮药酒,无意中就练出酒量了,我现在都不敢轻易和他比试,不过殿下可以试试。”他还是改不了口,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最后也都接受了,听他这么说着也没有什么违和感了。   “那可好啊,我们今天就拼一下!”萧爹把已经收起来的酒坛又搬上桌子,说:“这一坛喝完见分晓。”   萧斐和母亲只能浅尝辄止,他们两人慢慢的坐到一起去,低声说着话,慢慢的啜着酒液。谁成想,就这样还是让他们晕乎乎的差点睡了过去。   散席时,古意把地瓜抗在肩上才成功带走,萧斐酡红的脸上,眼睛黑黑亮亮像天上星辰,他伸出手摸着姜云川的脸喃喃自语:“你回来了……”   姜云川心里疼的一颤,手一震差点把人摔了,他赶紧坐下,把人横抱在怀里,不断的亲吻着他的额头,嘴里不住的做着保证:“我在我在,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的,别担心,好好睡一觉吧……”   萧斐在睡梦里听了嘴角牵出弧度,在姜云川怀里蹭了蹭找个合适的姿势,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阳光灿烂,地瓜自告奋勇的要带着萧斐和姜云川好好游览一番这里的独特风光。他们便牵了马出去,四骑并行,冲向了广袤的草原。   没有任何的遮挡,一眼望到底,似乎能看到天边,这和海天相接的碧蓝一线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们策马狂奔冲着地平线而去,放声嘶喊,像一群疯子。   跑着跑着,姜云川萧斐就和地瓜古意分开了,他们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便停下来骑着马慢慢的踱着,也不着急去找,也没有目标,漫无边际漫无目的,走到哪里累了就在哪里休息。   姜云川毕竟是练过一点武功的,他所能听到的就要比萧斐远很多。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听差了,凝神又听。萧斐看他的样子,用手肘捅他:“这么严肃,想什么呢?”   姜云川嘘了一声,拉着他站起来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萧斐见他这副神秘的样子,也跟着起了好奇心,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向越来越远,直到两高地之间的幽谷之处,他在几声鸟鸣中听到不协调的呻吟声,先是纳闷了,跟着就明白了,脸皮不自觉的就涨红了。   姜云川一回头就看他这模样,调笑他:“还害羞啊,都多少回了……”话没说完就被掐了一把,他赶忙做出求饶的表情,把人拉到跟前,使劲一托把他发到树上去,自己在一个翻身也上去,扒开树枝叶子,看到不远处的下面两个叠在一起的人,身体半裸,一个伏在另一个背上,那人被按在树干上,情潮布了满脸,细腰上禁锢了一双大手,身体紧紧的楔在一起,每一下动作都带动着挺翘的臀部跟着一起耸动……   萧斐扭了头不要看,被姜云川执意扭了过来,他被迫定睛看了一会,惊讶的发现那两件衣服的眼熟程度,满脸骇然的看着姜云川,用口型说:“地瓜……古意……”   姜云川点点头,目光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转而笑的十分滑黠,萧斐心里来不及叫不好,就被人推倒在三条较粗的树枝架起的天然支架上。他挣扎着,姜云川警告道:“他们可在下面哦,你是想让他们知道你在偷看,还是想让他们来偷看你呀?”   这话一出,萧斐只能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要时刻记着不能出声……   骑马回家去,地瓜和古意已经先回来了,萧娘看着萧斐略显疲惫的脸,问道:“到底是文弱了些,地瓜骑一趟马回来,也是累的回屋歇着去了,你也先去睡一会吧。”   萧斐不敢抬头,低声应了一句,便勉力维持着正常的走姿进了房。姜云川偷偷地笑着,朝着躲在暗处的古意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兄弟,干得太漂亮了! ☆、30游山玩水(2)   姜云川登时全明白了,那天晚上他太过忘形了,结果给他埋下这样的心结。这一定要解开,不然以后会是个大问题。   他站起身,拉着萧斐往外走,说:“走,跟我出去,我带你去各地方,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把你当成女人的!”他心里也有火气,但是又不能对着眼前这个人发,他必须要这个途径发泄一下!   萧斐死拽着不动,他不知道姜云川要带他去哪,只觉得姜云川的表现异于平时,让他看着害怕,他不想去。   姜云川今天是一定要把事情全部解决掉,见他居然两手抱着柜子不肯松手,心里的火气一窜,用力掰下他的手,干脆打横把人抱起来,用脚踢开门快速下楼去。   萧斐不停地挣扎,姜云川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只好把他放下来,可脚刚一落地他就扭头往回跑。好在姜云川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腰给拽了回来。把人固定在身体和墙壁之间,姜云川低下头极具压迫力的说:“你这一跑就等于你心虚了,也就说明你这些天冤枉我了。你冤枉我了吗?”   萧斐脖子一梗,他当然不会这么承认,而且他一直坚信自己绝对没有错怪他。可是又担心:“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让你看看清楚,到底你有没有冤枉我!”姜云川逼近他的脸,语调低缓的说完用力把他带离墙面,在后面推着他往下走,“你放心,我不是要去杀人灭口,跟我去开开眼界吧。”   萧斐仍是千百万个不愿意,但是姜云川不给他任何逃匿的机会,紧紧的跟在他身边,就像用了一条无形的绳子把他们锁在一起。   往外走了一段路,一直都是姜云川拖着拽着拉着不断打坠的萧斐,他虽然觉得吃力,但是也绝不肯放手。   路过一家裁缝店,姜云川已经走过去几米了又折回头,他进去找出几套衣衫给萧斐比量了一下,让裁缝立刻就修改。萧斐才明白他是要给自己买衣服,可这店里的料子看着就很贵,他平时又不可能穿,买了也是压箱底浪费掉,他拽过姜云川小声商量:“我跟你去看那个,买衣服要做什么啊?”   姜云川摸着他的衣服说:“这么厚不觉得热啊?你瞧瞧这些,里衣外面就罩了一层薄纱似的料子,穿着即轻便又凉快。”   萧斐看了看那些挂着的成衣,果然是眼看着都觉得凉快。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穿这么花哨的衣服。   “而且,我们要去的地方,最是以貌取人,衣服穿得漂亮华美些,待遇就大不相同了。”姜云川又说,“你啊,就听我的吧,我反正不会害你的。”   萧斐撇了一下嘴,满脸的不屑。   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已是近黄昏了,在店里把衣服修改合身了天色就全暗下来了,姜云川把挑出来的另外几件放在店里,让人按照刚才的尺寸继续修改,领着一身簇新的萧斐上了街。   萧斐从来没有穿过这种制式的衣服,也没有用过除了淡青色,淡灰色和白色之外的颜色,这一身湖蓝绉纱贴身剪裁的长衫让他浑身不自在,又对姜云川嘴里神神秘秘的地方莫名的感到害怕,他便走走就慢了。   姜云川一直留心他的变化,自然是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握住他的手扣紧了,就是拖也要把他拖进门!   果然就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姜云川和萧斐穿着一身精贵的漂亮衣服往清墨阁门前一站,立刻引来许多眼光。   一个身量修长的俊雅男人,一个清瘦挺拔的俊俏少年。来来往往的人自然就要回头一看,清墨阁厅堂的嫖客小倌也都飘过眼光来注视着。   无视这些目光,姜云川一撩下摆潇洒入门。进门时,姜云川低声对萧斐说:“先委屈你一下,扮作我的跟班。”   说着就迎上前把老鸨的话堵在嘴里,说:“一间上房,两个漂亮孩子。”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摸了一锭银子塞到浓妆艳抹的老鸨手里,老鸨是多么精明的人啊,当即笑的像朵秋菊似的,亲自引领了他们都楼上雅间去,临了还帮他们点了一支熏香。   人一出去,姜云川便把熏香移到床帐处,打开了窗子,和让萧斐坐到上风处。   到此时,萧斐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自然也不明白他这番移动是什么意思,便老老实实的问出来。姜云川正愁着要怎么告诉他,门外传了几声轻叩,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语调平缓倨傲,说:“进来。”   入眼两个颇为清秀的男孩,身量略显不足,年龄与地瓜相仿,只是更加纤细更加白嫩。两人动作一致俯身下拜,宽松的衣衫从低低的领口向内竟然看得到全身袒露,羸弱的胸膛,嫣红的乳0尖,纤细的腰肢,还有剃得干干净净股沟处沉睡中的小物事,再往下是半遮了的大腿,细的像平常人的手臂。   萧斐万分不解的看着姜云川,问道:“这是……他们是什么人?”   姜云川没答话,对这俩男孩说:“脱了,到床上去。”萧斐在他身后猛拽衣袖,低声说:“你干什么啊……”非礼勿视,怎么张口就让人脱光衣服。   姜云川回头看,萧斐的脸已经飘了红,而他只不过了一句脱衣服而已,这要是让他看接下来的情形不知道他会不会滴下血来。他握了萧斐的手,轻轻的揉搓着,示意他稍安勿躁,接下来才更有趣。   像看戏似的回答让萧斐心生好奇,他安静的坐着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已经除去衣物的两个赤条条的纤弱男孩。姜云川起身到床头柜里搜寻了片刻,找出几件需要的东西,扔到床上去,冷淡的说:“开始吧。”   男孩们看了看他,又把视线转到器具上面,唇角带着勾引的媚笑,以为这是客人的特殊嗜好,十分了然的互相拥抱着亲吻起来。手在对方的身体上抚摸流连,亲吻的间隙还不忘了朝观看他们的姜萧二人猛抛媚眼,呻吟声销魂蚀骨,柔软的身体仅仅是在碰触下就颤抖扭动不止。分开到极致的双腿将股间的风景遗漏无疑,粉色玉0茎颤颤的站起,湿润的反射着烛光,配合翘起的娇臀展露出红艳的小0穴,自主的翕张着,诱惑着观看的人快点享用。   萧斐开始看得很投入,看下来就被这浓郁的**情景臊的脸色长红。他的手被姜云川握的牢牢的,腰上也扣着他的手,想逃是不行的,于是他干脆就闭上眼低下头,用这样的方法来逃避。可是耳朵捂不上,仍是能够听到绵延不绝声声入骨娇媚淫0荡的呻吟……   姜云川拉了一下他的手说:“怎么样?”一回头才发现萧斐早成了那乌龟,躲在壳里了。他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一笑却让床上的两个小倌愣住了,全身情0欲的红色,表情却是惊诧奇怪的有些呆。   姜云川挥挥手,声音清冷:“不要停,全部做完。”   小倌们又是一愣,全部……做完?他们两个?那两位客人……   也许是有过这样的经历,也许是调0教的时候便教了他们绝对服从的规矩,他们脸上的惊愕一闪即逝,之后便重新投入的亲吻抚摸起来,并且不再是那样带了谄媚的诱惑。   他们很快分出上下,一个躺平了分开双腿,另一个便拿了姜云川取出来的一个小瓷坛,从里面挑了乳白色的膏脂,抹到那个先前就翕张不耐的入口去,然后身体对准了便缓缓进入,这途中,下面的一位呻吟声不绝于耳,似是十分欢愉十分享受又像在急切的催促想要更多,那听到鼓励的一个便如他所愿的一进到底,略一停顿便开始抽动,啧啧的水声身体的碰撞声勾魂的呻吟声,声声入耳……   萧斐被姜云川抱在怀里,他用手抬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并且咬着他的耳朵说:“你看清楚,这是鱼水之欢,这是两个男孩……”   “那又怎么样!”萧斐还是嘴硬。   姜云川哼哼笑着:“不怎么样……只不过,想让你对我道个歉。”   萧斐冷哼一声,声如蚊蚋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姜云川却不饶他:“我不要这么没诚心的道歉,我要你像他……”说着手指着已经换了姿势,跪伏在床上翘高了臀部接受上部冲撞的男孩,说:“……一样,算是给我赔礼。”   萧斐惊骇的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姜云川又看着那个不远处褶皱被全部撑平的穴口,心跳的加速,口干舌燥,但是他心里只有害怕和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哦漏,果然不能半夜更新,这鬼门大开的时候…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阿门…   更错了,俺把真正的更新贴上来了,汗!迟了一天更新……   一查看,好多口口啊,请大家无视掉那些玉X茎,娇X臀啥的天雷吧!捂脸,俺实在不会写小倌的HHHHH…(指,你会写神马H啊,都是伪H!) ☆、31游山玩水(3)   装饰风流的房间,浮动着无限春光,或高或低催人情动的呻吟声飘荡在耳边,床上的两个小倌已经到了最后时刻,紧紧的抱在一起,抵死的缠绵。   窗前坐着的两个人却对着香艳的场景视而不见,彼此的气氛正自紧张,稍微有什么异动就会全部崩裂。   姜云川双手扣住萧斐的腰,将他掌握在怀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对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毫无收回之意。   萧斐吓坏了,他印象中的姜云川一直都是那种温和的毫无攻击性的可以任他揉搓的棉花似的人,从来没什么脾气,也从来没有被人惹毛过。可是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同了,他那种侵略性的压迫力实在太强大了,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要说拒绝更像是登天一般。   姜云川适时的发现不对,萧斐好像是真的被他吓到了,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目光都涣散开来,简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又是担心又是奇怪,这两个小倌是受过很好的教导的,知道怎样取悦客人,这一幕活春宫也是活色生香,极其诱人,听着呻吟声也知道那承受的一方是如何舒服,怎么萧斐竟然会被吓成这样?   他连一点逗他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怎么把他从恐惧中抽离出来。他这个模样让他心都疼了,万分后悔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   “荞麦别怕,我不是当真的,我说话吓你的……我哪能这么做呢,我哪儿舍得啊……”他放松了手臂,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乖,不怕,不怕……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他温声的安抚着他,似乎有了一些效果,萧斐不再颤抖,脸色也慢慢的变了回来,却越来越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姜云川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他想,也许是觉得委屈要哭一下来发泄,所以就抱起他走向床去,把那俩纠缠成一体的小倌赶下床。   两个小倌正在情0欲浓烈时,差一点就要泄了,却被姜云川粗暴的赶下去,两人以连接的姿势滚到床下,居然没有立刻分开,而是就着那怪异的姿势急速抽动几下射了出来,这才急匆匆的连清理也顾不上,手软脚软的互相搀扶的走出房门。   姜云川把萧斐放在床上,拂开他额前的乱发,轻柔的印了一个吻,低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身体当做安慰,萧斐却误会了,这种触感和刚才看到的那俩小倌的表演叠合在一起,以为姜云川还是想要那样对他,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这可真把姜云川吓懵了,他都说白自己的恶作剧了,这怎么还哭呢。他把人抱起来,抚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他:“不哭,别哭,我真没那个意思,都是说了逗你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萧斐用力推开他,躲到床脚缩起来,两手抱着膝盖,在暗处的角落里更加纤小。这情形看的姜云川心里一阵抽疼,他是犯的什么毛病,干什么要说那些话呢!又不是不知道这人单纯的像个小孩!他实在是气自己不着调,可现在不是自我批评的时候,他得把人先哄好。   他是越想越气,本来就是带他来打开一个心结,没想到越结越深,这下可好!   “荞麦,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姜云川见自己说的话他听不进去,转而诱导让他说话,只要开了口就好办了。   萧斐闭着眼把脸埋在双膝,完全封闭的姿势。   姜云川无奈了,只好上床去掰开他的手,他把整个人打开,伸直他的双腿,把人摁倒在枕头上,看着那双惊疑不定的眸子心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柔声说:“天不早了,早点睡吧。”帮他拆下发簪,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顶,便下了床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突然,萧斐在背后出了声。   姜云川惊喜的转过身,想笑又不敢笑,说道:“我去让老……板,另开一间房给我。”   “你……”萧斐欲言又止,半坐起身,黑瀑一般的头发垂下来,衬得他脸色愈发白的吓人。他看了姜云川一眼,目光便四处飘忽起来,心里好像很有心事。   姜云川见状走了回去,坐在床边问他到底怎么了。萧斐两手攥着袖口,头低着又不肯说话了。   “你别担心,我就住你隔壁去。你好好休息吧。”他无奈的只好再次告别。   “我……好难受……”萧斐的声音真是比文字哼哼还模糊,要不是离得近,姜云川确信自己一定听不到。   姜云川立即扑到他床头,摸着他的额头是温度,萧斐却拿下他的手,轻轻摇摇头。姜云川仔细看了下他渐渐泛红的脸色,心里一惊,不会吧……可是眼角一看到还在床头柜上燃着的熏香,脑子顿时像被炮仗炸过了,也顾不上忌讳伸手到他腿间一摸,果然是有了反应。   迁怒的把绛紫色的熏香一把挥到地下,泄愤的一脚踩上去碾灭粉碎。   “荞麦,别着急别怕,要我帮你弄出来吗?”姜云川的声音重新又恢复温柔,看神情是真的担心。   萧斐不说话,头微微的向里一偏,嘴唇紧抿。他不会弄,可也张不开口求助,出声挽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一直不说话,姜云川就当他默许了。脱了鞋子上床,把人抱在怀里,亲吻着他开始汗湿的额头,手指快速的解开腰间的衣带,和颈间的领扣,扯掉外衣把内衣也打开。   肌肤忽然接触空气,萧斐略有瑟缩,但很快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抚慰了,他因为逃避而闭上的双眼此时却由于这份体贴而不由自主的轻颤着。   也许是姜云川给他开了个好头,也许是因为药物的刺激,萧斐在这方面除了开始的时候会有羞涩,之后便很放得开,情动的呻吟声尤其动人。   他不像那些受过调弄的小倌,每一声都带着媚意,清澈的嗓音混了情0色,勾魂的让人心醉。姜云川简直在自我折磨,听着这声音,他不受控制的迅速有了感觉,但是又什么都不能做,全身像被置放在烈火中……   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像上次一样的,亲吻着抚摸着,揉搓着让他释放了出来。   萧斐剧烈的喘息着,身体慢慢的平复下来,他眼睛被泪水浸过,睫毛根根翘立,一睁眼就像一排鹊羽扇动,风华无限。   姜云川抬手擦去他额上的发,顺便把头发给他理顺了,柔声说:“好了没事了,睡吧。”   萧斐低下头,几乎是埋在姜云川的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姜云川又问道:“还生我的气吗?”   怀里的脑袋微不可见的摇了一摇,姜云川轻笑出声,亲吻他的头顶,松了一口气。身体小心的错开一点,不希望会被发现他急切的**。   两个人抱在一起睡,在这个夏夜就有些热了,萧斐翻个身从姜云川怀里出来,膝盖却在无意间碰到一个烫人的东西。他奇怪的半坐起身,低下头就着昏黄的烛光看着姜云川的身体,却没发现有什么奇怪。   姜云川根本就睡不着,被他这一碰更是心惊,见他这样子赶忙拉他躺下。萧斐说:“你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烫?”说着伸手去指,正好戳在上面,姜云川呜咽了一声,心理阴暗的想,他该不会是故意装傻在伺机报复吧?   不过,萧斐还真不懂,这两次都是姜云川帮他弄的,他连用手摸一下都没有过。   “没事,过一会就好。”姜云川尽量让声音平稳的说话。   萧斐却奇怪的坚持要看看,姜云川不肯他就自己动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本来就冒火的**因为这样更是火大。   姜云川心一横把亵衣一松,将挺立起来的地方露给他看:“跟你一样了!”   萧斐失声低呼,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他,讶异的问:“你怎么会这么大?”   姜云川一时僵住,脸上不知该做出如何表情来才合适,清咳了一声说:“没什么,你也会长更大的……”   萧斐倒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你需要我帮你吗?”   这话一说让姜云川猛的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萧斐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就随便说说我什么都不会我……”萧斐絮絮叨叨的想把这一茬揭过去,姜云川突然握住他的手拉向自己,说:“没关系,不会我可以教你。”   萧斐看着姜云川乌黑的瞳仁,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和刚才那种害怕不一样,他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心怦怦的跳着,喉咙不停地下咽,眼睛却出神的只能盯着那双一直看着自己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下面咱家傲娇小孩要帮着大灰狼那啥那啥了,哦耶!   改框框…… ☆、32游山玩水(4)   墨色的瞳仁,幽深的像古井。   姜云川紧紧的盯着萧斐,不眨一下眼。慢慢地凑近了,唇瓣轻轻的贴上去,倾倒身体把人压在身下,双手自由的抚摸着。   天很热,窗子吹进凉风,也无法让他们体内的燥热减少半分,似乎只有让唇舌持续的交织才有可能。薄衣料下的躯体很快展露出来,肌肤相贴的感觉会是那样美好,稍微离开了,轻轻一声叹息,迷离的眼眸只有彼此。   姜云川抓过萧斐的手放在自己身下,握住已经足够硬挺的地方,上下滑动着。他凑在萧斐耳边问:“会了吗?”   萧斐本来就已经红了的脸涨了更红,把头埋在他怀里坚决不抬起来。   姜云川低声笑了笑,伸手到他腿间,小东西也有了感觉,他贴近了吻着他,彼此都在为对方的**努力着。   他们像情人一般,亲吻着,爱抚着。   萧斐的动作青涩而生疏,他完全掌握不住力道,可是这样特别的感觉却让姜云川全身的血都凝滞了,全部集中在一个有抚摸的地方,尽情的拥挤着。他急促的喘息着,感觉自己好像要爆炸了,他把萧斐搂进怀里,揉搓着他的腰他的臀,想要用另一种方式来发泄!   他忘情的动作太大了,萧斐吃疼的哼了一声,姜云川差点疯了的脑子顿时清明了,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的更近,把自己和他叠加在一起,让他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动作,炙热的贴在一起,熟悉的陌生的手法一起涌上来,无法抑制的兴奋到颤抖,用力的喘息着释放。   身体被汗液浸的粘腻,姜云川起身披了件外衫,腰间的丝绦略一收拢,便打开门去找龟奴要洗澡水。   他把萧斐抱起来放进去,自己也跨进去,这个浴桶足够大,两个人一点也不挤。他想可能就是为了某些喜欢玩花样的客人设计的。   萧斐身上的红晕基本消退了,人却仍旧低着头,姜云川抬起他的下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声音细微,说完赶紧又低下头。   姜云川猜他还是害羞,也没再说什么,细致的给他擦洗了一遍,然后自己随便洗了一遍,扯了干净的里衣给他穿上就抱了人上床,懒得去找人抬木桶,一合眼就睡过去了。   萧斐却迟迟睡不着,他就着还未熄灭的烛光看着姜云川的脸,伸出手指摸着他的眉眼,心里五味杂陈,各种猜测浮上来又压下去。叹了口气,看着月亮躺下去。   第二日,起得很晚,不知道是昨晚累到了,还是这里燃着的蜡烛有催眠的作用,他们从睡梦里醒过来还是哈欠连天,可天色早已大亮,只好爬起来穿衣洗漱。   回到住的客栈,地瓜已经带着小五从外面回来了,看到这俩人,不禁奇怪的问道:“你们俩去哪里了?晚上怎么都不回来?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带我去!”   萧斐懒得理他,一回屋就趴在床上,恹恹的闭着眼。   姜云川躲不过地瓜一直追问,只好编个谎话:“昨天比赛完了,有些学生不服气,我们又和他们理论了半夜,就睡在那里了。”   “睡在哪儿?”地瓜刨根究底。   姜云川一顿,说:“一个学生家里……”他装作不耐烦,挥挥手道:“反正我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们很累了,你先自己出去玩吧,我也要睡一会。”   地瓜打掉姜云川往外推他的手,转身往里跑到柜子边,打开门拿出一沓帖子,说:“真是奇了,昨晚你们不在,好多人递帖子说要见见我哥,还想切磋一下学问。”   姜云川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接了那些帖子,不耐烦的说知道了,一边往外撵人,心里却有些纳闷。   萧斐语调慵懒,问怎么回事,姜云川坐到他身边把帖子一个一个念给他听,末了说:“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不都说了是要去爬山吗,还有什么意思啊?”萧斐眼都没睁。   “他们意见怎么这么统一,帖子却是单独发的?”   萧斐不愿深思:“管他呢,你觉得不合适那就不去了呗。”   “去。”姜云川果断的说,他看着萧斐突然张开的眼睛,解释道:“我们就去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样,还不信他们敢把我们怎么样。”   萧斐点点头,他本来也没意见,反正是明天的事,他现在只想睡觉。等姜云川一闭上嘴,他立刻卷了薄被闭上眼继续睡。   姜云川摇晃他:“起来起来,出去玩啊,我们来这里不就是要玩嘛……”   只不过,任他怎么说任他怎么劝,萧斐就是不动,吵得他烦了,瞪他一眼立刻收声。   临傍晚了,姜云川实在无法看着萧斐再睡下去,就叫了他起来,说早晨中午都没吃饭,晚上请他去吃桃源郡最有名的酒楼。萧斐意兴阑珊的穿戴好,正好地瓜疯玩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堆东西,一边吃一边玩,小五跟在他屁股后头,累得吐出小舌头不断的喘气。   “我们要去碧翠楼吃晚饭,你这都吃饱了,就不跟去了对吧?”姜云川笑容温和,看着地瓜那一对小吃。   地瓜眉毛一竖:“敢不带我去!”   姜云川呵呵的笑着,让他赶紧的去擦把脸,又说那是规矩多的大酒楼,不会让小五进门的,地瓜只好恋恋不舍的把小五关在门里,还许诺自己一定要给他带些好吃的回来。   三人慢悠悠散着步往那走,这一带地瓜这两天已经玩熟了,完全可以给另两个人做向导,把自己听来的添油加醋说一遍。有他在路上叽叽喳喳,倒也不觉得无聊。   快要到门口了,从侧边插过一个人,拍了萧斐的肩一把,声音又惊喜又意外:“荞麦,是你吗!”   萧斐吓了一跳,但是声音很熟,他转过头去一看眼睛也亮了,蹦跳着抱住眼前人的胳膊叫道:“那诚!”   地瓜走在他们前头,听到这一声也停下了,回过头蹦到那人背上去,挥着拳头在那人背上捶了几下,叫道:“那诚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那诚一脸憨笑,背着地瓜托牢了,朝着萧斐笑道:“我跟着姨丈出去做买卖,目前是在这里。”   “好厉害啊,走南闯北呢!”萧斐说道。   地瓜兴奋地咋呼:“啊啊啊啊,那诚哥,我要跟着你,我也要走南闯北,我还会武功呢,我要去!”他越说越像个蛮横撒泼的孩童,萧斐敲了他的脑壳一下:“你省省吧,带着你上路还不是没事找事!”   地瓜不服气的顶回去:“好歹我会做饭,我还会拳脚,带着我才不是累赘呢,要你去才是请了个大少爷!”   那诚憨憨的笑着,这两兄弟还是这么爱拌嘴。   看着他们三个人亲昵的吵闹,姜云川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外人,虽然他们已经相处一个多月了,在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面前,他们的情谊还是这样不堪一击。   他不能这么放手,他努力赢来的东西不能就这么放过。   姜云川带着满脸的笑,走到他们面前,客气的说道:“这位兄弟和荞麦是朋友啊,我们正要去吃饭,不如一起去吧?”   地瓜跟着叫道:“好呀好呀,那诚哥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去吧去吧!”   那诚朝姜云川咧嘴一笑:“多谢这位公子。”   萧斐这才想起来互相介绍了一下,姜云川趁机走到他身边,两人的距离亲密无间。   进门落座点了菜,虽然姜云川别有用心的让萧斐坐在他身边,地瓜却和那诚换了个位子,说:“你们俩好几年没见面了,靠近点好聊天。”   等上菜的间隙,萧斐和那诚聊他离开碧水村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姜云川在旁始终笑眯眯的看着,不时的帮萧斐添茶水,偶尔也插上几句话。   那诚也着实去了些地方,他也知道地瓜一直有那样的愿望,自然把一些见闻就说了出来。   姜云川装作不在意的说道:“那诚兄真是见多识广。”   那诚憨憨一笑,说:“哪里,就是多跑了点路,都是去做买卖,什么好玩的地方都没去过。再说,我就是一个粗人,也不懂得欣赏。”   他说话相当实诚,完全没有别样的心思,姜云川本来想说点什么挫挫他,也不由得全都憋了回去。正巧这时上菜了,他便没再说这些。   这家酒楼最大的妙处就是融会贯通。有当地有名的吃食,也有到各地学来的特色美味,姜云川都是挑了招牌菜,一一端上来,他便每道都解说一下,夹一份先添给萧斐。   有一道烤鱼,加了花椒和辣子,一向口味清淡的萧斐吃了一口就猛咳不停,姜云川连忙放下筷子给他拍着后背,手忙脚乱的倒了一个茶水给他,可水太热了又烫了他的舌头。   那诚从座位上起来,把自己的那杯凉了的茶水递给姜云川,说:“兑一下给他喝。”   姜云川抬头看着他,那诚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又憨憨的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停了两天没人来催更,最后还是自己来更新了,唉,真是......   这一章还没码完,明天找时间补上吧,太晚了,困死了。   补上了!   小攻,你再这么不给力,我就要换攻了!!! ☆、33游山玩水(5)   虽然那一个对视让姜云川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不过眼下萧斐正难受着,他只在脑子里一掠闪过就没再多想,吃饭的时候越加注意了,总是先自己尝过之后在跟萧斐说这个菜不辣那个菜不咸,你要不要吃试试?   萧斐刚才彻底体会了辣子的威力,这会还心有余悸,完全听任姜云川帮他试菜,然后看品相决定要不要吃。   地瓜撇嘴说道:“姜公子,你好歹也是个少爷,怎么看起来就像个小跟班?”   姜云川拿筷子的另一端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骂道:“整只鸭子塞你嘴里堵不住你的话!你以为都像你这么没心没肺不知道疼人啊!”   地瓜第一下挨了打,连忙躲开第二下,姜云川也怕不小心呛到他,只是作势吓唬他。那诚哈哈笑着把地瓜藏在身后,对姜云川说:“公子对荞麦是真体贴,地瓜这倒没胡说。”   萧斐让他们取笑了这么一会,面子上挂不住了,瞪了那诚一眼:“吃饭吃饭,胡说些有的没的!”   这话儿压下,地瓜再有意无意的提起来都被萧斐用话挡了,然后附带狠狠的一个白眼,地瓜只好老实吃饭。不过他一向不老实,闷了一小会,又缠着那诚讲他的见闻。   “我都说的差不多了。”那诚颇为无奈。   地瓜不依:“不行,我还没听够,你再想想!姜公子从京城到这里,半年的时间,故事讲了大半个月呢!”他寻找支持的看着姜云川,那眼神就在说是吧,我说的没错吧。   那诚有些惊讶的看着姜云川,说:“公子从京里来?”   姜云川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那诚连忙摇头,憨憨的笑着:“桃源郡很偏僻,真没想到还有京城来的公子。”   “所以,我哥特别高看他呀。”地瓜说完飞快的看了萧斐一眼,察觉不好赶紧闪到一边去,打哈哈:“吃饭吃饭……”   吃晚饭往回走,萧斐说想吃点凉东西,姜云川说刚才路过了一家酸梅凉茶店,他就折回去买了,地瓜也一起跟着去了。   等人走远了,萧斐拐进了一条小路,边走边对那诚说:“你有事要说?”刚才他就一直有意无意的看他,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说却碍于姜云川在场,他便找了个借口把人支开,意外的是地瓜也一并去了,倒是省了他的麻烦。   那诚温和的笑着,看着姜云川远去的方向:“你还是这么机敏,难得地瓜这次这么长眼色。”   “他那是为了吃才跟去!”萧斐嗤之以鼻,他又问一遍:“你要说什么?”   那诚扳正脸色,说:“那个姜公子来头不小,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关系多好,提醒你一下,心里有个数。”   萧斐不以为然的笑了:“他来头大,我爹早说了,不过他这人还不错,交个朋友不需要考虑太多。”   “可是我看他不想把你当朋友!”那诚急道,这话却让萧斐一愣,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他挫败的说:“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对你的好已经超过朋友的界限了,你见那个朋友帮你添水夹菜,嘘寒问暖?”   “他只是为人比较热情,他一直都这样啊,村里的人都见怪不怪。”萧斐不当回事。   那诚又是着急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语调提高:“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叹口气,又说:“我在外面这些年,断袖分桃这些事情也看得多了,可是这些大多数都是有钱的公子少爷豢养男宠,没有几个是真感情!而且,男人和女人又不同,一旦年老色衰,绝对逃不过抛弃这个结果。……你最好想清楚看明白,万一搭进去就是一辈子了。”   他说的越来越沉重,萧斐听得越来越木然。   那诚好像生怕力度不够似的,又补充道:“一见面我看到他的佩玉就知道这人绝非普通公子,再看他随便拿出一锭银子……更凑巧,我看到银子底下印了一个官样文字,他不是普通官吏家的少爷。”   这一句让萧斐想起,他们在碧翠阁,离开时姜云川给了老鸨两张银票,他瞟了一眼数据很大,而且是利息很高的钱庄,光是那翻出来的利息都够他们家吃穿用度一个月了。   他原先是没细想,潜意识里也不愿去细想,但是现在一提起来,他就忍不住全部想起来了。   那诚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拍拍他的肩算作安慰。他们是朋友是兄弟,他不想看着他吃苦头。   萧斐眼神呆直的看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默不作声。   姜云川买完东西回头找人却不见了,他一边找着一边喊人,结果看到那诚从一条垂柳小道出来,身后跟着萧斐,表情有些木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把凉茶分下去,那诚也得了一份,他咧嘴笑着道谢。姜云川胡乱的点了下头,挨着萧斐低声关切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不太好?   萧斐抬头看着他,脑子里全部都是刚才那诚说的话,的确,姜云川的关怀他很受用,可确实是太细微太不寻常了,朋友之间恐怕是真的做不到这样吧。   姜云川疑惑的一蹙眉,抬手去摸萧斐的额头,该不会是受凉了发烧吧,怎么有点痴痴呆呆的。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萧斐浑身一个激灵,迅速的闪身躲开了,赶紧低下头和凉茶,咕哝着困了要快些回去睡觉。   姜云川被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人里最困的绝对不会是他,他今天可是在房间了睡了一个白天啊。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猜不出来,只是看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那诚,若有所思。   那诚和他们住的客栈正好是反方向,在一个岔路口,他们分了手,还说明天要启程去别的地方,所以今晚就直接告别了。   地瓜急着去喂饱他的宝贝小五,先跑回客栈去了,另两人慢慢的散步走回去。   快到门口了,姜云川憋不住了,把萧斐拉到树影幢幢的暗处,问他:“你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我去买个凉茶回来你就这么没精神了?”   “你干嘛这么关心我,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萧斐像魔怔了一般,看着姜云川问道。   姜云川一愣,理所当然的说:“我们是朋友呀!”   萧斐没有继续钻牛角尖,他看着姜云川的脸,心里想,他必然会离开的,到那个时候什么都就断了,他们只能存在于对方的记忆里,所以,其实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根本无所谓,他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能遇到这么一个朋友很有缘,他不想去理那诚说的那些警告。   隐隐的,他就做了这么一个决定。就这么着吧,等到分别的时候。   姜云川看着萧斐的神色变幻不定,有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这么一瞬间就变了样他就是想猜也无从猜起。不过他确定是和那个看似老实其实精明的那诚有关,可究竟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呢?   他心里纠结着,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与其把人逼烦了他还是自己慢慢去猜找机会去弄明白吧。一抬头,萧斐正满面带笑的看着他。   “快点上去睡觉吧,不是明天要去爬山游湖吗,那可都是体力活。”萧斐轻拍了姜云川的肩膀一下,转身回客栈。   姜云川略有诧异,仍是保持沉默,跟着上了楼。他忽然有些感谢十几年的宫廷生活,让他习惯忍耐,让他分清到底什么能说什么不能提。   三个人住了两间房,地瓜和小五是个单人小间,另两人住一起,简单的洗了洗就上床躺下了。   呼吸声很轻,除此之外在没有别的声响了。姜云川心里烦躁睡不着,怕吵到萧斐只好先忍着,等过一会确认他睡着了,这才起来,去楼下大堂要来一壶酒。   凭窗而立,吹着潮湿的风,喝一口顺滑的酒。不知过去多久,一壶酒见了底。转身再去要一瓶,却差点碰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人。   他心里大惊,先去看床上躺着的人,然后拉着古意从窗翻了出去,到屋顶上去,以免被人看到。   “你还真是大胆!”姜云川仍有些心惊,埋怨了一句赶紧问正事。   古意把调查的事全部说明了,又道:“明天那些学子,殿下可以借机询问一番,他们定然会有了解。”   “有什么人比较可疑吗?”   古意沉吟片刻,点点头,看着姜云川似有为难:“殿下今晚巧遇的那个人,有人见过他和几位死者有过接触。”   姜云川吃惊低呼:“那诚?!”   “这……”古意眉头却皱的紧,“属下找人问过,他不叫这个名字,他叫石澜啊!”   姜云川面色凝重,想不通这里面的曲折,又说:“这个那诚和萧家两兄弟打小认识,就像我们这样,知根知底,他怎么会……”   “可他不是离家门很多年了吗?”   “这倒是……”姜云川低语,“你再去仔细查查,千万不要弄错了!”   古意得令离开,墨色的世界好像一潭水,手指划过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姜云川独自坐在屋顶想了半天,这个那诚如果真是石澜,那么他突然出现在萧斐面前,会不会对他有不利?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惊,不敢再耽误连忙回屋里,推开门看到床上的人正睡得香甜,鼻息绵长,他这才松了口气。   爬上床,拨开萧斐的头发,在他额角印了一个吻,低声自语:“我怎么……觉得不想做你的朋友了?” ☆、34游山玩水(6)   一早,客栈小二就来敲门,说是来了好多本地文人要找文魁公子。姜云川披上外衫出门应声,顺便让他把早餐送上来,然后回头叫醒萧斐。   收拾好了下楼,刚一现身就听到诸多文人的说话声,自古文人相轻,却没想到这些人见了萧斐丝毫没有那些情态,什么绵里藏针,指桑骂槐,笑里藏刀,这些都没有出现过,他们是从心里佩服他的学识。   游山玩水这等事地瓜是一定不会错过的,他早早的就在楼下等着了,出门的时候小五从他怀里窜出来这才让萧斐发现了。他咧着嘴傻笑,涎着脸,萧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   桃源郡其实没有什么游玩的胜地,一座土包山,由于山顶修了一个庙,常年有人上去进香,就踏出一条路来,慢慢的一些卖小吃的压到了这里摆摊子。   现在他们就在爬这个山,萧斐和那些文人很快就打成一片,而他又不想这些人这般文弱,便一路遥遥领先。姜云川在后面追着他,到小摊上买了凉茶之类的吃食送过去,汗巾摁他脑门上擦汗。嘴里还不住的埋怨:“大热天跑这么快山顶有金子啊!”   萧斐只是笑,乖乖的坐着让他擦汗,然后自己拿起汗巾的另一端也给姜云川擦擦。他这么意外的举动让姜云川吓了一跳,不过仔细看了他的脸色也没觉得不对,心里反而就满足起来了,笑的格外开心。   半山腰有个摊子支了凉棚,大部分人都觉得累了,有人提议进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立刻得来很多赞同,萧斐看看走过的山路,说:“这山才几尺高,还不如我们那次去桃源山爬到半山腰的高度,这也值得休息一会。”   姜云川笑道:“他们整天吟诗作赋北窗里,岂有这些经历,能一口气爬到这里已经不错了,就这样我看还是因为有你这个文魁在此,他们不好意思,拼了命也要跟上。有眼色的看着众人差不多都累了就说声休息,自然会有若干人附和,这样你也不好说什么了。”   萧斐点点头,说:“倒是听明白,猜他们心思这么准。”   “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呀。”姜云川眨眨眼,任萧斐追问几遍都不肯说是什么经历。萧斐问得烦了也不再做声,舀起凉茶里的酸梅来吃。   姜云川看着他的侧脸微笑,他怎么能说,这是他在宫里的生存法则呢。   姜云川看着他们歇的差不多了,便说话引向他要问的杀人案。这案子在这里也是很轰动的,这其中有些人对此还是很关注的,渐渐的便聊了起来。   “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听着那么神秘?”姜云川装傻问道。   最侃侃而谈的一个说道:“这事儿是很古怪的,死者都是年轻男子,被发现的时候身边有被他欺凌的女子。”   姜云川又问:“怎么就知道那女子是被死者所欺凌的了?若是这样,那必然是那名女子所为,怎么还有破不了的案子呢?”   那人摇摇头,也很困惑:“那些女子都没事,我说的意思是那些女子应该是刚被这些男人盯上然后男人就暴毙了。之所以说他是要欺凌那女子,是因为发现的时候他们的男0根都是竖起的……”   “咳咳,读书人还是不要议论这些有伤风化的事情了。”有面皮薄的出声打断。   萧斐也拽拽姜云川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他身边另一个学子偷偷指了指那个说话的人,低声跟他们说:“您别见笑,这人平时就有点二,说话一点谱都不讲。”   姜云川笑了笑表示不介意,又问先前那人:“既然是这样,也不见得多难破案啊。为何把府台大人这般为难?”   那人混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说:“官府的人一开始以为是这些男人吃密药过多致死,可是仵作验尸并没有发现这些情况,另外,也没查到有散卖密药的途径。可除了这个,没人能解释这些男人都是怎么死的,而且他们平日都是良家人,也得罪不了谁,最后只能定为是意外。死者家属不停地去府衙击鼓,府台大人被逼的几乎要以死谢罪。”   姜云川点点头,萧斐使劲扯他的袖子,众文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连忙抱歉的一笑,说着自己就这么个好奇的臭脾气,让他们别介意,一边把大家吃的喝的去结了账。   重新又起步,这话题立刻被抛下,姜云川已经有所了解了,也就不再讨人嫌。   爬到山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桃源郡县城地势平坦,不像碧汀村丘陵起伏,想远眺总有东西挡着,站在这山顶可以看到整个郡县,让人心胸顿时豁朗起来。   各自都找了喜欢的地方坐下,学子们开始谈论他们读书的心得,酸几句诗词来歌咏眼前的大好风景。   姜云川不喜欢也不想去和他们讨论这些,找了个安静又能看到萧斐的地方坐下,脑子里全都是那个案子,古意给他的资料说这事和府台大人有密切关系,这就是说他们的死都是府台大人间接所致,可是他为什么要杀这些人,这些人的死因又是什么,缘何要蒙上这么一层神秘色彩,这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案情捋顺一下是这样的:先是有人听到女子的尖叫声热心跑去查看,发现一具男尸,而后这样的事越来越多,一个月内已经死了近二十个男人,现在这般年纪的都不单独出门了,家里保护他们甚至于保护女儿。后来调查取证时知道这些男子或是站立暴毙,或是俯卧倒毙,神情痛苦男0根直树阴0液不止。所以,最初定案时认为这些男人都是采花淫0贼或者是被人下了密药,后来发现这个方向是错误的,却再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这个案子就一直悬而未决,并且鉴于这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有人死,民众渐渐的不再关注这个案子,只剩下死者家属还经常去击鼓喊冤,不过随着时间过去,这等无头谜案慢慢的也就被淡忘了。   姜云川很清楚,凶手的目的就是要让人慢慢淡忘,他就可以继续逍遥法网之外。   可是他不明白,府台大人怎么会在自己的辖制地作案,他又怎么会用这么同一种手法,毫不掩饰这是出自一人之手?……掩饰?!   如果说,这是要掩饰某一个死者,故意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来做烟幕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如此只要找出那个最可疑的死者,剩下的就都可以解释了。至于作案手法,这些可以从那一个人身上收集证据。   他想明白这一点就迫不及待想要找古意去调查。他要赶紧找个理由让众人一起下山,独留萧斐在这里他不放心,没人能证明这群学子里面不会有帮凶。   他转身去找,可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萧斐的身影。定睛再细看一遍,仍是没有!   “荞麦!”姜云川大惊,顾不上之前所报的假名了,大声吼道。他见没人应,气急败坏的抓住一个文人摇晃道:“荞麦呢,他人呢!”   那人愣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旁边有人说:“在找文魁公子吧,他……”   这人话还没说完,姜云川身后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去看到萧斐,带着很奇怪的表情问他:“你在叫我啊,有事吗?”   姜云川全身都像虚脱了,不管身边还有多少人,一把把人拥进怀里搂住,把头埋在他肩窝喃喃:“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   萧斐被他抱着有点僵,讪讪的笑着朝其他人点头,小声回答姜云川:“我内急,去庙里解手了。”   姜云川这才松开他,但还是紧紧的牵着他的手,回头对众人说:“这里不太平,我始终放心不下,我们出来也有大半天了,不如就先回去吧。游湖的事,明日再去?”   这些人整天肩不挑手不提的,突然爬了这么高的山走了这么多的路也都乏了,除了有几个还没尽兴的其余的都表示赞成,于是想留的留下,愿意下山的就结伴一起走了。   姜云川心里还是忐忑,对那几个留下的人说:“你们千万要一起下山,不要有任何人落单,以免让歹人有机可趁。”   那个跟姜云川说案情的人,朗声笑着:“放心啦,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人死了,那个鬼祟作案也就告一段落了!”   姜云川急着下山,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小心为好。却不知,这一时疏漏,却铸成一个大错,让他差点抱憾终生。   山势平缓,下山的路反倒比上山还容易,几个人下了山约好明日的时间,便三三两两的回家了。姜云川先把萧斐送回房,又去找地瓜让他们两人相伴,结果推开隔壁门才想起来地瓜跟他们一起去了却没跟他们一起下山!   他猛的回头扑开他和萧斐的房门,神色因为担心过度而有些木然:“地瓜,没跟我们一起回来,我怕他遇上坏人……”   萧斐正在脱衣服,听到这个也没太担心,说:“他一会跟那些人一起下山就回来了,小五还在他身边呢。”现在小五已经长大很多了,再有不久就能看到田头立着一只英姿飒爽的中华田园犬了!   姜云川没耐性多解释,也不方便解释,冲进去给萧斐把衣服拉紧了穿好,拉着他往外走,说:“一定要去把他找回来!”   “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奇怪呢?”萧斐被拖着只好跑起来,一边不解地问道。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死于意外,幕后有凶手!”姜云川头也没回的解释,声音严厉的让萧斐在大热天打了个寒战,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神展开了……是做亲妈还是做后妈的第一次抉择!   啊对了,一直想问都忘了,为毛那个番外木有人看到虐……我在那里字里行间都在暗示虐啊虐BE啊BE……结果,居然,毛有人看出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一定是亲妈所以一定不会虐所以里面说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星星眼,大家真的觉得我是大亲妈啊,捧脸,真幸福~(众:自恋有个限度,昏倒= =||| ☆、35贴心   临近中午了,天热的厉害,太阳挂在头顶发出刺眼的白光。   萧斐和姜云川一边往山那边跑,一边留心身边生怕一不小心和地瓜错过了。他越想越害怕,拉着姜云川问他,声音带着颤抖:“地瓜到底在哪儿啊,他不会有事吧?”   姜云川减速走着,安抚萧斐的情绪,他虽然很担心,却觉得一定不会有事,如果那凶手真是和那诚有关,他一定不会朝着发小的朋友下手。心里总还得有那么一点良知吧,他暗自祈祷着。   还没到山脚下,萧斐先发现了地瓜,一通埋怨之后推着人回客栈,姜云川见地瓜耷拉着头不高兴就说这都是担心他说话才重了点。反正地瓜心里明白姜云川怎么都站到他哥那边去,所以也没说什么,他也累了,回客栈就睡下了。   姜云川嘱咐好萧斐别出门,他找了个借口出去,一到僻静地儿立刻把古意找出来,把自己的想法都说给他,让他快点去查,他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办案子这种事他本来就很抗拒,要不是有圣旨压着他是绝对不会碰的。这么偷偷摸摸的,搞不好哪次就被萧斐看到了,到时候解释不清是一回事,他不能理解不能接受那才让人头疼!   所以赶紧离开,回到碧汀村,去过散仙一般的舒适生活。   第二日游湖,姜云川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肯上船,拉着萧斐和地瓜,在湖边的小亭子里坐着吃点心喝茶看风景。   姜云川问道:“觉得这里怎么样?”   萧斐还没说什么,地瓜撇撇嘴:“不怎么样!你看这湖,还没有我去洗澡那池子好看呢!不知道那些酸秀才又要做什么歪诗了。”他更加不以为然的看了漂在湖心的小船。   姜云川呵呵笑:“那好啊,反正没什么留恋的,咱们赶早回去吧,出门前我看到黄瓜都开花打扭儿了,出来这几日,恐怕会挂满架子了。”   萧斐面露忧色:“这几天很干很热,又没去浇水,只怕长起来也不大。”他抬头看看远处,说:“这地方确实没什么意思,早些回去也好。”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买点特色吃的,回头好给田大娘送去些,人家不能白帮咱们喂鸡喂鸭啊。然后,给你和地瓜定的衣服,也要一并拿回来。”姜云川说,“然后我们就回家去!”   萧斐拧着眉:“那些衣服能不要了吗?平时也穿不到,在村子里穿成那样也太奇怪了……”   姜云川只说让他安心,然后把话岔开了。   这一次他们也是提前走了,吃了中饭,下午去看了一下文人尊崇的墨阁,里面确实有不少名家遗迹,不过相比姜云川在皇家藏书阁看到的那些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而萧斐早就在程老爷子那里开过眼界了,这些让那群文人称赞不已的瑰宝在他看来实在不值一哂。   傍晚了,姜云川骗着萧斐去了那条最有名的烟花巷,不过有了墨阁这个前车之鉴,他并没有对此抱有很大希望,所以进去之后竟发现果然名不虚传。   他还想像上次一样把萧斐骗进去玩,但是却因为地瓜突然肚子疼而没能成功。   姜云川无奈只好背着他快些回客栈,请个郎中来看病。   地瓜趴在姜云川背上,心里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得什么好心眼子!他可是谨记那诚哥跟他说的警告,留心姜云川,不能让他伤害荞麦,尤其不要让他们单独相处。   为了早点回去,姜云川取了捷径,走灌木草丛的一条小路。   黑灯瞎火的全靠头上一轮露了半边脸的月亮,全副精神都放在脚下,谁也没注意什么时候身边背后有了其他的人,等发现时已经是一支箭射了过来!   幸亏姜云川踩到一块石头身体晃了一下,那箭擦着地瓜的肩膀飞了过去。   地瓜唰的从姜云川背上落地,三人又紧张又害怕的看着夜色中的陌生地方,姜云川厉声喝道:“哪路英雄好汉,不敢露出真面目!”   草丛里传来一个怪笑声,声音沙哑:“我们不是好汉,我们是索命鬼!拿命来吧!”   这一声饱含了恨意,好像姜云川三人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般。之后,便看到几条黑影一起窜出来,姜云川心叫不好,叫了一声快跑,把萧斐和地瓜推到前面去,自己一边跑着一边给古意发出信号。   “不要跑散了!”姜云川追上来,把吓得慌不择路的地瓜拉回来。他停住转身半蹲,从怀里拿出古意给他的救生粉,朝着追上来的黑衣人撒了一把。趁着药效有劲的时候,他拉着那两兄弟一口气跑出去一里多地,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顾不上回答萧斐和地瓜的各种疑问,姜云川只想赶紧把他们送回客栈去,然后去看看古意的情况,他很清楚,这一定是古意搜查什么的时候让对方注意到了,然后可能就查到自己身上来了。这些事他倒是明里暗里的经历很多了,可他不想拖累萧家兄弟,万一有什么闪失他真是一辈子难则其咎!   萧斐看得出来他有心事,没再多问什么,回客栈就让地瓜来他们房里一起挤挤,赶紧哄他睡下,跟姜云川说:“你有什么事就去做好了,这里应该算安全。”   姜云川一怔,满腹辛酸,却还是扯了个谎说:“我很抱歉,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他苦笑,“无论我怎么表明志向,他们都不肯相信我不想当这个家主。”   萧斐双手掌着他的头,看着他满脸的疲惫,安慰说:“不要紧,你自己清楚就可以了。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说,反正你的生活我一点也不了解,告诉我也不会影响什么……不过,你若觉得无意义,不想说也没事。”   姜云川把他往怀里一拥,紧紧的闭上眼,不要再让我继续坠陷了,我怕我会失迷在里面,到最后却要做出伤人心的事情。   他不敢轻易做什么,更不敢随便许诺什么,因为他不知道结局,他给不了别人肯定,就不能随便决定开始。   命运不在自己手里掌握,他从来没觉得这种感觉会这么差劲!   走出客栈吹着热乎乎的湿风,姜云川脑中突然闪过自己编排的借口:他们不肯相信我不想当这个家主……他一瞬间顿悟了,为什么要这么猖狂,为什么圣旨会落在他身上,为什么这些黑衣人这么精确地朝他攻击。这一切,都是他某位想要除掉他的皇兄安排的,只怕父皇也被蒙骗在里面了!   姜云川握紧拳头咯咯作响,他恨不能揪出那个幕后的人狠狠的揍一顿!   古意来时,看到姜云川正头抵着一棵树,身体绷得紧紧的,他略有迟疑,还是上前低声叫了一声:“殿下。”   姜云川转过身来,面色相当难看,没等古意问什么,直接下达命令:“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就是我推断的那样。你留下来处理,务必要干净!我明天就要离开,帮我断后。”   古意只点点头,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道一声保重便迅速离开了。他是皇上的人,皇子之间的争斗他管不着,既然皇上把他只给六皇子做侍卫,他就要完全保护六皇子,遵守他的指示。   姜云川终究还是不放心,这边一交代完,立刻回到客栈房间,看到萧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才放了心松了口气。他动作轻柔的把人抱到床上去,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前,看着他的睡颜,心安的阖眼小憩。   天亮了,萧斐先醒来,他稍一偏头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姜云川,他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人吵醒了,想来他这一晚都没睡好吧。   他仍旧躺着,看着姜云川的侧脸,心里却很迷茫。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而他又为什么一直不肯说呢?难道是怕给他们招来灾祸吗?   窗外的鸟鸣婉转动人,屋后溪水流声的清脆悦耳,眼前这个人鼻息轻浅,这么静静地看着,好像就到了尽头。   姜云川没过多久就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看到萧斐正微笑看着他,脑子一瞬间不动了,傻傻的看着人。他觉得眼睛不太清楚,看不清对方眼睛里的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慢慢的凑过去,却看到微微张开的两瓣嘴唇,眼睛就像着魔了一样,只盯着不动了。   “呜啊……”一个模糊朦胧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姜云川僵住不能动了,转过头看到地瓜翻个身身体蜷在一起,两手乱摸,嘴里还杂嘟哝:“小五,小五你狗呢……”   姜云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把蜷在地瓜脚底的小五拎着脖子丢到他怀里。然后一手抄着萧斐的脖子用力拉起他的上身,低头吻上去。   萧斐大惊失色,慌乱的挣扎,姜云川压住他的手脚,稍微放开示意他地瓜还在身边呢,然后不等他作出什么反应,重新又吻上去,萧斐气恼的怕被发现,只好乖乖不动,让他吻尽兴了再放开他。 ☆、36遇险(1)   最终萧斐还是怕被地瓜看到,差不多了就把人推开,不满的皱眉问道:“大清早的你干嘛呀,我又没……”后面的话他不好意思启口,虽然已经有过几次经历了,但由于面皮儿薄,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反正能让人听明白。   姜云川戏谑的看着他,趁他不注意迅速把手探下去,摸了一下说:“还说没有呢,这下让我抓到现行了!”   萧斐低头一看惊呆了,嗫嗫嚅嚅的说:“不是,我……怎么回事,我没……”他看着姜云川意欲再进一步的动作,急忙抓住他的手,看着地瓜摇头。他可是知道那种失控的感觉,激烈的时候他什么都顾忌不了了,让地瓜看到他那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摆出兄长的威严呢。   姜云川了然的点点头,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萧斐正看得奇怪,却被他一下抱了起来,还来不及挣扎询问,他已经三两步跨到了放置马桶的小屋里。   把人放到地上,解开睡裤的汗巾子,亲吻他的额角,什么也不用说就已经表明要做什么了。   萧斐只觉得涨得难受,和以往的经历又不同,似乎不是那么急着发泄,可是一撩拨又很容易就动情,他只好由着姜云川帮他抚慰,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只想着快些弄完就成。   姜云川也没有过分的逗弄他,一边吻着他,一边动着手。等侍弄干净了,萧斐低着头说:“我刚才真没……怎么早晨也会……”   “在此之前都没有吗?”   萧斐摇摇头。   姜云川笑了,心道不是他爹都跟他说过这些事了吗,怎么还是白纸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呢?不过他乐得来教他,这么亲密的事情是他传授给他的,想想他就觉得雀跃。   萧斐见他只笑不语,心里胡思乱想起来。姜云川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这傻孩子又想歪了,赶紧给他解释:“早晨有这样的冲动是很正常的,你慢慢的就会适应了。不过……”   见他一脸若有所思,话又说半截,萧斐紧张的直盯着他,他故意又沉吟一会,一本正经的说:“不过,你这样清心寡欲的不好。”   “胡说!”萧斐微微蹙眉,“世人都羡慕神仙,神仙都是清心寡欲的。”   “那你忘了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啦?”姜云川追问道,萧斐这时候已经看出他是在胡搅蛮缠了,推开他走出那个小隔间,地瓜就站在门口,抹着眼睛还没睡醒的样子。   “怎么这么久,我要尿裤子了!”他说完,把里面的姜云川拖出来,赶紧钻进去,砰的关上门。   萧斐像被钉在原地了,浑身挺直,呼吸很浅却非常急促,他在紧张害怕,他不知道地瓜在这里站多久了……   姜云川看着他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干脆到楼下去端早餐来。萧斐忐忑不安的坐到桌边,脑子里一片空白,想等着地瓜出来看他的反应又怕看到他一脸全部明白的样子,心里纠结的像一块拧成麻花的抹布。   地瓜出来之后却一头倒在床上,把小五捞进怀里继续睡回笼觉,他这两天东窜西跑真的很累。   萧斐看着他慢慢的放松身体,靠在墙上喘着气。虽然他知道这是很正常的,将来地瓜也会经历,但是他总觉得难为情。就像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完全交给姜云川去解决,他突破不了心理去自己触摸然后呻吟释放在自己手里。   吃了饭他们三个就一起去了从那群文人口中得来的店铺名单,挨家去搜罗好吃的点心吃食,往回走的时候每个人都抱了一大堆。   地瓜吃得多了内急,他们一边走着一边找有内厕的店铺,地瓜忽然想起来问道:“早晨的时候,你们俩怎么都在用马桶?”   萧斐脚下一绊差点跌倒,他定睛看脚下没见到有什么拦路石,才发现一只脚压着另一只,是自己差点绊倒自己。   姜云川知道萧斐开不了口,又怕地瓜继续说下去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赶紧牺牲自己回答他:“我蹲得久了站不起来,你哥是去搀我的。”   地瓜恍然大悟状,又拉着他絮叨:“我知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娘告诉我的,这样要多吃菜,不能老是吃肉,吃肉上火!你从今天开始就吃清淡的小菜好了,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些点心肉干啥的,浪费不了,我和我哥帮你吃!”   姜云川一脸囧相看着他,伸出手想去抓住他摇晃呐喊:我不用你帮!   可是地瓜眼尖看到一家酒楼,把怀里的东西往姜云川身上一堆,赶紧跑了进去。没一会他又出来,怕抢似的拿回去,弄得姜云川实在是哭笑不得,又不能说实话,只好吃了这个比黄连还苦的哑巴亏。   回客栈吃了中饭,没多耽搁,三个人把这几天买的东西都搬上车,地瓜还炫耀似的穿上了他的新衣服,笑的一脸得意。不过因为怕弄脏了就不能抱着小五,这下惹得小家伙非常不高兴了,围着地瓜转悠,人立起来两前爪按在他腿上,一拿下来就是俩梅花印。地瓜又气又心疼,可也舍不得去打它,只能说几句恶语教训它,然后换了原来的简单衣服。   按照来时的路返回,对时间的把握很充足,却没料到上午还晴朗的天到了午后却骤然阴起来。   姜云川说要下暴雨,估计还有打雷。他们把马车上备用的蓑衣披到车棚上固定,然后加快速度想尽早的到中间的小镇上歇脚住下。   也不知是中午吃的多了,还是零食吃坏了肚子,地瓜腹中一阵绞疼,姜云川只好停下车让他找个地方去解决,小五紧跟着他,而他们就在车上等着他。   谁知最后是地瓜一个人回来的,他见小五没跟着就着了急,一定要去找回来,他怕它死在这将要降临的大暴雨中。   乌云遮天蔽日,天越来越阴沉,远处开始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雷神电母驾着雷霆车从头顶跑过来跑过去。刺目的亮光之后咔嚓一声炸响,电母手执双镜照彻苍穹,雷公以锤击锲响震四方。暴雨像豆子一般落下来,砸在地上像滚滚浓烟。   姜云川立刻跳上车,驱赶着往前走,萧斐在车里喊他停车:“地瓜还没回来呢,你要往哪走?”   “我记得往前不远有个庙,我们先去避雨,然后回来找他,他这会一定也是找地方避雨了!”在雷声雨声嘈杂的情况下,两个人隔得那么近却非要用力喊出来。   萧斐想想也是,就没再说什么,把窗子门帘掩紧了,心里念叨着,地瓜可千万要像平时一样鬼精灵,能躲开日晒就能躲掉暴雨。   他们的马车才驶出去不远,就被一股大力拦住了,前头没有障碍,只能是从后面被什么拉住了。这实在是非常得匪夷所思,萧斐生怕是野外有什么大型动物之类的,便掀开窗帘往后面看,一把闪着白光的大刀却朝着他劈了下来!   萧斐大瞪双目,呆呆的看着落下来的刀刃,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躲开,他这时脑子里完全没有想过害怕的念头。   姜云川从前头转过身子看情况却正好看到这一幕,震惊之余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不要!”可是那刀已经没有停下的可能了,情急之下他只有拼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把手里的马鞭甩出去,希望能卷到那柄刀。   可惜他功力不精湛,这一下居然打偏了落在黑衣人的另一只手上,不过那人吃疼颤了一下,于是刀落下的方向就稍微偏了一点,正巧这时从侧面飞来一块石子,分毫不差的打在刀身上,噌的一声竟然就在萧斐的眼前断裂成两截。   姜云川抬头一看,立刻返回到车上,马鞭频繁的抽打下去,驾着车快速前行。   路面不平,马受惊狂奔不止,车厢颠簸不停,萧斐在里面东摇西晃,好不容易抓住东西稳住身子,他掀开门帘问姜云川:“这么跑就安全了吗?地瓜怎么办,他追上来找我们会不会遇上那些人?”   姜云川头也不回的答道:“没关系,不用担心,有江湖侠士帮我们把人拦住了,他会教训他们的!”   “大侠?”萧斐惊讶地问道:“真的有大侠?可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姜云川说了句不知道,就回头把他推进去,让他老实呆着,自己全心去驾车。   地瓜东张西望的到处找着小五,一路喊着它却仍旧没唤出来。天已经阴下来了,搞不好会下大雨,他想着也许小五玩够了已经回去马车那里了,他只好也往回走。没走多远果然打了雷下起雨来,他抱着头往前快跑。   这里没有很多人来往,所以只有这一条不算宽的小路,地瓜沿着这里一直往前,凭着印象去找马车,可是跑出去很远了还没看到。反倒是在草里捡到半截刀片,他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真的开过锋的利刃!不过,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看断茬还是新的呢。   难不成……?   “哥,姜公子!”地瓜大声喊着,四下张望着寻找。天空突然炸响一个雷,雨下得更大了……   地瓜又惊又怕,嘴里不停的喊着他们的名字。突然,从后面被一只手捂住嘴,他惊吓回头,竟然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37遇险(2)   青衣男子轻易的制住怀里的少年,半抱半推的往回走,完全不把他胡乱挥舞的手脚当回事。   地瓜浑身都在哆嗦,一个是因为下雨把他淋的透湿,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眼前这个拿住他的人,他没看到他的脸,只凭感觉就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他沮丧又无奈的被动而行,用力把想哭的感觉压制住,他是大丈夫,决不能做怕死鬼!   走着走着进了一片树林,地瓜心里一阵哀鸣,这分明是要把他杀了抛尸荒野啊。虽然他极力的劝说自己死也要有骨气,可是离死亡越近他就越不能控制自己。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他和这人无冤无仇,变成鬼也不能放过他!他要找他报仇,他要来索他的命!   “你、你是谁?……你……抓我干、干什么……”   那人并没有回答,似乎也没看他,脚步一点也没变慢,朝着一个方向直直前行。   地瓜豁出去了,放声大骂:“混蛋混球王八蛋,你这个强盗,放了我!乌龟王八蛋,你敢杀我我就咒你祖宗十八代,我咒你子孙世代为奴为娼!”他接触的人虽然粗犷豪放,却都很注意言行,至少在他这个孩子面前都不会骂人,他骂出这些已经费劲脑子了,这还都是听评书的时候从那些不羁的绿林好汉那些学来的,反正自己骂的人和他们骂的应该是同一种人。   “谁要杀你?”那人说了话,声音冷冷淡淡,一点感情都不带。他停下来,松开揽在地瓜腰上的手臂,只用一只手提着他的衣领。   大雨瓢泼的倾倒着,两个人站在那里好像也变成了周围的树木,大雨从头到尾的浇下来,变成了水人。   地瓜抹不掉眼前的水,便两手平举放在眉毛处遮挡雨水,仰起脸来看这个高出自己一头多的人,终于看到了他的面容。面无表情却不刻板,五官深刻却不坚硬。他脑子里的词汇不多,这种面相给他的感觉能想到的第一个便是:冷峻。   “你不是要杀我?”   “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地瓜一怔,赶忙又问:“那你是谁?”他觉得要是不赶紧开这个口,下一回等着他说话不知道会是多久以后。   那人想了一下,说:“我叫古意。”殿下还没有说破身份,也没有告诉他们他的存在,自己说出名字来应该没什么事。   经过这一番小对话,地瓜也不觉得这人可怕了,古意也不像开头那样挟着他走路了。   古意快速地走在前面,地瓜小跑跟在后头,嘴里还不闲着的问来问去。   “那你是来救我的了?你是大侠吗?你是哪个门派的啊?……你说话呀,我可不可以拜你为师?”   为了许多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地瓜急了,快跑了几步到前面伸开双手拦住古意,仰起脸,也不管雨水灌到嘴里去,问道:“你哑巴啊,我问你呢!”   古意往左他也往左,往右他也往右,最后无奈的放弃了,终年表情不变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天下着雨,我们避了雨再说,不行吗?”他很多年没有说过这么长的废话了,即便是和皇帝汇报公务,他也是能简则简。   这也不是他的本意,因为他的存在太特殊了,不能被任何外人知道。所以为了保密,他动作要快,说话要简洁,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个人长年这样生活,他就渐渐没了情绪,没了**,没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像个木偶一样。   因此,说出这话之后,他自己也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地瓜已经神色乖乖的了,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向往和崇拜,他却不知这是为何。   没了打岔扰乱的,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个树枝搭成的窝棚,上面披了密密的一层阔叶树枝。移开挡在门口的大树枝,古意点了蜡烛,把地瓜叫进去。   里面还算干燥,也还算宽敞,头顶是人字形的窝棚,脚下却挖了半人深的土坑,铺了厚厚的干草,坐上去柔软而温暖。   地瓜打量完棚子里的东西,就专注的盯着古意,眼神炽热。   古意斜眼瞄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那种复杂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只埋着头扒开炭灰,扒拉出几个黑乎乎的块状物,弹去上面的黑灰,递给地瓜一个:“熟的,地瓜。”   地瓜接在手里,还挺烫的,他咧嘴笑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地瓜。”   “咦?你怎么会知道的?”地瓜非常惊讶,往前一趴,脸几乎凑到古意跟前了。   古意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低下头剥地瓜皮,说:“我猜的。”   “你真厉害!不愧是大侠啊!”地瓜由衷的赞叹道,捧着手里的热乎乎的食物,看着古意说:“你能给我讲讲你闯江湖的故事吗?”   姜云川驾着车,一边快速的往前跑,一边留心去找来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那个破庙。雨越下越大,形成一层雨幕,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了。   突然倒了大风,呼啸着卷过来,姜云川勒住马避风,却不料车厢顶上的蓑衣被吹得松动了,这样的大雨大风根本就没法去加固,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吹走。没有了这一层庇护,风肆无忌惮的卷起门帘窗帘,大雨放肆的跟着涌进去,顷刻间,车厢成了水箱。   萧斐早早的把要紧的东西都抱在怀里,而点心之类的东西都用油纸包了放在木盒里,水是进不去的。   姜云川让他先披着蓑衣在外面稍等,他进去找了趁手的东西把雨水往外引。萧斐突然想起来,家里没有人,窗子开着,这么大的雨家里还不开了河养了鱼?!可现在再怎么心急都没用,他们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了。   姜云川往外引水,大雨还继续往里灌水,这么重复了好长一会也没用,萧斐探进身去说:“还是算了吧,这样没个头绪,我和你一起坐车头就是了。”   姜云川抹掉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说:“雨下这么大,你淋久了我怕你会生病啊。”   萧斐笑说:“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吧!”他把姜云川拉出来,趁着风变小了跳下车去把窗帘扣紧了。回到车上,便坐在另一边,同姜云川一起赶车。   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征兆,他们露在外面的腿脚都被淋得透湿,雨水哗哗的淌下去,好像他们的腿脚不存在似的,一点阻碍都没有。   终于在全身湿掉之前,他们找到了那个破庙,赶紧赶了马过去,谁知那里竟然有个小水坑,车轱辘陷在里面怎么都出不来了。姜云川用力的抽着马鞭,反倒把马刺激的只打响鼻却半步不动。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下车从后面使劲。虽然只是个简易的马车,但是雨天路滑不易使力,他们累得半死却仍是纹丝不动,而且那小坑由于反复的碾压似乎还有变大变深的趋势。   萧斐突然把蓑衣脱了下来,姜云川大声喊他他也充耳不闻。他把蓑衣顺着纹路折了几下,形成一片厚木板似的东西,然后蹲在水坑边上,对姜云川说:“你尽量往后拉一下,我把它塞进去垫着!”   他这一说姜云川也明白了,这就像是用个锹板把车轱辘锹出来一样的。他应了声好,卯足了劲往回拉车,萧斐瞅准时机垫进去,然后抄起马鞭朝着马屁股抽下去。这马本来就因为姜云川往后拖拽正发着脾气,一鞭子抽下来更像火上浇油。举起前蹄嘶鸣一声,撒腿狂奔。   幸好缰绳一直牵在姜云川手上,而且他在往后拖车的时候就已经预料了此刻马儿的疯狂,便提前把缰绳系在一棵树上。这时马跑不动就很暴燥,不停地打着响鼻,前踢乱刨。姜云川过去顺着他的鬃毛抚摸,慢慢的等它脾气消退。   两人松了一口气,互相看看,都已经从头到尾的湿透了,这是真的两只落汤鸡了,他们指着对方哈哈笑起来。   笑够了爬上车去,解开缰绳继续往前,破庙已经就在眼前了。   进去先把车上的东西搬弄下来,然后换上干衣服,一边换着姜云川还不忘了臭屁:“你瞧,多亏我有先见之名买了新衣服,不然这冷风冷雨的只能穿着湿的,多难受。”萧斐不屑的白他一眼。   稍微休息了一下,两人被风吹的冷嗖嗖的,于是不得不起来翻遍了整个破庙,找些干草出来,平铺开来坐上去。为了保暖,姜云川和萧斐紧紧偎在一起,身体最大限度的贴近。可到处都是窟窿的破庙,除了头顶上还没漏水,已经四面进风八面灌水了。   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想支个火盆烧点姜汤水都没有干柴。   风雨不停,姜云川却发现萧斐浑身发烫,叫他几声也不答应,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有位亲从第一章开始冒泡一直到最后一章收尾,俺心里好欢喜……   本来今天不想更了,俺一受鼓励就码字机附身了,拼了一晚上更新这3000字!   爱留言,爱冒泡的亲,瓦耐你们!哪怕是0分评,让俺知道你收藏了文是在看的,俺都很高兴,真滴,迎风流泪...   好多虫子…… ☆、38悲催的皇差(1)   姜云川发现萧斐的情况非常不好,这烧起的快,来势汹汹。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会又狂风大作起来,马长声嘶鸣着,不安的刨着蹄子带动的后车厢跟着一起乱撞。姜云川无奈只好先把萧斐放到干草堆上,他跑到外面去把马接下来栓到破庙旁边一间少了半边墙的小屋里。   回到庙中看到地上有很多积水,明白是顺着那些门窗大窟窿飘进来的,他想找些什么挡一下,可这里根本就是四面图壁。他无措的看着几尊神像,忽然灵机一动,用这些神像挡住门窗的大洞,减少一些风雨也好。   他卯足了劲推动一尊端坐莲座的菩萨像,没想到却把神像推到了,他惊讶一下,蹲□细看,这居然是用木头雕的!他心想真是老天有眼,本来还以为要很艰难才能移动,没想到会是很轻的木材。他赶紧扶起来,对着拜了两拜,口中喃喃:“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菩萨请宽恕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把脑筋动在您头上的,地上还躺着病人呢,您给挡下风雨吧……”   不知道是不是菩萨真的听到祷告了,这尊像和门口的宽窄刚好相符,几乎全部遮住了。姜云川大喜,又去移动如来像,把窗子挡住了,剩下的几个大窟窿用了剩下的几个罗汉像,也刚好合适。姜云川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庙里光线暗了许多,但是总算不是那么冷了。   他万分虔诚的朝着各尊神像拜了一拜,赶紧回去看萧斐的情况。   萧斐的脸已经泛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红,摸他的脖子捏出一把细汗。姜云川着急却也没法,知道他这是被雨水冰着了,可要到哪里去找干柴生火啊?   他解开包袱,把里面的剩下的几身衣服都拿出来,垫在萧斐身下,这样还能软和一点。他看着那点干草想,无论如何要弄来一点干木柴,他便再次把萧斐放下,翻了整个庙找干柴。费桌腿,破帷幔,枯树枝,一点点都捡起来,抱在怀里有一小捧了。   他把东西放下,从食盒里拿出姜葱,然后从地上捡了个粗瓷饭钵,接了雨水刷洗干净,重新又接了干净的雨水盛好,用几块石头垒成一个小锅灶放上去,用牙齿把葱姜咬成一块一块放进去。一切准备就绪,点火时却为难了,没有引火的东西。   那点干草刚才已经被雨水淋得有点湿了,垫在上面的衣服也受了潮,根本不可能引燃。   他愁眉苦脸的看着小锅灶,忽然想起还有一样东西应该是干的,他一直保护得很好,怕被淋湿他还用一层浸了牛油的纸包起来。伸手摸到最贴身的一层,姜云川摸出一方不大的牛皮纸包,打开赫然是一张明黄色的绢帛。   那是古意之前给他的圣旨。   不得私毁圣旨,这可是杀头的重罪。但是现在,这场雨可能要持续下去,他们没法上路去下一个镇,萧斐这么下去很危险,他必须要用它做引火的东西了。   咬了咬牙,姜云川朝着京城的方向低语:“父皇,原谅儿子吧!”这话一说完他就心一横点了打火石,上好的绢料很容易就燃了起来,他立即把火焰塞到灶里,干燥的枯枝败叶、近乎腐烂的帷幔,都跟着烧了起来。   姜云川松了一口气,专心看着火苗。等火势稳定了,他就抱着萧斐凑近火堆,希望这温度能帮他驱驱寒。   不知过了多久,木柴基本都烧完了,瓷钵里的水终于开始沸腾了。姜云川找来两人换下的湿衣服,叠了几层垫在瓷钵下面,端起来凑到鼻端闻了闻,还好,没有什么异味。   他轻轻的摇晃着萧斐,叫着他的名字:“荞麦,荞麦,醒醒啊,起来喝点水……荞麦……”   萧斐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像是在三伏天的地头,热的他全身无力。他听到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更不是地瓜,是谁呢?他很努力的想了一会,才记起,哦,是那个京城来的姜公子啊。他怎么这么热的天也跑来田里了,居然还给他端了一盆热水!   他非常不高兴,心想我已经够热了,你还雪上加霜,安得什么心啊,亏我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你喜欢你,你怎么净跟我反着来呢。他伸长胳膊一挥,想把那个热烘烘的东西打翻,手却被烫了一下。   “唔……”萧斐慢慢睁开眼,手上被烫的有点疼,他缓慢的转着眼珠,找寻那个热烘烘的东西。果然在姜云川手上看到了!他不高兴的把头一扭,眼睛一闭。   姜云川知道他刚才一定是睡的朦胧了,但是伸手打翻瓷钵的水准还真是高啊!幸亏他躲得快,不然这千辛万苦得来的珍贵姜汤就全抛洒了。   “荞麦,来,喝点水。”姜云川柔声哄着,萧斐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偷瞄着他,好想在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姜云川笑的温柔,眼睛像含了一汪春水,脉脉的看着萧斐,直到将他软化,让他自己主动把头靠回他肩上,他才赞赏的看着他,奖励似的吻了他的额头。然后把瓷钵凑到他嘴边,哄着他说:“荞麦乖,张嘴,喝一点,喝了就不热了喝了就舒服了……”   萧斐像被催眠了一样,乖顺的张嘴喝下里面淡黄的辛辣的液体。喝了几口,却因为姜云川从来没有这样服侍过别人而没有经验,把萧斐呛到了。他把东西放一边,拍着萧斐的后背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咳了一会,把气管里的水咳出来,萧斐终于点了点头,姜云川又端起水给他喝了两口压了压,萧斐便把头一扭不肯再喝了。任凭姜云川怎么诱哄怎么吓唬,他就是不肯再张嘴了,真是个任性的孩子。他平日里正经八百的真像个大人,发烧迷糊起来,才显出稚气的一面。   姜云川又想继续看他这副难得一见的孩子气面孔,又担心他这么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真是矛盾万分。   萧斐的状态还是不太好,喝完姜汤靠在姜云川怀里,眯了眼睛休息一会的工夫又睡过去了。姜云川瞧着他的睡脸无奈的笑了,冷不丁自己打了个喷嚏,他擦擦鼻子觉得有点不太好,头开始有点发晕了,似乎也是被雨水冰着了。   端起瓷钵,里面的汤水还是热的,赶紧灌下去几口,把渣子撇下。   雨下的让人心焦,姜云川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抱着萧斐调整了一□位躺好,在身上披了一件相对干一点的衫子当被子就开始睡觉。   萧斐的体温很高,他自己却觉得忽冷忽热,一时推开姜云川,拉开领口,烦躁的乱滚,一时又全身缩成一团,紧紧的围着姜云川,甚至拉开他的衣襟取暖。他这么折腾,姜云川也没能睡好,反倒越来越担忧。   他把瑟瑟发抖的萧斐抱在怀里,心想这样可不是办法,这里离着中途歇脚的小镇也不算远了,反正已经淋湿了,倒不如继续淋着去到镇上找郎中看病才是正理儿。   他主意打定,立刻动身收拾东西。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萧斐,姜云川心疼的把他抱起来,将唯一的一件蓑衣给他披好,亲吻着他的脸颊说,一定要坚持住!   来到破败的小屋,姜云川把马解开把人放上去,用力一挥马鞭,马儿便嘶鸣着纵跃而出。   古意看着地瓜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琢磨了半晌终于想了起来,他在保护殿下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他们的一些对话,这个小孩好像很想去行走江湖。于是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看着自己会是这样一副崇拜加羡慕的表情了。   他一向不善言辞,自己做的事情又不是随便能开口说的,所以他虽然有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却不能与任何人分享。他入了皇家门,就必须习惯孤独。如果你活着做不到,那就让你做个永远孤独的死人。   他不能对地瓜说,可看着他一脸天真与向往,他实在是是狠不下心来拒绝。这么些年来,出来面对高高在上操纵生死的帝王,就是面对即将被暗杀的对象,面对这些人他都没有自己的感情,他只是一个武器,人形的刀剑。   地瓜再次央求,声音软糯:“古大侠,你救过不少人吧,就像今天救了我一样?”他憧憬的抬起头,透过门口的缝隙看着灰蒙蒙的天,又说:“走到哪里,都有人向亲人一样对你,天地江湖,走到哪里都是家,这才是一个男人最应该追求的啊!”   古意登时呆了。   他看着地瓜,心里难过。他是保护他的六皇子殿下,顺手救了这个孩子而已。这么多年来,他路遇很多这样被人追杀逃亡的人,他好像从来没有伸出过援手,他记得最初的时候也看不过去,却被带教的侍卫长狠狠的惩罚了一次。他说,他们的存在就是为皇家做事,除了完成任务,不能再做其他,尤其是不能暴露身份,而这些举手之劳很有可能就把他们推向地狱了。   他一直谨记这一条。   所以听到皇帝吩咐他跟着姜云川南□察民情,他是很高兴的,远离那些杀戮。   他是皇家的私人影卫,有皇帝颁发的腰牌,的确是走到哪里都有人接待。可是他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家。   古意看着地瓜还未长成的小脸,圆圆的肉乎乎的,真是天真无邪,像他儿时一样相信着这个世上是真有大侠,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武功盖世了就可以惩恶扬善。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姜云川迟迟不理会三皇子那些书信,不愿意回到京城,而是要在那个农家跟着一起下田干体力活。在这里,面对的是这么简单的人,生活多么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唉,古意童鞋,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需要有手艺的地瓜小盆友去温暖他……小地瓜,不要大意的上吧! ☆、39悲催俩皇差(2)   这一场雨下得又大时间又长,古意的这个窝棚虽然是建在高地上,可也经不起这么淋下去。他正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地瓜说的时候,头顶开始滴水。冰凉的雨水大颗的落在他发顶,头皮一阵发紧。   这时候再看脚底,也湿润的有些泥泞了,这些是外面的水渗透的结果。   古意一看不好,立刻翻出两张毛皮,这是他猎杀了两头狼剥下来的,准备遇上集市就去卖了,没想到这时候却派上了用场。他给了地瓜一张,用匕首在狼前爪穿了洞绑上牛皮绳,正好可以绕过脖子打成结,而狼头就可以当帽子遮住头。   地瓜新奇的看着他忙碌,倒是什么都没说。   古意自己穿戴好就拉着地瓜出了窝棚,用长剑把这里全部毁掉,要不是下雨他会放一把火烧掉,将所有的踪迹都消除。他没什么行李,要紧的东西随时都放在身上,所以速度很快,两人基本没受潮。   他们迅速的往山下走,他知道姜云川会到前面的小镇歇脚,而且斩杀那些刺客之后他还不清楚姜云川的情况呢,这回赶过去也正是时候。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古意可以施展轻功,会减少很多时间,但是带着地瓜,他们只能尽快的走,地瓜累了他就背着他走,一路上几乎都没停过,渴了张开口就能喝雨水。   地瓜伏在古意肩头,看着他这样心里觉得难过,大侠的竟然生活的这么苦,他爱心泛滥,说:“古大侠,等我找到我哥他们,你到我们家去做客,我给你做好吃的,我手艺很好的!”   古意听得模糊,只听到好吃的,就胡乱应了一声,他这时候正巧刚发现姜云川留下的记号,正在根据这个推算方向和距离。   地瓜听了很受鼓励,颇有些兴奋的数起自己最拿手的各种菜式,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古意一个字都没应,不过他就当是古意找个人不爱说话了。他甚至想,这是不是就是大侠的性格啊,所以他们劫富济贫从来不宣扬。   天擦黑的时候,古意终于看到姜云川留的最后一个记号,上面的意思是他们现在似乎处境不太好。他想了一下,此刻都解决了,也没找到第二批刺杀的人,那么他们究竟遇上什么事了?   由于一直在下雨,他看不到地上的印迹,但是根据记号处草丛被压倒的范围来看,他们似乎不是赶着马车的,这么急的只骑着马,应该是有比较严重的是猜对。   “啊啾!”地瓜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朝着古意傻笑。   古意看着他突然想通了,那俩人一定是受凉了。以姜云川对萧斐的重视程度来看,绝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不过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早就到了镇上,估计也都找到郎中看病了,他终于能稍微歇一口气了。不过眼前这个小子似乎也有点着凉……这兄弟俩,还真是娇弱啊。   看着小孩的鞋子裤腿都是泥水,他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抓起他的脚踝来脱掉灌进泥水的鞋子,地瓜咦了一声就看到他把鞋子放在雨水里淋了一会,把里面硌人的沙石都冲走,他咧嘴道谢:“你真好!”   古意抬眼看了看他,给他穿好,又脱了另一只如法炮制。   弄好这些,他拉着地瓜的手说了一句:“抓紧了!”   接着,地瓜就体会到什么叫做乘奔御风了,他只觉得身体变得很轻,腿脚几乎不动,映入眼帘的景物却飞快的后退,雨滴打在脸上生疼,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还是上次那件唯一的客栈,小二在这样的雨夜似乎变得更加诡异,脸色青白,在跳跃的烛光下看着柜面,看到有人站在跟前才懒懒的抬起眼皮:“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儿?”   “住店,有一间上房。”姜云川声音冷冷的,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面上,“拿着钱,去找这最好的医生过来,越快越好!”   这银子是好物,这么半死不活的小二看到之后眼睛都闪了亮光,他手脚也利索起来,从柜台后面出来,朝着姜云川弯腰鞠躬的,还想令他们上楼,姜云川拦住他说:“我知道房间,你快点去请大夫来。”   小二只好收住脚,转身披了蓑衣,大堂后面掀开帘子,出来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打着哈欠问道:“阿牛,不好好看店要去哪?”   “掌柜的,客官让去请一个郎中。”小二回道。老板短眉毛皱了一下,挥挥手让他快走。   姜云川在楼梯上站住,对老板说:“请送一桶热水上来,拿几条干净的汗巾。”他顺手扔了块碎银子给掌柜,这倒不是他节省,而是银票兑换的银子就剩下那一锭整银了,而看样子小二打算私吞。十两银子,可以让小二取个媳妇儿了。   掌柜的接住银子放嘴里咬了咬,笑的胖脸上都有了褶子,连声说好,赶紧跑去水房叫工人起来。   还是上次那个房间,不过似乎这里并没有多少房间,姜云川对这间有点熟悉的房间还是挺满意的,他把萧斐放到床上去,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胳膊。这一路上真是让他吃累了,可接下来还是要全靠他一个人,他不禁有点怀念起皇子宫那些熙熙攘攘的宫女侍人,但是一想到有点头疼脑热他们就小题大做,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累点,但是清净,挺好。   把萧斐身上的湿衣服脱了,精光光的身体他却真的心无杂念,拉了被子给他盖好,把自己身上湿哒哒的衣服也脱掉,扯了条被单从腋下围了一圈系好。坐在床头摸摸萧斐的额头,坐下等着郎中来。   掌柜的上来说明一下热水要稍等一会,顺便殷勤的提了一壶热茶。姜云川想了想让他去换了白开水来。   倒了一碗,叫萧斐却总是叫不醒,他只好扯了棉花蘸了水一点点的往他嘴里挤。可这样只能湿润嘴唇,他干脆自己含了一口给他渡过去。一碗水好不容易才喂下,小二就带着郎中来了。   大夫只看了两眼就说,这是被雨淋的冰着了,姜云川对他的信任顿时增加。大夫又切了脉,说情况不严重,退了热就好了。提笔写了个方子,姜云川拿来看了一下,他其实也不太懂医术,看到药草都是常用的他就放了心。   转身交给小二却抓药,掌柜的在边上说:“给这位客官煎熬好了再端上来。”   姜云川看他这个态度心里想,这要是他把那十两银子给了他又会是什么样呢?   趁着抓药煎药这段时间,姜云川先把萧斐放到热水里去泡着,帮着他洗了一会,干脆自己也一起进去泡泡,这一天被雨水淋得也是够难受了。   他随便洗了两下,就靠在木桶边沿上打起盹儿来。   姜云川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爬来爬去,痒痒的不舒服。他伸手去抓,却抓到一只手,惊了一下霎时清醒过来,看到萧斐已经醒了,自己正握着他的手。   “你醒了?感觉好了吗?”姜云川着急的问道,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萧斐有些懒,靠在木桶上听着他问只点了下头。   姜云川站起身扯了干净的汗巾擦了干净,围上被单,伸手去拉萧斐:“应该泡了一会了,出来吧。”   萧斐躺在床上,朦朦胧胧的又睡过去,但是不太安稳,不时睁开眼。这一次他醒的久一点,看着姜云川,眼里有高热刺激出的泪,看人有些模糊,他不停的眨着眼睛。   姜云川问他怎么了,他不说话抬起一根手指指指床。姜云川又问:“让我上床睡?”他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冷。”   姜云川明白这是他发烧还没退下的缘故,便上了床和他挤在一个被窝,把人抱在怀里,柔声说:“没事了,睡吧。”   屋内的温度有点高,加上刚才泡了热水澡,两人抱在一起没一会,姜云川就觉得汗流浃背了,他只好把围在身上的被单抽掉,可是这么肌肤相贴,不让他心猿意马实在太为难了。   幸好小二送药过来,这个小二倒也挺机灵,不但送了药过来,还有两身干净的衣服,虽然旧了,布料也差,但是总好过一直这样光着身子。姜云川把药喂萧斐吃下去,又给两人换了衣服。   折腾累了一天,终于可以好生睡个觉了。   姜云川伸了个懒腰爬上床,准备睡觉,谁知门又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40大灰狼和小白兔   真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地瓜站在外面,身上披着一张淋湿了的灰狼皮,最让姜云川惊奇的是,他身边居然还站了一个人,而这人居然是他的影卫古意!   地瓜满脸灿烂的笑容挽着古意的胳膊站在门口,看到姜云川的表情,纳闷的问到:“你们……认识?”   古意没说话,他只需要配合姜云川。   姜云川不知是在震惊中没回神还是觉得说出来也没关系,就点了点头。他把人先让进屋,指了指床上的萧斐嘘了一声。在桌边坐下,倒了水给他们,他小声问:“你们怎么遇上了?”   古意说:“我路过一处打斗后的地方遇见他。”   “古大侠就把我救回去了!”地瓜补充了一句。   姜云川心里大概明白了,他看着二人又问:“我去下面给你们开个房间,都休息一下。”   地瓜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古意为了以防万一就像上次潜入房间点了萧斐昏睡穴一样,也轻轻在他颈后点了一下。做完这一切,他便悄悄地去了姜云川的房间。   姜云川清楚古意一定会找时间尽快的让他知道事情结果,所以也没睡熟,之躺在床上假寐,再说他心里还在担心着萧斐,为了照顾他,更加不可能睡死过去。他听到门被轻轻叩了几下,便整理一下衣服拉开门出去了。   古意非常不明白姜云川为什么要承认他们是认识的,姜云川叹口气说:“我看到你们俩站一起就没法装作不认识你。不过他们都是简单的人,不会影响到什么,反而是你跟着我们一起回去,有些事也更容易些。好了,别担心这个,说说桃源郡郡府的事吧。”   既然殿下这么说了,古意只有听从的份儿。他便把自己查清楚的事都说了一遍,果然是背后有指使,但至于是哪个皇子的人他没有查到,因为线索突然中断了。   姜云川听着只是点头,心里明白他不是没查到,而是他作为皇帝的人,不能参与到皇子的内斗中来。他忽然又想起那个那诚的事,忙问了一句。   古意沉默了一会,说:“他的身份很值得怀疑,表面上确实是个商贾,但石澜绝对是他没错。”   “怎么能这么肯定?”   “我和他交过手,也看到那诚和别人动过手。”古意说,“他武功不高,在那些人当中可能是斥候或者间谍一类。”   姜云川越听越不想听,挥挥手不让说了。反正说这么多都是要证明那诚不干净,可这样他们的处境就很微妙了,那诚对碧汀村绝对了解,又认识萧斐他们,要下手解决他们俩简直太易于反掌了。   想了一下后果觉得有点不能承受,姜云川干脆的说:“做掉他。”   古意皱了下眉,不过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姜云川打了个哈欠,回房去了。古意看着他慢慢的走远了,从怀里摸出一个暗镖朝着窗外用力丢出去。偷听的壁虎什么的,最该死。   药效加上舒适的睡眠,萧斐第二条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舒服多了,头也不昏沉沉的了。他活动了一□体才发觉自己窝在姜云川的臂弯里,仰起头正好看到他的睡颜。   他一下又想起不久前也是这样看着他,然后就是让他难以启齿的那个事儿……他脑子里又出现被抚慰的感觉,身体顿时一热,连忙低下头,深呼吸了两口平复下那种难言的冲动。   姜云川低声呻吟一声,伸展了一□体,睁开眼睛。他悄悄地凑过去看萧斐,发现他醒了,便笑着问了声早。   萧斐蚊子似的回问了一句好,姜云川又追问:“怎么,身体还是不舒服?”   “不是,我已经好了。”萧斐赶紧说,“真是谢谢你啊……对了,你也淋雨有没有着凉?”   “大夫也给我看了一下,吃了药已经好了,别担心。”   萧斐松了口气,转头看着窗外瓦蓝的天,想起来问地瓜,姜云川说在隔壁,萧斐要过去找,他赶紧按住人,说:“昨晚半夜三更了才找来,估计这会还在睡呢。反正也不着急,晌午吃饭再去找他。”   萧斐想想也是,便又躺回去。想想昨天的忙碌,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啊,他从没想过会那么惊险的。   古意长年习惯一人独处,和地瓜一间屋一张床他根本睡不着,最后在地上铺了床被子打了地铺。他一早就醒来了,趁着别人都还在熟睡就去查找那诚的去向,无意中却了解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个那诚根本就是个普通的农夫,后来跟着他的亲戚做边境贸易,一直都是个老实人,关于这点,他的确没有欺瞒萧斐。但是他确实会武功,而且据说是一夜速成。这是让人最不解的,还有一点是,他会被招到那个皇子的麾下竟然是因为他一句话,他说碧汀村有皇宫里的宝贝,得到这个就有机会成为皇帝。   但是这个宝贝是什么,他一直没说,也不知是为了自保的招数还是他就根本不知道。   这个那诚似乎完全没有要藏身的意思,大摇大摆的各地行走,古意很快就了解了他的行踪,他不想杀了他,他觉得应该问出那个皇宫里的宝贝究竟是什么再作处置。   其实私心里,他也希望姜云川能登基,到时候他也许能有机会逃出一死,不然新帝登基查过他以前做的事,他一定会立刻消失。   姜云川去隔壁敲了敲门,没人应,就知道地瓜还在睡,而古意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便下楼只要了两份早餐,小二收了他的大好处,处处都很殷勤。   吃了饭萧斐又被逼着喝了一碗药,然后换了已经洗净晾干的自己的衣服,坐在床上发呆。他看着姜云川一会,说:“有什么解闷的吗?”   姜云川心里犯愁,忽然想起一个好物,做个手势让他稍等,然后跑到隔壁间去拿了狼皮出来,回屋去给萧斐看,然后自己披上,说:“我是大灰狼。”   萧斐看着他一愣,呆呆的说:“没有兔子皮。”   姜云川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他以为萧斐一定会取笑他,谁知道他这么可爱的跪坐在床上,两手举在头顶扮成兔子耳朵,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他心里怦怦跳,把狼皮一甩就扑上床把人压在身下,狠狠的啃着他的嘴唇,手从他衣服下面伸进去抚摸,没轻没重的揉捏着……   萧斐被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吓了一跳,挣出手脚推搡着身上的大块头,嘴巴里呜呜的叫疼。   姜云川背上突然被抓疼了,他才清醒了一点,松开萧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干嘛,弄疼我了!”萧斐不满的蹙眉,嘴唇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咬破。   姜云川摸着他的脸,毫无诚意的说着对不起我太粗鲁了这种道歉的话,一转脸就阴笑着说那我轻轻地来好不好?   萧斐拒绝的话还没说,他也刚要把头埋进他颈窝继续啃,门外却响起一个跳脱的声音。   “哥,姜公子,起床啦!”地瓜拍着门,嚎了一嗓子。   姜云川暗暗地捏了一把拳头,恨不能冲出去在那小子头上捶一拳。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给萧斐整理好衣服才去开门,笑得很假:“你起了啊。”   地瓜嗯了一声没理他,直奔他哥而去,扑进萧斐怀里呜咽着说:“小五没了,小五没了……”   萧斐摸着他的头顶安慰说:“没事的,小五那么聪明一定能找到我们。”   姜云川听到地瓜进门就是要说这个,恨得牙痒痒,真想拎着他的脖子把他丢出去。   地瓜盘着腿坐在床上,鼻子一抽一抽的,虽然没哭可也没好到哪去。他眼角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回过头去看,疑惑地问道:“这不是我的狼皮吗?怎么跑这里来了?”他突然满脸惊恐,指着狼皮哆哆嗦嗦的说:“他居然自己跑过来了……”   喊完了就紧紧的抱着萧斐,姜云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捡起狼皮披在自己身上,学着狼走路的样子走到他跟前,声音阴沉:“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地瓜飞起一脚朝他踢过去,跳到床头拿起枕头,朝着姜云川好一阵猛打,最后叉着腰站在床上嚣张的笑着看姜云川落荒而逃。他低头看着萧斐,得意说:“以后他敢欺负你,就这么揍他!”   萧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姜云川却在门口悔得肠子青:他是做的什么孽哟,怎么碰上这么个小魔王!   晌午到饭点儿了,古意也回来了,地瓜蹦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胳膊说:“我们去吃饭吧!”   姜云川叫上萧斐一起出去,找了家酒楼的雅间,点了些清淡的菜品,基本都是依着萧斐的口味。   地瓜嚷着要吃红烧肉,不要满桌子的青菜豆腐,他要吃肉吃肉!姜云川可是让这小魔头折腾坏了,只好叫回来小二,再要几个肉菜。   古意突然说:“肉吃多了,你长不高。”   地瓜伸出的筷子停在空中,转过头看着他,悲戚的说:“真的?”   古意点头:“你要长我这么高就吃青菜豆腐。”   “为什么!”地瓜悲愤的大喊,“我要吃肉,要吃大块的红烧肉!不要豆腐汤,要肉汤!”   任他自己在那喊个不停,另三人各吃各的。   作者有话要说:灰太狼,小白兔,卖萌神马的最讨厌了~~~~~咬着小手绢滚下去碎觉...   嗯,吃青菜豆腐才健康,肉吃多了,不好╮(╯﹏╰)╭ ☆、41回家(1)   往回走,古意说有事去办就先走了。萧斐看着他的背影,问姜云川:“他是谁啊?”   姜云川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忘了给他们介绍。只好现在说明:“他叫古意,是我一个朋友,正巧救了地瓜,送他来找咱们,天太晚了我就做主让他留下了。”   萧斐别有所指的拖长调子哦了一声:“你晋阳府的朋友。”姜云川点点头,他又说:“不远千里来找你。”   姜云川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儿,连忙解释:“不是专为找我,他只是办事路过,真是巧了……”   萧斐点头继续往前走,虽然他没说什么,也没什么表情,但是姜云川就是觉得他似乎有点不对劲,可是他这是生哪门子气啊……他可不想再像以前被冷落被无视,赶紧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好声说道:“你又在想什么啊,我们会见面真的是巧合!”   萧斐停下来,用研究的眼神看着他,语气也耐人寻味:“你干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么多呢?”   一句话说的平平,姜云川抓不住他的重点到底是跟他说还是解释这么多,他怔愣着脑子里一直在想,我当时到底为什么要承认我们是认识的呢?   回到客栈,萧斐说想回家了,姜云川看他恢复了精神也就同意了。但是回去没有车厢,骑马的话只能载着他和萧斐,本来还在发愁地瓜要怎么办,结果他自己先说了,他要留下来找小五,反正有古大侠在身边,他不怕有坏人!   姜云川只好给古意留下一封书信,让他照顾好地瓜,尽快回家。然后他和萧斐就带着为数不多的一点行李回家去了。   骑马就是要比坐车快,黄昏时候他们就到了镇上,姜云川想了一下还是直接碧汀村了,等明天再去还马,多拿点钱赔人家的后车厢。   天擦黑了,萧斐推开自家院门,自在的舒了口气,开心的说:“还是家里好。”   “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嘛。”姜云川说着,把东西都拿进屋去,萧斐忙着打开门窗通风,然后检查这场大雨有没有淋坏什么东西,他们走的时候关了门窗没放竹帘。不过还好,看屋檐下的水缸,这里的雨下得并不大,所以并没有损坏什么。   萧斐放心的去了厨房,烧点开水喝。不过点火时他突然想起来,地瓜不在家,谁来给他们做饭吃啊?   姜云川把东西都归类放好了,然后拎了食盒打开,问萧斐:“哪些东西要送给谁家,你来看看?”   萧斐把柴火往里拨了拨才过去,分好之后,他说:“你要去送?”   “我送也行啊,反正谁家我都知道门儿。”   “那你去吧,我有点累了。”萧斐抓了个马扎坐在墙根,姜云川忙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萧斐摇头只说是有点乏了,他又摸了他的额头试过没觉得有多热,这才放心出去。   姜云川先到隔壁的田大叔家去,大婶帮着照看鸡鸭,他们就多送了些东西。都是些新鲜不常见的小吃食,还有一瓶不错的酒。   从那儿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朵儿,他笑着叫了一声薛姑娘。朵儿和萧斐正聊到开心处,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见是姜云川便笑着问了声好,她起身说:“地瓜不在,你们俩都不会做饭,不如我来帮你吧?”   “那怎么好意思?”姜云川客气道。   朵儿看了看萧斐,回头对姜云川说:“荞麦哥可以的。你是在怀疑我的厨艺吗?”   “不敢不敢。”姜云川笑道,他想不通,萧斐前段时间还很讨厌他和朵儿走的过近,怎么这时候居然愿意让她来帮忙做饭了?难道是他之前误会了什么吗?   朵儿在厨房忙碌着,萧斐里里外外的帮她洗菜端东西,两个人倒是十分合拍,姜云川进进出出的看着这样心里真不是滋味儿,想找话说点什么,可总是很快就被带过去了,他只好先闷着头去把东西挨家送完,然后就好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饭做熟了,朵儿要走,萧斐和姜云川都留她吃饭,她说自己吃过了,等明天来帮他们做早点。她走到萧斐身边,面带忧色的和他小声说着什么,萧斐只是不停地点头。   姜云川自自然然的走过去几步,长臂一伸把人揽近怀里,对朵儿笑着说:“我会照顾好荞麦的。”   朵儿一愣,看着他们紧密的贴在一起,怔了半晌,干笑着点点头,说声再见就逃也似的跑了。   萧斐偏头看姜云川,眼神诧异。姜云川又用力搂进他一分,脸上有胜利者的表情,朝着厨房进去:“走,吃饭吧!”   “你怎么这么高兴?”萧斐不解。   “高兴还不好啊。”姜云川随口说着,打开锅盖,闻着里面的菜香,撇了撇嘴:“到底还是伯母手艺最好!”   萧斐拿出碗筷,一边盛一边说:“我娘回来你记得告诉她哦,让她奖励你几个拿手菜。”   “那是一定的。”姜云川接口说到。   两个人贫着嘴吃完一顿饭。   现在已经进入伏天了,虽然下雨的时候感觉冷,但是天一放晴,炎热又赶着回来了,太阳似乎比之前更加炽烈,炙烤了一整天,即使现在入夜了,还是热气腾腾。   萧斐从东厢房抱出一个厚厚的草垫,那东西看着就很重,姜云川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去,问他是要干嘛。   萧斐喘着气擦擦额头的汗,指指门楼说:“放那去,晚上我们就在这睡觉。”   “嗯?”姜云川没明白。   萧斐过去打开门,夜风徐徐的吹进来,吹在皮肤上凉丝丝的,他看着姜云川:“在这睡凉快。”   姜云川把草垫抱过去铺平,一边说:“大敞着门,也不怕有人把你偷走?”   萧斐吃吃笑:“夏天热,我们都是这么睡的。再说了,偷我去干什么,又不是大闺女,偷回家还能生孩子。”   姜云川笑这没说话,心里说,要是我,就把你偷走!   不过他们出去散步的时候果然发现很多人家都是这么睡的,姜云川也不再觉得不妥。   铺了草垫子,上面又铺了一层蒲草编的草席,姜云川纳闷:“铺这么多层不就不凉了吗?”   “土地的湿气最伤筋骨,一定不能贴着地面坐或躺,从小我爹就这么告诫我的。”萧斐一本正经解释,说完就甩了鞋子扑上去,打了个滚舒服的叹息一声,朝着姜云川伸出手:“快来啊!”   姜云川笑着掀开蚊帐一下就扑到他身上去,压住人啃了一口,心里痒痒,什么时候能让他全部都明白呢,就不用像现在这么为难。   从门口往外望能看到漫天的星星,姜云川说:“再过些日子就到七夕节了,牛郎会织女。”   “那是女儿节啊,难道你想过吗?”萧斐奇怪的问道。   姜云川哑了一下,他原本是想跟他聊一下牛郎织女,然后让他对感情事变得敏感些,以至于他整天做的事就不会是白用功了。谁知道他反倒一脸鄙夷的说难道你要过女儿节吗……姜云川心里发狠,实在不行他就去镇上的书店画铺买几套春宫图给他放炕头!   躺了一会,萧斐迷迷糊糊的要睡了,听到姜云川在问他:“你以前没骑过马,突然骑了这么久,有没有屁股疼?我帮你揉揉吧?”   萧斐哼哼了两声,他是真有些不舒服,翻了个身趴在姜云川身上,屁股朝上。   姜云川的手包覆着臀瓣技巧性的揉捏着,既不觉得疼也不觉得别扭,萧斐累了一天,就这么趴着呼呼睡过去了。姜云川闻着他的呼吸,思绪飘出很远。   古意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他现在之所以会跟着地瓜露面,一定是要采取什么动作了,而对象就是他。   出宫这么久了,他和宫里的联系全都是古意用信件维系,最多的是和三哥的来往,通过他也就全知道京里的事了。前前后后催了他好几遍说有事商量,他就是不想回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不愿看至亲之人表面亲密背后却捅刀子。他在这里自在悠闲,看着地瓜和萧斐拌嘴,可是心里却是绑在一起的,一有事绝对是背靠背一致对外。   现在古意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了,估计是京里的事情真的有些不好控制了,可是叫他回去有什么用,他朝内没有人,手里没有兵,他和三皇子都是一穷二白全靠皇帝宠爱的荒唐皇子,有什么能力和其他皇子争?   他越想越懒,越想越悲观,低头看怀里的人,更加懒得去理,他平生志愿就是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隐居度日,现在好不容易实现了,还有个想珍惜的人,他才不要轻易就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42回家(2)   回到家里,又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淡而温馨。   露天睡觉,虽然夜里凉快,早晨却不能睡懒觉。他们本来因为昨天太累了就想多睡一会,结果太阳一早就露面了,明晃晃的光线把他们唤醒。   萧斐支起身子手掌扶额,叹了一声:“我忘了会被太阳叫醒了……”甩甩头驱除困意,“既然醒了就起来吧,这些天也没去田里看看,趁着还不热去瞧瞧。”   他一边说着穿好了衣服,姜云川也只好跟着起来。   随便热了点昨晚剩下的饭菜吃了,两人一起扛着锄头出门。   去田里的路上,遇到很多已经起来干活的大叔大婶,大家都很热情的打招呼问他们这几天怎么都不在。萧斐笑着说他们出了趟门,结果被雨淋回来了。   田大婶讶异的问:“郡里下雨很大?”   萧斐点头,反问:“难道家里没下雨?”   “倒也不是,下的不大,你牛二哥说海里下得很大。”田大婶有抱怨,“真是的,那些地方都不用雨,偏偏咱们这里干起来了,却不下雨。”   萧斐算了一下,果然有二十几天没有下雨了,他在家的时候还每天去菜地浇水,菜是水分充足才能长好的作物,出去这好几天都没浇水,他能相见这种烈日下的土地都干成什么样了。   他急着要去看情况,就没多耽搁,走路都像带了风。姜云川小跑跟在后面,一路追着跑去菜地里。   前一天的雨只是湿了地皮,现在都能看到当时雨滴砸的一个一个小坑,用指节敲地面听得到嘣嘣作响。萧斐眉头紧锁,看着叶子蔫蔫的各种蔬果叹气。   姜云川轻声劝:“你别着急,傍晚我来帮你浇菜。”   萧斐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然后又去玉米地看了看,他直叹气摇头:“菜地能浇,这里可浇不过来啊。”   天灾非人力能抗,他们只能尽力而为了。   忧心忡忡的回到家,也差不多到做饭的时间了。姜云川看萧斐满脸愁容的坐在合欢树荫下发呆,不敢去打扰他,自己在院子里的小菜地里拔了几根葱,掐了一点青菜,打了一盆清水洗起菜来。他一边洗一边犯愁,地瓜不在家,萧斐本来也不会做饭,现在更没心情试验,于是就只能由他来做饭了。问题是,他只知道要热油要加盐,其余的什么都不会,这才做出来能吃吗?   正在这纠结着,门环被叩响,他回头去看,是朵儿。   朵儿看到他在洗菜十分惊奇,问到:“姜公子会炒菜嘛?”   姜云川摇头,她走过去挽起袖子,说:“那我来吧,你去看看荞麦哥他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地里干旱,他担心。”姜云川说起这个语调也沉了。   “那你去劝劝他呀,天灾难免的,担心也求不来雨啊,别因为这个担心的不肯吃饭,伤了身体才不合算呢。”朵儿着急的赶姜云川过去,“我帮你们做饭,不用帮手。”   姜云川只好洗干净手去找萧斐,回头看一眼朵儿,觉得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姜云川坐在萧斐旁边,没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膝上,静静的陪着他一起吹风。   朵儿做熟饭,出来叫他们吃饭,看到这个样呆住了,静静的在一边站着。   还是姜云川先看到她,回过神来说:“吃饭啦?荞麦,快起来,薛姑娘给我们做好饭了!”他拉着萧斐站起来,又对朵儿说:“薛姑娘留下来一起吃吧。”   “哦不了!”朵儿急急忙忙的摘下围裙,跑进院子挂在晾衣绳上面,又快速的跑出去,说还要回家给他爹做饭,一溜烟就不见人了。   姜云川奇怪的看着他,萧斐说:“柳云儿给她说了一门亲,下个月挑个好日子就要嫁人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姜云川觉得不可思议。   萧斐往里走去洗手,说:“就我们出去那几天,对方是柳云儿的外甥。”   姜云川哦了一声,难怪他觉得朵儿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之前他还一直担心最后朵儿会伤心,现在这样是最好了,她嫁了一个自己愿意,对方也一心一意的人。   吃着饭,萧斐突然说:“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姜云川把筷子一放,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看的萧斐讪讪的低下头。他重新拾起筷子吃饭,可还是觉得不吐不快,萧斐却抢先说:“别说话,我想吃饭。”   姜云川被噎住,愤愤的埋头扒饭,嚼饭时动静特别大,一点都看不出他身上有皇宫规矩的影子。他心里其实和表面一样不平静,他在想萧斐是不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但是为什么不让他说,他这样是在逃避什么吗?   这饭吃的平静,两个人心里却都藏着心事,谁也没说破。收拾了碗筷,搬出凉席铺下,两人还是并肩躺下歇午觉。   这种干燥炙人的天气,中午尤其难耐,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着。姜云川见萧斐一直趴着没动静,便以为他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起来找了蒲扇,帮他扇风。   萧斐身体动了动,姜云川屏住呼吸,扇风的力道都小了。萧斐扭头朝着他,含糊的说:“怎么不扇了?”   姜云川这才知道他没睡着,他躺下,柔声问他:“你是不是有心事?”   “就是愁天旱嘛。”   “不对。”姜云川笃定的否定他,“你还有别的心事。”   萧斐笑了:“你这么肯定,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心事了?”   “跟我有关,对吧?”   萧斐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把姜云川看的心里发毛愈发的不安起来,他却淡淡的说了一句:“扯平了,睡一会儿吧。”   这话让姜云川摸不到头脑,可萧斐已经翻身躺下了,他郁闷了一会也只好睡觉。   下午去浇菜,虽然挑了很多水,但是都很快就吸收进去了,就像下面有个妖怪在喝水似的。   萧斐说这是干透了,一次根本不够用,明天早晨和晚上最好都来浇一遍。他们累了就坐在别人家玉米地投下的阴影里,凉快一会,姜云川就去扒拉着找看有没有长大的茄子黄瓜之类的。   由于干旱的关系,黄瓜都长得不大,但是也是可以吃了,萧斐挑着摘完了,递给姜云川,说:“你要是愿意动就去草溪洗洗吃。”   姜云川正在兴头上,他还从来没有吃这么新鲜的,接过去就跑去草溪。洗干净了和萧斐两个坐在地头吃,看着被山吞没的太阳,他感慨的说:“一瞬间,好像我们都老去了。”   萧斐声音低低:“那时候,人各一方……”   姜云川忽的扭过头看着他,终于明白他今天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直就在担心这个吗?所以他平时其实都是在揣着明白当糊涂吗?可是,明知道这样他却给不出让人心安的承诺。一想到这里,他就什么勇气都没有了。   连着几天,他们早晚都去浇菜,总算是看着绿叶又都灵动起来。   朵儿本来要每天都来给他们做饭,她说自己以后离着他们就远了,她受了他们的恩,想借这个机会表达一下,她这话说得萧斐心里一阵酸。但是她从小就没了母亲,现在结婚的一应嫁妆都要自己准备,凤冠霞帔也要自己赶作,她才是现在最忙的人,所以萧斐坚持不要她麻烦。最后朵儿说自己在家做饭多盛一份送过来,两边这才都松了口。   这天傍晚了,萧斐他们正在吃饭,忽然听到地瓜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他蹦蹦跳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虽然有古意保护着地瓜,萧斐还是担心的不行,现在看到人急忙忙的抓过来审视来一遍,完了就开骂:“在外面疯的不知道家在哪了吧?你还知道回来啊!”   地瓜抱着头躲在古意身后,朝着姜云川装可怜:“姜公子,救我!”   姜云川想想这小子经常给自己捣乱,还真不想管他,让萧斐好好收拾教训他一顿,可是古意却拿手中的佩剑朝着萧斐一挡,面色冰冷。   萧斐吓了一跳,看着姜云川又看看地瓜。姜云川啪的拍在古意手上,眼神严厉,语气却装得像个流氓:“哎呀这是干什么哟,快去洗洗凉快凉快,一起过来吃饭。”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萧斐有些委屈的问道,他教训弟弟总不会还要经过一个外人的同意吧,看他那眼神好像要跟自己动手似的。   姜云川也被古意吓了一跳,完全才不到他怎么出这么一招,难道这几天和地瓜交情好成这样了?他推着萧斐坐到桌边,捡起筷子塞他手里,说:“别理他,吃饭。”   萧斐回头看看那个烟青色的身影,暧昧的一团在暮色中几乎融合在一起,他却觉得非常刺目,心里有种感觉,他的到来会给他带   作者有话要说: ☆、43四个人(1)   吃晚饭地瓜就抱着萧斐哭诉他找不到小五了,小五一定是被人抓住了,要不然就是在暴雨中牺牲了。萧斐无奈,只好一个劲的安慰他。   姜云川坐在堂屋门口的大石头上,没一会古意也跟着坐下了,他们眼睛看着萧斐的方向,却在对话。姜云川问那诚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他一直担心这里会被扰乱。   古意说:“我这几天被那个毛小子缠的死死的,哪儿也没去成!”   他说得咬牙切齿的,倒把姜云川惹得好奇,非追问着要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他认识古意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见到他有这么动容的时候,。   古意粗重的呼吸着,好像在调整心境,过了一会才说道:“他让我帮他找狗,一天到晚的粘在我身边,睡觉的时候也要扒着我,除了出恭那点时间,可我又不能那时走开……”他烦躁的抓抓头,“给我十个任务,我也不想再陪着他了。”   姜云川哈哈笑:“可是我看你挺维护他的嘛。”   古意的表情更加无奈加苦涩:“这是这几天形成的习惯……”姜云川挑眉想知道详情,古意没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地瓜为了找小五,在那个镇上找了个人仰马翻,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让那里的人见了他就想朝他掷石头。古意身上背着姜云川给他的任务,必须要保护好这个臭小子,可又不能真的和这些无辜的人们动手,没办法只好去弄来一把看着锋利的剑随身带着。地瓜惹事到哪,他就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拿剑指着人。   他也不是没劝过,可他人不大脾气却执拗的很,威逼利诱都不管用,就一句话,他要把小五带回家。   镇上翻了个鸡飞狗跳之后又跑去郡县,他说小五没来这里就有可能折回去那家客栈找他们了。这里地方大,人也多,地瓜没闹腾出花样,却让古意心惊胆战。毕竟那诚那伙人他并没有全部搞定,万一他们拿着地瓜去威胁姜云川……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所以,他本来还想找机会脱身,到了这里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保护着,主动地寸步不离。地瓜为此很兴奋,再次缠着古意给他讲江湖的故事。   古意头大的陪了他几天,最终仍是没有找到小五,他便趁机劝他,说也许已经跟着萧斐回家了呢,不如先回家去看看。地瓜心里一片灰暗,他心里明白小五这就是丢了,不然这么个找法,就是不会叫不会认路的兔子也找出来了!   他只好同意了,不过却缠着古意也一定要去他家里,他说自己有一副好手艺,会做各种好吃的饭菜,自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就用这个当做回报好了。   那时候古意也刚收到三皇子寄来的信,再一次请求姜云川回去帮他一把。他本着私心想劝姜云川回宫,所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入住到萧家,他就有更多的时间给他陈述利弊,动摇他的心思。   如今的重中之重便是咫尺天涯的皇位,得到这个,还有什么美人拿不下?到时候一道圣旨宣下来,八抬大轿把人抬去与他重逢。坐拥万里江山,身边还有爱人相伴,人生极乐,夫复何求。   姜云川听得一时怔一时笑,才明白地瓜平时是多么的收敛,原来他要闹起来会是这么壮观。他悄声跟古意说:“那你对那诚的事心里有什么打算?”   古意瞟了萧斐一眼,低低的说:“估计他们已经往西域去了,出了我的追击范围了。”   “那你就不用管了……哈哈哈,原来地瓜这么厉害啊!”突然,萧斐从他们眼前路过,姜云川赶紧岔开话,古意也跟着他一起很假的大笑着。等人过去,姜云川才又说:“书信给三哥,让他的人解决。这样……哎呀,你当时怎么不耍两下大刀呢!”   萧斐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姜云川抹着额头上惊出来的汗,用气声说:“这样以后有人查起来也找不到我们身上,也就威胁不到这两兄弟身上来了。”   他终于把秘密谈论的事说完了,他原想的是,既然已经暴露在他们面前了,如果再背着说话恐怕会让人生疑,本来萧斐似乎就有点吃味,他可不敢火上浇油了。谁知萧斐装作不经意的倒一回水,扔一把垃圾,拿一块抹布,来来回回地路过了好几趟,让他心惊肉跳的。   他想起什么来,又低声跟古意说:“你看到我的处境了,帮我搞定。”   “为什么让我?”   “你还问?!还不是你突然出现,他又误会了!”姜云川眼睛竖起来,萧斐正好又走过来,他赶紧叫住他:“荞麦,我这好兄弟有话要跟你说。”他说着用眼神狠狠的盯着古意,逼他就范。   古意只好站起身,对萧斐抱了抱拳,说:“令弟对我十分关切,所以之前的事……请公子不要见怪。”   萧斐摇摇头,说没事。古意又收到来自姜云川的压迫,他只好再次开口:“我替家里南下办事,真是巧了遇到姜兄,借他的光在这里叨扰几日,真是过意不去。”   “别放在心上,姜公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更何况你还出手相救家弟,这份恩情让我们无以为报,能提供您吃住聊表心意已是很开心了。”萧斐客气回去,却瞥了姜云川一眼。   姜云川心头一颤,连忙笑着掩饰说:“你看古意住哪里合适?”   “反正现在都是在天井睡的……”萧斐话还没说完,地瓜突然从背后出现,说:“让古大侠睡我屋里吧!”   “可他和姜公子才有更多的话要说吧,他们刚一碰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地瓜你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萧斐通情达理的说道,姜云川听在耳朵里却知道他别有所指,郁闷的看了古意一眼。   古意会意,说:“地瓜对我经历的事情很感兴趣,我答应给他讲的,就和他挤一起吧。姜公子,我们回京里有的是时间聚首。”   本来姜云川对古意非常满意,但是他不知为何又加了最后一句,这让他很担心,萧斐又不是傻子,还听不出这话什么意思嘛。果然偷偷看他一眼,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眼神也有些黯淡,声音疲倦的客气了几句,就去了东厢房帮他们找草垫凉席。   地瓜也跟着去了,趁着他们都不在,姜云川朝古意劈了两掌,但都被躲了过去,他武功就是花拳绣腿,在古意这里根本就不够看,不过他也没想能得逞,只是借此出出气。   他压低嗓音恶声询问:“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古意无辜的看着他,摇摇头说:“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我让你说回京的话了?!”姜云川一听更冒了火,“我告诉你,你尽管跟三哥说,我不回去!”他愤愤的一甩袖子,抬脚进了东厢房,把着把沉重的家什搬出来。   徒留古意无奈的杵在院中,他非常清楚这个皇子殿下的脾气,你越是逼着他就越是达不到效果,你得让他心甘情愿。可他现在心思全在这里,要他自愿回京实在是有点难度。   这些天他们都累了,打了清凉的井水洗完澡,都早早的躺下了。地瓜缠着古意给他讲故事,萧斐听他们说了一会,小声问姜云川:“古意,是来带你回去的吧?”   “什么呀,你别胡思乱想。”姜云川赶紧辩解,靠着萧斐的那侧身体紧紧的贴着他,握着他的手放在腹上,“快些睡吧。”   萧斐没再说话,过了良久,姜云川都以为他睡着了,却又听见他低声说:“我知道,你早晚都会走的。”   这种离别的话是最让人伤心的,尤其是这分明就是现实,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实现,这么提前说出来就像是提前把没愈合的伤口扒开一样,疼痛加倍。   姜云川翻身,紧紧的搂着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保证的承诺他不能轻易说出口,给人希望再亲手毁掉,太残忍了。   萧斐也不愿让这样的情绪笼罩着自己,他拍拍姜云川的手臂,略带轻快的说:“没事的,睡吧。”   地瓜回来了,朵儿就可以不用麻烦每天来送饭了。因为有古意在这里,地瓜特别要表现自己,一早就起来,洗洗切切,忙碌了一早上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古意很早就去山上练剑了,他知道萧斐和姜云川会去挑水浇菜,便去找他们,看着姜云川一个皇子居然真的挑着担子,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吃力,他真的不能置信。他要替换姜云川,却被用眼神狠狠的警告了,他明白姜云川的意思,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朋友。   最后三人一起回家,看到地瓜的成果都很惊讶,姜云川打趣的问到:“地瓜,早晨这么丰盛,中午要摆到门口去吗?”   地瓜不理他,拉着古意坐下,兴奋的说:“古大侠,你快试试,好不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就写了43章十几万字了,这一篇文我始终坚持码字尽量保持日更,期间几乎就没有卡过文,真是非常顺利,所以无论有多少潜水党有多少养肥党我都很努力的在码字,也为了那些陪伴着追文留言看过来的亲们,希望在剩下的十万字更新中,大家还能这么有爱的鼓励我!mua~~~   今晚先写这么多啦,明天白天补齐,这个周真是悲催啊,白天黑夜都在码字码字码字……码字机附体的赶脚并不好哇!呜呜呜,泪奔滚去碎觉! ☆、44四个人(2)   不得不说,地瓜是真的很有做菜的天赋,尝过之后无论是姜云川还是古意都对他赞不绝口,地瓜眉飞色舞的给古意夹菜,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这是补哪儿补哪儿的……   姜云川一边吃一边饶有兴味的瞧着地瓜,寻思半晌说道:“地瓜,满桌子都是古意的口味,你是怎么搞的啊?”   地瓜看他一眼,对他的挑衅没好气说:“我就是做给古大侠吃的!”   姜云川仰头哦了一声,尾音拖长别有深意的样子,然后一脸好学的样子看着他又说:“你做饭给古大侠,可你哥吃什么呀?不如这样吧,你教我做菜?”   地瓜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他总觉得这人心怀叵测,不想他表面说的这么简单,但一时又想不到。   从这天开始,姜云川就跟着地瓜进出厨房,萧娘在的时候,他跟着学了几天,但是没有上过手,现在他可以试练了。   伏天要多吃点清凉解暑的东西,他跟着地瓜学了一道瓜蓉羹,用半个冬瓜挖去瓤,把洗净切成粒的瘦猪肉,鸡肉,野鲜菇,芹菜,莲子,泡开的虾米一起放在冬瓜内,加上少量的水,再把冬瓜移到锅里蒸上,开锅冒气之后就用小火慢慢的炖着,前后一个时辰,拿出来淋上调料就可以了。   这野鲜菇是姜云川和地瓜前一日去山里采的,由于很久没下雨了,他们走了很远的路才采了小半筐。不过虽然辛苦,可是看着做出菜来那种润泽的菜色,真是让人食指大动,偌大一个冬瓜盅四个人吃了还不够。   姜云川看到萧斐满脸没解馋的表情,就是辛苦也值了,跟着地瓜学习做菜的劲头更足了。他本来就是为了他才学习的,得到肯定自然是只有更努力。   天还是旱着,家家户户都要浇菜,小潭里的水很快就减少了,他们又到远一点的草溪去挑,可那里本来就是一条算作排水的支流,水面最宽的时候也不过七尺而已。   浇菜的水都成了难事,田里正需水的玉米更是干的叶子都卷起来,有些甚至开始发黄,这是旱死的前兆。   萧斐头疼的蹲在地头,头顶上戴着姜云川给他编的草帽。   古意说:“不如这样吧,我知道山上面有水潭,那里的水没人动过,我们……”   “从山上挑水?”萧斐苦笑一声,“一担两担挑的动,可这么大一片地,又不是浇一次就可以了。”他想都不敢想,摇了摇头。   古意浅笑:“这样当然不行,但是姜兄有办法!”   姜云川诧异的看着他,他哪里知道什么办法,要是有早就说了,还要挨到现在让他提出来吗?   萧斐和地瓜也奇怪的看着这俩人,说有什么办法先说说看,行不行得通在两说,反正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家里花园有个引水的竹筒……”古意只隐晦的说了一句,姜云川立刻恍然大悟的拍拍脑门,自责的说着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们俩像打哑谜似的,把萧斐急的直催他快说。   有了解决办法,姜云川也恢复了从容,他拍拍萧斐的肩,说:“用竹竿,把中间串通,粗细连接,从山上引水下来灌溉就行了!”   “哪有这么长的竹竿啊……”萧斐苦恼的说道。   姜云川眉目轻松:“谁说要拉到地头了,我们完全可以在山下用木桶接了,然后挑过来浇下去啊。”   萧斐仔细想了想,虽然觉得有点异想天开,但是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再说反正也没别的方法了,就这么试一次呗!他握紧拳头卯足干劲,点头说好,这就回家去拿斧子和锯子,他们去竹林砍竹子去!   忙碌了一天,他们砍了百十根竹子,一根就有四五米长,粗细也有三寸左右,他们吃了饭休息趁着月光亮堂先把竹子都运到山下,把里面每节都捅穿,然后细端插到粗头去。看着半成品都静静地卧在地上,四人欣慰的抹掉汗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去了。夜里睡得很香,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清早又都起来了,按照古意的指引,他们找到了最低的一个湖,里面的水足够他们灌溉十几亩旱田。   古意的力气最大,他负责往山上拖竹子,姜云川做辅助,拎了一个桶上去,等连通了就好往竹筒里送水。萧斐和地瓜在山脚等着,把竹子最末端的地方挖了一个坑了,方便把水桶放在那里接水。   一切联通好了,地瓜跑到三分之一处喊可以放水了,然后古意听到了在传达给最上面的姜云川。姜云川颇为激动的打起一桶水,对着竹竿的粗口灌下去,手太抖了,洒出来很多。但就这么灌下去,然后就听到一层层传上来的欢呼,他们成功了!   萧斐在山脚看着清水真的从竹筒里流出来,哗啦啦的淌进木桶里,眼睁睁的看着一桶注满了,居然忘了换桶,还是地瓜觉得好奇爬下来才惊叫了一声提醒他。   “哥,这是多么宝贵才弄来的水啊,你居然这么浪费!”   萧斐手忙脚乱的换了桶继续接水,看着竹筒还是觉得神奇的可以,不禁就感叹:“真是不敢相信啊,居然真的可以……”   “是啊是啊,古大侠可真厉害!”地瓜两眼晶亮,仰起头看着山顶。   萧斐不满的说:“这明明是姜公子想到的!”   “是古大侠先说的!”   “可他也是在姜公子家里看到啊……”   “古大侠不说,他也没想到啊!”地瓜理直气壮的又给古意把名声争回去。   萧斐看着木桶快满了,不再跟他继续争辩,打发他去喊一声先暂停,他把这一趟挑过去再说。   只有萧斐一个人挑水还是慢了点,姜云川便让古意去帮着,让地瓜在中间喊话就可以了。这样,上午就把玉米地浇了一遍。   这样的分配实在合理,负责做饭的两个人因为工作轻松,所以仍旧有体力忙来忙去,而萧斐和古意就先躺倒合欢树下小憩一会,等饭熟了,他们也歇过来了。   下午太热了,如果浇地反而会把庄稼都晒死,所以他们都找了阴凉地睡觉。可是睡了一会却被人吵醒了,睁开眼一眼,面前占了不少村里的大叔大伯,他们的表情都是很疑惑的。   萧斐先清醒了,爬起来把人让到屋里,问是怎么回事,程家新当家人问道:“荞麦啊,不是叔伯们多事,我们……”他回头看看身边的人,萧斐一笑说:“有话您尽管说。”   这是姜云川等人也都起来了,一起站在萧斐身边。   程大叔这才又说:“我们看到你家玉米地浇过了,你是找到什么新水源了吗?怎么也不吱一声,大伙田里都干着呢!”他说到最后就有点埋怨的皱了下眉头。   萧斐笑道:“不是的,我们也是昨天才想到办法,今天一早去试验了发现可行,准备下午再去完善一下,然后告诉你们的。不过,你们先看到了,要是着急,我现在带你们过去看看?”   干了这么多天,大家都很着急,眼下有了希望他们都迫不及待想去看。   他们在一起居住了这么多年了,都是一家发现什么好事就赶紧奔走相告,从来不会私心的藏着掖着,所以对萧斐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们感到有些不能理解。萧斐倒也没有过多解释,到了山下,指着竹筒给他们看,然后带着他们一直爬到潭边,一众人才长吁了口气。   他们总算是明白了,这么异想天开的办法,难怪萧斐不敢一想到就说出来,这玩意失败了,让人更加绝望啊。   一个大爷说:“这么多竹子,这么高的山,你们怎么就不跟人说一声帮忙呢!你们这些孩子……就算是最后失败了又能怎么样,嗐!”   “唐大爷,您别埋怨我了,都是我考虑不周,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萧斐声音软软的在老人身边蹲下求饶,柔和的目光让老人直叹气。   “你们萧家人都是一个样!你爹,你娘!现在你也是!”老人又叹一口气,“全村人都沾着你们的光,却什么都帮不上,你让我们这些老脸往哪放啊!”   萧斐无奈的再央求:“唐大爷,你就饶了我吧……不就伐了几个竹子吗,能有多累啊,我还干不了这点事儿嘛……”   程大叔过来说:“你唐大爷是怪你什么都自己抗着,村里这么多人呢,唉,说你你也不听,算了!”到最后负气的一甩手,萧斐无奈的苦笑。   还是有人觉得惊叹,这算是一项伟大的工程了,就问萧斐是怎么想出来的,他连忙摆手:“不是我啦,是姜公子,他家里有一个引水的竹排水车,就想到用竹竿连接着从山上引水下来!”   人们连忙去感谢他,这个竹筒引水的装置可是解决了他们的一大难题啊,尤其是这不是一次性的,他们以后都可以这么办,竹筒坏了可以换新的,只要山上的水潭还有水,他们再也不用怕干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还掉收,留言又不多,点击也不涨,你们太让我伤心了……呜哇/(ㄒoㄒ)/~~ ☆、45四个人(3)   当下,萧斐就教着他们怎么用,让各家的小子各段距离站一个,方便上下通气。他们都是些普通人,可没有古意深厚的内力,山脚说句话,顶上的姜云川就能听到。   萧斐他们在旁边看了一会,确定人们已经掌握了技巧,便离开了。   干旱已经解决了,他们心里的乌云也算除去了,四个人慢悠悠的走着,姜云川突然提议说:“不如我们上山去别的水潭看看啊,顺便游个泳消暑,捉两条鱼加菜!”   地瓜欢呼着表示赞同,架着古意的胳膊就往山上拽,萧斐无奈的只好跟着一起上去了。   古意对这个山可是相当熟悉的,一则是他之前帮着姜云川找过那个湖,二来,他在碧汀村这些日子吃的都是山里出的。因此他在前面开路,反而比那俩土生土长的兄弟还顺脚。   他猜想姜云川的性格自然不希望他喜欢的地方有人经常去,所以他领着去的水潭并不是姜云川心心念念向往的那个湖,不过也非常漂亮。潭水清澈,而且非常大。   地瓜想都没想麻利的脱了衣服,一个猛子扎进去,游了一圈才冒头,伸出手喊道:“古大侠,快下来,水好凉!”   古意应了一声也下了去。   萧斐站在岸边,似乎没有想下水的意思,姜云川奇怪:“怎么了?”   “你们洗去吧,我去别的地方转转。”说着就转了身,脸色有隐约的红。姜云川确定这不是热的也不是累的,连忙追上去,抓住人又问:“你到底怎么了?”   萧斐像被烫着了似的,飞快的把手抽出来,疾步往前。姜云川在原地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低头轻笑了一声,朝着古意喊:“水潭盛不下这么多人,我们去另一个!”然后快步追上去。   地瓜看着这么大的水潭,纳闷:“这怎么容不下四个人呐,古大侠……”   他话还没说完,古意拦下来:“跟你说多少遍了,别这么叫我。”   “那我叫你什么呀?”地瓜游到他身边,歪着脑袋问道。   “叫我名字就行了。”   “谷粒?没气势……”地瓜小声的嘀嘀咕咕,古意耳力岂止是好,自然就听到了,本来还有点被噎到的感觉,但是有一想,为了安全起见,让他误会自己就叫谷粒看起来或者更好些,所以他连忙唉了一声,这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姜云川追上萧斐就拉住他慢点走,没说别的话,静静的走到邻近的另一个较小的水潭。   萧斐还没开口说话,姜云川拉着他走到岸边,伸手一推然后也跟着跳下去,抱着人随着这股力道沉下去,在水底吻住他,然后奋力浮出水面,唇舌还纠缠在一起。   山野里很安静,除了头发上偶尔滴下的水声,便是他们亲吻的声音,在静寂中更加刺耳。萧斐使劲推人推不动,干脆合齿咬人,终于成功把人逼退,他一下游出去很远,气恼的等着姜云川。   姜云川也不急,跟在身后随着他游来游去,他笑道:“我们像两条鱼……”   萧斐突然想到了那个鱼水之欢的词,心里一跳。姜云川一直看着他的变化,这时立刻追上去,把人搂住靠近岸边,他们的衣服还没脱,被水湿透的衣服更不好脱,他有些不耐烦的撕扯。   “你疯了!住手!把衣服撕破了!”萧斐手脚并用的踢打着让姜云川松开他,气呼呼的看着他说:“你发什么疯!”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干嘛不和他们一起洗?”姜云川喘息不稳的反问,发髻里的水顺着脸淌下来,顺着他赤0裸的胸膛融进水里。萧斐突然有点口干舌燥,于是便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也没有答出什么。   姜云川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重新靠近他,耐心十足的把他的衣服都解开,一件件扔到岸边,却正好被高低不平的草支撑开,薄薄平平的晾晒着。   他靠近有些呆住的萧斐,亲亲他的嘴角,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萧斐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缩起肩膀,就听到耳边有低低的笑声,他回头去看正好送上自己的唇,被狠狠的攫住啃咬。   姜云川揉捏着怀里的人,偏瘦却柔韧有力的身躯,柔滑却弹性十足的肌体,青涩却趣味百般的回应,比他之前遇到过的男男女女都更有吸引力。他一边发狠的亲吻着,一边保留着理智,他不能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做出可能会让他后悔的事情。他有耐心等,也有信心等得到。   这么久,他已经慢慢的让身边的人习惯了他的存在,以至于无论他们两人谁单独出去都会有人问另一个去哪儿了;他也慢慢的让萧斐习惯了自己的碰触爱抚,让他对他有各种依恋而做不出反抗。他用了这么久的心思,他不怕再等几天,等到让他全部开窍,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   萧斐被吻的身体渐渐虚软,攀在姜云川肩上的手臂干脆勾住他的脖子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吊在上面,腰身被紧紧的搂着,他头脑一片空明,身体也好似全部麻木,只有嘴唇还有感觉,却也是火辣辣的。   身体被水包围着,一双手却不间断的在抚摸着,直到握着他开始有感觉的一部分,他才像受惊了一样全身一震,但是很快却又痉挛起来,因为快感来的太迅猛了,他还没有心理准备就已经被快速的挑起了全部的热情,炙热的急切的**,他只想着要赶快,要赶快让他去享受最舒服的那一刻。天地都化为虚无,他只感受到自己才颤抖,全身都在欢乐的跳动着。   那个掌控着他感觉的人,对他的需求非常了解,也很爽快的给了他极乐。他靠在对方的肩上大口的喘息着,眼睛睁得很大看着碧蓝的天空,却发现白天也有一片亮晶晶的小星星。   肩膀还在被人咬啮着,嘬起一小片皮肤有力的吮吸,让他此刻仍沉浸在欢乐地余韵中的身体敏感的轻颤着,口鼻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姜云川吻着咬住萧斐的耳朵,声音可怜兮兮的说:“你自己舒服了,就不管我还在难过……”说着就拉了他的手覆在自己身体上。   这不是第一次碰触他的火热,但是却仍旧让他觉得羞愧,真想就这么沉到水底去不让他看着。   姜云川鼓励的亲吻他的脸颊,声音含糊好似很愉悦:“嗯,动一下……你上次做的很好……”   萧斐终于克服了自己,曲起手指握住昂扬的柱身,眼睛一闭,赴死一般,毫无技巧的上下滑动着。他技术太差了,姜云川却不敢打击他,无奈的只好吻住他的唇,身体配合他的滑动一前一后的耸动着,终于让自己也痛快了。   良久,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的抱在一起倚着水岸,像两块和在一起的打石头。水面平静了,游鱼便大着胆子靠近了,姜云川伸手一捞,居然真的捉到一条小鱼,柳叶一般瘦长,在他手心扭动着。   他觉得很有意思,又怕它蹦走,贴着萧斐的胸膛用手捧着给他看。那鱼离了水不安的扭动蹦跳着,在萧斐胸膛上粘腻的溜来溜去,感觉很奇怪。他抬手打翻了姜云川的手,那鱼儿终于得救,落到水里迅速的消失了踪迹。   姜云川想要抓回来,伸手又去捞,又有呆呆笨笨的小鱼被捉到了。   萧斐再次给他拍落:“这么小你捉来做什么?”   “多好玩啊!”   “好玩……你是不是也觉得逗我很好玩所以总是逗我!”这话说着声音就高了。   姜云川莫名其妙:“你这话是从哪儿说起来啊,我又怎么了……”   萧斐一扭头不说话,姜云川连声追问,终于把他问烦了,吼他一句:“古意跟你说什么我都听见了!”   姜云川一瞬间浑身冰冷,僵硬着不敢去拉萧斐,脖子也僵直不能回头,但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你听到什么了?”他想,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话来,一定是被鬼附身了。   萧斐眼中有怨恨,盯着他半晌,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实话吧,几时走?”   姜云川心里一颤,他到底是只听到了这一句还是前后全部都听到了?但是他细细回想,他和古意在商量回京的事的时候,确定萧斐不在身边啊。   前几天正在忙田里的事,古意却拿着一封三皇子送来的信,信上说皇帝生病了,宫里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不提前做筹划只怕这么多年的费心经营就全部毁于一旦了,到时候不能登基是小事,恐怕连小名都不见得能保住!   只不过,信上只说皇帝是雨天受凉,加之之前太劳累,所以看起来病的重,但是休息一下也就好了。所以姜云川并没有急着立刻回去,而且他主要是因为三皇子已经不止一次让他早些回京去,他认为这里面绝对有夸大成分。   就为这个,他和古意两个讨价还价的商量着的时候,居然被萧斐听去一些。   姜云川现在脑子里急速的转着,一定要想出一个完美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连载了14万字了,今天又加了3000,我的意向是20万完结,拖太长了我就没心力了,而且一篇种田文,我觉得写得够长了。所以大概还剩下6万字,最多8万字就完结了。   希望一直潜水的亲们能够体谅一下,吐个泡泡换口气再沉下去,给我一个笑脸当做回馈吧。^_^ ☆、46四个人(4)   姜云川越是这副样子,萧斐越是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刚才绝大程度上是在试验,本来么,他就是听到一个话尾,也不知道是古意要走,还是他们要一起走,可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了。无论姜云川想出什么话来搪塞,他都不会信了。   身上的酥软感慢慢的消失了,萧斐抽身游到一边去,用清水好好洗了洗身上。近傍晚了,天气有些转凉了,他没在水里多呆,起身上岸把水晾干就捡起基本干了的薄衫穿上。   姜云川一跃上前拦住他,眉眼着急:“我是要走,可不是现在走,你留下等我给你说清楚。”他声音有些着急,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直到他缓缓的点了下头,他才放开手捡起衣服穿好。   两人在地上坐着,有那么一会儿了,都没人说话,萧斐有些不耐烦了,姜云川忽的又用力抓住他,说:“你别急,我会告诉你的。”他回头朝他一笑,神情有些落寞。   “我给你说过我家是个大家族,家里人都想当家主,可我一点都不想!但是,从小带我长大的三哥,他想非常想。我这次出来,他经常让人给我捎信,说些家里的事,最近总是让我快些回去……我还是不想回去,我喜欢这里的生活,我……”喜欢你。他很想把这话说出来,但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不想说些兑现不了的承诺,可是心里有迫切的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的心思,他每天都这么纠结着,想靠近他又想疏远他。   姜云川深吸了口气,又说:“古意告诉我,家里确实是有事发生了,我爹生病了,似乎有点重。”   “那你不赶紧回去?!”萧斐没忍住,一句话抢出嘴,然后懊悔的扭头看向一边。   姜云川呵呵笑了,握着他的手,声音柔和:“哪有你想这么简单。父亲如果生重病了,家里就不可能那么安生,外地的几个兄弟和其他亲戚早就回家去等着了,还能让三哥把话传到我耳朵里嘛。”   萧斐仍是有些不解,他听着姜云川说这些,似乎他们的家族很大很有权势很富有,不然为什么都要争家主的位子呢。可是他想不通怎么会弄得这么复杂,难道不是都像皇帝传位那样有诏书会立太子吗?   他把疑问说出来,姜云川一怔,不过他确定萧斐一定不知道他的身份,才又说:“我们家这一代没有提前立继承人,因为父亲想从儿孙辈找出最有才能的来继承家业,所以就搞得比较复杂了。”   “可你为什么不想呢?”   “你没有在那种家庭呆过当然不能理解,每天都是躲不完的明枪暗箭,说句话要仔细斟酌半天,生怕一不小心行差错步就丢了小命。那种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哪像这里这么轻松,自由呼吸想怎样就怎样!”   萧斐不甚在意的点了下头,问道:“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走呢?”   姜云川暗自皱眉,扯了这么多,他怎么还是惦记着这个呢。实在逃不过去了,他老实回答:“我出来也够久了,父亲生病了总得回家探望一下,不过你这里再过些天就收玉米了不是吗?家里就你们俩人,我不放心,等帮你搬弄回来我就走。”   “哦,”萧斐垂下脑袋,声音闷闷的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姜云川转身双手捧起他的脸,印了一个吻:“会的,我会回来找你的。”   在山里坐着吹风,闻着淡淡的野花香,看着夕阳红的像火烧起来,真是十分惬意。   地瓜怀里抱着些东西,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萧斐他们走来,嘴里喊着:“回家喽,今晚有好吃的!”   姜云川站起来凝神仔细看了一会,惊讶的说:“莲藕?!这个时节怎么会有?”   地瓜洋洋得意的走近了,回头看着古意说:“我们洗完澡就想在山上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然后就看到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湖,开满了荷花,红的白的粉色的都有,很多很大很好看!”他眼睛睁得圆圆的,语气也很兴奋,看来那个地方真的给他很大的震撼。他接着又说:“然后我们就下水去捞藕了!你看,这么大!”   姜云川眼神却飘向古意,很漂亮的湖难道是他要去的那一个吗?明明已经找到了,他却还没有机会去看一眼,居然被这个小子捷足先登了,古意居然也不阻止。不过他看到古意轻微的摇了下头,心里就松了口气,他想一定要抓紧时间去看一次,和萧斐一起去。   在太阳下山前他们下了山,引水竹筒处还有人在排队挑水,看到他们都热情地打招呼。姜云川看到这情形心里感觉很满足,觉得自己更加融合进这些淳朴的人们之中。   晚饭,四个人一起忙活,姜云川做了火头军,古意负责杀鱼,萧斐帮着地瓜打下手,做的是一道清爽美味的荷香豆角。用的就是他们从湖里摘得藕,菜地里的细长豆角,还去邻居家挖了一块山药根,一起洗净切片,热了油把切碎的葱姜蒜放进去爆锅,然后把这个主材料放进去翻炒,加调料勾芡,炒熟盛出来。   花花绿绿的一盘,又香又好看,姜云川趁着地瓜不注意用手拿了一块藕丢进嘴里。本来地瓜还想报复一下,可看他被烫着的样子只管笑去了。   温馨的吃了晚饭,个人找了自己的窝趴下,地瓜继续缠着古意给他讲故事。漫天繁星似水,地瓜听得入神,突然说:“谷粒,你什么时候再去江湖?带我一起去吧!”   古意舌头打了个结,捋直了才说:“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呀?我给你做饭吃,不好吗?”   “你不会武功。”   古意刚说出这句话,姜云川就替他哀嚎一声,果然地瓜跟着来一句:“不会你教我啊!我天赋很好的,你教我嘛,我拜你做师父!”说着就爬起来,朝着古意就要拜。   古意连忙坐起来架住他的胳膊,连声说不敢不敢。地瓜打蛇上杆,说:“那你就教我武功嘛,我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   早知道我就不吃了……古意心里说着,可嘴上不敢如此,又不知道说什么引开他,沉默着不语。   地瓜见他这样,转而问姜云川:“姜公子,你什么时候走?”   “啊?你想干嘛?”姜云川警惕的回问。   “你不是说出来到处走走长见识吗?在这里都好几个月了,也该去下一个地方了吧,什么时候走,叫我一声,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地瓜说的越来越离谱,终于把萧斐激怒了,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说:“要不要我给爹娘写封信,让他们回来带你出去长长见识啊?”   这话一出,地瓜终于缩了,灰头土脸的老实趴下,黑暗中瞪着古意,翻身侧睡,尽量的离他远点。   玉米传粉结棒,现在终于可以吃了,萧斐和姜云川拿了一个竹筐,去田里掰满了抬回家去,放到锅里煮熟,老远就闻到玉米的清甜香味。地瓜跟着古意去山上打野物了,他昨晚的怄气在太阳出来之时全部晒干净了,欢蹦乱跳的跟着上了山。   这会他们回来了,木棍挑着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姜云川看到灰褐色的兔子,突然笑了,回头在萧斐耳朵边说:“这回狼皮有了,兔子皮也有了!”   萧斐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想起在郡县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脸突然红到脖子根。地瓜一抬头看见了,诧异的问:“哥你很热吗?”   “啊?啊,是啊,我……热,我去外面凉快会。”萧斐支支吾吾的跑出去,坐在合欢树下,捡起地上像扁豆似的种子揪的乱七八糟。   姜云川偷笑不止,地瓜去厨房拿玉米了,古意快速但是吐字清楚的说:“皇上真的病了!”他把衣服稍微一敞,露出里面明黄色的一角绢布,这是只有九五之尊才能用的东西,看来这是宫里送出来的,还是他父皇授意的。   姜云川有些着急了,顾不上萧斐就在门口,急声问情况怎么样。古意大致的说了一下,宫里对外只说是偶染风寒,而实际上已经病了有几天了,各位皇子都还没动作,但是不排除他们已经通过各种眼线知道皇帝生病的实情了,所以三皇子现在很焦急。至于特意要召回六皇子,无论是古意还是姜云川,他们都很明白这是为什么。   老皇帝这些年都不立太子,偏宠六皇子,由着他胡闹暗地里保护着,却不给他任何权力,这是一种在皇家的保护方式。让他以一个荒唐皇子的身份亮于人前,却将一众保皇党的大臣留给他,一旦他登基,这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而之所以会是六皇子,因为他是唯一的嫡子,是皇帝最爱的皇后用生命留下的血脉。他自然希望自己最爱的儿子来继承大统。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奔向完结的光明大道上撒着欢^_^ ☆、47离别在即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姜云川非常意外,他的父皇身体一直很健康,国泰民安也没有特别繁重的政务,他的年龄不至于突然卧病不起啊。难不成……他实在不想用恶意去揣测那些兄长们,可是一切不可能都排除的话,他只能想到是有人等不及了。   姜云川的心肠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并不适合皇家,他对这些理所当然的争权夺势一点都不能理解。   但是,如果有人欺负到他头上,他也绝对不会任人宰割;有人想弑君杀父,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拖下去,时间越充裕他们才越有机会,可是情感上,他实在不想离开这平淡温馨的小家,他已经暗暗的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这里的人便是他的亲人。   古意看着他的神情变化,暗地里皱了一记眉头。   第二天,古意早早的出门了,临近晌午了才回来,一进门就一反常态的叫道:“姜兄,你家有信!”   姜云川早晨起来眼皮就跳,这是一听他嚷嚷心里就明白了。他暗暗生气又不能发作,还要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跑出去问一问。   没想到古意也是演戏的高手,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居然有明显担忧,看到萧斐和地瓜过来,口气沉重的说:“捎信的说姜老爷卧病几日了,信在这,你看看吧。”   姜云川咬牙切齿的把白纸黑字的信拽过来,一看就知道是他今天上午出去找人伪造的!   萧斐见他一脸狰狞,只当是心里着急,事关人家私事,他就算再好奇也不好凑上前去看内容,只盯着姜云川的脸注意他的神情变化。   “令尊怎么样?”萧斐见他看完,连忙问道。   姜云川勉强一笑,说:“没事,生了点小病,让我回家看看。”   “那你快点回去吧,我帮你收拾行李……那你,今天就走?”萧斐着急的说着,心里一咯噔,觉得这一去怕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问的声音便微不可闻了。   古意知道自己成了,也知道惹到姜云川了,赶忙找个借口和地瓜到一边去,留空间给他们说话。   姜云川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把萧斐揽到怀里,亲吻他的额头,柔声说:“没事的,我就回去看看。”萧斐像站在悬崖边上一般,紧紧的抓着姜云川的衣襟,揪的他心都疼了。把人紧紧的抱住,一再的重复着这句话。   过了一会,萧斐从他怀里挣开,笑着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好帮你准备路上的干粮啊。”   姜云川想了一下,为难的说:“我怕父亲真的到了大限,所以想快点回去……明天一早吧。”他看着萧斐点了点头,又说:“今天,陪我去个地方吧,我在这里几个月了,还一直没去呢。”   萧斐想了半天说:“那个湖?”   “是啊。”姜云川颇多感慨,“当初是为了看湖才误打误撞进了山,没想到会遇上你,然后就忘记了初衷,只想陪着你。”   他声音低沉温柔,像在吟诵情诗一般,萧斐的脸慢慢的红透了,耳朵都透着粉红色。   姜云川一手抬高他的下巴,正想覆上去亲吻他,背后却响起一个咋呼的声音:“姜公子,你什么时候走?”   地瓜蹦跳着到了他们身边,姜云川急忙把人放开,萧斐脑袋又低垂下去,简直要垂到地里面去了。他想走开,却被姜云川牢牢的抓着手,只能任由地瓜打量的眼神一遍一遍的看着他。   “姜公子,你什么时候走啊?这回你要带着我哦,你以前就答应了的!”   姜云川责备的看着古意,对方却一脸无奈,他只好自己来应付:“地瓜,我这次是要回家去,不是去别的地方。”   “去晋阳府啊,那更好了,我很久以前就想去都城看看了!”地瓜越加欢呼起来,拽着萧斐的胳膊摇晃:“我们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啊!这样你也不用和姜公子分开啊!”   萧斐猛地抬头,看着地瓜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心里的不安又压下去,拍开他的爪子说:“姜公子父亲生病了,他要回家探望,你跟着去干什么!”   “我又不要他照顾……”地瓜不满的嘟哝,“谷粒带我去玩就行了嘛……”   “那你跟谷粒说啊。”姜云川赶紧借坡下驴。   “他说你同意就带我去!”地瓜气呼呼的说道,气恼的瞪了古意一眼,愤怒地说:“我又不是个葫芦,让你们踢来踢去,不想带我直说就好了!”说完便往外跑,古意一个箭步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拦下来。   有生以来,古意第一次耐心的劝人:“这次真的不合适带你一起走,我们要赶路,回了晋阳府也没时间陪你逛。等下一次,一定带你去江湖增长阅历,好不好?”   地瓜撅着嘴:“你说话不算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是真的。”   “上次我给你做菜,你说带我去黄河;大上次做菜,你说会带我去祁连山;大大上次……”   地瓜抓着古意数落他的不守信用,姜云川赶紧趁机拉着萧斐跑了出去,不然被地瓜缠着他们今天就不用出去了。   一路小跑着,他们来到桃源山脚下,姜云川目测了一下,又拉着萧斐到了那个有湖的山下,两个人突然很精神抖擞的爬上山,中途都没停歇过,一直看到那个湖才停下手脚,呼吸都不敢大气了。   真的很美。   湖岸是一片毛茸茸的草地,再远一些可见扶疏花木。湖面平静,波光如镜,接近中午的阳光洒在上面亮闪闪的像是镶嵌了细碎的琉璃,闪着光华,迷乱人眼。   姜云川拉着萧斐走到湖边,轻声一叹:“就是这个湖,让那本游记的作者一生未娶。”   “为什么?”萧斐极其诧异。   “他想找一个有着与这个湖看起来一样清澈眼眸的女子。”   萧斐踮起脚捂住姜云川的眼睛,令他奇怪的咦了一声,他说:“你别看了,回头娶不到姑娘了。”   姜云川把他的手拿下来,好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没说话,把人圈在怀里。   骄阳下,坐在岸边,让人神奇的是一点都不觉得热,反而是太阳暖洋洋的晒着人,萧斐身子一懒就歪到在草地上,合了眼慢慢的竟睡了过去。   他梦到自己骑了一匹金色的麒麟,在云雾缭绕的山上奔腾。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双手抱着麒麟的脖子,耳边厮磨的与他说话,说的是什么,却既不清了。   转过一座山豁然开朗,飘渺的白雾不在了,萧斐发现□的麒麟站在他对面,他揉了揉眼睛竟然看到姜云川朝他笑。他疑惑的脱口而出:“姜云川?”   话一出口,便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慢慢的就醒转来,姜云川明晃晃的笑脸正在眼前。他抬手揉眼睛,赫然发觉自己的两手都勾在姜云川脖子上,就像抱着那匹麒麟一样。   “吓!”萧斐受了一惊,半坐起身后退了一步,惊魂不定的看着姜云川。   “怎么了?”姜云川问道,刚才还软糯糯的叫他名字,这可是头一次听他不再生疏的喊他姜公子。一回头,怎么像见了鬼?   萧斐看了姜云川片刻,终于从梦中脱离,摇了摇头。回头看快落下山的太阳,惊讶说:“睡了这么久?”   “是啊,我叫你好几遍没醒,最近累到了么?”姜云川拉他站起来。   “还好啊。”萧斐说着,“下山吧?”   姜云川拦住他,指指山峰:“游记上说,爬到山顶往下看,更美。”说完就拉着人往那边小路上去。   这一片高山鲜少有人来,姜云川隐约能看到古意早些时候留下的记号,一路跟着爬到山顶。山顶只有很小的一块平地,两个人站着虽然不挤,但是往下看就会觉得有些眩晕。萧斐本来就有些惧高,此刻更是紧紧的抓着姜云川,偏偏越是害怕越是想往下看看到底是怎样的。   姜云川抱住他的腰,手指着远处说:“看那里。”   萧斐眯着眼看了一下,眼睛立刻瞪圆。他们站的地方和对面的山峰之间便是那个湖泊,在下面的时候只看到两座普通的石头山,但从这里看过去那居然会是七彩斑斓的一道屏障,瑰丽的让人炫目。   萧斐完全移不开眼,问姜云川:“这是怎么回事?”   姜云川伸出手,好像往怀里划拉东西一样的挥舞几下,就见一团白色的烟雾过来,萧斐吓了一跳,但看着姜云川随手就招来觉得很神奇,自己也伸手去摸,竟是冰凉凉的,收回来发现袖子完全湿了,他满脸的疑惑看着姜云川求解。   “这是云彩啊。”姜云川笑的眼睛弯起来,他示意萧斐看自己周身,一团团的白雾像霓裳,萦绕着他们。   萧斐惊喜的看着云雾飘来飘去,姜云川凑在他耳边笑说:“我们成仙了。”   萧斐嗔他一眼,说这神仙还真廉价。姜云川故作神秘的摇摇头,声音低沉如同来自体内:“只羡鸳鸯不羡仙,你忘了?”   这话让萧斐脸颊通红,姜云川取笑他,他强作狡辩:“是……是晚霞映的,才不是……”   “好嘛好嘛。”姜云川宠溺的笑着点头,“你看湖面。”西天边布满红霞,湖水倒影着,半面金红半边碧翠。   作者有话要说: ☆、48承诺   果然是个令人迷醉的美丽湖泊,姜云川和萧斐站在山顶直到太阳下山去,期间姜云川好多次都非常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练武,如果他有古意那样的轻功,就可以携带萧斐像飞一样,在空中看看这美丽景象。   不过,就是这样看过都已经觉得很震撼了,果然再鬼斧神工的东西也比不上自然形成。   两人趁着暮色还能看清路的时候携手下了山,回家去地瓜已经做好饭了,香味飘溢着勾人肚里的馋虫。   连忙洗了手帮忙布菜,四人坐下却都良久没人举箸,一整桌的拿手好菜,弥漫的却是一股难掩的忧愁气氛。地瓜也失去往日的活力了,恹恹的玩弄着筷子。   姜云川勉强一笑,开地瓜玩笑:“地瓜,手艺看涨啊!”   地瓜没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古意,呆呆的不言不语。   “来,吃东西。”古意夹了一片炸藕放在地瓜碗里,声音温和笑容温暖,和他平日的形象完全不同。   地瓜还是看着他,眼睛湿润着仿佛要挤出水了,看的古意心里也潮湿起来,皱巴巴的十分难受。   正僵持的不知道怎么调节气氛好,突然有人敲门,一声赛过一声急,萧斐借着机会放下筷子去开门,是隔壁的田大叔。   “大叔,有事吗?”萧斐问道。   老田头伸手招呼他:“荞麦你出来看,出来出来,这是不是你们家小五?”   他们在门口说话,安静的室内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听到这里,地瓜再也坐不住了,筷子一扔掉在地上都不管,飞快的跑出去,在老田头和萧斐之前看到蹲在石头上的黄色小狗。   “小五!”地瓜大叫一声,带着哭腔就扑过去,一把抱住小五的脖子,使劲使劲的蹭它皮毛。小五也发出呜呜的哀鸣,似乎在诉说自己的心酸。   老田头松了口气,说:“果然是小五啊,我看着就像,总算是回家啦!”   萧斐感谢的说了几句话,蹲□摸着小五的脊背,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些天家里没有小五,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开门去外面总是喜欢回头喊它一声,却不见那个黄色活泼的身影。现在回家来了,却是瘦骨嶙峋的皮包骨头,一看就知道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在家里的时候,地瓜宠它跟宠孩子似的,他吃什么小五跟着吃什么,他到哪小五跟到哪,所以这些天他是最难受的一个,要不是有古意突然出现吸引了他的精力,真不知道这十几天他会怎么闹。   他们都以为小五肯定没了,不是被人抓了就是自己死了,十几天过去,他们心里已经默认了接受了这个结果,可它居然沿着原路自己跑了回来!   萧斐抱着已经长大的小五留下一行泪,一个回来了,一个却要走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走了还能不能回来。   失而复得的眼泪流尽了,地瓜破涕为笑,摸摸小五的脑袋,说:“小五,今晚有好多好吃的哦,他们都不吃,都给你吃!”   闻声跑出来的古意和姜云川面面相觑,苦笑了一声。   一起进了屋,地瓜干脆给小五搬来一张凳子,拍拍凳面小五会意的跳了上去,乖乖的蹲坐着,不张望不乱闻。小五找了个盘子放它跟前,把好吃的鱼啊肉啊都放进去,摸摸小五的头,好声说:“吃吧,吃胖点!”   “地瓜,一口吃不成胖子。”姜云川故作幽默,想调节一下凝滞的气氛,却惹来萧斐一通白眼,只好闭了嘴吃饭。   地瓜再也顾不上去管那些人怎么样了,全心全力的给小五夹菜,看着它吧唧吧唧都吃下了,眼睛笑得眯起来。   难捱的一餐饭吃完了,收拾了碗筷,萧斐帮姜云川去收拾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姜云川来时穿的衣衫和扇子放在他的包裹里,而其余的都是萧家的东西。   萧斐垂手站在桌边,昏暗的烛光不安的摇曳着,就像他此刻的心境。姜云川把东西放好,从身后抱着他,静静的没有说话,心里暗暗的下决定一定要回来。   安静的靠在一起,心贴在一起,沙漏似乎已经不动了,一片静谧。   窗外沙沙的响起来,很快就变成了滴滴答答的声音,萧斐身体一震,自言自语的说:“下雨了?”   姜云川也侧耳倾听:“好象是的,傍晚在山上,云雾的水分就让我觉得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萧斐没再废话,赶紧跑出去,趁着雨还小去收拾东西,姜云川跟在后面帮着他。   好像,连老天爷都在留他们。姜云川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夜幕的雨帘,古意站在他身后,低声说:“无论怎样,还是要快些回去的好。”   姜云川点点头:“我自然知道的。”他轻叹了口气,自己这次回去还是吉凶未卜,他是真的不能给萧斐一个承诺。摇摇头摆脱这些心思,他对古意说:“早些睡吧,明天一早要赶路了。”   各自回了房里,姜云川躺下一直就是翻来覆去,他想这都是下雨让屋里闷热的原因。强迫的命令自己快些睡去,就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小声响,他还以为是古意呢,翻身下炕,拉开门却是萧斐站在那儿,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惹人怜惜。   姜云川在脑子想明白之前就把人拉进门内,紧紧的拥在怀里,亲吻着他的额角,不断的说:“荞麦,我喜欢你。”   他现在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只跟着心里所想,抱着人想要揉到身体里,带着他一起走。走到天涯海角,再也不要让那些烦人的事情扰乱到,他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盖一所木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耕田打渔,生活自在。   萧斐怯怯的伸出手抱着姜云川的腰,小声说:“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姜云川的魔障顿时全部退散,他想说是的,我一定我必须回来,不然我刚才说的话就是放屁了。可是他张不开嘴,他没有这个能力保证,他不想让他像戏文里说的一样,苦守等他直到等死……   他要一个开心快乐的荞麦,希望他过得太平满足,哪怕他只能远远看着,他也会心满意足。   萧斐等了良久没有听到确切的答复,更小声问:“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可以去找你吗?”   姜云川的身体剧烈的一颤,他像溺水的人得到一臂助力,豁的划开水面,终于得以重新呼吸,他激动的握着萧斐的手臂,不住地点着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他终于说了出来,他一个人跑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回应,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赢回自己的承诺,他又说了一遍,把萧斐说的脸上露出笑容,便一遍一遍的说下去,重复着,就能成了真。   萧斐欢快的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说:“那快点睡觉,明天你上路,早些到家,没事就早点回来。”   “遵命!”姜云川使劲点头,撞在萧斐脑袋上,一声哎哟两人滚上炕。姜云川笑着受了萧斐几拳头,便把人圈在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   天微微亮,姜云川已经先醒了,一直以来,都是萧斐比他早起,这次却是他先醒。无事做,他用手托着头,静静地看着萧斐的睡颜,用手指虚空摸着他眉目,脸上笑的柔和。   萧斐习惯性的到了这更点就醒了,朦胧着睡眼看近前的人,那人也在看着他,偏偏就是移不开视线,一直对视到清醒了,却有些羞赧的低下头。   姜云川低声笑,说:“怎么啦,又不是第一次看我。”   萧斐闷了一会才抬头,神色恍惚:“离第一次看到你,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啊……”   姜云川心疼的抱住他,笃定地说:“下次见面,就不用计算时间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两人默默的靠着,直到天大亮。古意来敲门,姜云川应了声,恋恋不舍的起床,吃早饭。   地瓜一直阴着脸,他还对不能跟着出门的事耿耿于怀。   姜云川领来小五,摸摸它的头柔声说:“在家乖,看好地瓜和荞麦,回来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地瓜一把拍掉姜云川的手,把小五搂进自己怀里。   姜云川倒也没生气,反而说:“地瓜,小五刚刚回家,你舍得和它分开吗?”   地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紧紧的搂着小五的脖子。姜云川见状又说:“快要收玉米了,难道你要你哥自己扛着?”   这话说到他的软肋了,他虽然喜欢胡闹,偷懒耍滑,但是他可是真的很心疼萧斐,现在父母不在,姜云川又要走,他绝对不能让哥哥一个人做农活啊。这两点逼得他只好点头,不过他又追了一句:“你回来的时候,谷粒也要来,你们都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江湖的!”   姜云川和古意松了口气,都笑着点头,齐声说:“这次绝不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一大进步啊,荞麦开窍了哈哈哈哈!   今天出去一天,累个半死不说,还神马事都没干成,真杯具- -|||   好累,好困,碎觉鸟~~~ ☆、49分开了   终于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刻,昨夜一场大雨,早晨颇有一点凉意,萧斐拿了家里的两把伞给姜云川带上。   姜云川不肯接,问道:“就这两把伞,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没事,我再去买两把就好了,你拿着,这几天搞不好都会有雨。”萧斐担心的看着天空,低垂的阴云就像他此刻的心境。   “这天不会下雨了,再说我们到了镇上再去买两把就行了啊。”   萧斐突然发脾气,发狠的把油纸伞往他怀里一扣,说:“我让你拿着就拿着!”   姜云川呆了一下,随即温柔的笑了,把人拉到跟前宠溺的看着,说的话像是放在蜜糖里泡过。萧斐面上有些挂不住,想挣开他却有舍不得,只静静的靠着。   好在地瓜拖着古意去了厨房,才没让萧斐更加尴尬。   “这个有点咸,多喝水……这个早上吃,这个中午的,还有晚饭的……这些不怕挤,能多放几天……”   厨房里传来地瓜絮絮叨叨的声音,说的姜云川好奇起来,拉着萧斐过去看,就见古意身上背了好几个布袋子,都塞得满满的,好像要去逃荒似的。   萧斐苦笑的叹气:“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昨晚帮他们准备的干粮啊,从这里到晋阳府得走一个月吧……”他说着又去扒拉古意的口袋,细细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自言自语似的问道:“这些够不够啊?要不要再等一天,我帮你们再多弄一些?”   姜云川拉住他的手,心里感动又有些无奈,口气软糯的说:“你别忙了,这些够我们吃了。再不济,就到路上的小摊买一些吃就是了。”   地瓜急了:“你们在路上吃的那些怎么能成,我都听谷粒说过了……吃的那么……”他心疼的看着古意,眼圈开始湿润,“都说让你们带我去了,我会做饭啊!”   “没事,真的没事。”古意只能这么苍白的安慰着,握着地瓜肩头的手却捏的更紧了。   最后还是萧斐有办法,他绕了一圈说的就是给他们拿的行李越多他们路上耽误的越久,这样等回来的时候就更晚了。地瓜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快去快回的,只好默默的答应了,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吃食又精心的挑了一遍,留了些咸肉酱,烤鱼干,风干肉片之类的可以放长时间的东西给他们路上换口味。   出了大门,萧斐扣上锁的一瞬间,心酸的想要哭,一低头看到小五仰着脸摇着尾巴,硬生生又忍了下去,心想自己怎么和个大姑娘似的,居然会想要哭。   他们一起走到村口的分岔路,姜云川停下脚步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送到这儿吧。”   萧斐点点头,姜云川看着他良久,故作笑颜的说:“我会尽快解决了事情早些回来的。”   “路上注意安全。”萧斐轻轻的说了一句,在没开口,在村口站着直到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还是呆站着,眼神还在遥远的前方。   “哥,回家吧。”地瓜拽拽他的衣服,小声说。   萧斐应了一声,默默的和地瓜一起回家去了。他不知道,姜云川这一去要多久才会再来,也不知道他们昨天晚上说的话是不是就像他想的意思是一样。他像怀揣着一个鸡蛋,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孵出自己期望的小鸡来。   走出碧汀村有一段距离了,姜云川的脚步放慢了,古意略带调笑的说:“好像是动了真情了,这次打算怎么办?”   姜云川乜斜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这个不予置否,反倒说:“我倒觉得你最近表情很多,受了谁影响?”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再不提这个话。他们都是身负武功的人,即便姜云川只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他们赶起路来去也很快,出了镇子找到三皇子的人取了马匹,一夜可奔出数百里。   饿了,拿出地瓜准备的东西,古意看着一样样细心放置的食物,心里暖洋洋的,不自觉的嘴角就弯起来。   姜云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吃着。古意被看的发毛,突然管不住自己的嘴:“您打算怎么办?我是说那位萧公子。”   姜云川嚼东西的的动作停了一下,又慢慢的开始吃,神思却飘忽起来。古意有些急了,问道:“难不成要像以前那些一样吗?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啊!”   “既然你知道不一样,难道我就不知道?”反问一句,却把什么都说白了,古意这才松了口气。姜云川玩味的看着他,说:“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无论我怎么做都是我承担骂名,你瞎操什么心?还是说,他其实是个和你有某种联系的人?”   古意放下手里的东西,突然严肃的行了跪礼,用发誓的语气说:“我心天地可鉴。”   姜云川一愣,扑哧笑了,看着古意一脸严肃笑的更厉害了,古意虽然满腹疑问,却又不敢开口问,只等着他笑够了,自己说:“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关心,不怕惹我不高兴都要问,是不是因为他是地瓜的哥哥啊?”末了还挑了挑眉,更多的意味不言而喻。   古意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微的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说:“那个小孩……很温暖。”   姜云川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语调讥诮:“他把你这样的冰块融化了,自己也就死了。”   这段时间的生活平静而温馨,古意几乎已经忘记姜云川说话是个非常刻薄的人,他突然有些适应不了,面对如此尖刻的指责,他无言以对。   姜云川又说:“这么自私,果然是姜家皇朝才能培养出来的。你说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会是什么表情?”   古意心里一寒,缓慢的绝望的摇摇头。他自己去打探的消息,他最清楚会的来什么样的待遇。这也正是,为什么无论到何时姜云川都不能开诚布公的说自己的身份的原因。   两人再没有多余的话,吃了饭继续赶路,只求尽快去解决了麻烦,就可以洗白身份,无事一身轻的回来做农夫。姜云川给了古意一枚定心丸,将他争取到自己的阵营。   “只要你帮着我完成事,到时候就给你脱了籍,还你一身自由。”   古意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如果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他也觉得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可是现在又唤起了他心底的渴望,他不想再双手沾满人血。   他知道姜云川无心争皇位,敢给他这个许诺就是孤注一掷要助三皇子登基,而他是个很好的筹码,临阵倒戈什么的,最能动摇军心,也最能一招毙命。   他迟疑了很久,姜云川给他时间思考,最后还是敌不过对自由轻松的向往,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这个貌似游手好闲,实则心机深沉的六皇子,姜王朝的嫡长子,没有兵马的皇帝宠儿。   姜云川走了几天了,萧斐还是不能习惯,他每天都在墙根刻一道记号,每天无数次的过去数,终于有一天,他把地瓜叫过去,疑惑的指着一道道的竖杠问:“是不是你给我擦了?”   地瓜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萧斐锁着眉头,说:“那怎么才六根呢,我记得有十几根那么多啊……”   地瓜摆摆手:“他们哪有走那么久啊,上个月二十九走的,今天初四,初八给朵儿抬嫁妆,你算算呗。”   萧斐扒拉着手指数了数,撅着嘴点头,还是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过了好多天了呢……   这几天,身边没有人时刻陪着他,他很不适应,特别是天热了去锄草,一抬头,并没有人递来擦汗的汗巾,他会在大太阳地下呆上好一会儿。再比如,吃饭时没人跟在他后头嘱咐要小心烫,不要吃太急了会呛到。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有人递过胳膊给他枕着,睡前总会轻轻的亲吻他的脸颊……   这个人原本无处不在,现在却处处不在,叫他如何适应?   这几日,真是恨不得自己去转动日晷,一天一天快点过去,他和地瓜在第一天就碰着头计算过了,从这里去晋阳府,一天一百里,他们也要走上十几天将近半个月,万一路上再有什么耽搁了就更没准头了。回家总要呆个十天半月的,然后再回来,又要那么久,来回一趟居然要花费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就在萧斐还在郁闷的习惯一个人的时候,姜云川已经回了晋阳府。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宫,而是趁着天黑摸到了三皇子府上。行冠礼之后,皇帝都会给皇子另赐宅第,目前还在宫里住着的就只有姜云川这个小皇子了。   所以他猜测,皇帝之所以现在有了动静,恐怕就是想在他离宫之前就把大统的问题解决了,这样他可以一直住在宫里,护卫他的安全也要方便得多。只是,他心里真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他宁愿父皇把这份青睐给同样沉湎酒色,却胸藏大志的三皇兄。把姜王朝给他,一定能治理出更好的天下啊!   可是,皇帝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只能竭尽全力的去争取,自己赢得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分开啦啦啦啦,望天,为毛我这么开心?   很快的,他们会再见面! ☆、50不同的生活   雍容华贵的皇子府,进了内院就听到一片丝竹声,姜云川噙着一抹冷笑,拎过来一个小太监拿出牌子给他看,问道:“三殿下在哪?”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跪下问安,说:“殿下在后面百花苑。”姜云川迈开大步穿过回廊,直奔那里而去。   走的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推开门,看着醉生梦死的三皇子,姜云川朗笑道:“三哥好兴致!”   三皇子姜适挥开眼前舞来舞去的歌姬,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姜云川身边,勾着他的脖子说:“臭小子,鬼混回来了!”   “臭死了,换衣服去!”姜云川推开他,笑骂道,随后拉了个稚幼漂亮的小男孩圈在怀里,用力亲了一口,“我先找个美人儿安慰安慰。”   姜适一脸嫌弃,身体摇晃着还偏要拉着姜云川一起往里间晃悠去。姜云川无奈,只好装模作样的朝那小童挥挥手。   一进门,姜适便肃了面容,声音却还是和软:“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姜云川在唇边竖起手指:“嘘,有人监视你府上。”   “等到你发现,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姜适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姜云川讪讪的笑着,一进门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姜适仿佛骂了不过瘾,又抡起拳脚招呼了姜云川一顿,把他压在地上,气喘呼呼的说:“宫里箭在弦上了,你居然给我拖到这么久!”   “哎哟,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哥哥快放开我……再说我回来有什么用啊,你都能把我揍到!”姜云川开始还好生说着像是在讨饶,到最后干脆耍起赖来了。   姜适翻身坐到一边,虽然衣衫凌乱,但是却有种正襟危坐的感觉,他没管姜云川死人似的趴着,径自说道:“父皇那里交给你了,其余的我能顶住。”   姜云川仍是趴在厚厚的地毯上,单手支着脑袋,点了点头,继而担心又问:“光这样还不行啊,父皇一天不动心思,我们就被动一天。”   “六弟,我就问你一句话。”姜适严肃至极,盯着姜云川让他也不得不同样坐好,十分正经的聆听。他说:“这天子之位,你当真不要?”   姜云川淡淡一笑,微微偏头看着东南某个未知的地方,声音温柔:“以前,我只是怕麻烦怕累死,现在……”他轻轻摇摇头,“你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了你的事,就绝不会反悔。”   姜适闭着眼微笑,不住的点着头,伸出手握着姜云川的,良久他终于平复了心境,说:“我已经想了万全的办法,一定能成功。”他便把自己这些年尤其是这些天来的考虑全部仔仔细细的对姜云川说了一遍。   姜云川认真的听着,暗自做着分析,末了说:“以大哥二哥的脾气,我们能行,可是老五呢?”   “老五确实不好对付,但是你别忘了他的皇妃。”姜适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要做母亲的女人……”   他话没说完,姜云川就全明白了,点点头,这事便商定了。他临走时说:“三哥,其实没有我,你一样可以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在父皇的心里,没有任何一个儿子能取代。”就像你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取代。   姜云川自嘲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挥挥手就离开了。   在三皇子那里换了一套他以前的衣服,进了宫门直奔皇上的寝宫,演了一回孝子,看到皇帝脸色还不错,心里松了一口大气,他们的计划还能拖上一点时间。   一直在赶路,姜云川也有些累了,想告退回寝殿,皇帝却留下他,说:“过几日,就是你母后的忌辰。”   “儿臣记得。”   “父皇陪不了你几年了,很快回去找你母后的。”皇帝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好像期待了很多年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一样。   “父皇……”姜云川突然心中大恸,他只看着萧斐难过心里都揪起来了,面前这个是他的亲生父亲,虽然他想把自己按上那把最高权力的龙椅上去,其实不也是一种对他的期许对一种对他的保护一种对他的爱嘛,他怎么能舍得逼这样一个爱着他的亲人到绝路!   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他不能。   皇帝恍惚的笑容渐渐退去,朝姜云川招招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抚摸他的手,说:“你今天一回京就去找老三了。”   “父皇!”姜云川大惊,他知道有人监视三皇子,可没想到那会是皇帝派出的人。那么,他们密谋的事……   “老三和你臭味相投,难怪从小你们哥俩最要好。”皇帝静静的说着,“朕很小的时候就被立了太子,兄弟们都要对朕行礼,朕没有亲厚的兄弟。长大后,朕的兄弟们想当皇帝,朕没有了亲人……所以朕不立太子,不到最后不会让天下知道继承大统的会是谁,朕希望你们兄弟能友爱。”   “父皇,我们六兄弟感情都很好。”姜云川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扯这些,但既然说到了,他就得顺着说下去。   皇帝轻笑一下,摆摆手说自己乏了,让姜云川也早些去安歇吧。虽然有一肚子疑惑,姜云川还是保持他一直的本色,什么都不问,听话的离开,转头继续做他的荒唐皇子。   一边在皇帝面前尽孝,一边和三皇子密谋各种事,时间过得飞快。皇后忌辰,宫里操办之后,皇帝和姜云川留在在凤鸣宫,就静静的看着十几年没有变化的摆设。   皇帝躺在床上,说:“逸儿,朕想传位于你。”   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一些精明的保皇党也都心里明儿,但是这么认真的说出来,却是头一次。   姜云川立刻跪下:“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无能,担不起万里江山!”   “朕知道,你想说老三。”   皇帝淡淡的一句话让姜云川险些魂飞魄散,他惊诧的直起身子看着近日更见衰颓的父亲,讷讷的说:“三哥其实很有本事,不是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   “朕知道。”皇帝轻笑,“你们手段还是太稚嫩了,放在朕眼前,跟透明的一样。”   姜云川膝行到床前,看着皇帝问:“父皇,您能给三哥一个机会吗?”   皇帝默然无语,眼睛直直的看着幔帐,很久之后,缓缓的低声说:“那谁来给朕一个机会……”   姜云川走了一个小一个月了,墙角的竖杠一天比一天多,密密的排着,每天数好几次。   萧斐坐在门口的大石上,喝着地瓜熬的汤,轻叹了口气。   地瓜同样端了一碗,蹲在萧斐边上,他叹一口气自己跟着唉一声。   萧斐纳闷了,问他这是干什么呢。他回说:“就准你想着姜公子,不准我想想谷粒啊。”   “我,我没想着他……”萧斐不给力的辩解着,地瓜不屑的说:“想就想呗,我就想谷粒了!我想他快点回来,带我去江湖看看……”   萧斐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把,咕嘟咕嘟把汤喝完了,把碗塞到地瓜手里,说:“别耽误工夫,去玉米地找我。”说完就摘了草帽,默默的看了一眼戴到头上。   刚推开门,一个婀娜的身影扑进来,笑嘻嘻的问到:“哟,荞麦,去哪儿啊?”是柳云儿,不知道一向不出门的她,明知父母不在家,怎么还会来这里。   萧斐叫了她一声,说:“我去掰玉米啊。”   柳云儿往院里看了看,疑道:“你那个跟班公子呢?”   “瞧这话说的!”萧斐皱眉,“姜公子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哟,这什么时候的事?我还想着他什么时候回家帮我捎个信儿呢!”柳云儿半真半假的急道。   萧斐说:“上个月底走的,有二十来天了。”   柳云儿难掩失望神色,随便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她转头时脸上的表情萧斐看了个真真切切,那是一种焦急担心全部印证之后的更深层的担忧。可是,姜云川跟他素不相识,唯一的接触也就是那一次在场院搓麦子,他们也没有说上几句话,为什么知道姜云川走了会有种大祸临头的表情呢?   地瓜慢吞吞的走过来,奇怪的问道:“她怎么怪兮兮的?”萧斐摇了摇头,猜都无从猜起,还是着眼于收成熟的玉米更实际一点,况且有什么事,村里这么多人一起呢。   刚出门又被堵回来,这回是朵儿,快要做新娘的女子。   她见了萧斐问道:“姜公子呢?”   萧斐心里嘀咕,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来找他要姜公子了。回答却是把给柳云儿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朵儿不掩失望之色,喃喃地说:“回家去了啊……”   “你有什么事找他吗?”萧斐奇怪问道。   朵儿一笑,说:“过几天要成亲了,我这边没什么亲戚,村里的长辈们都去给我撑脸儿。本想着,那一回是姜公子帮了我,才有我今日幸福,想请他和你一起坐兄长席,也算是道一回谢。可他回去了,只好请你代劳了。”   “哎,我替他记着你这份心了,他日相见会转告他。”萧斐淡淡的说。   “听你这话,他似乎不见得会再来了?”   萧斐看着天边,说:“谁知道呢,世事无常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近尾声了,所有的都开始收网了,很快就完结了,还没冒泡的童鞋,速速上来喘气,不然就盖盖了! ☆、51揭开秘密   晋阳府的姜云川,生活是每天都紧锣密鼓,碧汀村的萧斐,一天天平淡充实也忙碌。   身份有别,却都为了生存而努力着。   皇帝的身体经过御医的调理已经好转起来,而三皇子的安排也基本都妥帖了,现在他们只等一个机会。姜云川虽然想急着脱身,却无奈只能继续等待。   这一天,三皇子半夜找到姜云川,告诉他一个秘密:“我们找到二十年前失踪的大长公主,就是我们的姑姑,就有绝对的把握了!”   “这话怎么说?”姜云川不解问道,瞌睡虫立刻消散。   “我只是无意中知道这个事情,只要找到大长公主问一问,立刻就能明白,她手里有宫中的宝贝,至于究竟是什么却不知道。”   这些话说了,却让姜云川觉得希望更加渺茫。他问道:“大长公主在哪?”   姜适默默的慢慢的摇摇头。姜云川又问:“那件宝贝究竟是什么?”   姜适再次摇头,姜云川不急反笑了:“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哥居然也这样盲目起来了!”   “六弟先别气。”姜适缓声说道,“这消息千真万确,是我的人从前朝国士那里的来的。”   “那云瑶道人本来就是父皇的人!他说话自然是维护父皇的!这万一是父皇使计,你一辈子也别想再爬起来了!”姜云川一声高过一声,吓得姜适一把捂住他的嘴,用气声说:“你疯了,这是皇宫,隔墙有耳!”   姜云川愤怒的推开他,气呼呼的坐到床上去。姜适在原地站了一会,等他稍微气平了,才又说:“情报直指桃源郡。”   姜云川一惊,抬头直盯着他,满目怀疑。姜适是唯一知道他在那里呆了很久的人,这话背后的意思……   姜适点点头:“就是那个神秘的小村子,你无法想象里面都是什么人。”   姜云川挑眉让他直说,姜适找个凳子坐下,看架势是要长篇累牍的谈起了。   几十年前太祖立国之前,天下动荡,那是个奇人辈出的时代,很多为后人津津乐道啧啧称奇无法置信的事情,都在那个时候发生了。   天下太平了,这些奇人异士慢慢的都消失了踪迹,虽然偶尔还能耳闻他们的事迹,却是很少有人再见到他们。直到二三十年前,这些人及其后人突然在一夜之间彻底消失了踪影,再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几十年来都平静无事,他们的事迹渐渐的变成了传奇一样的故事。   而在几个月之前,江湖上突然传出一件事,二十年前隐退的萧寂然的绝技之一寂水刀惊现江湖。经过多方打探,竟然是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镇上流传出的传言。   本来,经风历雨的江湖人哪里会相信一些平头小百姓说的神话一样的传说,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那被反复描述的刀痕竟然真的跟寂水刀留下的一模一样,人们不得不信。   于是江湖便骚动起来,年轻的人们希望能拜这样一个大师做师父,旧一辈的人也想找出这个携妻子归隐的侠之大者。   只是,很多日子过去了,都没有音信。无意之中,也是冥冥之中,姜适救了云瑶道人一回,国士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那人的身份,装作无意的说了几句话,透露的便是那位萧寂然的事迹,而捎带着的,说到了他山上名派之徒的大长公主。   姜云川听完,张大的嘴久久没能合上,姜适一点都不惊讶他的反应,当时他理清这一条的时候,他比他更难以置信。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姜云川终于回了神,说话却还是有点呆呆傻傻:“所以,萧斐他爹就是萧寂然……是吗?”   姜适点点头:“不出意外,是这样的。”   “所以当时有人出手救了朵儿姑娘,这个人不是古意,不是我,其实就是萧寂然。”   姜适再次点头。   “所以后来有个乞丐一样的人来找萧寂然,叫他老七,其实他们是当年一起结拜的九个人,而那个人手里拿着当拐杖的剑其实是巨擘剑,他就是人称霹雳老虎的程泰!”   姜适继续微笑点头,说:“就连朵儿姑娘他爹,也是叱咤风云十数年的薛涌。”   姜云川从床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翻涌着一股气,让他不知道怎么发泄,他想大喊想出去狂奔,甚至想翻跟头!那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居然都是隐居的奇人!   其实也是自己迟钝,当知道程老爷子是前朝的探花郎时,就应该想到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再想想那个柳云儿……   “柳云儿是谁?”他突然问,姜适一愣,他补充说:“一个怎么都不会老的女人。”   姜适神色大变,忽的站起来:“那个辣手毒娘居然也在碧汀村!”   “她是……辣手毒娘……”姜云川再次吃了一惊,想想真是后怕,他幸亏是真的喜欢萧斐,不然得罪了这一村的人,自己小命不保,恐怕会掀起腥风血雨颠覆了他姜家王朝也说不定呢。   这些人,都是他儿时趴在宫里的藏书阁里从翻烂的书上看到的,那是在他想象中的人,而他居然和他们一起相处了三四个月而不自知!   震惊过后,姜云川又问:“大长公主是谁?难不成是萧斐的母亲……”   姜适摇头:“这个还不知道,也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在碧汀村,但是线索查到碧汀村就断了,现在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就在碧汀村,另一个就是碧汀村的人作梗,不让别人知道她的所在。”   “我立刻回去!”姜云川急忙说,他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想快点快点回去……   姜适忍着笑,说:“你可别光顾着去看那些传奇的人,就忘了正事。”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去刺探出来。”   姜适略有愧疚:“让你利用喜欢的人……”   姜云川正色说:“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就行了。”无论使出什么手段,不能伤害父皇,不能伤害手足,放他和古意出宫,做一个好皇帝给他们一个太平天下。   姜适郑重的点头,深深地看了姜云川一眼,立刻跟着人出宫去。   目送着姜适离开,姜云川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躺在床上久久没能睡着。   过了没几天,姜云川就找皇帝说自己还想出宫走走,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居然很轻快的就答应了,把姜云川准备了一肚子的借口说辞都拦下了。   仍旧是和古意一起,收拾了点东西就上路,给萧斐和地瓜带了几样合意的礼物。   古意已然成为他的人,对他和三皇子密谋的事请也不再回避。他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大长公主呢?陛下传位与您,您再禅位给三殿下不行吗?省的还要去刺探那些奇人,这要有个万一……”   姜云川淡笑摇头,看着远处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说起来,我完全可以登上皇位再用各种方式传位给三哥,但是隐患仍然存在,大哥二哥五哥,他们有兵权的有外戚支持的,只有我和三哥全凭靠着父皇的宠爱,就算我名正言顺登基了,到三哥登基的时候就会发生大变乱。”   他叹口气,又说:“况且,我连一天皇帝都不想当,我想想那些奏章,想想坐在大殿上听各部汇报公事我就头大……我完全不是那个料!”   古意轻笑一声,马上又面无表情了。   姜云川继续说:“找大长公主虽然有危险,但是我想只要能找到她,就没有危险了。”   绕口令似的话,古意想了一遍才明白,点点头不再表示疑问了。   已经八月了,明明过了雨季,这一路上却都在下雨。姜云川一边担心着萧斐兄弟俩人,一边着急着赶路,可是这种天根本走不快。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十天赶到了镇上。看着满目熟悉的地方,姜云川只觉得心里一阵悸动,想赶快到碧汀村,去找萧斐,他们分开太久了,几十个日夜,每天都要想起来很多次。   古意的意思是,已经近在眼前了,之前以为下大雨滞留了两天,这些天就在忙着赶路,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打算现在镇上投宿一晚,明天再去村里。毕竟,现在也早已过了三更,两兄弟也都睡下了。   但是姜云川等不了了,越是近在眼前,越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抓在手心里,抱在怀里,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拥有。   古意实在拗不过这个任性的三皇子,只能舍命陪君子,大半夜的走路回碧汀村。不是没有马匹,而是那些马被村里那些高人一看就会识破身份。姜云川现在越想越后怕,当初他招摇过市的衣衫,折扇,还有佩玉,这些东西都有可能让他曝光身份。   果然是不能狗眼看人低,你以为对方只是个小村庄就不会怎么样,却没想到可能就是这块小石子就能把你绊倒摔死。   作者有话要说:嗯,够不够惊讶……   虽然有点狗血,还说不上雷吧,星星眼看着乃们!   那啥,发文的时候就问过了,种田文最好是不要涉及阴谋宫廷江湖神马的,本来这一块是和前面平举的分量,但是为了保证种田文的纯净,尽量的简写了,所以这一段会用两三万字搞定。   而这些都搞定了,差不多也就完稿了。所以,没冒泡的都粗来都粗来都粗来! ☆、52回来了   这一去就是几十天,墙根那里划了密密的一排竖杠杠,老远就看得到那一片划痕。每增加一条,萧斐心里就沉一分。虽然他说服自己,晋阳府离着远,来回花费时间就要多,再说出门半年了回家总要带上些日子的,这几十天也不算什么。可是看到那些灰蒙蒙的划痕,还是糟心的很,仿佛它们都刻在他的心上,这一片就是血肉模糊。   日子久了,等待从开始的平静到急躁,再到现在的忐忑,不只是萧斐一个在经受。做饭的时候,地瓜把砧板摔得乒乓作响,砍骨头的时候,一柴刀下去,差点把树桩劈了。   萧斐自己心里不痛快,可还是要抚慰地瓜的情绪,帮他生火烧柴,一边说点轻松的话缓解气氛。   不知怎么就聊到朵儿成亲的事了,地瓜把菜刀咣的扔在一边,蹲到一边去嘟哝道:“谷粒还回不回来了!他说了要带我去江湖的!”   萧斐暗自叹气,把菜刀捡起来洗干净了放回砧板上,说:“他回家也要住几天啊,眼看着快八月十五了,估计是要过了节才回来吧。”   地瓜口气更哀怨:“那还要等多久啊……”   萧斐没话说,静静的在一边坐着。良久,地瓜突发奇想:“不如我们去找他们啊!去晋阳府找他们啊!”   萧斐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他立刻严厉的阻止地瓜的想法:“绝不行!爹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回来了,发现我们不在了,还不乱死了?你也不小了,别净给家里添乱了行吗?起来,做饭!”   到底是积威已深,萧斐训斥完了,地瓜虽然不甘心,却也只有垂头丧气的接着做饭。   这些天持续的下雨,温度一直不高,他们又没什么可以娱乐的,干脆早早的上了床。   萧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抬头看窗外,乌漆抹黑的一片,只听得到沙沙的雨声和滴答滴答从屋檐滴落在水桶里发出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得频率不一,静静地听着竟然睡着了。   雨仍旧下着,淅淅沥沥的似乎越下越大了,萧斐从屋里走出来,推开门发现姜云川站在院中央。漆黑一片他却第一眼就分辨出那是他的身形,已经被雨水淋得透湿了。   他赶紧跑出去,大雨在一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脸颊,雨水兜头兜脸的浇下来,他顾不上去擦,抓着姜云川问他:“伞呢,我不是给你伞了吗,你怎么不撑伞呢!”   姜云川笑着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把伞,看到沾了雨水,略皱了眉头,带着歉疚的说道:“在这呢……可是,还是湿了。”   萧斐抓过来一下撑开,架着姜云川的胳膊就进了屋。   干燥的气息扑过来,暖意熏熏,姜云川一把抱住萧斐,把头埋在他颈窝,喃喃的低声说:“我想你……”   萧斐手里的伞啪嗒掉在地上,任由他越收越紧的把自己揉进怀里,炙热的嘴唇贴着他冰凉的皮肤,一寸寸的吻,温柔的抚慰。激动的互相撕扯着衣服,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着要贴近他,他想靠近炙热,想和他肌肤相贴。   身体渐渐的暖起来,肌肤互相磨蹭的感觉太过美好,萧斐忍不住呻吟,更加的贴近姜云川。他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上有一个地方坚硬滚烫,而且让他难受不知所措。   萧斐难过的哼哼着,扭动身体想让姜云川感受到他的心情,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他茫然的看着枕边,哪里有姜云川?   人呢?刚才还在吻他,怎么突然不见了?   萧斐坐起来,在黑暗里摸索,低声说:“你在哪?出来啊……”   他翻身下床,点燃了蜡烛,用手护住豆样的光亮,慢慢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人。他出门到堂屋,刚一进入就瞬间醒了过来。门是关着的,地上根本没有雨伞和凌乱的衣服……   刚才,只是他在做梦而已。   这些天,他并不是第一次梦见姜云川,但是都是梦到以前的事,没有像这次这么……的场景。   萧斐吹熄了灯,飞快的爬上炕,抓着薄被蒙着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砰砰的跳着,反复了好多次终于慢慢的探下手去摸了摸,果然是他想的那样。   自从他初晓情事,都是姜云川帮他解决的。他冲动的次数不算多,自己更是从来没有做过,现在这么难受着,他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可让他自己动手,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不断的纠结,不停的说服,夜慢慢的深了,三更天左右了。萧斐无法忽视身体的焦灼难耐,可是又没有办法解决,这么悬着让这股邪火持续的憋着,在体内乱窜,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   他无奈的坐起身,深深地呼吸着,心里默念着程老爷子教给他的静心法,希望用这样的意念平息体内的焦躁饥渴。   一遍又一遍的念诵着,忽然听到有轻微的敲门声,他一顿,声音消失了。再开始念,过一会敲门声又起,这次大了一些,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的出现幻听了。因为他心里还是急切的希望姜云川来帮他啊,他喜欢那种全身释空的感觉。   叩门声不停,而且还伴着叫他名字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听得清楚,就在他窗外。   萧斐掐自己手心,疼,这回不是做梦。   翻身下炕打开门,果然有人站在雨中,是两个人,撑着两把伞。   三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口对视着,萧斐呆呆傻傻的说不出话也动不了手脚。姜云川发声叫道:“荞麦,是我回来了啊。”   这一声惊醒了他,连忙让开让他们进来。几个人都怕吵醒了地瓜,那样这一晚也就不用睡觉了,所以动作都很轻。   以前是古意和地瓜在一间睡的,现在可不能让他进门去,只好萧斐和姜云川一起,让他睡另一间。   姜云川快速的脱了湿衣服,自觉的找出一套干净的换上,一跃跳上炕,扑倒萧斐紧紧的搂住,压着他的手脚,埋头在他肩窝嗅了嗅,用牙齿轻柔的啃着他的脖子。   这情形和梦里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是现在姜云川很温柔,而梦里他们很激烈。   萧斐身体有些僵硬,姜云川在啃了几下之后就发现了,他诧异的看着自从自己出现就有些不对头的萧斐,柔声问:“怎么了呢?”   萧斐默不作声,慢慢的伸出手抱着姜云川的腰身,把头埋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   姜云川找不出原因,只好顺着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躺好,吻一下他的额头,轻声说:“睡吧。”   萧斐突然很紧张的抓着他的衣服,惊惶的看着他,姜云川拍拍他的背,说:“我真的回来了,放心睡觉吧。”他已经有点后悔了,要是白天回来也许就不会吓到他了。   天已经大亮了,地瓜睡到自然醒,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到院子厨房都转了一圈,没看到萧斐,也没有什么被动过的痕迹,他觉得奇怪了。一直都是哥哥比他起的早,怎么今天还没起床呢?   他走去萧斐的房间,门也不敲就推门而入,果然在炕上躺了一个人,睡的正香甜。   地瓜走到炕前,推了推人,叫道:“哥,起来啦。”   那人转过身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   “啊……!”地瓜放声大叫,声音又惊恐又凄厉,仿佛见了鬼看到了死人。   古意一下被他吓的清醒了,立刻坐起身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说:“你喊什么!”   “唔,唔唔,唔唔……”地瓜挣不开,发出含混的声音。   古意说:“你别大吼大叫我就放开你,明白就眨眨眼。”   地瓜赶紧眨了眨眼,古意一放开他,他就跳上炕去拳脚并施,嘴里小声骂道:“我让你捂着我嘴,我让你掐我!让你走了就不回来!”他恨恨的发泄了一通,古意照单全收,毫不反抗,等他打完了,抓着他的手拉他坐下来。   地瓜的小脸却在一瞬间红透了。   萧斐和姜云川也被那一声尖叫惊醒了,但是姜云川反应快,立刻知道是地瓜发现了古意,不过他相信古意一定会搞定的,就长手长脚的缠住萧斐,不让他起来,抱紧了接着睡,这些天累死他了,还是这里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睡的好。   萧斐不放心,推他又推不动,只好问他:“你干什么不放开我?”   姜云川含糊的回答:“你听,没事了,睡吧……”   “喂,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萧斐已经睡醒了,他刚才就醒了,不过是一直看着姜云川的脸不想起来而已,这会既然都醒了,就不能让他再睡回笼觉了。   姜云川胡乱的应了几声,完全不在状态,他把萧斐又压倒,把头埋在他身上,说:“再陪我睡一会,他们俩会准备早饭的,乖……”   萧斐无语的看着他的头顶,像个撒娇的小孩一样的姜云川,他还没见过呢。想了想,的确会是他说的那样,就放了心躺着,听着姜云川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听一首很温柔的歌,写出来这一章节也格外的柔软。^_^大家可以推荐我这类的歌,我听着写文,心里就柔软了,写的文字也会一样……   扶额,每次更新都是那几十个人在看,那么收藏的那几百个人在干嘛呢?我保持日更的速度哇,还需要怎么养肥才能看呢,这都快完结了……全身斯巴达,各种暴躁!碎觉去!! ☆、53透明的潜伏(1)   周身安逸,萧斐不知不觉的也睡了过去,直到地瓜再次大叫着把他们喊醒,无奈的互相对视一眼,下炕洗漱去。   日子又回到他们没走之前,一起下田收玉米大豆花生,一起到湖里钓鱼回来烤着炖着吃,一起在院子打地铺看星星。地瓜还是腻着古意,最常问的话就是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江湖。姜云川比之前更体贴细心的照顾萧斐,从头到脚都要顾及到。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八月十五也到了。银盘挂在天上,他们搬出小方桌放在院中央,上面密密的摆着地瓜做的好菜,还有去镇上买来的月饼、葡萄和米酒,以及姜云川从家里带来的一些食物,拥挤着很热闹。   虽然因为没有**经验,他们都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却一直挂着微笑。父母不在家,可是却有同样看重的人在身边,萧斐很满足。   吃着饭,萧斐突然想起姜云川走之前正是七夕之前,那时候他还对自己说快过七夕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像端午节那会一样的节目,他记得自己是瞪了他一眼,说:那是女儿节,要过你自己过!他想起姜云川当时的表情不自觉笑了,却让一直盯着他看的姜云川看去了,问他一个人乐什么。   那本来就是他们俩才知道的事,突然拿出来说有点前后不搭,所以只摇了摇头,不肯说话。   一顿饭都很安静,地瓜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样,居然也难得的没有开口。姜云川想活跃一下气氛,可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的话说,这如果是他在宫里,俗一点的划拳斗酒,雅一点的作赋斗诗,都可以。他丢眼神给古意,古意更没招,连忙摇头。   地瓜忽的站起来,去厨房添了碗汤。萧斐提醒他:“别吃太饱,还有月饼什么的呢。”   “不稀罕。”   “咦,这是怎么了?”姜云川连忙问。   地瓜乜斜古意一眼,却不说话。姜云川又问古意:“你怎么惹到地瓜大厨了?”   古意连忙申诉:“我哪有……”地瓜一眼瞪过来,他只好挫败的叹气,认命似的说:“好吧,算是我惹到你了,我道歉,您大人大量,别生气了,好好吃饭,行吗?”   地瓜冷哼一声,把头一扭。萧斐好声想问,才让他说出来。   刚才在厨房,地瓜就最关心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去江湖和古意再一次展开会谈,不仅没有得到预期的答案,古意完全推翻以前的说辞,恐吓他江湖有多凶险,意图扼杀他的英雄梦。   地瓜立刻明白这是不打算带自己同去的意思,也没有撒泼吵闹,而是选择了冷战的方式。萧斐在心里感慨,真是难得他还能添盐加醋不出差错,火候都能掌握恰当。   自然的,地瓜小,本身也没错,姜云川说话就全偏向他那边了。把古意埋怨了一通才哄好地瓜,他也肯说笑了,不过看着古意还是白眼冷哼。   吃晚饭,四人到外面去溜达,这大好的月色可不能浪费。   路上遇到同样出来乘凉的人,萧斐就被拉住了问他爹娘怎么还没回来。姜云川看着地瓜萧斐都不在眼前,就埋怨古意:“你就顺着他说了,干什么要说那些话。”   古意略一想才知他说的是什么,闷闷的说:“我不想让他接触那些腥风血雨。”   “他还是个小孩,心思奇怪,你还跟他当真吗?”姜云川不耐烦的说。   “你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处理过陛下交下的公事了。”   “他和我的成长环境完全不一样,你能拿我和他比嘛!”姜云川气道,大口喘了几口气,尽量平静的说:“我现在这么努力,就是希望能保住这份太平,希望他们还像现在这么平静安乐。”   古意了然点头,却仍旧说:“可我还是不想骗他。”   姜云川仰天长叹:“江湖之大,岂是只有打打杀杀?届时,你带他去各地转转,告诉他江湖不是评书里说的那样,而是……”他诡秘的一笑,低声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不起眼的小村庄,有谁真正知道里面卧虎藏龙?   中秋过后,天气越来越凉,萧家没有秋天的衣物给姜云川和古意两人,于是正逢着赶大集,他们四个就去了镇上。   买了一些吃的,从成衣店买了几套衣服,看够了耍把戏的,四个人又乐悠悠的往家去。   还没走到家,古意突然说自己有点急事要先离开一下,姜云川看着他脸色一瞬间变白,心里又不太好的预感。到了家门口,却见到萧爹和萧娘站在那儿,一身素白。   “爹,娘!”萧斐和地瓜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姜云川,欢蹦着跑过去,一人抱着一个。   萧爹笑眯眯的摸着俩儿子的脑袋,不经意似的瞥了姜云川一眼,却让他顿时冰住,不敢靠前,也不敢随便动作。他忽然明白古意为什么要跑了,他在这里的话,太容易曝光了。不过,看萧爹这个态度,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姜云川心里正烦乱的担心着,却看到萧斐一张脸凑在他跟前,困惑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了?回家啦!”   他声音雀跃着,看得出他很开心。从来没有和父母分开这么多天,现在好容易回来了,甩都不谁爱他,兄弟俩紧紧的一边一个抱着他们的胳膊,一家四口怎么看都是和乐融融,剩他一个外人在后面抱着一堆东西,慢慢的跟着回去。   回家里,萧爹把萧斐叫到屋里,问了他这些天的事情,又貌似无意的问道:“那位姜公子一直在这里?”   萧斐说:“不是啊,他之前回家一趟,不久前刚回来的。”   萧爹不易觉察的皱了下眉头,轻声嘀咕一句,萧斐没听清:“啊?”萧爹连忙笑着摇摇头,又严肃的说:“荞麦,爹之前就跟你说了,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和我们不同,你还是少和他接触的好。”   “可是,我很喜欢他啊。”萧斐不明白,“姜公子很随和,也跟着我下田做事,看不出纨绔子弟的模样啊。”   “就是这样,你不觉得更奇怪吗?”萧爹循循善诱,“他放着少爷不做,来这里出苦力,为什么呢?”   萧斐皱眉想了想,摇头:“不可能的,我们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为什么会想骗我呢?”   萧爹还是很欣慰的,自己儿子能够一点就透,可是只有脑子灵光不够,他阅历太少了,太容易相信人,单纯的心思把他的聪明锐利完全蒙蔽了。   可是他也明白这个儿子有自己的固执,他一定认为自己的亲身经历比会他的阅历更正确。果然,就听到萧斐说:“我和他交朋友这么久了,没见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萧爹无奈的点头,反正有他在,姜云川想玩什么花样他都能解决。本来他们不急于这么早回来,但是听道上的朋友说朝廷有动作,他们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保护孩子,因为这里太闭塞,恐怕还没听到风声。   “好吧,”萧爹妥协,“你自己多个心眼,别把自己卖了还不知道。”   萧斐出门之后就看着姜云川,心里怎么想都想不到他究竟会有什么企图。   姜云川看到他出来了,表情却有些呆呆的,关切的问一声怎么了,立刻看到一张笑开的脸,明亮如秋阳。见他这样,心里的一点疑惑也散去了,迎着他走过去,说:“看天色要下雨,去场院把玉米收起来吧。”   萧斐说好,叫了地瓜一起去。   凉风越刮越厉害,落叶和灰尘被卷起来,看来是要下雨了。地瓜一边往筐里装玉米,一边嘀咕着问:“谷粒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姜云川也担心呢,萧爹既然是萧寂然,以他的功力要堪破古意实在太容易了,不知道古意去想什么办法隐藏了。只是,在这种高人面前玩手段,会有用吗?   都收拾起来,三人分份儿挑着东西,快速的往回走。迎面走来柳云儿,身姿婀娜,姜云川却心跳如擂鼓,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毒娘……   柳云儿细长韵致的双眸在姜云川身上打了个转,嘴角勾起一抹笑,问萧斐:“听说大哥和嫂子回来了,是吗?”   “是呀,刚回来呢,这消息真灵通。”萧斐笑着回道,“我们正要回家去,你进去坐坐吧?”   柳云儿点头,跟他们一起走,看着姜云川说:“姜公子都是真喜欢这个地方啊,走了又回来。”   姜云川紧张的咽口唾沫,挤出不自然的笑容。柳云儿蛾眉一蹙,纳闷说:“你怎么了,我有哪里不对吗?你怎么这么怕我?”   “不是,没有!”姜云川赶紧否认,接着就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在这些人面前自己果然太稚嫩了。他干笑着说:“是扁担太重了,我有点吃累。”   “啊,很重吗?”萧斐听到却放下挑子,要和他换过来,姜云川慌忙的抓着他的手,指指天说:“没事没事,快下雨了,咱们赶快回家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PS无能,找了两张图片,貌似是真人PS的古风图,我认识左面那个是林志颖叔叔...   合起来看看还是有点荞麦和 小攻的感觉的^_^ ☆、54透明的潜伏(2)   正说着,天上飘起雨丝,冰凉的落在人脸上手上。这几天一直连阴,下雨一点都不是起事。   身上挑着重物,他们也走不了更快,仍旧按原速回家。地瓜说:“谷粒去哪儿了啊,都下雨了,再不回来就该淋着了。”   姜云川刚想说不用担心他,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我在这呢。”   地瓜循声回头,惊奇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到……”   古意接了他肩上的挑子,另一手搭在他肩上,挟着他往前走,说:“先回家去吧,下着雨呢。”   姜云川紧走几步靠近古意,突然发现他身上几大穴位都封住了,这样就很难让人看出他的武功深浅,不过这样的做法很伤身,若非是萧寂然突然回来,他应该会想其他的办法来掩饰。   一想到自己要对抗的,或者说要挑战的是一些前辈高人,姜云川的心就一点点的往下沉。他最担心的不是找不到大长公主,而是,如何说服萧寂然让他把萧斐交给自己。还有更糟糕的事,万一找不到大长公主,他被迫登基,就会永远失去他放在心尖的人,他们便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必须要争取,且一定要成功。   刚到家,雨就下大了,地瓜蹦跳着进了屋,拿了干净的布巾招手让古意快来,完全没注意他爹从里间出来,叼着烟袋锅,漠然的看着门楼下躲雨的古意。   雨势越来越大,古意没法跑进堂屋,便朝地瓜摆了摆手,找个板凳在门楼坐着了。   萧爹轻轻咳了一声,地瓜惊了一下,把竹帘放下,乖乖叫了一声。萧爹问道:“那个人是谁?”   “姜公子的朋友,他还救过我一命呢!”地瓜得意的说,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萧爹眯起眼睛:“什么救了你一命?”   地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那是爹娘不在的时候他们跑出去玩的,结果让他得意忘形的戳破了。他一时间也编不出好谎话,支支吾吾的说:“就是……我差点被人杀了,古大侠路过……就这样呗……”   “是什么人要杀你,几个人?”萧爹继续问。   地瓜一愣,没有人啊,他当时只是看到有打斗的痕迹,地上有柄断了的刀,然后古意就从天而降带走了他。   “怎么,想不起来了?”萧爹似笑非笑,“才几天就忘了?”   “不是……”地瓜摇头,低头皱眉想了一会,还是跟自己父亲说了实话。却不料萧爹竟然笑了,拍拍地瓜的肩,说:“嗯,果真是要谢谢人家。没事了,你去玩吧。”   说完就进了里间,柳云儿和萧娘碰头坐着做针线活,银针穿梭着织出明艳的花瓣。   雨还在下,萧爹抽完一袋烟有装满,银针上下翻转着绣完一篇花丛。   “萧大哥,准备怎么动手?”柳云儿头也没抬,声音带着笑意。   萧爹不甚在意:“看他们怎么玩吧,我到不担心他们敢轻举妄动,就怕那俩小子……”   萧娘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绣架,揉揉额角说:“那个传言不见得是说他们呐,你们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嫂子还不信呢!”柳云儿掩嘴娇笑,“其实你心里明镜儿似的,就是嘴硬。”   萧娘瞪着她,拿针扎她:“我缝起你这张嘴来!”   萧爹抽了口烟,起身踱到屋外,看着屋檐的滴水若有所思。的确,要说第一个发现的,一定是萧娘无疑,可她坚持不松口,不知道她在避讳什么。平静了二十年了,他从没想过还会有什么来打扰,当年那么困难都走出来了,不至于如今要毁在一个小辈手里。   只是不知道,他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场雨下过之后,天空瓦蓝瓦蓝的,晴朗的近乎透明,凉风吹着很舒服,让人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   古意偶尔会借口出去几天,他需要定期疏通经脉打坐运行,不然闭塞时间长了会伤害他的经脉。而且他还可以借着这个时候去联系三皇子的人,几番下来,他得到的情报一致的指向他所借住的萧家。   并且萧爹就是萧寂然,萧娘是大长公主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这是皇室的秘密,但是有心打听不难知道,当初大长公主究竟是怎么失踪的,前后联系想一下,这事就无他了。   他知道了,姜云川自然也就知道了。只是他心里更加复杂,又高兴又惊讶又担心,各种情绪都涌上来。   萧娘是大长公主姜妤,那么萧斐就是……他的表弟,他们其实有着一部分共同的姜家血统。这个认知让他全身发木,一连几天都心神不宁。   “喂,我喊你好几声了!你在干嘛?”萧斐碰了碰姜云川的胳膊,奇怪的看着他捋韭菜叶子的手。   他们早晨来浇菜,姜云川已经走神好几次了。   “你这几天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了吗?”萧斐关切的又问道。   姜云川看着他的眉眼,长的像萧娘,有姜家的模样。现在看着,又好看又亲切。可是,也逼得他多了一层距离。   往回走,萧斐揪了一朵野花,浅紫色的,小小的花瓣,几乎没有什么香味。他放在手里转着花柄,说:“今年没时间,不然你看到我娘侍弄的金菊一定会喜欢的,很大的一团,灿金灿金的,很好看!”   “嗯,是名品,帝女金香。”姜云川脱口而出,每年秋季,皇宫里一片灿金,不用萧斐细说他都知道是什么样子,闭上眼都画得出纹路,从小看到大的东西。   萧斐疑惑:“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云川笑笑没有回答,他郑重的问:“荞麦,我问你,你对当今朝廷或者说皇室,有没有……嗯,你是怎么看他们的?”   萧斐一怔,摇头:“他们离我这么远,我又不了解。”   “那其实,你不讨厌是吗?”姜云川略有惊喜。   “我没见过,我不知道。”萧斐老老实实的回话,“你问这个干嘛?”   姜云川连忙说:“没事,我其实是一路南下听到很多抱怨声,所以想问问你罢了。”   萧斐点头:“哦,这样的话,还是有一点不满的。不过,我的态度又不重要,随他去吧。”   姜云川又有点忐忑了:“那如果你见到了皇室的人,你会讨厌他吗?”   萧斐越发奇怪了,说:“他不来惹我,我干嘛讨厌他。你问的问题都好奇怪啊,你怎么了?”   姜云川干笑了几声,心里安定了些,看看四周没人,他凑近亲了萧斐的脸颊一下,见他没有反对就又亲了一下,萧斐乖乖的站着让他亲来亲去,惹得他很想现在就把他扑到好好的啃一口。   回到家里,院子里有好多人,姜云川好奇的张望,萧斐告诉他一定是他爹猎到什么好猎物了,这些人都是来看扒皮的呢。   姜云川听是这么回事就没什么兴趣了,他和萧斐一起抬了一筐玉米到外面坐着搓粒,一边看着那一群人,貌似无意的说:“伯父伯母在村里还真是很受人敬重啊。”   萧斐点点头:“我爹会打猎会打渔,会扒皮会做家具,会很多东西,而且他都会教给别人也来做。”   “伯父这么厉害啊。”   “是啊,我听他说过,他以前漂泊不定到处讨生计,后来遇到我娘,他们才稳定下来的。”   姜云川心道,萧寂然是完全瞒着儿子的,把他以前的经历全部淡化。什么讨生计,他那叫讨生计,其他人还要不要活了!他假装想起了什么,带着怨气问道:“荞麦,你为什么瞒着我?”   “嗯,什么?”   “伯母是金枝玉叶的事啊。”   萧斐很吃惊,说:“是地瓜说的吧?他是怎么说的?”   他问了,姜云川只好说:“地瓜说我和你娘都很奇怪,金枝玉叶的既然会喜欢种田侍弄庄稼。”   萧斐哈哈笑,让姜云川有些摸不到头脑,他连声问怎么了,萧斐收住笑声,说:“那他就没告诉你,金枝玉叶是我爹夸我娘好看的吗?”   他看着姜云川错愕的脸,微笑着继续解释:“我爹他总说我娘是金枝玉叶的身子,却跟着他吃这些苦头。其实是因为心疼她,我小时候的时候,我娘身子不太好,据说是开始的时候跟着我爹漂泊时留的病根,我爹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所以,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姜云川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已经确定了,萧娘就是他的姑姑,大长公主姜妤。他听说过,二十年前,先帝最疼爱的长女私奔出宫,曾经有过很腥风血雨的追捕,萧娘留下的病根一定是那时候得的病。   再说,金枝玉叶这个话可真不是随便能用到普通人身上,更加不会是指一个人好看。看萧娘的气质,当初第一眼就觉得她不俗,完全不像是这种小村庄的村妇。   萧娘就是姜妤。   作者有话要说:17万字了,再有两三万字就完结了……   码完这篇文,我一定要好好休息几天,从2月份注册笔名到现在,等到完结时差不都就是8个月了,我几乎每天都在码字,真的很累了。   没有人看的文,我绝对没有毅力写下去。我是个没耐性的人,这一次居然能坚持写这么久,真的很奇迹,所以,要感谢每天追文的亲们哦……   再坚持几天,完结了我就要出去玩,番外神马的,也许会有一两个,也许正文完结就算完了。握拳,我碎觉去鸟…… ☆、55他山之石(1)   一旦确定了这一点,姜云川的心思就全部转到怎么找萧娘说这件事,他不确定二十年前的公主还愿不愿意再被卷入宫廷政治。他一边忐忑的找着机会,一边想着要用什么话来说服她。   毕竟是皇宫长大的人,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平静的生活,心思仍然缜密,这一点萧斐再机灵也比不过那些老姜。姜云川私下里试探了好几次,萧娘都避轻就重的躲过了。他倒也不沮丧,比这更艰难的处境他都想过,他相信萧娘还是心软的,不然不会容忍至今。   本来还想着慢慢和萧娘耗下去,总有一天她会不再躲避,可是古意却从三皇子的人手里拿到消息,皇帝的夏天生的病突然复发,情况堪忧。   明明已经痊愈了的,怎么突然更加重了?   任他在这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答案,他现在必须尽快回宫,一来尽孝道,第二就是他们筹划已久的大事。   姜云川选了萧爹出海的时候,找到萧娘,单刀直入,说:“您就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大长公主姜妤姑姑。”   萧娘见他不再绕圈子,居然没有反驳,而是微微一笑,点头:“不错。”   她这么爽快的认了,姜云川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呆傻,不过他很快便醒来,说:“父皇病重了,我想请您和我一起回宫。”   “我发过誓,这一生都不会踏上晋阳府的土地。”萧娘仍是微笑,眉眼温柔,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人心动。也许就是这份淡然,让经历了大风大雨的萧寂然甘心拜倒石榴裙。   姜云川可没时间再在这里感慨,又想不到萧娘身上有的宝贝是什么,正在困扰之时,萧娘柔声问他:“是五哥让你来找我吗?”   有一会姜云川没听明白,他完全忘记自己的皇帝老子排行老五,等他醒过神来,萧娘已经明白了,说:“那你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我知道你第一次来是没有目的的,可是这次,是为什么重又返回来?”   姜云川沉声说:“父皇想传位与我,而我不想当皇帝,我三皇兄想做皇帝他也有这个能力,可是父皇却不想传给他。我们没有办法,来请大长公主回去帮忙做说客。”   “五哥当然想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萧娘幽幽的叹了口气,抬眼透过窗棂看着秋日高远的蓝天。转回头对姜云川说:“去找荞麦过来。”   姜云川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仍旧听话的去把搓玉米的萧斐带了进来。萧斐看看眼前的俩人,问:“娘,叫我什么事?”   萧娘问他:“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让你背过一本书吗?”   萧斐点点头,那是本图谱,他在十岁以前总是被要求记忆那本无聊的小人书,一直到他睡着了都能默画出来,萧娘才终于把书收了回去,他在无意中看到她把那本书烧了,年幼的他还觉得奇怪,费尽心思让他背过的书,为什么竟然会被付之一炬?难道这不应该是一本很有价值的书吗?他在程爷爷家念书,老爷子让他繁复背诵的书都被善待的很好。   当初记忆的太深刻了,直到今日他还能轻易的画出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成了本能。一提起来脑子里就是那些小人,闭着眼都能画的分毫不差,他常想自己擅长画画会不会就是因为从小画这个所致。   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了,萧娘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呢?   他问出口,萧娘并不回答,反而是从炕下面拿出一个很小的木盒子,里面躺着一块晶莹的翠玉,她取了出来交给姜云川,说:“拿着玉,带着荞麦,去他山,找一个姓石的男人,叫他石师兄,他就会帮你。”   “为什么?”萧斐问道,“去找他干什么?”   萧娘走到萧斐跟前,这个儿子已经比她还要高了,以后他们要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她摸着他的头,说:“去帮姜公子实现他的愿望,然后得到自己的幸福。”她仍是看着萧斐,话却是对着姜云川在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当年我师父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一个是石师兄,他老人家留下的话就是要我们互相帮助。”   没有多耽误,他们便动身朝着遥远的西域而去。结果他们前脚走了,紧接着古意就带着地瓜追了上来,说是担心他们没人保护没人照料。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萧斐也赶不动地瓜了。   开始的几日,四个人互相照应着,又有地瓜在边上说俏皮话,地势平缓气候宜人,他们还算轻松。渐渐的上了高地,海边平原长大的两兄弟便起了反应,昏睡、恶心各种症状都出来了。   当夜萧爹就知道了整件事,他没有埋怨萧娘,只是非常担心两个儿子的处境。   萧娘淡定的安慰他,说:“不用怕,他们不会有事的。当初五哥带着人追我们,最后却放了一马,这个人情我一直记着,这次,就当还了他。”   “可他要把皇位给姜云川,你却帮着他让位给别人,这叫还人情嘛?”   “没办法,姜云川随他娘的性子,当初皇嫂就不愿当皇后,后来是因为怀了孩子才被五哥逼着接受了,现在姜云川不肯即位必定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他们怎么可能轻易知道来找我就能成事?还不是五哥授意的么。他的意思就是希望姜云川想帮的人能自己把大权拿到手,这样,两全其美。”   萧爹这下明白了,自己这个妻子幸亏不是男儿身。   他又担心:“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会不会不安全?”   萧娘微微思索,摇摇头:“应该没事,他既然猜到我的是谁,肯定也能知道你是谁,甚至,连这整个村里的人都是些什么来头,也都一并清楚了。试问天下,有什么人敢打这里的注意?”她仰起脸看着丈夫,眼睛闪烁着骄傲。   萧爹也仿佛瞬间回到他们初见的时候,师成下山的公主回宫的路上遇到了英姿飒爽的江湖游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已经很多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着,不见萧娘这样一副小女儿情态的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这种神仙眷侣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了,他们都不希望有任何变动。萧爹于是仍旧有些微的担心:“身份曝光之后,总是会有不便。”   萧娘点头:“嗯,所以……很久以前我就想去你射过雕的草原看看,不如趁这次就去吧?”   山势越来越高,温度大幅地降下来,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萧斐看着地瓜抱怨道:“你说你跟着来也就罢了,干什么还要抱着小五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要去干什么呀?”   地瓜歪着头奇道:“去哪?不是去晋阳府吗?我把小五带着一起去,有什么问题啊!”说到最后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萧斐这才知道父母是完全没有和这个小子说明,想骂他几句,可是完全提不起劲,他们这一路走的很累,好在眼看着就到山顶了。   山顶积了皑皑白雪,终年不化,温度低的让骨头都刺疼,姜云川和古意好歹还有内力护体,萧斐和地瓜却穿上好几件最厚的衣服都抵不住寒意。无奈他们只能行进的更慢,一个护着另一个,把人紧紧的拥在胸前,用内力传递热量。   古意还好一些,毕竟内力深厚些,姜云川却坚持不了太久,很快自己也要撑不住了。这一行四人,现在有三人是不能继续的,地瓜怀里还紧紧的搂着小五。   一路太平,没有任何追杀和阻挠,他们却要向着可畏的自然低下头了。   姜云川拍着萧斐的脸,急切的连声唤他,天色暗下来了,萧斐体力不支加上困乏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起来了,这在冰天雪地的山里简直是要人命的。萧斐微微睁开眼,轻声说:“还有多远?”   明明就在眼前的山顶,却怎么都走不到,姜云川气的恨不能调来红衣大炮把山顶轰平!   正在他们这般窘困的时候,山上轻飘飘的下来两个年轻的道服男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冰肌玉骨,却面无表情。   姜云川连忙握住腰间的软件,眼神对上古意,随时准备决一生死。   不料这两道童却浅浅的行了个礼,声音清澈,虽是同时开口,入耳却只有一道声音似的,说:“四位客人可是要上他山宫?”   姜云川戒备的点点头,回问:“敢问两位道长……”   “不敢当。”两位道童听着姜云川迟疑的问话波澜不惊的解释,“我家师父算到今日会有远客到访,特令我二人下来迎接。”   姜云川仍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一路行来,根本就没见到任何人迹,突然跑来这么两个奇怪的人,怎不令人心生疑窦。两位道童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仍是古井一般的声音说:“师父让我们带一句话,侄儿,还记得十二年前的叔父吗?”   这话才说出,萧斐就挣扎着从姜云川怀里直起身,看着两道童,迫使困难的问道:“石至清?”   “正是家师。”   萧斐转头抓着姜云川的前襟,点点头。   两个道童赶忙上前,扶着萧斐和地瓜,立刻原地给他们渡入真气护体。   姜云川在边上看着,这么年轻的身体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他山派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一趟能求到他们的帮助,挡住手握兵权的大皇子二皇子岂在话下。   作者有话要说: ☆、56他山之石(2)   真气在体内流转,很快就暖和起来,地瓜神奇的看着身边的道童,伸手摸他的衣服,道童低头看他,他问道:“你不冷吗?”   道童说不冷,他又说:“你会武功吗?你武功是不是很好啊?那你能不能教我武功呢?”   还没得到答复,身子就被一股大力拉回去,他吓了一跳,回头看竟然是古意,一手抱着他的小五,面色却十分难看。   地瓜抬手摸摸他的脸,纳闷问道:“你很冷吗?”   古意心里一暖,脸色缓和了许多,刚摇了下头,却听到地瓜又说:“……你冷成这样,会把小五也冻着的。”说着伸手把小五抱过去,走到刚才那道童身边,央求说:“神仙哥哥,你帮我抱着小五好吗,它也很冷……”   道童没有半分表情变化,依言把狗抱在怀里,小五很快就恢复了精神,摇着尾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它的救命恩人。   姜云川慢走几步和古意并肩走,忍笑说:“要把那个孩子拿下,还真需要些工夫呢。”   古意冷冷的乜斜他一眼,姜云川讪讪的摸摸鼻子,仍旧回到萧斐身边去。   虽然道童没有给姜云川灌输真气,但他体内毕竟是有底子的,在不用给萧斐输出的情况下,自己供应完全足够,走了一会他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地瓜还在缠着道童,怎么说都不听竟然要认人当师父。道童这才有了点神色变化,微低了头连声说不敢。他这么严肃,倒让地瓜觉得无趣了,悻悻的跑到古意身边去,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小脸紧绷着。   萧斐和另一个道童却聊的挺好,虽是一问一答的模式,但是萧斐仍是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这石至清清晨起了一卦,算倒是有人要来,便派了他们下来迎接,因为深山里满地白雪,实在也不好找。   直走到山峰最高处,道童才侧身做了请的姿势,朝屋里说了一声:“师父,客人到了。”   萧斐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身量修长,容貌俊美,长发风流,端的是人中龙凤之姿。他一时怔愣,这人竟也是不会老的……他十几年前还小,看到他就是这副模样,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倜傥潇洒,真是神仙也要羡慕他了吧。   石至清面含笑意,从屋里出来,伸手扶住萧斐,状若无意的扣在他脉上试了一下,笑说:“我还在想,荞麦该长成什么样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伶俐乖巧的模样。”他又对身后三人也点头招呼了,用另一只手把地瓜拉过去,捏捏他的脸:“也长这么大了啊。来,先进屋,坐下再说。”   在石至清的带领下,四人进了那个朴素的房子,那两位道童很快到来热茶。   石至清说:“水是山上的雪,茶也是半山腰上的野茶树,将就喝了暖暖身吧。”   这样一个人,本来就是气场强大的,别人在一边只能是俯首帖耳的听从,哪还有冲撞或者挑刺的胆量,他只是静静地甚至还带着微笑的坐着,就让人感觉的无限压力。   更何况他们是有求于人的,所以更加除了附和不能再有别的异议。   幸好,石至清的心思都在萧斐和地瓜两人身上,他询问着他们父母的情况,轻声叹:“这一别就是十几年,再要见面确实更难了。”   “怎么会呢?”萧斐全身暖过来,脸上也有了可爱的红晕,他不明所以的说:“您下山一趟,几日就到了,我家也有地方住,您再住上一年半载也好啊。”   石至清笑的高深莫测,缓缓摇了摇头。终于把姜云川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们这么大老远跑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斐连忙应是,把怀里一直揣着的玉牌拿出来,双手捧着递到石至清跟前:“我娘说,拿这个来找叔父,您就明白了。”   “图谱带了吗?”果然石至清立刻明了的问道。   “我都记在脑子里了。”萧斐回答。   石至清却突然问了句无关的话:“你小时候,我教你的健身招式还记得吗?”   萧斐略想了一下才记起他说的什么,就他迟疑这一会,石至清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多少有些生气的说:“是不是我走了,你就没再练了?”   萧斐赧然的点头,小声辩解:“那些招式太难学了,每天扭来扭去的累得很……”   石至清终于不能再淡定,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停在萧斐跟前那手指戳他的脑门:“你呀!”他叹口气一甩袖子坐回去,说:“我原本是打算通过那样将你领上武学的道路,萧寂然的寂水刀我是真不忍心看着它失传啊,谁知你竟然这么不知好歹!”   “哥,你原来还练过武啊?真是的,要是教了我多好啊……”地瓜像被人抢走最喜欢的食物一样,心疼的小脸都皱起来了。   萧斐汗颜的低下头,当初石至清在他家里住了月余,每天都会教他几个拳脚动作,终于在他走之前四五天全部教完了,然后他就在石至清的监督下练了那几日,他一走自己就像放出笼子的鸟,很快把那些难学的姿势忘记了。   “寂水刀是什么?”他想来想去不明白石至清刚才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们家好像没有起了名字的刀啊。   石至清更加惋惜,说话有些气急败坏了:“一把刀,长一尺多,刀身宽三指有余,前端是齐头,锋利无比吹毛立断。那是你爹的宝贝,从古墓里拿出来的上古的好东西。”   萧斐和地瓜对视着想了一会,他还没想到,地瓜就叫了一声:“这不是家里的砍柴刀嘛?原来还有个名字啊。”   石至清颤抖着抬起一只手,阻止这呆傻的两兄弟说话,以防他们说出更让他吐血的话来。把玉牌拾起来,起身领他们往里间走去。   姜云川和萧斐一起走,小声说:“你们家还有什么宝贝,被你们这么无视糟践的?”   “这话怎么说的啊!”萧斐不满了,“一把破刀罢了,我就见我爹就用它砍柴了,地瓜剖鱼都嫌它太笨了。”   走在前面的石至清听到这话立刻停了脚步,也不管差点把人撞倒,怒气冲冲的转过身去,有些张牙舞爪的大声说:“萧寂然,萧寂然,老子一定要去找你拼命!”   萧斐奇怪的看着他浑身发着抖,瑟缩在姜云川怀里,小声问:“他要找萧寂然……萧寂然是谁?”   姜云川连忙捂住他的嘴巴,生怕石至清听见了又要发更大的脾气。他心里也很郁闷,就算萧家爹娘不希望儿子沾染到江湖的腥风血雨,可是他们已经在那样清净的小村庄隐居了,就把自己年轻的事当做故事讲给儿子们听也可以啊。他也是真佩服,萧寂然人如其名,连常人都会有的在孩子面前树立高大形象的虚荣心都没有。作为父亲的,有哪个不希望孩子看自己的眼神除了敬爱还有更多的崇拜的?   只是,既然是萧寂然,他当然不需要拿那些陈年烂芝麻来博得儿子的崇拜,他在日常生活中就能让他的儿子们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他的人格魅力,他根本不屑去讲那些旧事。   可是,可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让你儿子在外人提起萧寂然的时候对他一无所知啊,那是一个口口相传的传奇男人啊,他怎么能傻乎乎的问人家:萧寂然是谁?   萧斐终于没能说出更让人上火的话来,地瓜倒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不过他那时候更小,吃奶的孩子能记得什么事呢?所以这时候,就算他有心火上浇油也没料往外端了。   里间很宽敞,有一个巨大的书架,地瓜蹦蹦跳跳的过去摸,一边还回头问石至清:“这是机关吗,后面是不是有暗道?”   石至清面露欣喜,心想也许是萧斐完全不适合习武,所以萧寂然和师妹什么也没对他说,不过这二小子似乎挺精灵古怪的,看到这个就能知道是暗道的机关,大概是他们给他讲了些江湖上的事吧。于是抱着这么一丝希望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地瓜昂首挺胸的站直:“我从镇上说书的那里听来的!一出现书架,屏风,挂画的地方,都会有机关,背后不是暗道就是密室。这个后面是什么?”   石至清赶紧运功把心头涌上来的一口血压下去,他怎么能高估萧寂然那个没情趣的家伙,他一定是把牙咬得紧紧的,别人用什么都撬不开的保留着秘密,对自己的儿子也要保留秘密。   他尽量的扯出个不难看的笑容来,说:“虽然大多如此,不过这回你说错了。正是因为都有这样的想法,我这里就偏不按照这样来,你也不用再摸了,那书架上没有机关。”他摆摆手,把人都叫道身后去,在几块地砖上转了几圈,中间的一块突然凹陷,就听到地底传来隆隆的声响。   石至清拿了蜡烛来,走在前面,把人带到最底层,四面石墙上刻着各种动作的小人儿,他用蜡烛把四角的火把都点燃,说:“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把他们记在脑子里。”   他说完坐到一边去,就只看着萧斐,直到他想起来了走到他身边说:“叔父,这些动作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是你当初交给我的吗?”   石至清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安慰,嘴上还不饶人:“是啊,你当初要是乖乖练着,现在还用得着费劲到这里吗?”   萧斐笑的讨好,说:“这样多好啊,我还有机会再看看叔父呐!”   这样贴心的话总是不嫌多的,石至清毕竟还是个凡人,他这里终年又只有那两个徒儿,这么窝心的话多少年都没听到了,一时心也软了,只摸着他的头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57在京城的日子   在这山上也没有过多逗留,姜云川和古意都是习武之人,记这些根本不在话下,口诀的图谱在萧斐脑子里,只消一段时日他们就能练出以一敌百的功夫来。   下山之前,石至清给萧斐打通了经脉,他前一晚给他们卜了一卦,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他这么做真是希望萧斐能少受点伤害,他已经暗地里跟姜云川说过了,一定要教他几招防身的功夫。   姜云川这个人全无帝王之相,他能有这样的自知不去争那个不属于他的位子这很好,而且他也看得出这四人的关系,为着能长久下去,他也希望能帮到姜云川,让他顺顺利利的了结了心事,一心只和萧斐好好的生活下去。   从他山上下来,就要比上去的时候容易多了,两个道童一路相送,让他们节省了一般的时间。下山联系上三皇子的人,便立刻启程往京城而去,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宫里的动作时隐时现,现在正是危急关头。   由于走的都是秘密通道,他们这一路是又快又太平,一直到进了京,才遇上第一次偷袭,倒也很轻松就解决了,那时候萧斐和地瓜都还在睡梦里,一点都没有惊扰到。   只是出来办事这么多天了,也经历了这么些事,萧斐竟然还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姜云川在一瞬间发现自己完全能理解石至清的那种感觉了。萧斐却振振有词:“反正是爹娘让做的,肯定不用担心。”   这倒是实话,别人不敢说,他那对父母绝对不会让他们去做什么坏事,危险的事也是能挡都挡了,这次出来也是姜云川和古意两人护送,到了他山又有石至清的两个高徒一路护送着过来。   姜云川心想,既然他不知道,那就瞒下去好了,他在民间走了这半年多,了解到他们并不是很喜欢那些权贵,所以他不想萧斐也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生出嫌隙。   先去见了三皇子,把萧斐路上画出的图谱口诀和他们整理记录的动作图都交给姜适,又让他给萧斐和地瓜找了安全妥当的住处,他这才进宫去。   皇帝已经病的又重了些,见了他回来,总算露出欣慰的笑容了。人心情好了,病也容易好,姜云川每日都做床前孝子,端药递水,照顾得十分周到,皇帝的病情很有起色,太医说,照这么下去,年前就能好利落了。   这话只能听着,姑且信着,可心里却不能有太多的期待。老皇帝戎马一生,身上有年轻时留下的许多病根,一辈子没怎么生病,到老了这么反复卧床,这都不是好兆头。私底下各个皇子都会打点太医求个真话,三皇子自己府上就有高明大夫,给出明确的期限最好也挨不到明年夏天。   如果情况能一直这么乐观,他们就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来争取,但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一个是怕皇帝突然驾崩,另一个就怕哪个沉不住气的皇子先动了手,他们被迫就要反了。   下山之前,石至清说过,只要找个清净的地方,让人练上三个月,就能成五成功力,每个人都能以一敌百,这就是一个绝对精锐的军队。等事成之后,为了防止这些人有异心,可以再让他们服用一种药物压制,只保持这五成功力,不能再练得更精深。   现在他们顾虑的问题就是这三个月,到哪里去找这么大一个空旷安静的地方,还要不让别人知道。   思来想去,姜适决定分散到各个地方,减少注意力,风月场是个很好的地方。   姜云川和姜适一向都是荒唐的浪荡皇子示人,眼看着皇帝的病情好起来了,他们便又恢复了常态,每日里除了去皇帝跟前的一段时间,全部都跑到妓院去了。   萧斐出门就被打扮成小跟班的模样,姜云川生怕有人对他动不了手就把心思动到萧斐身上,用各种方法把他弄得像个透明人,平时也不多看一眼。这么多天两人都没见过面了,只通过古意把两边的情况略作通传,好容易有机会长时间呆在一处,姜云川自然是要想办法把人圈在身边的。   他几次之后都带着萧斐回了宫里的寝殿,皇宫的守卫森严,安全方面很让他放心,伺候他的人也都是多少年的心腹了,所以他放心大胆的把人领了回去。不用做其他的事,就把人搂在怀里闻着他的味道就安心的一睡到天亮。   几次三番下来,寝殿伺候的那些人精都把萧斐当了半个主子,姜适也说,干脆就让他留在宫里,也放心。于是姜云川更不想让他再回去姜适那里了,萧斐对京城完全陌生,他能依靠和信赖的人只有姜云川,自然也就听从他的安排。   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是,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跟着,而且他的活动范围就在寝殿前后,要出皇子宫的宫门就要让姜云川拿腰牌带他去。他十几年都自由惯了,突然上了这么多枷锁怎么都习惯不了,心情也跟着就低落了。尤其是姜云川经常还不在,他一边要去皇帝那里,一边还要和三皇子商量事情,还得继续的装模作样,每天都忙的像飞转的陀螺。   直到现在,萧斐还是不知道姜云川的身份,他只以为这是姜家,而他父亲生病了,他知道姜适是三皇子,因为听人这么称呼过他,不过他却以为姜云川跟他只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他的想法是,姜家是做官的,并且是能和皇子来往的很大的官。   对于这样的困扰他也和姜云川说过,希望他能把跟在身边的人撤掉,他有手有脚,不需要吃饭的时候有人把东西几乎都要喂到他嘴里那般伺候,也不喜欢穿衣服会有两个年轻的女孩服侍他,更不喜欢他去解手还有个男人在外面等着。   姜云川对于这样原本很合理的要求却置之不管,在萧斐不高兴了不理他的时候才装装样子跟侍人们说不准跟的太紧,但终究是没有撤走。   萧斐只好慢慢的去习惯,姜云川由奢入简都能成,他现在过这种别人想一辈子都不能实现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怎么还能不适应呢。他在心里这么教育自己一番,也就有了享受的心情了。接下去的几日都还挺欢快的。   皇宫里都是些什么人呀,萧斐有完全不懂掩饰自己,他和姜云川的关系很快就让下面的人猜到了,所以拿他当半个主子也是因为此,因为这可是姜云川带进宫来的唯一一个人,还宝贝的什么似的,平时的张牙舞爪都收了起来,在这个人面前就像个小绵羊,想怎么搓吧就怎么搓吧。   姜云川每天看得着吃不到,他身边贴身的机灵小太监就想着献策了,被姜云川笑着训斥了几次,虽然有点收敛,他心里却更多的认为主子这是没有好机会,而不是真的不想。   急主人之所急,忙主人之所忙,这是他们的本分。这小太监就开始留心,希望能帮到姜云川一把,日后以此进功也能捞个总管当当。   姜云川仍旧每天都很忙,不过渐渐的布置好了,他的空闲时间也就多了。这一日他因商量事情回来晚了,轻手轻脚的进了寝殿,萧斐一早就得到他的通知,已经上床睡下了。   他撩开床幔吻了他的脸颊,这才让侍女伺候宽衣沐浴。   岂止他走后这点时间,萧斐却全身如焚,难耐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   姜云川一靠近就听到奇怪的声音,像萧斐的声音却不能想象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即便他们之前亲密的时候他也有呻吟,却不是像现在这样低媚入骨,听的人酥了骨头,站都要站不直了。   他快走几步进了屋,隔着纱幔就看到床上的人扭动的身影,他心里一边是欲火一边是怒火,拉过身边的人低声喝骂:“怎么搞的!”   “奴婢不知,请六爷恕罪!”侍女慌张地跪下,声音却不敢大声。   姜云川往外间走去,抓过来值夜的小太监,用力掼倒在地,一脚踢过去:“我让你多事!”   小太监翻滚了两圈俯身跪下,连声告饶:“奴婢也是替六爷着急啊……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果然是这大胆的奴才干的,姜云川恨不得再狠狠的揍他一顿,可是听着萧斐的呻吟声愈发大了,他心里另一边的欲火燃烧的更重了,已经把这边的怒火一起烧着了,全部全部都在燃烧,叫嚣着他的**。他揪着小太监的衣领把人拉到跟前,低声问:“你给他用的什么?”   小太监赶紧报上名字,姜云川把他扔到一边,自己大踏步的快速进了内寝,把人都轰出去。   不算烈性的药,发泄几次就好了。可是,眼前这么活色生香的爱人,他恨不能连骨头一起吞了吃下去,在这么正人君子的帮他用手解决了,他都要怀疑起自己的那方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58洞房花烛夜   皓月当空,室内的灯都熄了,于是借着月光也能看到床上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姜云川双脚生在地上一样不能动,他无论如何都没法平静下心境,终于抬起脚,有些忐忑紧张的走进去。   这不是他的第一次,从晓事至今,也就在认识萧斐之后的日子里他才一直禁欲,在那之前他总是频繁的找人暖床,发泄**从来不会动用自己尊贵的双手。可是现在他却像个初尝□的愣头小子,缩手缩脚的不知该怎么做。   俯身亲吻萧斐光洁饱满的额头,火焰从紧贴的地方蔓延到全身,姜云川一瞬间像活了过来,手脚利落的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干净,然后一边亲吻抚摸一边缓缓的萧斐的衣衫褪尽。   那小太监做事倒也细心,床头上摆着需要使用的膏脂,淡淡的散发着杏仁的芬香。   萧斐觉得自己就像在热水里,想让谁来帮他添点凉水却怎么都开不了口,时间长一点他竟然觉得呼吸不畅,唇舌也奇怪的发着麻。   慢慢睁开眼睛,是他仍旧没有熟悉过来的姜云川的房间,奇怪的是今晚没有站在床边或者门口的侍人,他正觉得开心,身下却突然传来种种的刺激,他一个激灵要坐起来,腰上一双手却压着他,只能半起身的看一眼,吓得他差点叫出来,姜云川……在吻他的那个地方,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个翘立的小东西被一口吞下去了。   姜云川感觉到他的动静,吐出来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捉弄似的全部吞下去,又重重的一吸,萧斐顿时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跌回床上,双手抓着床单,从断断续续的呻吟中问道:“你,你,呜……你干什么……”   姜云川不理他,只顾自己忙活,萧斐根本抵抗不了这样的刺激,很快就失去意识,随着他的给予沉沉浮浮。   没有经验的身体碰上情场老手,根本就没费多少力气就让他发泄了一回。姜云川覆在萧斐唇上辗转,取了床头的精巧玉坛,从里面挑出些膏脂,在萧斐隐秘的穴口细细的涂抹着,等待松软了就往里放入一根手指,耐心的等着适应,缓慢的扩张着,直到足够容纳他并且不会太艰难的程度才停下,将自己蓄积已经的坚硬慢慢的一寸寸楔入。   萧斐只觉得身体在一点点被分开,然后有个更热的东西充满了他,在那一瞬,就觉得自己的脊柱都酥麻起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他不知所措的呻吟,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在上位的人。   姜云川地头攫住他的嘴唇,终于开始动起来,开始还知道要控制住,但实在是太久没有过这么美妙的体验了,而且一想到身下是自己渴慕了很久的人就更不能自持,速度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刺激越来越强,他痛快淋漓的享受着。   药效的关系,萧斐比姜云川更加激动,他不仅没有觉得难受,还十分迎合这样的激烈,持续的兴奋着,发泄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姜云川停下来,他也才觉得那种奇异的燥热消失了。   身体贴在一起,姜云川迟迟不愿分开,但还是记得要带他去清洗一番。纵欲的结果是身体发虚,他休息了一会才用床单把萧斐包好了抱到他的浴池去,萧斐已经昏昏欲睡了。   姜云川帮着萧斐擦洗身上,清理污秽,萧斐被摆弄来摆弄去,渐渐的就醒了,但还是有些迷糊,他看着姜云川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姜云川真是爱极了他这个迷蒙的小模样,不断的啄吻着他的鼻尖嘴唇,偶尔也会啮咬他的耳朵,把人弄得痛呼一声他却笑的很开心。   回到床上,姜云川还是在萧斐身上嗅来嗅去,啃啃咬咬的不肯睡觉,他也不让萧斐睡觉,拉着他说话:“荞麦,你知道刚才是什么意思吗?”   萧斐怔怔的不说话,眼睛只看着他,姜云川压低声音说:“我们刚才已经行过夫妻之礼了,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   “你,你胡说!”萧斐脸红起来,自己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姜云川理直气壮的掀开身上的被子,一阵凉意让萧斐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过去,他指指彼此赤条条的身体,说:“刚才那种事,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你不知道吗?”他已经完全过滤掉他那些过往。   萧斐脸涨得通红,鼻尖红红的很诱人,他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这种事他根本就不懂,从开始就是姜云川引导他的,现在他也只能相信姜云川,憋了半天,却说道:“我们又不是夫妻……”   “我们都洞房了怎么还不是夫妻?”姜云川轻轻的拍了萧斐的脑袋一下,然后很困扰的问:“你应该叫我什么好呢,总不能还那么生分,姜公子姜公子的叫我……从今天开始,你要叫我夫君!”   萧斐把头扭到一边去,不理会他的风言风语,姜云川又说:“不喜欢,那就叫我相公啊……”   “你要叫就自己叫去!”萧斐推了姜云川一把,翻身自己去睡。   姜云川不依,继续胡闹,把人翻过来压住,一边啃着一边说:“那你想想怎么叫我呢?嗯,还有,我也要改口称呼你娘子了……”   “姜云川,你不要太过分!”萧斐被惹急了,不管不顾的大声叫出来,气鼓鼓的瞪着姜云川,他可没想过有一天被人像个女人那样称呼。   姜云川摸摸耳朵,嬉皮笑脸的凑过去,舔舔萧斐的嘴唇,涎笑着说:“真奇怪,你这么叫我听着还真舒服。那,以后你就这么喊我好了……”   萧斐铁青着脸,挣扎了几下说:“放开我!我要睡觉!”   姜云川见好就收,赶紧松开手给萧斐在身上捏揉着,亲亲他的耳朵,但仍旧把人抱在怀里一起睡。   清早姜云川就被姜适请出宫了,所以萧斐醒来并没有看到他,反而听侍人说地瓜一早就来了,这会还在等着他呢,不过姜云川怕他休息不好一直不让他进卧室,直等到他醒了才让人通报。   地瓜飞快的跑进去,扑到床上去抱着萧斐的腰,嗷嗷叫了好几声开始骂姜云川,他仰起脸看自己哥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嗯?去哪?”   “你不是老早就想来晋阳府看看吗,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可是我们都不认路啊。”   地瓜神神秘秘的说:“我找到一个可以带我们玩的人啊,你也认识的,不用担心。快些穿衣服,我们早点出去找他。”   萧斐拗不过他,只好让侍女伺候他穿好衣服,昨晚的疯狂今天早晨才感觉到不适,但是已经答应了地瓜又不能反悔,不然一定会被追着问原因,他又不会编谎话,几句就要抖搂出来,那就惨了。   一直到了街上,萧斐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谁,他又问地瓜:“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还是我们都认识的?” 地瓜拉着他跑,他一边忍着不适一边尽快的跟上他的脚步,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古意现在很少露面,他有整天在姜云川那里,根本不肯能有机会认识新的人,那到底是谁对晋阳府熟悉,又和他们都熟悉呢?   “我就知道你一定猜不到!”地瓜颇有些小得意,“我也是昨天才见到他的,说好了今天把你找来一起玩的。你还没猜到是谁吗?”   萧斐摇摇头,地瓜挫败的叹气,说:“是那诚啊!”   那诚?!   萧斐心里有些不安,他想起姜云川跟他说过,那诚这个人身上的疑点,他虽然不全相信,但是有因为姜云川没必要欺骗他这个,就对那诚有了一样的看法,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们又要和这个有问题的人见面,实在是让他有些迟疑。   但是不等他说什么,地瓜已经欢呼着松开他的手往前跑,蹦到一个人身上大声叫道:“那诚哥!”   那诚也看到了萧斐,微笑着朝他打招呼,萧斐实在看不出这人身上有什么危险,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冒险做坏事的,很快就把脑中仅有的一点疑云抛开了,开开心心的跟着那诚到处游逛。   地瓜最是高兴,因为那诚实在很宠他,萧斐在一边训斥他这个不要那个不行,那诚一概都是宽容的由他去,弄得地瓜越发无法无天,朝着萧斐做鬼脸然后闹的更欢腾。   “你怎么能这么由着他?”萧斐不无责备的对那诚说。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们都跟着他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那诚满不在乎,“听地瓜说你们是和我上次见过的那位姜公子一起来的,怎么也不见他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出来看看呢?”   “他家里忙,父亲最近生病了,所以腾不开身。”萧斐不疑有他,老老实实的说到。   那诚倒也没有多问,问他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如果没意见,他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看到漂亮的烟火,站在那个地方还能看到晋阳府夜里的各色花灯。   萧斐本来就不熟悉这里,也不知道什么好玩,只是出来之前没有和姜云川说,便表示自己想早些回去。   “不会很久的,那里离着这边很近的,我们去看看就回来。”那诚又说。   登上朝华楼,果然看得到整个晋阳府,头顶是熠熠星光,脚下是色彩缤纷的花灯,周围静静的,这种感觉很奇特。突然,天空一声炸响,一朵漂亮的礼花绽开,之后便接二连三的绽放了更多。   萧斐听姜云川说起过,今天是晋阳府独特的风俗节日,为了纪念一个上古传说中的神灵。他和地瓜新奇的看着各色的烟火,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礼炮声,身后的一些窸窸窣窣根本就听不到,两个人说话都要靠喊得,所以当被蒙住眼睛口鼻捉走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一声求救。   姜云川下午就回了宫,听服侍萧斐的宫女说他和地瓜出去了,倒也没觉得会怎样,但是入了夜还不见他回来,就有些担心了,找了那个宫女来问,知不知道究竟是去了哪里,宫女只说了自己听到地瓜说的几句话,姜云川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他们都认识,并且对晋阳府熟悉的人,这人除了那诚不会有第二人选!   而他又十分清楚那诚是属于谁的人,今晚又会有庆祝节日的活动,只怕他们是瞅准了机会才下手,不能对付到他,干脆就对他最担心最在乎的人下手,这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一想到这个,又气又怕,一脚踢翻了桌子,刚摆上来的饭菜都被扫到地上去。宫女太监一个个凝神屏息,惊恐的看着盛怒出去的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正式H………………不容易啊 ☆、59决定   姜云川直接去了姜适府上,把事情说完就要求出动府上的高手帮他去找人,姜适怎么劝说都听不进去,古意听到地瓜被绑架,终年面瘫的脸上也有了惊恐担心的表情。   姜适无法劝服这两个正在气头上的男人,干脆就泼他们一盆冷水:“你们知道人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吗!”   姜云川这才有了稍微的冷静,坐下来灌了一口凉茶,身体在不算暖和的室内从里到外都是凉的。他眼睛看着地砖,仿佛在和自己说话:“那诚是谁的人我们都知道了,那人能在什么地方也很好猜。现在就担心那重兵把守的地方如今更是箍成铁桶了……连这么几天都等不及了,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古意说:“我知道那里怎么进。”   姜云川猛的抬头,古意眼神有些躲闪,但最后还是说了:“我去过那个地方。”   姜适惊讶的看着姜云川,他们不是没想过会有别人拉拢古意,毕竟身为皇帝的影卫,他是有很多利用价值的,却没想过他会有那么高的地位。居然都被允许进过他们的心脏防线了!   古意看到他们的眼神,解释道:“不是的,我是被蒙着眼进去的,但是我很擅长记地图,走了那一回,他们本是要我把绕晕就多转了些地方,但是我却都记住了。这些天为了筹集资料,我把去过的地方都默画了出来,然后根据别的情报组合了一下,大致有了那个地方的地形图。”   姜云川听着他说完了,有些激动的站起来双手拍他肩膀,声音带着一点颤抖,说:“太好了!不仅今晚去营救有谱了,就是讨伐他们的时候也有胜算了!”   姜适是最冷静的,他走到二人面前,说:“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动手,把他们的有生力量摧毁掉。”   “三个月还不到。”姜云川提醒他。   姜适握紧了拳头:“我真怕这次打草惊蛇,下回动手会被拆招。”   古意说:“两位殿下不必担心,这次完全不需要出动我们的人,我找几个兄弟就把人救出来了,六殿下在这等我消息就好了。”   “不行,我必须要去。”   最终也没有说服姜云川,他们还是一起去了,古意找来的人居然是柳云儿的侄子,那个朵儿姑娘嫁的男人。   两个人轻轻松松就进去,动手解决了路上遇到的人,把人找到,让他们还上别的衣服,而他们的衣服就给两个死掉的侍卫穿上,然后给两具尸体毁容。带着人出来,古意又再次潜进去,他要找到那诚,一定要报这个仇,上次追杀他的任务没能完成才导致今天的意外,而今居然又把那俩人关在完全密闭的地方,没有食物没有水,摆明了就是要让他们饿死憋死!   他可是他们信任的朋友,居然能做的这么丧尽天良,他一定要让他以牙还牙!   真没想到,那诚还很坦然的睡着,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发现,他们这里的人都太自信了,根本就不信他们能这么快找到人救出去。   所以他难得的大发善心,要让这个该死的男人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剑就放在那诚锁骨之间,稍一用力就割破了皮肤,继续施力划下去,血就出来了。那诚也终于醒了,睁开他圆圆的看着无害的眼睛,不解又惊恐的看着床前的人。   古意虽然刚杀了那么多人,衣衫却异常干净整洁,他高高的站在那里,暗夜里却十分显眼,长剑抵在那诚喉咙,一边笑着一边用力刺了下去。   他们刚把人救出来,整个营地却喧腾起来,接着就看到从四面八方涌出很多人,从头到脚武装起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古意一瞬间全身发凉。他们会武功的两人是不担心的,可是还带着两个不仅没有武功,还有些虚弱的人,要从这十面埋伏中冲出去,真是不太简单。   来救人,姜云川也一起跟来了,现在也被围住了,于是就没有人能去通风报信请姜适的救兵了。   对方领头的人从人群中出来,骑在马上高高在上,正是狡诈的五皇子。他笑的一脸得意,手里的长剑指着姜云川,朗声说道:“今夜有逆贼擅闯兵营,弓弩手准备!放箭!”   趁着天黑,就当不知道,他们都穿了黑色的夜行衣,被当成刺客之流射杀一点都不是笑话。三人背靠背把萧家俩兄弟护住,使用自己最趁手的武器挡着铺天盖地飞来的利箭。   不时的仍会受伤,毕竟他们也是体力有限的。就在三人越发体力不支的时候,五皇子的包围圈却越来越混乱,射向他们的箭矢越来越少,仔细一看是有人从后面突袭了他们,并且那些人明目张胆的打着三皇子的旗号。   几十号人,却将几千人的包围全线冲溃。他们都是练习他山心法的人,只是还没到三个月,怎么轻易就动用了?   活捉了五皇子,姜适带人进营搜寻,半个时辰之后从里面拎出一件黄袍还有皇宫的详细地图。   姜适温和的笑着,说:“五弟,跟我去见父皇吧?”   无论事后五皇子怎么辩解,他已经没有证人了,老皇帝一气之下把他发配到牢里去,过几天就会被押送到边疆去流放。   姜云川因为这个事一直不肯见姜适,同时萧斐因为被掳去关押在密闭室,心理产生很大的阴影,姜云川全心都用在照顾他身上了,以此为借口拒绝姜适无数次。   直到萧斐渐渐的好了,姜云川陪着他出去散心,姜适才找机会堵到人,揪着他问个明白,这段时间究竟怎么了。   姜云川倒也爽快,问他:“你答应过我什么,应该不会忘了吧?你说过不会伤害手足兄弟!”   姜适理亏,可是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今天不把他们送走,将来就会被他们拉下来!”   姜云川头一扭,推开人去找萧斐,拉着他急匆匆的往回走,姜适在后面追,他停下脚步,转身说:“你别逼我。”   年关将近,他们到晋阳府也快三个月了,无论功力深浅,那些练习心法的人都能达到五成功力了,而那时候也就是随时起事的时候。   萧斐近几日都不大开朗,虽然地瓜也在那件事之后被接到宫里来,有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子在,他也经常一个人低头坐着。姜云川不去姜适那里,心思就全在他身上了,察觉到这个,就问他到底怎么了,住的舒服吃的对胃口,怎么还是恹恹的。   萧斐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许久之后才说:“快过年了,不知道爹和娘在家怎么样了……”   原来是想家了,姜云川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低声保证着:“过了年我们就回去,很快的,不要担心。”   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除了姜适另外两个皇子也都按捺不住了,线人每天都会报告很多他们的动作。姜云川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理会,每天就陪着萧斐,变着花样的逗他开心。   姜适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跑到姜云川的寝宫去,怒冲冲的说:“你这样撒手不管的话,我也不要管了!”   “交给你去残害手足,我还不如不要交了!”姜云川心头也有火气。   姜适笑了:“你还那么天真啊?那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老五已经把你弄死了!”   “姜云川?!”萧斐不知何时端了一盘水果站在门口,听到这话把手里的盘子一下丢了,跑到姜云川身边担心的查看:“你受伤了吗?”   “啊,没有啊?你听谁说我受伤了?”姜云川连忙拉住他的手,“要吃什么让侍女去拿就好了,这么冷的天你跑出去干什么。”   萧斐两手被抓着,脸有些红,他不解的看看姜适,说:“那是谁要弄死你,什么时候的事?”   姜云川责备的瞪了姜适一眼,转头好声安慰萧斐,连连保证绝对是他听错了,然后还拉着姜适一起保证绝对没那回事,这才把他哄着交给宫女带去卧室暖和去了。   姜适若有所思的看着,姜云川心里一紧:“你别打他的主意!”   “你既然这么在意,那就不要再闹脾气,我们继续之前的计划。”   “你不守信用,我没法信任你。”   “以史为鉴,历史上有多少因为心慈手软最后折戟的事情!斩草不除根,来年又重生!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姜适越说越动气,“我没想伤他们性命,但是为了我的安全,为了皇位的稳固,我必须把他们送的远远的,这也是对你的负责!你总不希望我做个三五年皇帝,然后就有战乱吧?”   姜云川重情,他一时还是转不过弯了,姜适无奈的走了。他自己想了一会,去卧室找萧斐,结果他先吃了晚饭躺下睡了,自从来了晋阳府,萧斐就不太适应,身体消瘦了很多,精神也差了很多,吃什么补什么都没用。   他坐在床边,摸着萧斐的睡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萧斐本来就睡得不沉,睁开眼握着姜云川的手坐起来,柔声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姜云川脱了鞋子上去,把人拥在怀里,沉声说:“如果有人可能会杀你,现在你有能力预防,你会怎么做?”   萧斐认真的想想,说:“那我就一直防着,他不动手我也不动手。”   姜云川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吗?也挺好……可是,如果你知道这人一定会杀你,你会在他动手之前先动手吗?”   “他还没杀我,我也不能杀他,想办法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吧,惹不起,躲得起。”   “可是你不能躲,你有要守护的东西,怎么办?”   “那就让他走,更何况那是自己的兄弟,不能杀,不能不杀,就让他走。”萧斐抬头直视着姜云川。   姜云川一惊:“你都知道了?”   萧斐点点头,他强迫着古意把事情都跟他说了清楚,他握着姜云川的手说:“你干什么要隐瞒我呢,我不会给你拖后腿啊。”   姜云川把他拥进怀里,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着他的头发说:“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个广告,看完这篇别忘了顺手点一下按钮,看看新文,合适就收着,尽量日更,不用担心坑的问题^_^   ——新文,都市情缘,球呵护!   球大家都去捧个人场,然后等这个文有了足够多的爱罩着,我就回来码番外……甜番! ☆、60交锋(1)   姜云川到书房一夜未眠,连夜写了计划书,萧斐陪在旁边,不时给他磨墨,他把侍人都遣走,只留他们两个,静谧无声,但心里却非常满足。   第二天,他去找到姜适,密谋安排,对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了假设,依次寻求破解的方法,他们互相扮演敌对方,然后演练。   不可预料的意外实在太多,他们前前后后推演了无数遍,总算是心里有了底儿。   确定了举事的时间,两人便只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除夕夜,姜云川带着萧斐去逛这个帝国最繁华的一日,街上车水马龙,花灯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无一不宣示着这是个难得的太平盛世。   然而总有些野心不足的人,不在乎这黎民百姓的生死,也要抢夺龙袍加身。   走了半天,萧斐现出疲色,姜云川看到了忙说:“前面有个不错的酒楼,我们上去吃点东西歇歇脚,顺便在高处看看晋阳府的景色。”   “也好,我还真有些饿了。”萧斐笑道。   两人拾级而上,小二迎上来,满脸堆笑的朝他们问好。   他们均是衣饰华贵,看着就知道是非富即贵,小二的恭维也特别的发自肺腑。   “二位公子,本店有从西域进来的美酒,晋阳府可就这独一份!要不要来点?”   姜云川看看萧斐,见他没什么意见,便说:“来一坛,然后把招牌菜都上来。”   “都上来?”小二吃惊道,“本店招牌菜有二十多种呢。”   姜云川是看萧斐今日难得的有兴致,便不耐烦的打发小二:“让你上就快去上,少罗嗦。”   小二迟疑着点点头,转身跑了下去。   “你何必点这么多呢?我们两个人吃不下的。”萧斐小声埋怨。   姜云川刚要说话,一抬眼看到楼梯处上来一行人,眯着眼似笑非笑的说:“岂止是我们两个人。”   那一行人打头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面目略微粗犷,肤色有点黑,长相不如姜云川俊逸,倒是和姜适有点像,然而却目露凶光,一身凶煞之气。   他显然也是看到了姜云川,便径直走来,笑道:“六弟,没想到你也喜欢这醉仙楼。早说我们兄弟就一起过来了。”   “四哥说的是,”姜云川含笑,忽然就兄友弟恭起来,他起身让座:“四哥快坐,我这儿刚点了几样小菜,不如就凑合着一起用点吧。”   姜时运撩襟坐下,随从们各自找地方或坐或站,他看着萧斐,挑眉道:“六弟,这是你……朋友?”   “对。”姜云川不愿多说。   “倒是面生的很,六弟这次出去云游认识的?”姜时运又问。   姜云川点点头。   姜时运干脆直接问萧斐:“小兄弟相貌俊秀,实是一表人才,不知尊姓大名?”   萧斐礼貌的笑了笑:“不敢,在下陆仁亦。”   姜云川赞许的看着他,面上不动声色。   这时小二捧着盘子端菜上来,又来一人布下酒杯,斟了酒,暗红的酒液浓稠的荡漾在月光杯中,煞是好看。   “哟,这玩意儿不错!”姜时运端起来喝了一杯,十分受用的模样,喊那小二,“还有没有,再来一坛!”   “好嘞!”小二吆喝着跑了下去。   姜时运又夹了一筷子菜,吃下去便赞道:“不比家里做的差,六弟,陆兄弟,赶紧动筷,这酱肘就要趁热吃的。”   姜云川意兴阑珊,萧斐也只吃了几口。   小二陆续把菜都端上来,圆桌几乎要放不下,动过的菜却只有寥寥几个。   葡萄酒后劲足,姜时运喝时只觉得清甜,便有些没有节制,自己一人就喝了一坛,这时有些眼晕,脑筋也变得不太清楚。   他看着眼前的萧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身量细瘦却不纤弱,便有些蠢蠢欲动,不知道他和姜云川是不是这种关系。   “六弟啊,”姜时运打着舌头,神秘兮兮的问道:“上回,你跟我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南风,对!他还在你院里吗?”   姜云川脸色顿时闪过不虞,淡淡的说:“四哥喝醉了,记错了吧,我可不认识东风西风的。”   “胡说!”姜时运佯装恼怒,继而又嬉皮笑脸的凑近了他,小声的刚好萧斐也能听到,说:“那日在你那里,你还把他送我,一夜**,为兄可还记得滋味儿呢。”   姜云川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四哥,虽然是在外头,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多话吧。”   姜时运哼哼笑,指着他:“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喜欢玩男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只要父……咳,只要父亲不过问,怎么玩都不过分。”   “四哥,我们还有点事要去办,你在这里吃好玩好。”姜云川拉着萧斐起身。   姜时运这下确定了,这陆仁亦一定是姜云川新找的相好,看来还颇为在乎,他最看不惯天下什么好事都被姜云川一个人占尽。   那个多年不下蛋的女人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终于怀孕,皇帝跟伺候祖宗似的照料着她,还未出生,姜云川就享尽了天下最尊贵的荣宠。   御医确认怀孕的时候,皇帝就大赦天下,等到足月生下,竟然是个皇子,宫里大张旗鼓的庆祝,皇帝免赋税,说是为小皇子祈福,普天同庆。   那时候烈火烹油般的繁华,姜时运也记得。他那是已不算很小,母妃终日念念叨叨,无时无刻不在诅咒着那对母子,连带着从小他就被种下仇恨的种子。   随后,母凭子贵,那女人多年以来就荣宠不衰,这下有了皇子傍身,终于被册封为皇后,死后更是冠了本朝最尊贵的谥号,皇帝提前打开皇陵地宫,将她的尸身放在他们合葬的棺椁之中。   姜时运从小看着皇帝是怎样偏爱姜云川母子,他再好的功课也被无视,而姜云川只是会写几个大字,更别提歪歪扭扭多难看,却被父皇当做珍宝装裱起来,居然还挂到寝宫。   长大后的姜云川也深受师傅们宠爱,习武的时候师傅说他从小体弱,只要尽力就行,教书的师父说他天生聪颖,也总是允许他少抄几遍书。   宫里的侍人都是有眼色的,虽然姜时运母妃娘家势力颇为强大,也不曾吃了这些下人的亏,但宫中最大的还是皇帝,他偏宠哪个,哪个便是下人们争相表忠心的对象。   最让姜时运气不过的是,那年他们一起到晋阳府最有名的烟花地嫖宿,头牌风韵成熟,居然最喜欢年幼的姜云川。而他们几个做兄长的,只能搂着些次品,最后拂袖离开。   现在流行男风,他们兄弟有哪个没豢养几个男宠的,只是姜云川总能找到那些特别得趣的,每每带个自以为不错的跟他炫耀,总会被狠狠的比下去。   如今眼前这个身材相貌都上乘的陆仁亦,姜时运脑子一懵,心下一横,今晚一定要仗着身份让他跟自己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 ☆、61交锋(2)   “等等!”姜时运喝道。   姜云川顿足,把萧斐护在身侧,戒备的看着他。   姜时运含笑道:“我见这小兄弟面善,很愿和他交个朋友,陆贤弟,可否给愚兄个面子,带你去流云河游玩一番?”   姜云川正要出口拒绝,萧斐却先道:“敢问贤兄生辰?我虚长逸之几岁。”   姜时运明显的一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比他大三岁,不知陆……”   “在下虚长公子一岁。”萧斐淡淡的笑。   姜云川忍着笑,伸手在背后偷偷地掐萧斐的手心。   “这……不可能!”姜时运不信,“你还未及冠,怎么可能比我还大?”   萧斐继续瞎掰:“在下家乡对男子及冠女子及笄看的不是很重视,我早就行过冠礼,不信你问逸之,他还在场的。”   “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 姜时运更惊讶,怎么从来都没听说。   姜云川忍笑,陪着萧斐一起胡编:“是啊,四哥也知道我一向游手好闲,早些年就认识了陆兄,他那是还在随师父学艺,冠礼之后才随我一起下山游玩的。”   “学的什么艺?”姜时运忍不住问,难不成是仙术?不然怎么看起来这么年幼。   萧斐哂笑:“奇淫技巧罢了。”   他越不在意,姜时运越好奇,连连追问,萧斐却不肯详说。   姜时运一把拉住萧斐,扣住他腕脉,姜云川连忙把他抢回来,神色慌张的人眼可见。   姜时运狐疑的看着他俩,这陆仁亦分明没有任何武功,却有着一股奇异的内力,还十分精纯,竟不知是哪门哪派。   他嬉皮笑脸的去拉扯,抓着萧斐的手不放:“陆兄,今晚可要好好跟你讨教讨教,这奇淫技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那脸上便□起来,硬是把人往怀里搂。   姜云川怒极,劈手去拉人,姜时运抬手来挡,兄弟两人便你一招我一式的拆起招来。   周围的人早散了个干净,小二喊着老板来,在一旁念念叨叨的鬼哭狼嚎。姜时运带来的随从往他身边一站,凶神恶煞的,立刻让他住了嘴,只能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萧斐担心姜云川不是他对手,连他都看出来他使得都是花架子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足点数人肩膀,飞越了过来,一人踢了一脚,将这俩闹事的混小子踹翻。   姜时运怒瞪着眼,正要破口大骂,看清来人生生忍了下去。   姜云川道:“三哥。”   “有在这动手的力气,不如去父亲床榻前尽尽孝道!”姜适冷冷的说,用力甩了一下袍摆。   “三哥教训的是。”姜云川低头,“弟还有点小事,就不在这里陪三哥喝酒。”   姜适点点头:“去吧。”   姜云川拉着萧斐,快步下楼,姜时运恨恨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心里又在打什么谱。   姜适坐下喝了杯酒,闲闲道:“打架还没把饭桌掀了,不错。”   姜时运知道他和姜云川是一伙的,完全没兴致跟他在这里闲话,拱了拱手便要告辞。   姜适道:“六弟若到父皇面前参一本,不知父皇会怪罪哪个。”   姜时运只得坐下,不甘不愿的:“请三哥赐教。”   姜适笑笑,却问他:“弟妹几时的产期?”   “你问这个……”姜时运迟疑一下,“元宵前后。”   “我劝你,好好守着老婆孩子,这比什么都更值得。”姜适说完,又喝了一杯葡萄酒,拍拍手起身离去。   姜时运对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半天没想明白。直到听到外面一声欢呼,是交子之时,他看着外面炸开的烟花,忽然明白了。   五皇子姜池不久前获罪发配,据说是从他家里搜出了龙袍。   这阵势已经展开,只怕是收不住了,就像这漫天烟火,一旦点燃,便再没有收回的可能。   他的外戚势力式微,根本不足以支持他争夺皇位,而且已有人先发制人,他这时迎头赶上只有挨打的份,的确是,老婆孩子比什么都值得。   他想通这一点,便赶紧领着随从回家去。   只是不知道,这一场斗争中,是谁想要这最终的胜利。   出了门,姜云川紧张的把萧斐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确认刚才没有误伤到他,才把人拥在怀里,深深的松了口气。   “你别穷紧张了。”萧斐话里带着笑意,拍了拍姜云川宽厚的背,“倒是你啊,挨了好几脚,快给我看看有没有淤青?”   姜云川点着他的鼻尖,亲昵地说:“大庭广众的你让我宽衣解带?”   萧斐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五颜六色的焰火照耀着他的脸,瑰丽犹如宝石。   姜云川低头在他耳边轻吻,说:“我们这就回去,让你仔仔细细看个够,好不好?”   萧斐霎时间脸红心跳,这个家伙说话总这么不正经。他一把推开人,傲娇的走在前面,任由姜云川在身后追着叫他,就是不理。   姜云川无奈,快跑几步把人箍在怀中,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挟持着人回寝宫,打算好好整治整治他。   一进宫就听侍人说皇帝要见他,只得让萧斐跟着侍人先回去睡下,他去面圣。   这么晚了皇帝还没睡,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宽大的几案后面,看着奏折,不时用笔圈点批注,他的脸上显出疲惫的老态,毕竟已经年近花甲。   “父皇。”姜云川跪地请安。   皇帝抬头看看他,笑道:“逸儿,快来,父皇有好东西给你。”   姜云川孩子心性被勾起,好奇道:“是什么?”   皇帝弯身从几案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他献宝般的打开,里面便流淌出悦耳的声音,叮叮咚咚的成一曲,里面还有一个小人骑在马上,随着乐声一上一下。   “哇,真神奇!父皇,这是什么啊!”姜云川惊喜道,眼睛看着那雕工细致的小盒子,十分喜欢。   皇帝道:“这是白天南洋一个岛国来朝,送来的贡品,朕特地遣人去问了,这叫乐盒,旋转这个骑马的小人,就可以上弦。”   姜云川闻言,试着拧了几下,拧到头,松开手,果然乐声又起。   “真是太别致了!”   “你喜欢?”   姜云川目不转睛的看着,心想着要是能给萧斐看看就好了。   皇帝笑道:“那朕就给你了。”   姜云川喜出望外,待要拿手接,又推辞道:“这是进贡给父皇的,还是父皇自己留着,偶尔批折子累了,听一听倒也有趣。”   “朕也没这个心力玩弄这些,这几天朕总是梦见你母后,大概……也快是相见的时候了。”皇帝幽幽的说着,脸上却带着微笑,仿佛看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站在最美的竹林里,朝他微笑,朝他招手。   “父皇……”姜云川心疼的叫道,父皇对母后的思念他一直都很清楚,还小一些的时候,他的功课都是在御书房里完成,就经常看见皇帝批一会奏折,就会看看皇后的画像。每年皇后的忌辰,他也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中宫。   皇帝故作精神,拍拍姜云川的肩,说道:“逸儿,朕一年不如一年了,想早点确立太子,由太子监国,朕就可以歇歇了。”   “父皇……”姜云川讷讷,“儿臣不是治国的料,儿臣只想能侍奉您到老。”   “你是朕和皇后的孩子,怎会不行?”皇帝慈爱的看着他,“只有把天下交给你,朕才放心。”   姜云川急道:“可是父皇……”   “好了夜深了,朕也该歇息了,”皇帝扶着几案站起来,摆摆手不用姜云川送。   姜云川呆呆的站着,手里的乐盒停了声音,直到宫人打更,他才醒过神来,忧郁的拿着木盒离开。 ☆、62交锋(3)   萧斐很喜欢那个乐盒,玩了半天,直到他发现姜云川一直郁郁寡欢,他才放下乐盒,向他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云川唉声叹气:“我怎么也说服不了父皇让他不要立我做太子!”   “那……”萧斐愣住,以后姜云川当了太子,然后再当皇帝,他们就……   “我不会妥协的!”姜云川坚定的说,他握着萧斐的双手,希望得到他的支持:“我不会用我的一生来满足父皇的一厢情愿,我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明明三哥各方面都很优秀,他比我更适合当皇帝,他会当一个好皇帝!但是因为父皇不喜欢他的母妃……”   萧斐茫然的看着他,皇家的事他真的弄不懂,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他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按理说锦衣玉食,有人伺候,应该会乐得像老鼠才对,但是……难道真是天生贱骨头?   姜云川愁眉紧锁,把萧斐搂在胸前,他设想的未来根本就没有龙椅皇位,没有朝臣唱诺,没有后宫嫔妃,没有政治战乱。他只想和眼前这个人,一起寄情山水,他适合云游四方,而不是安邦定国。   相拥一会,姜云川终于平静了心情,他吻着萧斐,说:“先休息吧,今天太累了。”   萧斐点点头,让他帮自己脱了外衣。宫里的衣服实在华丽的太过分了,一条一条的带子,一件一件的套着,虽然好看,但是穿脱都很麻烦,难怪要让专人来服侍。不过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刚好姜云川也不喜欢,所以就有他来代劳了。   姜云川把萧斐抱起来,放到床上时,被勾住了脖子。   萧斐笑盈盈的说:“你不是说要让我检查检查吗?”   姜云川捏他的鼻子,笑着把身上的衣服胡乱脱了,放下床幔,两手在他身上乱摸,气息紊乱的吻着他,说:“那你今晚不要睡了。”   “嗯,我保证明天我可以睡一整天。”萧斐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眼中充满挑衅。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主动这么动情,姜云川简直要狂乱了,他粗喘着狠狠的揉捏着他,放肆的在他身上留下各种痕迹。   “嗯……你轻点……”萧斐低叫。   姜云川道:“我还没进去呢,怪叫什么!”说着在他臀上轻轻地掐了一把。   萧斐呼疼,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不重,更像**。   姜云川抓过来咬他的手指,然后长指挑了润脂,在紧致的入口涂满,手指进入做着扩张,听到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入口也变得松软,他便抽出手指换上更粗硬的家伙。   萧斐憋着一口气,直到他全部进入,才吁了出来,喘息着适应。虽然已经做过几次了,但后面仍然很紧,姜云川相貌俊逸,那玩意儿却十分嚣张,每次都会让他很难受。   姜云川也十分清楚,便保持着不动,只不停的在他身上烙下致密滚烫的热吻。   萧斐抱着埋在他胸前的脑袋,□被他吻得红肿。   姜云川缓缓的抽动,并不见他有什么不适,这才渐渐加快速度,温柔的顶送着,渐渐地迷失在快感中。   第二天拂晓时,姜云川才放过萧斐,见他沉沉的睡着,侧颜有些疲惫,心疼的亲了亲他的侧脸,便起身下床,他今天要去和姜适商议如何让皇长子姜安先动手。   只要逼得姜安动手,然后让三皇子救驾,那么百官一定赞颂姜适,这样,他就能成为最得民心的皇子,成为太子也是顺理成章。虽然皇帝可能会不太高兴,但是,比起葬送江山,还是选择一个好皇帝而不是一个好儿子更重要。   这是他昨晚决定的。因为皇帝实在是太固执了,他仍然不愿意传位于三皇子,既然这样,一定要赶在年后第一次朝会之前,一切定了局,就都好办了。   姜云川一路上在心里默念着父皇对不起,儿臣不孝。到了姜适的府外,深吸一口气,鼓励自己似的点点头,抬脚进去。   他径直到书房找到姜适,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姜适肯定了这是个更稳妥的办法,可以直接全盘接手保皇党,这比皇帝下令更有效果。但是可行性,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我们料不到姜安,会不会跟着我们下的套一步步进入中心。”   姜云川点头:“所以我来找你商量,我以为你会有办法。”   “我府上到有一些能人……”   “不如叫他们来参谋一下!”   姜适道:“除了几个我特别信任的,我还不敢把这么大的事摊开来说。”   “也对。”   两人沉默着,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姜适说:“我府上,倒是有一个从姜安那里改投过来的门客,一直也没给过他什么机会,不如问问他,对姜安有什么了解的。”   “他在那边地位如何?”   “自然是不得志的。”   姜云川摆手:“那他能有什么用。”   “他有个特别的长处,就是跟什么人都很熟。”姜适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姜云川眼睛一亮,道:“这也不是不行,让他回去找以前的同僚,套一点信息,就够我们用了。”   两人意见一致,姜适就去着手安排了,姜云川在点心盒子里翻找有什么好吃的,忽然看到一小块玉石。   他好奇的拿起来,看到底座上刻着字:念离。   念离?   这是什么?人名?可他不记得有叫这个名字的男人或者女人。   正在他端详的时候,姜适一把从后面把玉石拿了去,然后负着手,笑而不语。   “这是什么东西?”姜云川问道。   姜适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你都把刻痕把玩的那么光滑了,跟我说没什么特别的,你当我小孩啊!”姜云川不满,“到底是什么意思,别蒙我!”   姜适面无表情:“三哥不想说。”   “女人?”   “男人?”   姜云川不想猜了,抱怨道:“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神秘的?”   姜适仍是不开口,半晌说:“这件事三哥不想说,也不想骗你,所以只能不说,你若是介怀……我也没办法。”   姜云川没办法了,叹口气摆摆手:“随便你了。你把人安排好了吧?那我先回去了,等你好消息。”说着便走了。   姜适捏着手里的玉石,忽然转身,抬掌运功,落下是把玉石拍进书桌,嵌入的很完美,好像浑然天成一般。他喘息着看着那块白玉,眼中仿佛有毒火。   他会成功的,皇位一定是他的。 ☆、63决战(1)   不出几日,姜适派出去的门客便带着足够的信息回来了。   姜云川和他商议了数次,又着人去确认过,终于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这次必定能一举成功。   他们派人去偷袭了姜安在京郊的一处庄园,那里面有他许多的秘密,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这一下动静足够大,大到让姜安心神不宁,姜适又安排人不时地去扰乱一下他的那些幕僚们,更是毫不掩饰身份,大方许诺,招摇的挖墙脚,明白的让他知道他们打算动手了。   与此同时,坊间又消息悄悄散播,说是皇帝的病情加重了,打算立太子监国。   至此,姜安终于开始疑神疑鬼,频频出错,更被皇帝叫道殿前训斥。   姜适与姜云川屏息凝神,只等着他承受不住了先动手。   他们之所以有这样的把握,都是因为姜安一直都是武力过人,头脑却不够灵活,而且又多疑,先前那门客找到过去相熟的朋友,大倒苦水,直说三皇子待人刻薄,客卿都是用过就扔,大呼自己真是后悔,很想回来继续为大皇子效力,至少在这里没有人排挤,客卿彼此都很照顾,而且大皇子为人忠厚,就算他们没能帮他争到皇位也不会遭到怪罪,三皇子就不同了,整天紧张兮兮的,把客卿当替死鬼,不时地扔几只出去试探水深。   那和他接触的朋友虽不是姜安心腹的中心人士,也知道很多秘辛,本着为主子套消息的打算,自己也好升官发达,交换了不少信息,其中有真有假,后来都被姜适排出的人调查清楚了。   那门客离开之前姜适特别叮嘱过他一定要问清一件事,并授意他可以用一切觉得需要的情报交换。   他只想问一个叫念离的人,在什么地方。   门客也知道自己这次触及的太靠近核心,于是回来复命之后,拿了赏赐,便悄悄地离开了,不管事后是要荣禄加身还是祸及满门,他此刻溜走,便断绝了此后的种种。   姜适听说后只是笑了笑,这是个绝顶的聪明人,能及时抽身的人从来都值得尊敬,他便没有派人去为难,日后得到皇位,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有什么事是难办的。   这半个月的时间,无数人度日如年,姜云川尤其有感,若非身边有萧斐陪着,他直要浑身都急的着了火不可。   他听闻近日姜安面过圣,似乎触了皇帝霉头,被好一通臭骂,灰溜溜滚出宫,回家便开始密谋大事。   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姜安等不及了,他们数日来的连环安排终于见效。   姜适把所有能用的人都调动起来,全面预警,只等着姜安动手他们就要黄雀在后。   除此之外,他又派一对兵马,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去姜安的庄园寻找念离,三年了,为了皇位,将他一个人放在最危险的地方,现在他终于等到时机把他接回来。   元宵夜,皇帝宴请百官,皇妃列席,姜云川随侍。   是夜,月朗星稀,端的是好天气,宫娥流水般的穿梭于席间,端菜斟酒,当真是天下最大的盛宴。   皇帝心情极好,还和群臣开玩笑,让人安排时间,他要去狩猎。   姜云川面上妥帖的陪笑饮酒,心里却一直打鼓一般,他们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姜安定于今晚举事,只等宴饮散场,百官都回家歇下,他就会率军冲入逼宫。   他趁着解手几次,到周围查看了布置,姜适居然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已经在重要关口安排了兵员,这样他就能送一口气了,皇帝的安全应该可以保障。   月上中天,皇帝终于乏了,由皇妃搀送回宫,众大臣也没有在皇宫划拳拼酒的兴致,分分拱手道别,姜云川一一送走,这一根弦松了,另一根线却绷得更紧。   他思前想后,终于决定去皇帝的寝宫,万一到时候乱起来,他拼死也要护住皇帝的安危。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消逝,缓慢的犹如啮骨。   忽然一声尖细的高呼:“不好了!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   姜云川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是这口气憋得更厉害。   忽然屋外灯火通明,喧哗声越来越近,皇帝坐着喝茶,闻声皱眉:“发生何事?”   姜云川马上到他身边守护:“父皇不必担心,儿臣会拼死守护父皇安全。”   皇帝抬手让他让开,站起身,皇妃和姜云川一齐出声:“父皇/皇上万万不可!”   寝宫没有武器,姜云川只得以人肉之躯守在门口,门外的侍卫忠心护主,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之后便是惨叫。   皇妃骇的脸色煞白,双手绞着手帕,眼中隐隐有泪水。她还很年轻,刚刚开始受宠,怎能料到有这种横祸。   皇帝却仍旧十分镇静,漠然的看着守在门口的姜云川,然后走回去坐下,继续喝他的茶。   姜云川对皇帝这反应满头冷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从没有何时如同现在一般如坐针毯。心里只是呼吁着姜适快些赶过来,他在这里几乎要撑不住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们收场,皇帝先戳穿一切。他那种淡定的态度,让姜云川怀疑他是否已经全部知道了,现在不出声,只是想看看他们哪个能撑够久?   然而姜适却被耽搁了。   他亲自率领那队精锐前去抄姜安的底,等到了郊外的庄园,里面却全然变了样,说是废墟一点都不过分。   他呆呆愣愣的杵在门外,半天找不到声音,直到副将向他请示,是不是直接去宫里奇袭。他才回过神来,口中却只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念离,念离,念离,念离……   这里已经被毁了,这是否就意味着,姜安已经识破他的身份?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他现在会是怎么样!   “来人!”姜适理智全无,“给我搜,给我搜!”   “主子,搜什么?”副将一头雾水。   姜适歇斯底里的大喊:“人,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立刻给我搜!”   副将见他双眼血红,犹如一匹嗜血的狼,登时有些胆寒,带着人破门而入,上天入地的一通搜寻,却不见任何人。   “不可能。”姜适听着汇报,平静的说:“给我掘地三尺,继续搜!”   他保证,念离不会死,他确信,念离一定在此!姜安再没有更妥适的地方来安置他!一定还在这里,只是太隐蔽,他们还没找到。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没有任何回复。   一名随从快马加鞭的过来,翻身下马来不及跪,嘶哑着声音说:“殿下,六殿下……六殿下那里撑不住了!我们的人……伤亡严重,再不支援……就将功亏一篑了!殿下!”   姜适终于回过神来,把那封被血浸透的信拿出来,里面写了什么已经看不清,但却让他立刻头脑清晰起来,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做什么!   “这里,不准停!继续给我找!”姜适跨上马,大吼一声,“儿郎们,随我去救驾!”   姜适调动所有在外的兵马,如一柄利剑直插晋阳府的心脏。   姜安把所有障碍都扫除,他们一路冲进皇宫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御花园,后来的兵士才如狼似虎的冲上去,在大批杀的人困马乏的姜安亲军中肆意冲杀。   与此同时,皇帝、皇妃已经六皇子姜云川正被关在废弃的一栋偏殿,而直到此刻,他们才看到主谋者,竟然是大将军皇长子姜安。   皇帝坐在椅上,皇妃紧紧的靠在他身边,浑身瑟瑟发抖。皇帝安慰的拍拍她的手,问道:“安儿,你行此忤逆之事,意欲何为?”   姜安浑身浴血,他摘下头盔,把被血染湿的额发一捋,口气不善道:“父皇,何必再装呢?儿臣想要什么,父皇会不知道吗?”   “朕正是知道,才问你,意欲何为?”   “我哪点不比这个废物强!”姜安忽然暴怒,手指指着姜云川,开始发泄这些年来憋在心里的不平:“就因为他是皇后生的,就算他只知道游手好闲也是你心头上的肉!其他的儿子你都不放在眼里,我为你守护这万里江山,开疆辟土,除了赏赐,你还给过我什么!”   皇帝十分平静:“你还想要什么?”   “我是皇长子!父皇,我是皇长子啊!”姜安怒吼,“自古立嫡立长,我是皇长子,为什么我不能是太子?姜王朝交给这个废物才是自毁江山!”他说到怒起,一脚踹翻了姜云川,他穿着精铁战靴,那一脚威力之猛,竟让姜云川差点吐血。   “看吧,他就是个废物!”姜安指着伏地的姜云川,“你心心念念的维护着他,可是等你驾崩之后呢!他还有什么依靠!到时候我要造反也是易如反掌!”   姜安喘息了片刻,用手里的长戟撑地,粗声粗气的说:“父皇,只要你下旨封我做太子,我一定会放你们平安,我会好好孝敬你,我会当一个好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评论...... ☆、64决战(2)   殿内安静异常,只余姜安激动的粗重喘息。姜云川被那一脚踹的倒地,良久没有起来,他伏在地上忍痛。   “大哥。”姜云川叫道。   姜安怒斥:“闭嘴!”说完又补上一脚。   皇帝担忧的唤道:“逸儿,逸儿?”   姜云川擦擦嘴角的血,轻声说:“父皇,儿臣没事。”他爬起来,扶着桌子:“大哥,论武力,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纵然我能力平平,却也还是知道,你无法成为一个好皇帝。”   “你说的什么屁话!”姜安恼怒,挥拳朝他脸上去,一记狠拳再次让姜云川倒在地上。   姜云川呸掉口里的血,干脆趴在地上说:“好皇帝,一定要让臣民心甘情愿的臣服,一定要让四方来朝,一定要幼吾幼老吾老,一定要有一颗仁心。你都没有……”   “你还喋喋不休!”姜安彻底被激怒,大步朝他过来,看来这次是要动真格了。   皇帝冷喝道:“姜安!住手!他是你弟弟!”   姜安充耳不闻,嗜血的眼睛令人望而生畏。这时却从外来了一个浑身血迹的将士,他附在姜安耳边说了几句,就见他脸色顿时大变,恶狠狠的盯着姜云川,折头走了出去。   皇帝忙叫他:“逸儿,怎么样?”   姜云川挣扎着起来,来到皇帝身边,勉力笑了笑:“不碍事,大哥毕竟还念着手足之情,只是些皮外伤。”   皇妃见他嘴角还挂着血,便把手绢递给他。姜云川感激点头,把血擦干净。   那将士带来的消息正是三皇子姜适带兵勤王,他们的人遇上骁勇的勤王军队,顿时溃不成军,正在节节败退。   姜安这么些年的磨砺到底还是积累了足够的能力,他立时下令,全力围阻,决不能让姜适和里面的姜云川接上头,他知道这两个弟弟看起来都是玩世不恭,贪恋酒色,其实能力卓越,自己自负多年,却也不得不承认。   如果这两个弟弟肯安分一点,不要逼他这么早动手,也许他会念及他们的能力,留下他们在朝中效力,然而,他们实在太过分。   想到姜适居然在三年前就在他身边安插了最深入的一颗棋子,他就怒从心起。   一个能把心爱之人放在危险之地,并且三年来不闻不问的人,绝对不能小觑。只是不知道,等下姜适看到不成人形的爱人,还能不能保持那副风轻云淡的死样子。   两兵相接,勇者胜。   这在军法中是最浅显的道理,他们都知道。   肉搏战中,再多的战术都无用。   姜适在马背舞动长剑,将靠近过来的人都毫不留情的斩杀。他武功本来平平,但是修行了他山之法之后,内力提升不知几个层次,早就不是当年耍一把花架子的三皇子。   姜安站在高处看着,慢慢地心惊胆战起来。   他的人正在一圈一圈的倒下,虽然前仆后继,但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而姜适的人,虽然只有那么一队人马,却有万军之势,他们大开大合之间就把涌来的对手全部绞死。   这令人恐怖的兵力对比,立刻让姜安惨白了脸。本来,他对于今夜的逼宫势在必得,只消等来皇帝的妥协,立太子,写诏书,明日新年第一朝,当庭公布,一切就尘埃落定。   他不是没想过姜适会来破坏,但是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他居然这么大意的,没有留任何兵力阻挡他救驾,以致于现在短兵相接,己方的士气在越来越消沉。   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他拼尽了所有,豪赌一把,一旦输了不是一无所有,而是……谋反叛逆,这是诛九族的重罪。他是皇族,不会诛九族,但是他这一族,自他而下,三岁的儿子,刚出世的女儿,都要为他的野心陪葬。   绝不可以动摇!   姜安带上头盔,手执长枪,杀入阵中。   领头人的进入顿时鼓舞了士气,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性命都和皇长子系在一起,同生同死,成王败寇。没有人愿意这样死去,带着乱臣贼子的名声。   姜适嘴角弯出一道残忍的微笑,他就等着这一刻。忽然振臂,大声嘶吼:“众将士听令!合围!”   不知不觉之间,姜适的人已经把姜安的士兵团团围困。此时,姜适一声令下,他们合围而攻,他山的心法重的便是合力,当所有人一起迸发内力,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一道恢弘的光,从地面直到天际,像天雷一般,直 插入阵中,将姜安极其部下重重创伤。   至此,姜安终于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他在这次争斗中,没有任何的胜算了。   姜适眼见,一把飞剑掷过去,刺伤了姜安夺刀准备自尽的手。   “拿下!”姜适一声清喝,众将士纷纷行动起来,把姜安和叛兵都捆缚起来。   姜适跨步上了台阶,推开殿门,进去跪地行礼:“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皇帝默默地看着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姜安被带进来,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双眼赤红。   “父皇,儿臣不敢擅自决定,还是交给父皇处置。”姜适说到。   皇帝静静的看着三个儿子,半晌开口:“安儿,从你幼时,朕便看的出你有带兵之能,这些年,将你放在几位将军手下历练,果然是能够独当一面了。叛军破城门,可谓所向披靡,父皇的禁兵根本不是你亲兵的对手,太多年的安逸,已经让他们丧失了武器的锋利。朕其实很欣慰,终于将你教出来了,对你母妃总归有个交代。你不适合当太子,更不适合将来登基做天子,朕以为,给你找到了最合适的一条出路,给你兵权,这样,无论哪个皇子当了皇帝,都要仰仗你这个大哥。然而,朕没有想到……你居然用朕帮你磨砺的利刃,指向了朕。”   皇帝平静的说着,却让姜安慢慢地抬起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父皇的安排居然也是为了他好,那些兵营吃得苦,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得宠,那些平淡的打发,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擅长讨好。   皇帝继续说:“朕错就错在,没有早早的立下太子,让你们兄弟反目,最终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呵,被自己的儿子胁迫,这在本朝尚属头一次。朕偏心逸儿,这毋庸置疑,朕绝对承认,他的母后是朕一生最爱的女人,她的孩子自然也是朕最重要的儿子。朕的确曾经打算传位于他,并不仅仅因为对他的宠爱,而是看中他的仁心。乱世需用重典,需要铁血手腕的君王,太平盛世,只要一位温和守成的君王便能够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朕正是这样打算的,只可惜,朕说得太晚了。朕总是忙于政务,对你们关心不够,从来也没有和你们说过这些,池儿已经获罪发配边疆,朕以为你们会有所收敛,唉,朕是真的不了解你们啊。”   “父皇……”姜安喃喃叫道,眼泪已经落下,悔恨充满了他的内心,此刻他只恨眼前没有剑,不然他一定将自己刺死谢罪。   “朕年幼便被立为太子,从没有感受过一天皇家兄弟的亲情,于是朕有了孩子,就不想过早的立太子,这些,朕和逸儿说过。可惜,仍然埋下了隐患,终究让你们变成了现在这样,不再是亲人。”皇帝疲惫的摇摇头,他看着姜安,眼中充满了惋惜,而后冷冷的下令:“皇子姜安恃宠而骄,造反叛乱,着去其宗籍……明日,午门外斩首。”   姜安抬头最后看一眼皇帝,缓缓的弯腰磕头谢恩:“谢父皇。”   “不!”姜云川忽然大声道,他扑倒皇帝脚下,眼含热泪:“父皇,父皇,三思啊!”   皇帝一脚踹开他,丝毫没有收回成命的打算。   姜云川爬过去:“父皇,不要啊,大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现在已经醒悟了,是不是啊,大哥,大哥,你说话!父皇,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父皇!”   皇帝从他手中抽出衣摆,用力一甩,别开脸不肯听。   “父皇!”姜云川围着他跪着转圈,“父皇,这里没有外人,都是我们自家人,这是家务事,儿子有错,当父亲的可以打可以骂,怎么教训都可以,但是别杀大哥啊!”   姜安泪如雨下,就在刚才,他还想一剑杀了这个碍眼的弟弟,没想到转眼他就在为自己求情。父皇说的没错,他没有仁心,而姜云川是个良善的人,他一腔热血,总是赤诚的看着别人,相信以心换心。所以,他会得宠,就算他母亲不是皇后,他这样的性格,在皇家也是少见,终究会博得父皇的青睐。   “六弟,大哥刚才下手太重了,伤了你,很抱歉。”姜安诚心道歉,“但是,我犯了大错,就算在平常百姓家,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的,六弟,大哥接受父皇的处罚,你也不要为难父皇了。”   姜云川跪在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忽然抬头看着姜适,用眼神恳求他求情。   姜适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更不在乎什么兄弟手足,但是,他还需要姜安,念离还没有找到,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那边的人发信号,这就说明念离仍然生死不明。 ☆、65念离   姜云川终于承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低声哀求道:“三哥……”   姜适终于一撩袍襟,跪在地上:“父皇,儿臣也觉得,是不是可以给大哥一个机会。”   皇帝闻言扭头看看他们,冷哼一声:“此刻倒是兄弟情深了。”   “父皇,”姜适说,“今夜之事,就像六弟所言,只是家务事,我们都不说,就让这件事过去,好不好?从此以后,我们兄弟几个,就真的可以兄弟情深了。”   皇帝玩味的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云川又道:“父皇,儿臣知道,这样饶过大哥,您是不会同意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父皇,您就算把大哥发配边疆,或者流放极寒之地都好啊!”   “儿臣也这么认为,父皇,请三思。”姜适附议。   皇帝沉吟半晌,回到位子上坐下,皇妃惨白的脸,现在终于渐渐有了血色。   他看着她的脸,说:“扶朕回宫。”   终究,还是没有说同不同意。   姜云川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像只可怜的小狗子。   皇帝离去,外面也都被姜适的人打扫清理干净,殿内只余他们三兄弟。   姜云川恨恨的看着姜适,闭上眼摇摇头,勉强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六弟!”姜适在身后叫道。   姜云川连犹豫都没有,缓慢却坚定的离开了。   姜适看着仍然被束缚着跪在地上的姜安,声音冷冷的说:“大哥,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安向后坐,伸直两腿休息一般的悠闲。他瞥了姜适一眼,说:“父皇看不上我们是正常的,我是皇帝,我也看不上这些手足相残的逆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姜安笑:“三弟,说真的,我很佩服你。”他目光悠远,或许是想到反正明天即将死去,那么不妨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吧。   “你母妃地位低下,传说是父皇和皇后置气,醉酒时候随便抓了一个宫女侍寝,不想那宫女如此幸运,一下就怀孕了,还生了个皇子。”   姜适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丝毫没有感情,就像在看一个物体。   “从小,我们都瞧不起你,我们几个一起玩,不带你,你也像个怪物,不知道讨好,自己也不嫌孤单。是那个时候,你认识了念离吧。”   姜安口中说出这个名字,终于令姜适动容。   “你知道的不少。”   “我也不光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将吧,虽然不如你,但也不算是个草包。”姜安轻笑,“我得到念离的时候,找人查过他,一干二净的身份,良善的不像个凡人。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你插在我身边的暗桩。真狠心啊,居然让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爱人去做最危险的事,你难道就没想过,万一我一不小心玩死他呢?反正不过是个青楼出来的倌娼,千人骑万人跨的烂货。”   姜适双眸几乎喷火:“住口!他在哪?”   姜安丝毫不惧,继续说:“不过真是很有意思啊,他怎么玩,都玩不死,我把所有玩法都在他身上试过,果然是专业出身,特别擅长。三弟若是有幸找到了,回去一定要试试,真是极品。哦,其实三弟早就试过了对吧,不然不可能这么自信我一定会迷上他。”   姜适从地上捡起佩剑,指着他的喉咙:“他到底在哪?”   “你可以和六弟一起去找找看。”   “六弟?”姜适微微蹙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皇子宫,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啊!”   那是姜云川。   他刚回到寝殿,身上疼,心里难受,他此刻最想见到的人就是萧斐。然而,当他走到内间,却没有看到人,想找人来问,才发现侍人都被一剑封喉。   他终于意识到,萧斐不见了,他被人抓走了!   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干的?   他在一通喊叫之后忽然都明白了,是姜安,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抓萧斐去威胁自己。   见鬼的,为什么要波及到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跟这里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牵连他!   亏自己刚才还帮姜安求情,现在回想起来他只想杀了自己!   萧斐会被抓去哪儿?   姜云川忽然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他踉踉跄跄的跑出殿外,去偏殿找姜适,却在半路就遇见了,他失魂落魄的抓着姜适的胳膊,半天说不上话来。   姜适安慰的反抓着他的手,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六弟,坚强点,他还等你去救。”   姜云川痛苦的点头:“对,他还等我去救他,等我去救。快,快,我们现在就去!”   “冷静!六弟!”   “我冷静不了了!啊!这个混蛋,抓我打我都没关系,把他抓走有何用!啊,我要去杀了那个混蛋!”姜云川放声咆哮,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姜适把他搂在怀里,按着他的后脑,抚拍他的背,安慰他,也是对自己说:“我们一定会找到的,一定要找到。”   言毕,两人便带上各自的人马,轰隆隆出宫去。   姜适的人一直留在姜安的庄园找人,但是这么久了,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他们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终于看到主子过来,汇报之后没有挨骂,只是都静静的站立着,不知所措。   “三哥,怎么办?我们不能等啊,多等一刻,萧斐就危险一刻!我不能等!”他此刻的心里全都是萧斐的安危,完全没有去想,姜适在这里找什么。   姜适眉头紧锁,他在想,姜安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来藏人。   忽然一只灰鹞盘旋飞来,数人警惕的看着,那灰鹞一个俯冲,朝着姜适便来。   众人甚至都来不及拔剑,灰鹞就飞下来,然后落在姜适肩上。他并不认识这只鸟,也觉得很奇怪,它温顺的站在自己手上,借着火光,他终于看到,在灰鹞腿上帮了一个布条。   姜适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用了很长的时间,终于解了下来,然后看到是上面写了一行字。   姜云川探头,看到:烟笼寒水月笼沙。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姜适却精神大振,一跃上马,招呼所有人:“跟我走。”   姜云川驭马追上,问道:“三哥,你知道他在哪了?那是谁发来的?那句诗是什么哑谜?”   姜适完全没心情回答,一路沉默,侧脸刚毅。他知道了,这是那个门客送来的信,他在最后又帮了他一把,这一下恩情巨大,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为难他了。   姜适手里握着那块不大的布条,脑海中走马灯一般回忆着他初识念离至今的种种,只觉得心痛难当,如果不是自己太过无能,何苦要他去受那种罪。   他在心里说,最好念离毫发无伤,不然,就算皇帝放过姜安,他也绝不可能轻易罢休。   漓江,月光下如一条练带。   姜云川一头雾水,跟着勒住马,马儿不安地打着响鼻,似乎也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散开,给我搜!”姜适简单的下令,他的心很疲惫,如果再找不到,就让所有人来陪葬吧。   姜云川茫无目的的跟着一群人东搜搜西找找,他不知道这江边有什么看不到的,江面光亮,江边也一望无垠,这里怎么会是藏人的地方。   姜适驱马与他并肩,轻声说:“第一次见到念离,就是在漓江,月夜下,他救了我。”   念离?   姜云川忽然想起来了,那块小小的白玉。   “念离是孤儿,我也和孤儿差不多,偷偷溜出皇宫,也没有人发现皇子不见。迷了路,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又累又饿。我在漓江捧水喝,念离看到我,把手里的食物分给我,那是个别人咬了一口丢掉的烧饼。”姜适声音很低,像梦呓一般,“我们就这样认识,并且互相信任了。他带我去他的住处,很多很多的孩子,大的小的,乱七八糟,念离在里面不起眼,唯唯诺诺的,偶尔会挨打。我在那里跟他一起住了五天,终于忍不住了,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他虽然不敢相信,但却也答应了我,跟着我走了。我们趁着夜色,在漓江里把自己洗干净,我才看到他那张平时脏兮兮的脸其实非常漂亮,眼睛尤其灵动。”   姜云川静静的听着,知道这种话一辈子只能听着一次。   “我带着他进了宫,给他找了一套衣服穿,你无法想象皇子不被重视,就算偷偷带了个人进来安置,都没有人发现。等念离长高一些,我就给他穿侍卫的衣服。差不多那个时候,皇后去世了,我遇见你,你哭花的一张脸很像念离,我就哄着你,在我那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你宫里的人来找你,才发现,宫里还有个三皇子。从那时候起,我跟着你,才终于被人看到了。”   姜适深吸一口气:“念离说过,他很想能我再到漓江洗一次澡,洗尽铅华。他其实不赞同我争夺皇位,但是我很固执,我恨透了幼时那种生活,我要做掌控别人命运的人。他无条件支持我,并且决定……到姜安那里去,做我最忠实的线报。任何人都可能背叛我,只有念离不会,只有他永远站在我这边,无论我做什么。可是我做了什么……他生死不明……念离……”姜适的眼泪在月光下如同晶亮的水银,有谁知道他的悔意,他已经足够耀眼,姜云川做皇帝绝不会为难他,他也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并不一定要自己当皇帝啊!   “念离……念离!”姜适嘶吼,痛彻心扉的吼叫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随时准备发起嗜血的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嗯,似乎有点偏了……不过,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吧~~~~ ☆、66终结   元宵血夜,尽管平息的很快,但仍然传到了京中大臣们的耳中,第二天是新年第一次早朝,肱骨老臣早早便坐了轿子进宫,简直是太离谱了,有人叛乱,当臣子的居然没有尽到保驾的职责!   皇帝登殿,百官唱喏。   众臣对昨晚的事各抒己见,虽然时间短暂,但他们也将前因后果了解了个透彻。他们几乎同一口径的支持三皇子,要求重判姜安,而姜云川,因为无功无过,几乎没有人提及。   皇帝始终保持着静默,让他们随意讨论。   直到大臣们觉得喧宾夺主了,自觉的安静下来,皇帝才下达命令。   御林军押解姜安上朝,龙案上放着一卷黄绢,皇帝将它交给贴身侍人,示意宣读。   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上响起:皇长子安恃宠而骄,不思进取,倒行逆施,竟叛乱逼宫。三皇子适有勇有谋,救驾有功,堪成大器,朕心甚慰,遂决定立之为太子,即日起行监国之权。六皇子云川,叛乱中亦有英勇表现,今封为靖安王,另赐府邸。   不只是那个大臣先跪地高呼皇上英明,满朝文武皆齐声赞誉。   姜适和姜云川出列跪下,双手接过圣旨,谢恩。   这一来,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曾经追随姜安的大臣,都偷偷打量新太子,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底细,会不会以后找碴为难自己,甚至用自己的人来替换他。   这些年韬光养晦的三皇子近臣,终于扬眉吐气,可以一展抱负,脸色都变得十分好看。   而保皇党们,也都觉得皇帝这个决定实在英明神武,姜适聪明睿智,为人谦和有礼,他日当了皇帝一定也是一个好皇帝。   皇帝闷咳了几声,昨晚受凉又受惊吓,他的陈疾被引发,直至天明才有所缓和。   大臣们都面面相觑,皇帝终于发话:“皇长子让朕失望透顶,但鉴于昨夜,太子,和靖安王,为之求情,朕念其手足情深,决定免除姜安死罪,发配……西南边疆。”   众臣默然。   西南地势险要,瘴气多,发配到那里,也不过是晚死几天而已,而且路途遥远,失去了皇子身份,姜安能不能活着走到流放地,还不得而知。   这件大事终于有了一个决断,皇帝疲惫的挥挥手,侍人高喊一声:退朝。   起身时,皇帝忽然猛咳,明黄丝帕捂在嘴上,血迹缓缓的渗了出来,高大的身躯就在百官注视中轰然倒地。   姜云川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抱起父亲:“父皇,父皇!”   御医匆匆忙忙赶到皇帝寝殿,密密的排了一行,慎之又慎的斟酌诊断词。   姜适刚被封为太子,尽管他有更想去的地方,也只能在这里守着,尽一个好儿子应该有的孝道。他在心里苦笑,问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当皇帝,是为了掌握别人的命运,然而现在,他身上的枷锁变得只有更多。   反观那个终于卸下重担的靖安王,到底,谁才是聪明的?   姜云川等到诊断出来,就告辞退出,他找了一夜,还没有找到萧斐,若非是上朝的时间到了,他是绝不会离开漓江的。   漓江的两岸布满了找人的士兵,姜云川边走边脱掉朝服,大步朝着人多的地方去。   “发生何事!”他一声清喝,士兵顿时作鸟兽散。   一件血衣曝露在他眼前,那外衫看起来很眼熟,上面打的络子还是自己亲手挑选的。   姜云川难以抑制的发抖起来,他抓起衣服,用尽最大的努力忍住泪,大吼一声:“牵狗来!!!”   数头猎犬被牵过来,姜云川指着血衣,驯犬人立刻明了,对着狗做了几个手势,那几只头便低头在地上嗅嗅,然后一路往前,越走越远,忽然狂吠一声,然后狂奔,几只狗朝着一个方向边叫边跑。   姜云川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追在后面,终于在漓江上游,一片小树林,猎犬停下,打着转转不知所措。   “给我搜,一厘一毫都不准放过!”姜云川冷冷的声音,面无表情的模样,让所有官兵都打了个寒战,从未见过六皇子这样过。   姜云川手里攥着血衣,心里基本已经凉透。该死的姜安,虽然父皇放过了你,但你别想就这样算了!   猎犬还在狂吠,随着士兵们不停的翻找掘土,它们忽然集中于一处,疯了一般的啸叫。   驯犬人把狗拉开,士兵们围上来,用手扒土,渐渐地,看到了衣角。   姜云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就从马上载了下来。   侍从将他唤醒,他根本不敢看那边,声音打颤,跟身边的人说:“去宫里,找太子,告诉他……在这里。”   终于还是要面对的,姜云川看到下属把人从新泥里挖出来,萧斐惨白的脸毫无生气。   他身边还有一个容貌绝丽的男子,已经不成人形。   不过片刻,姜适就赶来了。   呼吸就像断了一样,怔怔的看着,直到一滴泪滑落,从下巴滴到泥土里,姜适才像疯了似的,从地上抱起念离的身体,疯狂地摇撼,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眼泪像决了堤的漓江之水,汹涌澎湃。   姜云川抱起萧斐,冷冷的看着姜云川,声音喑哑的仿佛来自地狱:“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姜适痛苦的闭着眼,一口血从胸口翻涌上来,黑色的淤血吐出,他也倒在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血人一般的念离。   姜云川把萧斐放在床上,守着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他太大意,竟然把他一个人留在宫里,造成这不可挽回的结局,不怪他自己又怪谁呢?   地瓜闻讯而来,看到哥哥像个死人一样躺着,揪着姜云川的衣领,拳头便朝他脸上挥去,但这于事无补,萧斐还是醒不过来。   地瓜哭得死去活来,谁来拉他就咬谁,古意也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又骂又打。   姜云川倚着柱子,看着一跪一躺的两兄弟,眼中一片死灰,简直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古意见他不正常,赶紧跟着他出去,在僻静处劝他:“毕竟他还没断气,还是有救的。”   “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来诊过脉了,”姜云川死气沉沉的说,“他们都没办法,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治。都是我害得他,早就应该先把他送回去,年前他就想家了,我装着不知道把他留下,现在我怎么跟姑姑交代,她把人托付给我,我却把人害成活死人……我只有以死谢罪了!”   “殿下!”古意拦住他,“去问大皇子,是他捣的鬼,他应该有解药的!”   姜云川依旧毫无生气:“去过了,他宁死也不肯给……”   “只要他有!属下去找!”古意掷地有声的说,说完就施展轻功,越墙离开。   不仅是为了姜云川,也是因为,他不想看到那个猴小子变成现在这样子。   三日后,古意空手而回,他神色疲惫至极,看着姜云川,艰难的摇摇头。   给了希望,又打碎,姜云川这次彻底死心。   他根本就没胆量去问姜适的情况,他把那人看的那么重,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只怕他早就自责的想寻死了。   “什么人在喧哗!”姜云川阴鸷的低吼。   侍人连滚带爬,进来禀报:“王爷,外面有人……有个奇怪的男人非要闯宫。”   姜云川眉头拧紧,见鬼的,什么人能闯到这里来?奇怪的男人,难道进宫门的时候没有被拦过吗?他起身去看这个不知死活非要来送死的家伙。   到了门口,却惊呆了,这人,分明是……   “晚辈见过石……前辈!”姜云川躬身保全。   “小荞麦在哪?”石至清探头问道,丝毫不理会姜云川。   后者听到这话却又害怕又愧疚,他怕石至清看到侄儿变成这样会暴怒,又因为自己害他变成这样而自责。   石至清干脆自己进去,一路往里,看到地瓜泪人一样的扑过来:“石伯伯!”   石至清抱着地瓜,摸摸他的头:“伯伯都知道,别怕啊,伯伯这就来救小荞麦了!”   姜云川闻言眼睛蹭的变亮,跟到眼前,紧紧的盯着。   石至清在萧斐周身大穴上点了几下,将他扶着坐起,运功在他命门和丹田,将深厚内力灌入他的体内,强行重开他身上的所有筋脉。   萧斐哇的吐出一口黑血,然后虚弱的往后倒在石至清怀里,虽然看着不太好,但是,静默的室内,能够清晰的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   石至清点点头,把人放平,然后对姜云川说:“好好将养,一个月后自会见好。”、   姜云川赶紧让人来奉茶招呼,自己则坐在床头,怜惜的看着萧斐,摸摸他的脸,那种冰凉的感觉在渐渐褪去,转而是缓缓升温的暖意。他忍不住低头在他额上亲吻,激动的眼泪落在他脸上。   萧斐的眼睛睁开一条线,他看着眼前模糊的面容,喉咙发不出声,用气声叫道:“姜云川……”   姜云川如被雷击,僵硬的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哭又笑:“你好了……你终于肯醒过来了……”   “疼……”姜云川从萧斐的嘴型读出这个字,紧张的问道:“哪儿疼?哪儿不舒服?”   石至清放下茶碗,走过来,看着萧斐,说:“小荞麦,没事儿,啊!”   萧斐又动了动嘴唇,石至清呵呵笑,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腕,试了试脉,点点头:“没事了。过几天都就好了,啊,小荞麦,乖乖养身体,伯伯先走了。”   “前辈这么急就要走吗?”姜云川急道。   “怎么?”石至清顿足。   就在这时,姜适一身明黄色闯了进来,果断的跪地:“姜适恳请大师移驾,帮在下救一个人!”   “咦?”石至清笑,“在下又不是大夫。”   姜适眼圈青黑,他又要处理政务,又要照看念离,假手别人不放心,全部都亲力亲为,一天睡不了几个时辰。   “大师,求您了。”姜适忍不住流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姜云川惊道:“三哥!”   姜适见石至清没反应,便毫不犹豫的继续磕头,直到他磕了三个头,石至清才扶起他,淡淡的说:“不知这位让姜王朝未来皇帝如此重视之人是何样子,在下倒是好奇得很,也罢,就去看看开开眼界。”   姜适赶紧爬起来,在前面领路,带去东宫太子起居殿。   姜云川留在萧斐身边,视线一刻也不移开,温柔的织起一张网,密密的把他网在里面。   一月之后,萧斐的身体终于好转,下地跑跳都没问题,姜云川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又抓来太医院的御医来给他诊治,太医们都纷纷表示惊奇,不知道是什么能将药石无效的活死人治好。姜云川和萧斐只是笑,什么也不说。   他们经历了一次生死,再也不想留在京城,姜云川去找姜适道别,姜适完全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伺候念离伺候的甘之如饴。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姜云川去与皇帝道别,侍人却出来说皇帝不肯见他。   这也不算是意料之外,其实元宵之后,姜云川就没有再见过皇帝。萧斐的身体不好是一个原因,另外就是皇帝有意的不肯见他,他来请安几次,都被拦在门外。   如今他就要走了,皇帝仍然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那天晚上的事,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在当夜就看的清清楚楚。   姜云川和萧斐整理好行囊,终于到了告辞的日子,他只能在皇帝寝宫外面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高喊一声:“父皇,儿臣来告罪了!”   然后便携着萧斐,与古意和地瓜一起踏上返回碧汀村之路。   一路游山玩水,但是萧斐归心似箭,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初夏时分到了家。   却不想,整个碧汀村已经面目全非,父辈的人几乎全部走光,萧家大门上更是锈迹斑斑,萧寂然夫妻早不知去了何处。   四人仍旧在此落脚,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完结!   下面会有几个番外,地瓜和古意的,十五岁之后地瓜被批准可以闯荡江湖,奶爸攻古意带他出去长长见识...   主角的会有一个甜番,唉,谁知道结局写写就写苦情了呢...   这样应该就可以完结了吧...嗯!   下周更新番外,欢迎来看~~~ ☆、67奶爸攻VS二货受(1)   要问古意这辈子记忆最深的事,他脑中会闪现过很多片段。替皇帝暗中清理权臣,替皇帝把风野外宠幸新妃,走南闯北追查逃犯,伸出翻云覆雨手搅乱商行……然而到最后一定会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身材瘦瘦小小,还未完全长开,带着稚嫩和天真,一张小脸儿清秀漂亮,大眼睛尤其清亮灵活,眼珠子一转不知多少鬼心眼,鼻子小巧,生气的时候最喜欢皱起来,模仿凶巴巴的小狗,嘴唇薄而红润,一天到晚不闲着,上下翻动着说出些稀奇古怪的话,让人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这个孩子,便是他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遇见的,在山明水秀的桃源长大,一身灵气,更有显赫的父母,和疼爱他的兄长。   “谷粒儿!”   一声大喊,带着独特的卷舌音,除了那只精灵的小猴子,再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叫了。   古意终年面瘫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起身朝他挥手:“在这儿!”   地瓜从半山腰跑下来,像炮弹一样,冲势未消,一跃而起,猴在他背上。   “你怎还不去找我?”地瓜从古意一边肩膀探出头,手指戳戳戳,戳他的面瘫脸。   古意故作漠然:“找你作甚。”   “好你个没良心的!”地瓜炸毛,从他背上呲溜滑下,拳打脚踢,嘴里念念有词:“老子去给你捉鱼,你还不闻不问,简直罪该万死!”   古意嘲道:“这次用对一个成语。”   地瓜忿忿的瞪着他,古意不知他要做什么,便也不动,就与他对峙着。忽的,地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提起手里的竹篮,里面还活蹦乱跳的鲤鱼,砰砰作响,竹篮上沾的泥泥水水都被扑弄到古意一头一脸。   “哈哈哈哈哈!”地瓜爆出大笑,捂着肚子十分得意。   古意作势要揍他,地瓜赶紧跑开,一边跑一边回头做鬼脸,不料善恶终有报,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脚下不注意,踩在一块石头上,整个人歪到一边,活活摔得断了声。   古意大惊失色,顾不得擦脸上的泥点,几步纵跳到了跟前,紧张的把人抱起来,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猴儿,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   地瓜哎呦哎呦睁开眼,摸摸头,龇牙咧嘴:“玛丽隔壁的……”   古意呼吸一噤,狠狠一个爆栗,这臭小子都跟才来村子里的另一个臭小子学坏了,好的没有,这骂人话见天变花样。   “你还打我?!”地瓜眼睛瞪圆,泪水滚来滚去差点就要掉出来了。   古意赶紧软言哄他,在他额头亲了亲,叹口气,说:“你就稍微消停会,行不行?”说罢扶起他,才发现这猴小子把脚扭了。   “坐下坐下,我给你看看。”   地瓜倒吸着凉气坐在古意大腿上,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疼起来。   古意端详一下,说:“没事,只是轻微扭伤,回头找点药草烧水洗一洗就好。”说话间,手腕一转一用力,地瓜一声惨叫,就给复了位。   伤势不重,地瓜本要走回去,古意怕他不老实再伤一次就不好办了,便把他扛在肩上。   地瓜头朝下,血都冲在头上,非常难受,两手握成拳捶他虎背,叫唤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古意冷哼一声,把他放下,然后在他跟前扎了个马步,地瓜只得乖乖地伏上,让古意背着。   路上遇见不少人,每个人问一遍,地瓜的脸越涨越红,简直成了一块大红布。   “哟,番薯,你咋了?”地瓜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出现在他面前,正一脸揶揄的笑。   地瓜高贵冷艳的一哼,把头扭开:“不关你事!”   碧汀村新住户,穿越者筱公子,绕到另一边,跟在他们身后喋喋不休:“这是脱肛了呢还是刚烈了呢还是爆菊了呢……”   “泥揍凯!”地瓜炸毛。   “偏不!”筱公子跳到另一边,一脸笑嘻嘻的,“让我给你诊断诊断。唔,面如桃花,眼含春水,红唇微肿,吻痕未消,衣衫凌乱,娇喘吁吁……多么标准又难得的平胸诱受啊!”   地瓜忽然声如洪雷的大叫:“泥!!揍!!凯!!!”   筱公子两手捂着耳朵,蹦蹦跳跳的走了,招惹小地瓜可是他每天一乐的必修功课。今天顺利完成,啦啦啦,可以去继续YY这对极品CP了!   终于到了家门口,萧斐吃惊道:“怎么了?”   地瓜一向以体格强壮自诩,更为了他的终极梦想,一直在兄长面前表现的刀枪不入。于是呲溜滑下来,摆了个极为闷骚的姿势,挑眉风流状:“没事,我很好啊!”   萧斐上下看了他一遍,最后落在他支在右脚边的左脚上,伸出手指在他肩上轻轻地戳了一下,地瓜顿时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要倒,古意连忙从后面扶着。   “他扭到脚了,用那啥烧点水给他洗洗。”   萧斐似笑非笑的看着地瓜,没说什么,转身去准备了。   地瓜低叫:“谁让你说的!他又有说法了,不信你等着瞧!”   古意并不理会,把他放在院子的石凳上,进屋端了瓜桃梨枣等水果点心,往他面前一放,省得他无聊了乱指使别人。   他转身去了厨房,点火烧着,貌似不经意的说:“快要八月了啊。”   “是啊,你要说啥。”萧斐多玲珑剔透的人,他一开口就知道下文了。   古意苦笑摇头,然后说:“再过几天他就十五了,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萧斐装傻。   “够了十五就遂他心愿。”   “什么?”萧斐继续装傻。   古意干脆挑明:“你答应过他的,等他十五了,就可以让他出去行走江湖,见见世面。”   “他还没到十五我就带他去过晋阳府了,回来又游山玩水走了小半年,还想怎样!”萧斐骤然炸毛,锅铲挥的虎虎生威。   古意不为所动,以他的武功一个指风就把锅铲弹个粉碎了,但那样的话姜云川一定会跟他横眉竖眼,虽然现在他不再是自己的主子,平起平坐,但……他却还是自己的大舅子。   所以,只能万事以和为贵。   “游山玩水毕竟和行走江湖不一样,历练不到他,锻炼不了他,也不会让他真正成长起来。”   萧斐不再动气,只是翻着锅里的药草,平静的说:“我倒不希望他去成长,这样就挺好的。在这里与世无争的,平平淡淡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也就行了,再说,不是有你吗,给他讲讲奇闻异事也就行了,不一定非得他自己出去啊。”   “哪能一样啊。没有什么能够超过亲身经历,再说,这一直是他的梦想,有我在身边,安全你倒是不用担心的。”   萧斐静默了片刻,蹙着眉下不了决心,只得敷衍道:“再说吧,他现在正扭了脚,等等再说。”   父母不知去向,这么些年了也一直没有消息,自然的,萧斐相信他们肯定不会有事,但总是牵挂着。如今,只有地瓜这么一个亲人,他实在不放心,也不想让这最后一个亲人再失去联系。   姜云川从镇上回来,今日集市,他拎了一直腊鸡,一进门就叫道:“老婆,加菜加菜!”   萧斐黑着脸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盖世神器——锅铲,阴森森的说:“你叫我什么?”   姜云川没骨气的媚笑,狗腿的到他身后给他捏肩,说:“老公,老公!”   萧斐哼哼着进了厨房。   姜云川翻个白眼,腹诽道:让你口头沾点便宜怕啥,到了晚上还不是折腾的好老公好哥哥乱叫一气。   但这念头是绝对不能让萧斐知道的,虽然不会有断子孙根的危险,但是十天半月沾不到身也是很要命的!他忙堆上一脸笑,跟在萧斐身后忙这忙那。   筱公子趴在墙头,摇摇头,哀叹一声,堂堂皇子居然被山野村夫吃的死死的,什么世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地瓜的番外~ ☆、68奶爸攻VS二货受(2)   左等右等,地瓜终于等来了他的十五岁生日!   虽然爹娘不在,但是……他可以去找他们啊,过了几天,他就没有禁足令了,他就可以去笑傲江湖,路见不平,捅你一刀!   太阳还没出来,地瓜已然睡不着了,其实他昨天晚上就根本没睡。   后院的公鸡一叫,地瓜便蹭的爬起来,穿上外衣,去锤萧斐的门。   “哥!起来了!快起来!有大事!”   萧斐愁眉苦脸的把被子往上拉,蒙着头翻个身,扎在姜云川怀里,装死不动。   地瓜等了一会不见有人,知道兄长是故意躲他,气得鼻子都歪了,干脆扯着大嗓门踢门:“你不开门就等我把门踹开!我看到什么就去告诉筱公子!他每天都跟我念叨跟我要素材!他要写你们的狗男男故事!然后配上春宫图!然后送到镇上去卖!然后名扬天下!”   萧斐痛苦的摇头,抬脚踹姜云川:“你去!你把这小子给我丢出去!”   姜云川笑:“丢出去就完了?快起来吧,躲不过的。”   萧斐哀叫着翻身坐起,回头咆哮:“闭嘴!”   到底是积威日久,地瓜立刻断了声,片刻又开始碎碎念:“快点起来啦,今天是我生日,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我要过生日,我十五岁啦,你快起来啊……啊!”   萧斐沉着脸把门突然拉开,吓了地瓜一跳,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抱着兄长的胳膊,撒娇的摇撼:“我今天就十五岁了,十五岁了哦!”   “嗯。”萧斐随口应道。   地瓜原地一愣,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拦住萧斐的去路:“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萧斐没好气道。   “你是不是又要赖皮了!”地瓜大喊。   萧斐反问道:“我赖皮什么了?”   “你说过的,等我过了十五了,就可以出去闯荡江湖了!”   萧斐淡定的看着他,好意提醒:“是过了十五,过了!一年后再来提这事儿。”   当即一个晴天霹雳,地瓜杵在原地,从头到脚焦黑一片,风一吹就要化成灰儿了。他哇的咧嘴干嚎:“爹,娘!哥哥欺负我!”   萧斐闻言一顿,回头阴鸷的看着他,直看得地瓜自己闭了嘴,抽抽噎噎的到一边去假哭,继而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蹲到墙角去揪小草,嘴里念个不停,只不知道是在诉冤还是在控诉哥哥的暴行。   古意被他折腾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么一早又被兄弟俩的雷音吵醒,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看着院角缩成一团的身影,十分的无奈。   地瓜不忿的站起来,用脚使劲踩揪下来的花草,转身看到古意,瘪瘪嘴朝着他走去,一边扯着哭腔道:“谷粒儿……我不活了……”   古意把他抱进怀里,摸摸他的头,发丝软软的凉凉的,笑道:“一哭二闹三上吊?”   地瓜哭声一顿,继而哭得更大声,还望着茅厕的方向:“我不要活啦!不让我出去我就不活了!我看等爹娘回来找我,你怎么办!嗷……”   萧斐随手从瓜蔓上摘下一个小瓜,劈手砸了过去:“不劳动你贵爪,我送你一程。”   地瓜一窒,知道这招对兄长无用,只得憋了回去,满脸不乐意的坐在石凳上掰手指。   姜云川从房里出来,看到这俩兄弟闹得这样,便打圆场:“荞麦,地瓜好不容易过个生日,你惹他干嘛?地瓜,你也别糗着了,快去洗洗脸,看一早晨起来闹的一张花猫脸。”   然后走到萧斐身边,柔声说:“先吃了饭再议论这事儿成不?”   萧斐不领情,铁青着脸进了厨房,乒乒乓乓的把一应工具摔得乱响,外面的三个人都知道此刻绝对不能惹他。   地瓜哭丧着脸在一边洗手,洗了半个时辰了,一双手都泡的起皱了。   古意便去安慰他:“别这样,今年不出去可以等明年,明年他就没话说了。”   “我不!他说过的,我十五以后就可以出去了,我这么乖等了好几年,凭什么现在又说话不算话了。”地瓜满腔幽怨。   萧斐从厨房出来一站,地瓜立刻噤声,全身都紧张起来。萧斐看了看,没说什么,转身又回去了。   地瓜松了口气,瘪瘪嘴又要哭的样子。   古意说:“别哭。你看你,都说十五了可以去闯荡江湖了,还动不动就拿哭喊威胁人,要死要活的,你哥怎么会同意?你要拿出点男子的气概,懂事一点,认真一点,让他看到你的诚意,看到你是真的可以出去闯荡江湖,他自然就没话说了啊。”   地瓜听着,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就撩起水洗了脸,转脸又笑嘻嘻的,变成了小皮猴。   萧斐满肚子气,但还是做了丰盛的饭菜为地瓜庆祝,难得的是,地瓜居然不唧唧歪歪要闯荡江湖了。   他看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地瓜,若有所思。   筱公子这时登门,看到地瓜在家,咦了一声,说:“山芋,你不是说要去闯荡江湖了吗?怎的还在家里赖着?怕外面有大灰狼?”   地瓜没好气的瞪他,又偷偷看自家兄长的脸色。萧斐置若未闻,自顾自的吃饭喝酒。   筱公子看一眼算是明白了,朝地瓜使眼色:“甘薯,我上回问你的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了?”   地瓜知道他是要帮着自己了,便顺着他说:“什么事儿啊?我都忘了。”   “就是……你跟我哼哼哼哼……”筱公子说着便声如蚊蚋,然后挤眉弄眼的,动作大的萧斐想忽视都不行,才看他一眼,他就像做贼被抓一样,慌乱的闪开,也不敢看姜云川。   地瓜奸笑:“嘿嘿嘿……”   筱公子附和:“嘿嘿嘿……”   “这个,等我明天去你家里,跟你细细的说……”   “好!那我等你哟!给你准备你最喜欢的……哼哼哼哼……”筱公子一拍大腿,兴奋的起身,临走又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了看萧斐和姜云川,十分满意的离开了。   萧斐盯着地瓜,却什么也不问。   地瓜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吃的十分自在,末了拍拍手:“吃饱了,我出去玩了。小五!”   小五从凳子上跳下去,跟着他跑出门,比他跑的还远。   萧斐拧着眉头,看着那猴崽子,想着刚才那俩人的对话,心里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午休的时候,姜云川搂着他躺下,就看到门外地瓜鬼鬼祟祟的影子,他以为自己贴着墙就不会被发现,去混不料自己的影子投在地上,一举一动都像镜子似的,让萧斐看在眼中。   “他在干什么?”姜云川疑道。   萧斐抱着他的脖子,翻身压着他,主动送上嘴唇,姜云川被他千年难得一遇的主动热情乐昏了头,什么都忘了,门外那只抓耳挠腮的小猴子也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抱着萧斐用力的吻,手在他身上乱摸,解了裤带,手伸进去,摸到细瘦的腰身,顿时兴奋大涨,就要翻身把他压到身下。   萧斐却伸出手捂着他的嘴,扭头看着门外地上的影子,知道地瓜正爬在门缝往里头看。   他大怒,跳下床去,一把拉开门,地瓜没察觉,摔了个嘴啃泥。   “臭小子!”萧斐怒喝,飞起一脚就踹,地瓜赶紧连滚带爬的滚走。   姜云川这才知道,刚才的热情主动都是萧斐在诱敌。唉,可是真的很**很奔放,他很喜欢,他很想有一次萧斐专门为他这样做的时候啊!   萧斐气呼呼的回床躺下,姜云川趴过来,想做完刚才没做的事,却被萧斐一把推开:“别动,我烦。”   姜云川哀怨了,自从地瓜的脚扭了,到现在半个多月了,他们都还没亲热一次,在憋下去,姜小川就快憋坏了。   他想到万恶的源头——地瓜同志——就恨得牙痒痒。   哎?   嘿!   刚刚好!   姜云川想到了。   萧斐午睡起来,脾气还是很糟糕,直到晚上,依然像个行走的**桶,没人敢惹。   晚饭后睡下,姜云川执意要做 爱,萧斐拗不过,姜云川道:“我都半个多月没碰你了,你这是跟我生气,还是跟你弟生气啊?”   萧斐知道自己这样迁怒不好,对姜云川不公平,说话也不再那样硬气:“我……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他跑出去。”   “荞麦,你是在跟我……同居,”姜云川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新住户提到的新词,“还是跟你弟同居啊?”   萧斐知道自己理亏,便趴在他怀里,用手摸摸他的胸口,表示自己服软了,哀哀的说:“我就他这一个亲人了,要是也像爹娘那样失去联系,我怎么办啊?”   “这不还有我吗?”姜云川说,“地瓜也确实长大了,完全可以出门了,有古意跟着,你还怕什么?你就放宽心,让他出去锻炼锻炼,总好过在家里不懂事,出去与人相处之后,待人接物都会有变化,那个……对,情商!情商也会变高点!”   萧斐拧着眉表情凝重,似乎在认真考虑。   姜云川又道:“而且……你看那臭小子,肯定是被那个新来的收买了,总来扒门缝偷窥,难道你真想以后春宫图遍街都是?”   “我拍不死他!”萧斐横道。   “……还是说,你要从今以后禁欲了,自己憋死也要把我憋死?”姜云川继续说,“等我憋不住了,万一和什么人发生点什么关系……”   “你敢!”萧斐忽的坐起来,一把捏着他的弱点,“我现在就给你剪掉!反正我们俩留一个就够用了!”   “不不不!”姜云川连忙起身,把那危险的手移开,把人搂在怀里,说:“你看,地瓜留在家里各种不方便,各种不长进,越混越混蛋,还是放他出去走走吧。”   “他来让你做说客?”萧斐眯着眼。   “没有!”姜云川举起双手表示清白,“绝对没有!”   过了半晌,萧斐终于点点头:“我允许他出去,但是,必须每个月回来一趟!”   “唉唉,这个都可以商量的。”姜云川终于得逞,便化身成狼,把萧斐扑倒:“来来,先把我们这些天落下的,补起来!”   筱公子趴在屋顶,从掀开的瓦片缝隙往里看着,虽然拉灯,但是幸亏今天月亮好,照着月光也能看到一些细节,哼哼哼,那甜腻的呻吟哟,姜云川你好歹也是个皇子攻,怎的比忠犬还忠犬,比奶爸还奶爸!鄙视!严重鄙视!   作者有话要说:穿越的某人,啊哈哈~ ☆、69奶爸攻VS二货受(3)   次日,萧斐一手扶着酸软不堪的腰,一手撑着桌子,色厉内荏的和地瓜约法三章。   第一,每个月回家报到一次。   第二,一切要听从古意的意见。   第三,一旦被发现有危险,立刻取消游历,滚回家老实呆着。   地瓜涎着脸连声应是,古意一脸严肃守在背后。   萧斐瞪了一会,转身一头扎进姜云川怀里,朝外摆摆手,示意要滚快滚,别等到我改变主意就滚不了了。   地瓜欢呼一声,撒着欢去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银两,背上包袱窜出门口,看到小五蹲在石凳上朝他摇尾巴,心里一软,抱着小五,望向古意:“我们带着它吧!小五会很乖的。”   古意摸摸小五狗头不语,将它从地瓜怀里拿出来放地上,说:“我们跋山涉水的,很多不便利,再说一个月后就回来了。”   地瓜恋恋不舍得和小五摆手。   一朝出门,才知外面天高地远山长水阔。   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路全靠行走,地瓜纵然成日东窜西跳,也耐不住这一天几十里地的赶路,脚底磨起几个血泡,晚上睡觉困乏的直打呼噜。每每看着古意给他挑血泡抹药膏,就苦着一张脸。古意道,走江湖是很苦的,你若受不住,这便回家去。地瓜好不容易出来,岂能没有任何建树就回去的,那肯定一辈子也出不来了。当即坚决摇头。   再过一些时候,脚板磨出来,走路也比以前快了,适应之后,反而从沿途发现很多趣事。   古意落后看着他活跃的身影,笑意不自觉地爬上嘴角,这个猴小子,看不出还这么有韧性。   他们落脚的第一个地方是桃源镇东面的扬州,十里繁华,如火如荼。   地瓜见什么都好奇,古意曾来扬州办过皇差,对这里十分熟稔,一路为他讲解,两人倒也有趣。   吃饭的时候,古意付完钱,把钱袋给地瓜:“快没钱了,你说怎么办?”   “不是有十两银子吗?”地瓜惊恐的发现里面只有一点碎银子,几十个铜板。   古意吃着牛肉,筷子朝饭菜指了指:“一路吃住。”   “那怎么办?”地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当即抓瞎。   古意说:“办法倒是有,就怕你……”   “只要不是回家,我什么都可以!”地瓜立即表态。   古意不易觉察的一笑,抬头面无表情地说:“扬州城繁华,各处都有招小二的,你去找个饭庄客栈什么的,问问掌柜的,要不要人。”   地瓜点点头,快速的扒拉米饭,吃饱了,脸上带着饭粒就要走。   “等等。”古意给他擦干净脸,说:“我去云来客栈等着你。”   “哦。”说着,地瓜就走了。   地瓜走在扬州的大道上,头一次,身边谁都没有,走了一段路,他不免有点害怕,看到有个绸缎庄,便赶紧进去问:“你们要人吗?”   老板看看他,嫌弃的摇摇头:“太瘦,不要。”   地瓜挫败的低头,又到隔壁的绣坊问:“要人吗?”   绣坊的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笑着打量他:“一天能走几里地?”   地瓜毫无概念,摇摇头:“不清楚。”   妇人挥动手里的绢帕,带着芬芳:“那你再去问问别家吧。”   地瓜点点头,心里好受了点,毕竟老板娘态度很好。   他一连问了棺材铺,书店,打铁铺,杀猪菜馆,当铺,药铺,没有一个人愿意要他,一张小脸皱的像个小老头。   他揪了一根草叶叼在嘴里,蹲在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要哭要哭的模样。   头一次感慨,天下之大,竟无他立身之地。   实在没办法了,地瓜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还是先回去找古意吧,看看他有什么别的办法。   云来客栈的大堂,古意正坐在一角,守着一壶茶,见到地瓜进来,便招了招手。   “怎样?”   地瓜摇摇头。   “都不要?为什么?”   地瓜闷闷的开口:“说我太瘦了,太小了,太矮了,没力气,没经验,没学识……总之,一无是处。”   古意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没关系,再找找。”   地瓜郁闷的一趴,下巴搁在桌面上,两手玩弄着一个茶碗:“唉……今晚在这儿睡?我先上去睡一觉。”   古意按着他的肩膀,说:“这点钱,吃住在客栈,两天就没了。”   “什么?”地瓜直起身子,“你的意思是,不住客栈?”   古意点点头。   “那住哪里?”   古意悠然道:“我刚才去外面转了一圈,北边有个破庙,我把里面的乞丐赶到别处,咱们就住那里吧。”   “什么!住破庙!”地瓜尖叫道,周遭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他忿忿道:“看什么看,不准看!”   一个浪荡子端着酒杯过来,一脸□,抬手就摸地瓜的脸:“小脸儿嫩的,跟爷走,今晚就不用睡破庙了,怎么样啊?”   地瓜皱眉拍开他的手:“你算什么东西!”   那人顿时一脸狰狞,把酒杯一摔,撸袖子道:“爷爷我就是扬州城的把子,去打听打听刘二爷的名头!”   地瓜楞道:“二爷?那大爷是谁?”   刘二一听也是一愣,瞬即火大:“哪儿那么多废话!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来人,给爷绑了!丢车上去!”   说着就来两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一边一个架着地瓜的胳膊,扭着就往外推,周围的看客每一个劝阻的,古意袖手旁观,地瓜扯着嗓子叫:“放开我!谷粒儿救我!谷粒儿!”   古意仿佛事不关己,低眉敛目,到了茶水自顾自的喝。   地瓜惊恐难以置信,这是怎么了?!   刘二拍拍古意的肩,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走嘞!”   地瓜被押着上了车,他一路挣扎,这时候才是真的害怕了,古意怎么了,为什么不帮自己。现在只有自己能救自己了,不知道这个恶心人的家伙要干什么。   刘二钻进车,抹着下巴,笑着看地瓜,伸手在他腿上摸了一下,啧啧道:“真是个尤物。”   地瓜吓坏了,眼睛里开始渗泪,他蹬腿,不让刘二碰,带着哭腔道:“别碰我,混蛋,这你这个恶心人的癞蛤蟆,你吃饭吃出大便,撒尿被蚊子咬……”   “哟,精神儿真不错。”刘二丝毫不恼,笑着凑近了,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低头在地瓜脖颈嗅了嗅:“女人似的,还香喷喷的。”   “我去你娘的!”地瓜忍无可忍,用下巴磕他脑袋,刘二一时不查,被磕着了,地瓜赶紧又连着磕了他几下,只把他压得抬不起头,他一见这样有效,便使劲磕磕磕。   刘二呜呜的叫不成声,地瓜两腿抬起,夹着他的脑袋,用下巴一个劲的在他脊梁上磕,两只手不停的挣,终于把绳子解开,也不顾磨破了皮,拿手肘,用尽毕生的力气,朝着刘二挣不出的后颈磕了一下。   顿时,刘二不动了。   地瓜慌忙的把他推开,用绳子帮他绑起来,然后从车上胡乱找了块布料塞进他嘴里,然后偷偷地掀开门帘看外面,只有一个赶车的,另一个不知道去哪了。   地瓜紧锁眉头,犹豫着是跳车好呢,还是拆下里面的座位把赶车的一板凳打昏好呢。   他寻思了半天,马车转了个弯,刘二还没有醒的意思,他撕下刘二的衣摆,折叠几次,蹑手蹑脚的走到车门,伸出手捂着赶车人的鼻子,然后用力的扭他的头,但是死活也扭不动。   地瓜心里大惊,这人脖子这么硬?怎么办?还是跳车算了。   想着就扔了布,转身要跳,却被人捉着腰提住。   “啊啊啊啊,你杀了我吧!我日你老母!妈了个BB仔的!我草啊!老子不怕死!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十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老子十五年后再来报仇!”   那人一手捂住地瓜吱哩哇啦的乱叫,哭笑不得的扭正他的身子。   地瓜两眼都要凸出来了:“唔唔唔唔!”   古意松开手,地瓜抓着他的大手用力咬了一口。   “干什么!”古意抽回手,就看到地瓜泪汪汪的,一仰头,嚎啕大哭。   古意含笑把他搂着,抹去他源源不断的泪,吻着他的嘴唇:“好了不哭了,别哭了别哭了。”   地瓜只是拼命的哭,似乎要把这一天的委屈都哭出来了。行走江湖已经半个月,他今天才真正感觉到不易。   古意也不再劝,等他哭够了住声,才把抽抽噎噎的人圈在怀里。   地瓜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俩帮手呢?”   “被我解决了。”   “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前脚被抓上车,我后脚就跟来了,出了街,我就把那俩喽啰丢下去了,那会你正英勇自救呢,没听着吧。”古意笑意盈盈的看着地瓜,“真厉害,就把那恶棍给打趴下了。谁教你的铁下巴功?”   地瓜吸溜鼻涕,破涕为笑,自豪的说:“我自创的。”他扑到古意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吓坏我了。”   古意低头吻他:“小笨蛋,怎么会呢。”   地瓜满意的蹭了蹭,两手环着古意虎腰,半晌想起车里还有个人,问道:“那个……怎么办?”   古意将马儿驱的疾驰,出了城,在野外停下。   他撩开门帘,看着早就醒了的刘二,皮笑肉不笑的说:“刘二爷,借点银子花花。”   刘二嘴里塞着不知那次欺凌良家妇男扒下来的内裤,呜呜的摇头。   古意一把把人拖出来,这一下力道大的直让刘二滚到地上,还有滚出去几米远。   地瓜一脚踩着他胸口,嚣张的一挑下巴,示意古意可以来搜身了。   古意心里好笑,面上仍是冷漠,蹲下在刘二身上搜寻,从他腰间摸出一个鼓鼓的钱袋,解下来放手里颠了颠,又用匕首将他衣扣都挑开,割断他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系在腰上的玉带,满意的起身,把东西交给地瓜,转念又蹲下,在他两个袖笼里找了找,找到一块长条形的玉石,还有一个不大的白瓷坛,上面画着细致的画儿,不过就一闪,古意便收了起来,地瓜便没看清楚。   这下刘二身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被搜走了,古意还不满意,脱下靴子试了试,自己穿有点小,丢给地瓜,地瓜穿着有一点大,古意便把刘二的外衫脱下来,撕了几片垫在鞋底,地瓜这回穿上又合脚,又松软,一跃跳起扒在古意背上,古意伸手拖着他的屁股,两人便上了车。   这下钱也有了,车也有了。   地瓜乐得像只猴子,在车厢里到处扒拉,把一应杂物都从窗子扔出去。刘二的外衫铺在身下垫着,舒舒服服的出了口气。   古意撩开门帘,看到里面睡得春意萌动的小猴子,从怀里摸出暖玉的玉势和杏仁油脂,勒马停下,躬身入内。   地瓜睡得正香,嘴巴被堵住,不满的摇摇头,屁股却被人掐了一把,他一惊之下醒来,看到有人趴在身上,吓了一跳,正要大喊,闻到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便知道是谁了,放松了身体揽着那颗头颅。   古意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地瓜,脸上泛着温柔的笑意,说:“这就叫劫富济贫,知道了?”   地瓜叽叽咕咕的笑:“你以前都是这么干的吗?”   “办皇差是不需要的,皇帝给个信物,随意支取银子。”   “哇!那岂不是很有钱!”   “是啊,随便花。”   “那么多钱,你都花哪儿去了?唔……你拿手指戳我屁股干嘛?”   古意满眼的□,说话间,两人的衣物都已除去,地瓜腿间支楞着青涩的嫩芽,双腿修长,微微的敞开,小屁股翘翘的,古意的手指正埋在缝隙之中,轻揉刮搔的扩张着。他笑道:“就这样……花了……”   地瓜扭扭腰:“嗯……嗯……怎么放进去这么多……不要了,拿出来……”   古意只是不理,低头在他平坦的胸膛上亲吻,咬着他胸前小巧的□,吮吸咂摸,身下手指模拟进出的动作。   地瓜体内有一股奇异的感觉,流窜在四肢百骸,他哼哼出声,奇怪的连他都注意到了:“嗯……谷粒儿,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古意问道。   “腿软……嗯……身上热……嗯嗯,你别挖了,痒……”   古意从他胸前抬起头,眼睛眯着:“痒?”   “嗯……好痒……唔,别停,再挖挖……”地瓜扭起来,用屁股蹭古意的手。   这时候古意才知道,刘二那瓶润滑脂是加了春药效果的,这倒也不错,减少他的痛苦,当即欣然提枪刺入,听得地瓜一声嘤咛,便低头与他接吻,身下缓慢地顶送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谷粒儿,让你久等了! ☆、70忠犬攻VS傲娇受   地瓜自从年满十五得到兄长许可行走江湖,便如同那脱缰的野狗,只在最初的时候玩够一个月,骑着高头大马回来过一次,再往后,碧汀村的新生儿都只在大人们的口中听说过传说中的地瓜。   萧斐偶尔会哀叹一声,真是弟大不中留啊,被古意拐走,就狂奔在流浪的大道上一去不回头了。对此新住户穿越者筱公子,与他一起发出同样的感慨,那些看小地瓜流着鼻涕光着脚丫在山上地下蹦跶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了哇!   于是,念弟成狂的萧斐,就把这归咎到了姜云川头上,直指他就是始作俑者。   姜云川百口莫辩,回想当年,的确是他说服萧斐同意地瓜出门闯荡的,那时候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他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呀。谁承想,地瓜一脱肛……脱缰,就这么不受控制呢。   为此,萧斐和他闹别扭整整闹了半年之久。姜云川仰天长啸,直把个古意骂的天地变色。   然而,骂是骂不回来的,于是,只能把身边的人哄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从他们离开京城,到碧汀村落脚久居,已经整整五个年头。   这五年来,姜云川完全摒弃了昔时皇子的派头,全然成了一个地道的农夫,侍弄庄稼,翻晒谷物,出得了地头,上得了炕头,身体力行的在做一个好攻!   萧斐纵然是偶尔会有别扭,但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夫唱夫随,其乐融融,倒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天气渐暖,田地里的活计也多了,萧斐一天倒有半天是泡在地里的。姜云川心疼他,总是说两个人何必这么累,随便种点瓜豆也就够吃了。萧斐却总是惦念着在外撒欢的地瓜和云游不归的父母,期盼着万一哪天他们都回来了,家里没有余粮,那可怎么能行。   姜云川从山上下来,有人送了一条大草鱼。自从那年他们从山上引水灌溉,后来就有人开辟了一条小路,村里的人经常到山上的湖里抓鱼,山间还有很多药草和野菜,也全都利用起来。   “荞麦,今天有鱼吃了!”   萧斐红通通的脸抬起来,点点头:“很大,两个人吃不完呢。”   “晒鱼干?”   “也好。”   “回家吧,还没弄完?”姜云川问道。   萧斐看看前面,又抬手擦了把汗,日头升起来,不是一点点热。他便点点头,放下锄头跟姜云川一起回家去。   “说起来,你生辰就快到了。”萧斐忽然说。   姜云川这才掐指算了算:“是哎,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还有二十天呢。唉,二十五了呢,老了老了。”   萧斐侧目,看着他那脸欠扁的表情,说:“你……算了。”   “你想说什么?”姜云川好奇追问道。   “没什么。”   姜云川不再问这个,反而问道:“今年有礼物吗?”   自从那个新居民搬来,带来许多稀奇古怪的话语,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习惯,这生辰送礼便是他教的。   萧斐自己想心事,今年天旱,他光忙着田里的事儿,直到现在才想起姜云川的生辰,特别点的礼物是没时间准备了,但是不送的话,他应该会不高兴很久吧。   他放弃了优越的生活和自己来做山野村夫,平日也是对他迁就之极,连这么点小心愿都达不到,实在是不怎么像话呢。   可是……有什么礼物送呢?   姜云川见他久久不言语,心里便猜他热情过去了,今年是没有盼头了。唉,老夫老夫的了……   萧斐悄悄以眼角余光瞥他,看到那一脸黯然,心里偷笑,脸上一红,想到一个绝对会令姜云川狂喜的礼物,只不过……嗯,算了,只此一次,只要他开心了就好。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碰巧这一日,风和日丽,阳光和煦,萧斐早晨起来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喊上姜云川,到山间湖中钓鱼去。   姜云川委委屈屈的跟着,但是心念一转,待到无人之处,把这小子扒光囫囵吃了,也没人知道。想着,心里就舒坦多了,拿上竹篓跟着出门,小五被他别有用心的锁在家里。   他们去的便是当年姜云川心心念念的镜湖,由于地势险要,虽然后来探山的人也到过这里,但还是很少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   萧斐挑选这里便是存了这份心的。   他们选好位置,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一处平坦的,有树荫的,周围草木干净的草地。   放下钓钩,姜云川便两手枕在脑后,躺了下去,心里寻思着,该找个什么合适的机会,把人扑倒。   萧斐余光看着表情淡漠的姜云川,心里扑通扑通跳,手里握着他们常用的瓷瓶,紧张的鼻尖都出了汗。   “荞麦。”姜云川出声叫道。   萧斐受惊:“什么!”   “你怎么了?”姜云川感到奇怪,撑起身看着他。   “没、没什么。”   萧斐低下头,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但是,姜云川一直盯着他,他身上都快烧起来了。本来就存着异样的念头,现被这样看,只觉得浑身都发烫,那处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姜云川看了一会,便盯着天上的流云,左思右想,要怎么不动声色的把人吃到嘴。   萧斐下了决心,扔了钓竿,翻个身就趴在姜云川身上,立刻制止他:“不准看。”   “嗯?你要作甚?”   萧斐支支吾吾道:“嗯,别管,不准看。”   姜云川只得由着他,心里却猫抓一般的好奇难受,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这样贴着会让我忍不住啊!   萧斐看了看四周,悄悄脱了自己的衬裤,瓷瓶旋了盖子放在旁边,手指挑了一点,涂抹在自己后.穴,揉了揉,手指插.入,他的脸通红,心里又窘迫又羞臊,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感觉太猥琐了。   姜云川刚要睁眼,就被萧斐一把捂着眼睛,问道:“你在干嘛?”   “等下……你就知道了。”   萧斐匆匆扩.张了几下,便翻身跨在姜云川腰上,两手解了他的裤腰,姜云川便睁眼看到了:“荞麦?你在干什么?”   “啊!”萧斐吓了一跳,上下不得,光着两条修长的大腿,叉在姜云川身体两边,两手还在扒他的裤子。   姜云川大手摸着他的腿,嘴角带着笑意,明白了,说:“继续啊。”   萧斐又窘又羞,恼怒的斥道:“闭上眼!”   姜云川笑着说好,闭了眼,挺腰顶了顶他。   萧斐才红着脸把姜云川的裤子都脱了,然后寻思了一会,把他的上衣也解开,用手摸他的胸膛。他的手微凉,令姜云川十分惬意,舒服的哼哼。   萧斐俯身亲吻他的乳.尖,记得他就是这么做的,然后慢慢地往下亲吻,在他肚脐周围舔吻,却不敢再往下去。   姜云川被他挑.逗的腹内邪火猛烧,又知不能随自己来,不然这千载难得的机会就没了,他做梦都没有梦见过萧斐主动。但什么都不做,又难耐的紧,只得两手托着他的臀,手指抓捏软韧的臀.肉,复又揉开。   萧斐吓了一跳,往下滑了一点,嘴唇碰到毛.茸.茸的毛.发,鼻端嗅到姜云川淡淡的男子气味,顿时觉得催.情,意乱情迷,便轻吻上早已竖起的肉.茎。   姜云川这一吓可非同小可,浑身都僵了,等大双眼看着萧斐,只见他薄薄的双唇嫣红,含着他粗大的肉.茎,上上下下的吞.吐。   这景象实在太过梦幻,他只觉得今天之后死而无憾了。   没想到萧斐奔放起来如此令人颠覆,他檀舌伸出,抵着泛水光的肉.茎,从茎.头舔舐至根部,黑亮的毛发映衬他白皙中泛着微红的脸颊,真是活色生香。   姜云川大口喘气,忍不住呻吟出声,这是谁教他的!   萧斐闭着眼,完全不敢看姜云川的反应,粗糙舌面刮搔着他敏感的顶端,舌尖甚至试探着进入那小孔。   姜云川拼命抑制想把他推倒的念头,两手抓着身下的小草,急促的喘息,忍不住要射。   “好了,别弄了,再弄要忍不住了……”   萧斐嘴唇红艳,带着水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诱人的让谁看到都想推到蹂躏。   他见姜云川似乎很受用,便以手撑在他胸前,身体与他紧贴,轻轻地蹭动,乳.尖相碰,异样的快.感传来,两人都是忍不住低吟出声。他别过手去,再次扩张已经有些松软的后.穴,直到放了三根手指,才抽出来,握着姜云川似乎变得更大的玩意儿,试着坐下去。   堪堪只进入一个茎头,萧斐就受不住了,他咬牙往下坐,身前都软了,眼睛噙着泪。   姜云川忙托着他的臀,轻叹道:“小笨蛋,还是我来吧。”   萧斐脸涨得通红,只想挖个窝把自己埋进去。   姜云川掌握了主动权,用口服侍他,直到再次挺.立,才浅浅的刺入,再出来一点,再进入,数次之后,方才全根没入。   萧斐舒服的出一口气,搂着姜云川的脖子与他接.吻。   姜云川身下抽动,手在他身上抚摸揉捏,做的情.动,将萧斐两腿架在肩上,令他身体弯折的自己都能看到红艳的后.穴恣意的吞.吐粗长的肉.茎。   萧斐羞得想去死,把头别过去,只有大声呻.吟的份,全身被抽.插的泛着情.欲的红色。   姜云川爱死他这个小样儿了,猛插猛顶,直把人操.弄的啊啊大叫。   两人拥抱在一起射了出来,都感觉筋疲力尽。   萧斐身上都是汗,指了指湖,都说不出话来了。   姜云川抱他去洗,将他体内的白.液导出,却有令自己动情,不由分说的再次挺.入,萧斐呜咽一声,反抗不了,只由的他横冲直撞,今日他生辰,便是把自己当礼物送了,只得让他说了算。   姜云川见他如此柔顺,便肆意妄为,直做到自己尽兴,两人都是气喘吁吁,腿软的没法走路,在岸上歇了半天,趁着最后一天夕光下山。   躲在树后的偷窥者,摸摸鼻下的鲜血,骂骂咧咧:奶奶的,太劲爆了!赶快回去画下来……日啊,木有手机相机DV机的日子,真是好难过唷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这下就完结啦~~~~   擦鼻血,肘了!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